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角被人扯了扯,扭过头,“胡一腿”直冲我挤眉弄眼。
“你的眼睛怎么了?”我问她。
“你的眼睛才有问题呢,你刚才没看见任副经理脖子上的‘草莓’旁边签着高助理的名字吗?”
“哗,这么高难度?!”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笨蛋,你以为真有人拿笔签自己的名字吗?少根筋!”“胡一腿”白了我一眼。
我识相地闭上了嘴,心底不由得有点替于丽水不值。女人是否过了三十还没人嫁就真的会变白内障?随便一只阿猫阿狗会讲人话就以为可以托付终身?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早早透过蓝色的窗帘照到了小小的房间里,木色的家具浓浓地涂上了一层蜜色。痞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的头顶上占了个位置,两只爪子抱着我的脑袋,下巴搁在我的脑门儿上睡得象只死猪,被我惊醒以后,才万分不情愿地跟着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了床。
换了衣服我开门去海滩边晨跑。要发达身体是最珍贵的本钱,为了让这副本钱能够最大限度地顺利运作下去,我对它一直相当理智地养护着。
站在沙滩边,我已经习惯了空气中无时不在的腥咸味道,深深吸了一口,只觉得新鲜清新,工资虽然比以前低了一些,但是光是冲着这口海鲜般的空气我已经觉得赚死了,而且我在网上做的小买卖越做越大,帮补了我不少,现在的总体收入反而不比以前差,不久之后我的存折上就会添多一个零了。
“你怎么一个人跑步还会偷偷发笑的?”高非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旁边,把我吓得差点心脏抽筋。
“你怎么在这儿?”我瞪住他。
“我早就发现你天天在这儿跑步了,我也有晨跑的习惯,但是一个人跑挺闷的,所以干脆在这儿等你一起跑了。”要不是他最后打的那个涕泪交流的哈欠我差点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对不起,我没习惯跟人一起跑步。”
“怎么会,两个人一边跑一边聊,精神比较放松,细胞含血氧量会增加,运动的时候会更加……”
我懒得再听他废话,自顾自跑了起来。高非自持脚长,很快追了上来。但是沙滩上跑步要比在其他地方跑步费劲得多,我一听他的呼吸声就更加确定他所谓“也有晨跑的习惯”云云是胡编乱造。有他跟在旁边就算不被“胡一腿”之流见到造出公关部“新腿传奇”,于我也实再是颇郁闷的一件事,就象手指头上沾着一块被人嚼过的香口胶。但想马上摆脱他一时也做不到。眼睛一转,我偏过头冲他做出一个自认最嫣然的微笑说:“高助理我听说你唱歌的声音很象林志炫,是真的吗?唉,可惜你不能一边跑步一边唱歌,不然跟你一起晨练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果然高非一听就来劲了,“你想听什么歌?”
“你什么歌都会吗?”
“那当然了。”
“你好历害哦!”我做努力做仰媚状,“可是我怕你边跑边唱吃不消呢。”眉尖轻簇,PASS,表情非常到位。
“对别人可能不行,在我没有问题。你只管点歌。”高非不堪一激,奋勇跳进陷阱。
“那就唱《认错》吧。”哼,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就算慢节奏拖不垮你,唱高音也累死你!
凭良心讲,高非唱歌的声音还是挺过得去的,只是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在一个错误的地点对住一个错误的对象用一种错误的方式……来逞强。果然,开始高大情种还能苦苦支撑着跟上我越来越快的步子,第二次唱到“叫我如何才能告诉你我还愿意”的时候,哪还有什么林志炫,只剩下一只七窍走音的破风琴在沙滩上迎风狂拉,他的肺活量好大呀!我惊羡地而怜悯地看了虾着腰只顾倒气儿的高助理最后一眼,毫不犹豫地一溜烟跑掉了,将这如此狂野的一幕很生猛地留在了身后。这时候我才发现,海面金光闪闪,白色的波浪泛着碎玉般的泡沫柔柔地向橙黄色的海滩依偎过来……用琼瑶阿姨的话讲“真是好美丽好美丽哦!”
第二部 第九章
哼着歌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听到高非在办公门口唤我的名字。
“什么事?”我很警惕地看住他。
“没什么,不过从后天开始渡假村的‘渔人节’项目正式开始接团,我想你跟我去检查一下各部门的准备情况。”高非若无其事地说。
“我?于经理、任经理去合适一点吧?”
“可是具体是你在负责嘛,走吧。”
“还是叫上胡赛凤吧,她是负责人。”我不理高非拉长的脸,硬拖“胡一腿”一道出了门。
我无可奈何地跟在高非后面,一脸晦气。我还有两份合同没做,装修公司那边的款也要帮人家追,最是忙得上吊都没空的时候却被高某人扯出来溜弯儿,太扯了!
