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暻咬紧牙关,忍住抽搐般的恶心恐惧之感,森冷的眼神定定看着他。
杜见羽见他毫无反应,十分不快,笑道:“皇帝如此行若无事,难道久惯此道?”一把拖过他身子,就待除去他长裤。
聂暻全身使不出力气,无法挣扎,顿时脑门轰轰作响,血气上涌,只恨不能动手杀了杜见羽。被他坚硬的手掌一路摸过,只觉一阵恶心反胃,几乎呕吐。
但他是皇帝,就算再狼狈屈辱的时候,决不能失去天子的气势……
就这么咬紧牙关死忍,忽然下身一凉,却是杜见羽玩弄够了,终于一把撕毁他的长裤。聂暻只觉耳边嗡地一声,气血翻滚,全身犹如掉入沸腾的熔岩,羞辱愤恨,无可言状。
平生第一次,他恨不能立刻就死。
耳边忽然传来聂熙冷淡镇定的声音:“杜先生再折腾他也没用,我最清楚皇帝的性情。此人刚硬,就算羞愤自杀,也不会低头的。”
杜见羽似乎早就料到聂熙会出头说话,居然闻声停了下来,微微一笑:“吴王是什么意思?”
聂熙淡淡道:“你明知道逼他也没用,本来就是做给我看的,怎么现在又糊涂了?我聂熙只和聪明人交道,你要不明白我的意思,不妨继续和皇帝胡天胡地。”
杜见羽哼了一声:“纵然我用得着你……聂熙,你现在什么处境,还敢如此和我说话?”
聂熙还是那么平淡悠然的样子:“我处境再怎么样,还是这口气说话,只因你有求于我。”
杜见羽不怒反笑:“是么?”
“你没法令皇帝低头,若是皇帝死了,你不找我还能找谁?你纵然不是什么乖乖听话的忠臣,好歹有几分能干,我倒也用得着……你做大臣还是我做傀儡皇帝,那看各自的本事。你要裂土分封,也未必不可,但要你给得出我要的东西……你我不如将就一些,不要绕圈子了。”
聂暻暗自吸了口寒气,静静看着聂熙,忽然觉得,从未看清楚自己的弟弟。
杜见羽盯着他半天,说:“聂熙,你未免太看得起你那点小本钱。”
聂熙微微一笑,带着雾气的眼底忽然透出犀利冷酷:“阁下若是没动心,何必与我罗索半天。”
杜见羽道:“那要看你开得出什么代价。”
聂熙点点头,说:“那个容易,我……”他忽然激烈地抽搐了一下,猛然呕出一口黑血,好容易抓住案头才没倒地,吃力地说:“这毒……不成了……”
话音未落,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发抖,摇摇晃晃缩成一团。
杜见羽一惊,暗想:这化攻散虽然厉害,照说不会致命,难道他几次中毒,体内毒素太多太杂……
眼看聂熙又吐出一口黑血,全身格格颤抖,分明性命危殆,他一惊之下不及多想,几步上去,喝道:“我来瞧瞧。”伸手搭向聂熙的脉门。
忽然眼前一花,心知不好,正要抽身急退,一只冰冷汗湿的手已经狠狠扼住他咽喉。
锁喉斩,一抓之威,近鬼通神。
喀嚓一声,似乎某种骨骼碎裂的闷响,又像是冰川破裂、激流冲出的前音……这是杜见羽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他的头颅随即软垂下去。
杜家的下人惊呼一声,几乎一下子就围了上来!聂熙喘了口气,身形一动,手臂暴展,猛然一把抓住一人,喀嚓一声,又是一人脖子断裂。聂熙的手顺势一挥,那人尸身应声而出,砰地一下,顿时又砸翻两人,都是筋骨断折而死!
