但颜容没有她这样开心。被人为难了却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这感觉真是憋屈。
“阿容!”连氏进冲进来,院里厅里的丫鬟们只做个样子稍拦了拦,就退到了边。她额上冒汗,甚至连秀气的鼻尖也顶着几颗细小的汗珠。“阿容?”
连氏心里很紧张,自己为人媳妇平时受到的是什么待遇她心里清楚得很,也就对从来与老夫人不对盘的小女儿的处境更为担心,什么坏结果都想了个遍,把自己吓得差点腿软。可是现在,小女儿端庄地坐在那里,完好得很,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娘亲!”颜容站起来,盈盈而笑,“你也来给祖母问安吗?祖母还在做早课呢!”
连氏吃惊地睁大眼,就见小女儿俏眸流转,一瞬间就会了意,故意大吃一惊,“早课?这都午时了!不是你听错了吧?”
“不是吗?”颜容转头看站在门口想走不走的彩凰,“你不是说了老夫人在做早课吗?”
彩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三娘子来的时候是这样的。奴婢这就再去看看!”说完也不敢站起来,抬起头期待地看连氏。
现在后院里,甚至是这个颜府是谁在掌家,她们清楚得很。老夫人是最存在没错,可她就像一尊佛镇着,而且还是喜怒不定的佛。平时夫人对她们多有照顾,她们明着帮老夫人为难她暗地里却是能放水就放水的。
“那你就去看看吧,许是小丫鬟已经报给了老夫人,但老夫人年纪大了容易忘事。三娘是后辈,多等等是应该的。”
彩凰感激退出去。真相如何,连氏和她们都很清楚,但连氏总是给台阶大家下,每次有情她都处理得大气得体,更显得老夫人不讲理。所以除了老夫人以前的贴身人,这归园居里新进的丫鬟们都觉得她们这院里的主子就是个不知事的老小孩。
颜容冷眼看着,暗自赞叹连氏的手腕。老夫人也在是大家出身,在婆媳斗法中却直接就处于了下风,还落到自己把自己关在这小小的归园居来的地步。可她却仍不甘心,总想着以各种手段打击连氏。但她心胸和手段都不及连氏,也难怪自己的丫鬟这样。若不是连氏心好,恐怕会折腾得更没体面吧?
“阿容,太医叮嘱了让你多休息几天,可现在……有没有不舒服?”连氏扶着颜容坐好,又让小丫鬟们端茶倒水,好一通忙乱。
“娘亲,我没事。”尽管知道连氏这番做作大多是给不露面的老夫人看的,但她眼里的关心和担忧却不是假的,所以颜容很感激也很感动。
“夫人,三娘子!”彩凰过了一会儿才回来,“老夫人做完早课就有些不舒服,小丫鬟们一急,就把三娘子过来的事忘记了。人就在外面,请夫人发落!”
颜容目光一冷。这些事难道不是出自老夫人的授意吗?现在这样,连氏明显给了理由她表明不会追究,她竟然不趁机把事情压下而是把自己人推出来?这不是让这归园居里的人寒心吗?还是说,她就是要借机处置这小丫鬟?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让你们侍候老夫人,是给你们的体面。老夫人身子不好,遇事自然是要先紧着老夫人。以后若有类似的事,让人报到疾风院去!”连氏站起来,也不叫那小丫鬟进来,就在门前发落,“但这次到底是她没做好,就罚两个月的月钱吧。”
不知道老夫人听到这话心里会怎么想,但院里的丫鬟婆子看起来都是一副兴高彩烈的样子。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老夫人和夫人都是府里的主子,她们“打架”,遭殃的当然是她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下人。夫人对老夫人推出来的替罪羊从轻发落,更是说了有事报到疾风院去,已经明显地表示了当家女主人的态度。她们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就有章可遁了。
“娘亲,祖母不舒服,我们去看看她吧?”颜容一脸担忧。
“老夫人已经睡下了。”彩凰说完,低下头。
“没事,我们就在床前看几眼。”连氏接收到颜容的目光,虽然不知道小女儿有何意,但这样做不会有什么事,反而还能衬托出她的心地善良,便出言道。
彩凰站在门边往外使了个眼色,一个小丫鬟悄悄地跑了开去。
连氏和颜容进到老夫人的房里时,就见大丫鬟彩凤带着两个小丫鬟立在床下。小丫鬟一个站床头一个站床尾,彩凤过来迎两位主子。
“老夫人睡着了?”连氏把彩凤拉到外间小声问。
“是的。有一会儿了。”彩凤含糊地说着。