“胡一腿”抽空又在脸上抹了两次粉以后悄悄问我:“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今天生理期!”我没好气地说。
“你上星期才请过生理假啊?”
“我月经失调!”
“既然不舒服那你要不要回去休息呀?”胡赛凤突然提高嗓门儿说,把我吓了一跳。
“你不舒服吗?”高非立刻转过身来直问到我脸上。
我向后闪了闪,瞥了一眼目光闪烁的一脸期待的胡赛凤立刻明白这个“司马一腿”的心思了,心里一乐,忙扮出一脸难过:“我肚子痛,可能吃坏了。你们先去吧,我得回办公室休息一下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高非说着又挨近了一些。我急急向后退了一步,“不用不用,我得去去洗手间,你们继续吧。”
“胡一腿”很地适时走过来帮拖:“这是她的老毛病了,没事的,女孩子嘛,总有一些日子有些不舒服的。”高非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我尴尬得恨不能拿大粪糊住“胡一腿”那张涂得血红的大嘴。
我生龙活虎地闪回办公室,接着干活,这才是我的舞台,上帝保佑失调的人们。正等着打印,忽见西装革履的高助理居然抱着一只充得鼓鼓囊囊的老式热水袋进了办公室。一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住他,却见他径直地走到我面前把热水袋递过来:“用这个吧,很有效的。”
我被他突然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有几秒钟失神,脑子里闪过尹天与送药来时有些内疚的一脸狡笑。
“拿住呀!”高非一把将热水袋塞到我怀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就走掉了。我抱着滚烫的热水袋站在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觉得脸红筋涨无地自容。
接着我迎来了到渡假村后最黑暗的一天:先是去于丽水那儿请她签名报销新闻发布会的装饰费用,结果被她象审犯人一样审了整整半个小时,连装饰公司法人代表他爷爷的政治面貌都问清楚了,最后却告诉我“公司方面认为台布的颜色不够鲜艳,所以决定暂时不予支付最后一期的装饰费用。”前脚刚出了于丽水的办公室又被任小琪叫进了房间,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文化,因为我的报告上用错了一个“的”字。一个小时后,等我灰头土脸地坐回自己的椅子,暗自庆幸幸免于难的时候,周宇虹把高高一摞资料扔到我的桌面黑着一张脸说:“这些客户资料麻烦你下班前整理出来给我!”“哼哼哼!”远远传来“胡一腿”从牙齿逢里挤出来的冷笑,我咬住自己的嘴,一个字都不说,翻开文件就开始干活,只把愤怒在心里烧成一片废墟,火光里高非那张漂亮的脸蛋被熔得稀烂,还有那个早被我不知一脚踢到哪个国家去了的热水袋。抽空去了趟洗手间,迎面遇到陶最,那小子更离谱,居然看见我掉头就走。我两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子:“小子,你算怎么回事?是帮那堆女人吃飞醋还是你……”看我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他,陶最吓得直摇手:“好姐,我下个月就结婚了,那些话不好乱说!是胡赛凤来警告我不许跟你走太近,不然高助理会不高兴!”我的刀在哪儿?!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才发现天早就黑透了,装饰商那边我已经打电话安抚好了,反正这笔钱无论如何最后都会支付的。台面的客户资料还剩下三分之一的工作量我就全部整理完成了, “真是美貌与智慧并重!”我忍不住摇着头夸自己,也有些遗憾那帮女人出的题目这么小儿科了,分明是看我不起,适当的时候应该提醒她们下次想刁难我的时候需要尊重一下我的专业能力。我心情很愉快地接通电话:“你好,哪位?”