她们说话的时候,颜容已经进了里面,看到守在那里的两个小丫鬟,就有些明了,再看屋里没点香衣架子上也未挂脱下的衣服,更是明白。
连氏来了之后,老夫人坐在小书房里满以为连氏也会像以前一样,自己不见她就处理完事情走人。可是颜容提出要去看她,顿时让她慌了手脚。她“睡了”,这院里最大的当然是连氏,她们说要看,谁敢强拦?她一时没办法,小丫鬟报信时她就让人缠着连氏和颜容带来的人,匆匆回了卧房,然后衣服都来不及脱就倒在床上。
颜容进来时,就见“睡着了”的老夫人呼吸急促,额角微汗,便站在旁边叫小丫鬟们拿了布巾来,慢慢地给老夫人擦额角。
老夫人难受极了。早知道她们会来看,她还不如直接避去小佛堂里算了。她装睡装得太匆忙,头上的首饰都没有下,睡得难受极了。
连氏走过来看了几眼,轻咳了几声,忙站到门口去了。
颜容小声地训斥小丫鬟:“你们是怎么服侍祖母的?睡觉也不让她睡得舒服一点?戴这么多首饰头下也不放下来,能睡得舒服吗?”她一面说一面又去取那些首饰。
老夫人的呼吸越来越急,颜容只当未发现,慢慢地下首饰解头发。她很少做这些,手当然生了些,不是夹了头发拉痛老夫人就是粗手粗脚不小心把首饰刺到她的头皮。当然这些都很轻,没把老夫人吵醒。
“好了,祖母这回应该能睡得舒服些了。”颜容站起来,在彩凤端来的盘里洗了水,接了小丫鬟送上的布巾擦了,才走出老夫人的房间。
连氏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时不时地轻咳几声,似乎喉咙不舒服。两人走到归园居院门,才听到一声爆响。
“嗯?哪个不懂事的砸了东西?会吵到祖母休息的!”颜容皱眉。
“没事,我们先回去吃饭。阿容饿了吧?”连氏又咳了几声,才说。
“大哥下学回来了吗?”颜容步履轻快。
“现在应该回了。这两天你和阿宛都不舒服,就只得娘亲和你大哥两个人吃饭。”人少,吃得没意思。连氏的心理话没说出来,她做母亲的要在女儿面前抱怨,有点做不出来。
“以前的中饭不都是自己吃的?现在有大哥陪着,娘亲应该多吃半碗才是!”颜容接收到了连氏的怨念,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边走边说笑一起去疾风院。颜容能出来走动了,自然不想闷在院里一个人吃饭。
“夫人,大郎带了八皇子殿下来家。现正在疾风院正厅里喝茶。奴问过了,都还未用饭。”
在院门外有个小丫鬟悄悄和海棠说了几句,才上前来问安。海棠把小丫鬟的话小声报给连氏。
连氏点头,进了院子,在正厅前就带上了完美的笑容。
“八皇子殿下,真是稀客!”拉着颜容迎上去就要见礼。
吉瑜景忙摆手:“表姨,今天来的是你外甥,应该我给表姨见礼才是!”
细瘦个儿的中年内侍仍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但又像个影子一样没有存在感。颜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中年内侍诧异的看过来,目光利如箭。
“阿容是不是还不知,这是丰年,自六岁搬离母妃时皇上赐下的。”吉瑜景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便做了介绍。
“原来是丰年公公。”颜容微微福了福。吉瑜景把他的身份点得如此清楚明白,由此可见此人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轻,所以虽然是下人,她也不好自持身份。
丰年让到吉瑜景的另一边,不敢受礼。他只问了声夫人娘子好,便不再开口,打定主意做他的隐形人。
“表姨,我从宫里带了些点心水果出来,给两位表妹尝尝新!”吉瑜景笑得很阳光。
颜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八皇子以前没有常来走动,他现在这样,是打算以后常来?不是她多心,这局式似乎对她不妙啊。
“娘亲,二姐姐今天好些了吗?”颜容问连氏。
“她好些了。”连氏欣慰地点头。她是知道两个女儿时有不合的,她一直觉得两人只是相处不来,姐妹之情却是不缺的。果然阿容很关心阿宛,阿宛早上也问了阿容。
“那她一个人吃饭也不香吧,我们叫她一起来吃饭好不好?”颜容不等连氏说话,就转头看迎春,“你去晴柔居请二姐姐。告诉她家里来了客人,若是可以,大家一起吃饭。”
“阿宛表妹病了吗?”吉瑜景伸了伸手,“若是强要她过来吃饭,怕反而不美,还是不要麻烦了。”
颜容从善如流:“迎春,告诉二姐姐,如果还没大好,就别勉强,身体要紧!”
迎春答应着去了。吉瑜景高兴地咧着嘴笑。
颜容的心情也很好。颜宛的病是怎么回事,她很清楚,想来连氏也猜到了。这次外面有个这么大的“诱饵”,不怕她不马上“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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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八皇子来访
这只能算是一次简单的便饭,他们却吃得宾主尽欢。颜宛的“病”似乎还没有全好,但精神很不错。她像只娇弱的花蝴蝶般抢了女主人的活,把上来的每一道菜都介绍了一遍,其中穿插了不少俏皮话。颜容秉承了食不言的一惯作风,默默吃自己的饭。
“三妹妹,你上午去给奶奶请安了?”吃过饭,坐在厅里喝茶,颜宛自然地提起。
“嗯。”颜容微微一笑答道。终于来了,难为她忍了一顿饭这么久。
“奶奶身体还好吧?你最近很少去请安?”颜宛问道。明为关心,实则暗讽。
“不是很好。”颜容微低了头,显出不安,“祖母一早就说很久没见我派人来叫,我去了她却支持不住睡下了。”她长叹口气,又振作了下,“不过你不用担心,后来我和娘亲一起去看了,祖母睡得还算安稳。”
颜容对以后都要这样应付她感到疲惫,可是看到颜宛脸上流露出来的不作伪的担忧,就又原谅了她。
“阿宛,午后你就去归园居看看吧。”连氏似乎知道两个女儿之间的小矛盾,不愿她们在外人面前出丑。
她们怎么可能在别人面前掐起来?不说颜容的心理年龄有多大,单就颜宛所表现出来的对八皇子殿下的在意程度,如何会在他面前做出有失形象的事?
“殿下,去我的青鸿居休息一下如何?”颜寰邀请吉瑜景。
“也好。”吉瑜景站起来辞了其他人。
两人离开后,姐妹俩也要回去休息了。出了疾风院,迎春悄悄在颜容耳边说:“三娘子,大郎叫你下午不要去小校场,八皇子殿下要和他同去。”
颜容点头,心里却不爽起来。如果这皇子殿下在这里玩得好,以后岂不是会常来?眼珠一转,她提高声音问道:“迎春,你知道下午哥哥他们要去干什么吗?”
“回禀三娘子,大郎午后要带了八皇子殿下去小校场。”
“去小校场过招吗?希望大哥有些分寸,别伤了皇子殿下。”顿了顿,颜容继续说,“小校场那里又晒又偏,没什么好的吃食茶水吧?迎春你煮的茶虽然不是很好,但也算聊胜于无,要不你就过去侍候着吧?”
这些事情,想来连氏会安排好不用她们操心。可是颜宛却没想到这点。她眼睛发亮,似乎发现了什么大好事,深呼吸一下按奈住狂跳的心,才开了口:“三妹妹,若说煮茶煮得好的,这府里哪个丫鬟能好得过我?你二姐姐我可是跟着娘亲学了好几年的!”
连氏未出阁时也是有名的淑女,琴棋书画无所不会,厨艺女红茶道也都擅长,是当时洛京第一才女。
“二姐姐你可是将军府的娘子,娘亲也不会让你去劳累的。”颜容吃惊道。
“我回去禀过娘亲再说!”颜宛一转身,回去连氏住的疾风院请示。
颜容低头翘唇,乐陶陶地走回去歇她的午觉。她一点也没有祸水东引的愧疚感,毕竟此时不能明着表示什么,可有人巴不得上前顶了,她怎么能反对?反正家族之间的联姻重要的是两个家族而非具体到哪两个人。
“三娘子,你……”迎春看不懂。
“走吧。”颜容不欲多说。
美美地歇了一个时辰,颜容起来后就到书房写字。她现在每时每刻都能自动运转心法,内力的修炼事半功倍,去小校场和杨万秋学的也只是招式和他的经验而已,少个一天半天影响不大。
“三娘子,夫人允了二娘子去小校场。她刚刚已经带着丫鬟们拿了煮茶的家伙去了。”连翘从外面走进来,边擦额上的汗边报告。
“知道了,你不用去打听也不用留意。有时间就去把上次交给你的绣活做完。”颜容停下笔,端详着刚刚写下的字,说得轻描淡写。
连翘却变了脸色:“三娘子,你饶了我吧!你明知道我的绣活做得不像样子。”
“正是因为不像样子才要你练,若是能做得像迎春的那么好,本娘子就不要你做帕子而是像她一样做衣服了!”
连翘脸涨得通红:“三娘子,不是连翘躲懒,实在是那绣花针和我有仇啊!每次一拿针,我的手就得受伤!”
“绣花针也是暗器的一种,你忘记了吗?”颜容冷了脸,“无论是何种暗器,最基本的要求都是灵活而手稳,有力而准备。你把绣花当成练功就好了!”
连翘愣了几秒,什么话都不说便跑回自己的房间把一个小框拿了过来,自己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书房里的门边做起针线来。
颜容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先静坐一刻钟,调息。”
连翘果然没有疑异地照做。
一刻钟之后,她睁开眼,拿起一枚银光闪闪的小针,开始绣往日里一看就烦的花样。
颜容只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大部份心思还在自己写的字上。她手上吊了几块砖头,同样是“修身与修心”一起进行。
窗外竹荫的位置慢慢东移、拉长,书房里的两人进入忘我状态,对此浑然不觉。
“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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