“李好,是我,高非。怎么样了?舒服点儿了吗?”这辈子会的所有脏话已经在心里跑了三遍字幕我才镇静下来,“喂?喂?哪位?信号不好,听不到呀,麻烦你打多一次啊!”挂掉电话,我不假思索以最快的速度把手机呼叫转移到了“608XXX”那个让全世界猥琐男人心驰神往的自慰 “交友”电话上,“呼——”轻轻舒出一口气,那个电话每分钟收费是多少来着?管他的,电信局会帮他算的。
收拾好东西沿着海边往家走,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比白天响亮得多,带着“空空”的回音,天上的星星也显得有些寂廖。忽然没来由得觉得一阵心慌,猛一回头,在电筒的光柱下,身后除了一串孤单单的35码脚印外什么也没有。我不由暗笑自己有些疑神疑鬼。
第二天早上被阿莲从被窝里拎起来的时候,可怜的我一脸眼屎,元神都还没有归位。为了防备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见了钥匙回不了家,我放了一把备匙在阿莲那儿,谁知道她大小姐居然据此理直气壮地不请自入,还一脸凛然,仿佛我偷了她的床去睡。
“干什么嘛,你不知道搅人美梦情节恶劣等同入室抢劫、强奸幼女!”我恶声恶气,阿莲面不改色,完全不为所动,于是“惨被强奸的幼女”只得放软声音:“我求你了,大小姐,我昨天晚上加班到三点钟才上床,你看,老人斑都快出来了,放过我吧,再让我睡半个小时?不,二十分钟,行吗?”阿莲脸上恻隐之情一闪而过,快得我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但最后还是坚持抱住我的被子不还,因为她“有话要和我谈”。
“说吧,什么事?”我没精打采地坐在小木桌旁揉着太阳穴。
“你小心点那个高非!”阿莲一脸慎重地说。
“你慢慢坐,我回去睡了。”我没好气地站起来就往床边走,却被阿莲眼疾手快一把捞住。
“我跟那个自慰狂一点关系都没有,公关部大把美女敝开了盼着他临幸呢,他眼睛就算长在脚底板上也看不见我。”我认命地坐下。
“可是现在外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他对你下手了,我快急死了。虽然说你长得不怎么样,可是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
“喂!没睡醒的人也有自尊心的!”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你记住,千万不能跟他扯上关系,他只是玩玩而已,一时好奇想换换口味,他不会真看上你的,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不是没有,但是童话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我昨天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让我提醒你小心一点,因为高非自己跟那个人说从来没有女孩子能够在他的魅力下生还,整个渡假村只有你老躲着他,让他很伤自尊心,所以如果不让你拜服在他脚下他就不离开渡假村。”
那个“人”大概是程景辉吧,我暗想,叹了口气,双手扶住阿莲的肩膀,用有记忆以来最真诚的眼神望住她:“第一,我现在没打算跟哪个男人搞到一块儿,就算是William Arthur Philip Louis Windsor我也没兴趣。第二,高某人就好象一只有着把漂亮尾羽的公孔雀,但很不幸,开屏的时候他站错了地方,把个乌糟糟的屁股对住了我,让我连跟他调调情的胃口也全失。第三、我非常在意个人卫生,最怕染上公众类污染病。所以,你放心,套用那个最老套的假设,如果这个世界有一天只剩下高非和你老弟两个男人,而我不幸误服了‘金风玉露散’一类的春药兽性大发的话,我就算强奸你老弟也不会让那个变态染指的。呵——被子可以还我了吧?”
“喂,你这是在踩高非还是在诋毁我们家阿忠啊?”
看来有时就算清醒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第二部 第十章
在第N次(N>10)下班的时候于不同的地点与高非“不期而遇”之后,我决定与他谈谈。按响高非房间的门铃的时候正是星期六早上八点,想象着高大助理火冒三丈地被从美梦中硬生生拽醒的愤怒,我心里很有些恶意的快感。
让我惊讶的是他开门的时间比我想象中早了很多,虽然睡衣皱巴巴的,眼睛血红、精神萎顿,但不象刚睡醒的样子,倒象是一夜没睡。
看到是我,他有些意外的样子,但还是做了个手势请我入内。
我忽然有点后悔这么早来了,怕进去看到一些过于香艳的画面会七窍流血。但我是来发烂渣的,此时不进去骂人都大声不了。咬咬牙,我硬着头皮往里走。一走进客厅,我不禁张大了嘴,傻在那里:只见诺大的一个房间里摆满了各种游戏机和一台IBM原装电脑,最夸张的是房间正中居然摆着两部占地大约一平方的驾驶仓!墙上的显示屏上显示游戏被暂停。
高非见我傻盯着那堆古灵精怪的玩意儿,立刻很有感情地跟我介绍它们的功能和长处,以及他花了昨天一晚的时间在网络游戏里一刀一枪拼回来的全套装备,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那股柔情让人感动到以为他在形容他的初恋情人。
“这个能玩疯狂赛车吗?”这是我唯一在电脑上除了接龙之外玩过的游戏,问出来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
“太小CASE了,你试试用这个来操控。”他领我上了那个驾驶仓,一番摆弄,哇塞,虽然都是接电脑,但是跟我用键盘玩起来简直不能同日而语,特别是掟弯的时候,那种驾驶感真切到好象真的在玩地下赛车一样刺激,我忍不住尖叫起来。
“你为什么不选马自达?”高非忍不住问。
“我觉得这款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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