众人大惊,想起聂熙的种种可怕传说,顿时不敢近身,只是牢牢围住。
聂熙身子一晃,随即站稳,冰冷的目光环视众人:“这叫做锁喉斩,谁还要来试试看。”口中说着,缓缓上前一步。
杜府众人被他一招格杀庄主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不敢逼近,忍不住退了一步。
聂熙面无表情,对着聂暻缓缓说:“没事了。皇帝。来,我来扶你。”他就这么一步步逼过去,众人心惊胆战,却又不肯放手,只好一步步退让。
聂熙总算到聂暻身边,除下长袍披在聂暻身上,慢慢伸出手:“皇帝,来,慢一点,站起来。”
聂暻盯着他看,眼中光芒跳动,低声说:“二弟……”
“叫我吴王。”聂熙的手还是那么直挺挺地伸着,冷淡得近乎生硬地解释:“你是皇帝,所以我救你。”
聂暻微微一颤,看了他一会,嘴角似笑非笑:“原来如此。”他闭了闭眼睛,握住聂熙伸出的手掌,心中忽然一阵酸涩羞辱,愤恨无地,直是痛不欲生。
“好吧,那你把在场的人都给我杀了!”聂暻一咬牙,缓缓下令。
众人一听大惊,本能地握紧了兵器。软倒不能动弹的柳箫和阿烈古也现出惊骇之色!
聂熙冷冰冰看着聂暻,笑了笑:“不,你虽是皇帝,但要我这样大开杀戒,可也不成。今天的事情……就当你的报应吧。”
聂暻身子一阵发抖,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当日在宫中,自己也曾如此对待聂熙,所以他会一直等到杜见羽狠狠羞辱自己之后,这才出手相救。
难道,这就是聂熙的报复?
报应,好一个报应啊!
聂暻心头一动,忽然觉得喉头一阵猩甜上涌,忍不住晃了晃。
直到现在,总算明白了心如刀割是什么滋味。
他慢慢站稳,颤抖的手指慢慢放开聂熙,说:“也罢。”就这么摇摇晃晃跟在聂熙身边,两人一步步走到庄门,解了一匹马,聂熙便抱着聂暻坐上去。
聂暻茫然直视前方,一任他处置,毫无反应。
有个杜家子弟忍不住出手阻拦,才迈出一步,聂熙手臂急伸,就听一声脆响,那人脖子软了下去,身子挺了一阵,扑通倒下。
聂熙缓缓道:“我不想杀人,不过你们最好乖些。”
众人打了个寒噤,默默无语愣在当场。
聂熙一打马,两人一骑离弦利箭般冲了出去,不一会消失在山间的滚滚烟云中。
疾驰一阵,已是明月半天,道路模糊,聂熙放慢了马蹄,缓缓道:“先到这里。你歇一阵,等药力过去,我们再分道。”他翻身下马,随即把聂暻抱了下来。
山风强劲,聂暻冷得哆嗦了一下。虽然竭力运气,化功散的药力还是没过去,他只能摇摇晃晃站直,竭力离开聂熙的护持。
不知道是不是心寒的缘故,聂暻觉得聂熙的手冰冷刚硬,带着很勉强和忍耐的暗示,令他绝望羞辱得几乎窒息。
聂熙居然也不扶他,只是静静凝视着兄长,面无表情。两兄弟都沉默了,一时无言以对。
风过处,卷动聂暻身上胡乱包裹的长袍,现出一截肩膀和小腿,雪白得刺眼,带着异常的情色和凄迷之感。白梅的香气又若有若无地飘散着,像是某种绝望的气息。
聂暻想了一会,慢慢说:“你直到最后才出手,是报复我当日对你做的事情。是么?”明知道答案,本来不该问,却忍不住问了。
聂熙静静道:“怎么?”他轻咳一下,脸上还是那么淡漠的样子,让聂暻看着觉得想发狂。
他哆嗦一下,忍住心头碎裂般的感觉,慢慢又说:“原来你这么恨我……我只是不明白……你早就知道我是靳如铁了,为何不揭穿?”
聂熙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冷冷道:“问这个做什么?”
聂暻颤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二弟。”他勉强忍住屈辱之感,断断续续说完这番接近情话的言语,心里十分厌恶自己。
自取其辱,明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为何还要问,为何不能死心。
真可耻。
可就是那么绝望地期待着,只一句话就可以从死地里还魂过来,只等一句话。
聂熙侧着脸,微微闭上双目,半天不作声。某个瞬间,聂暻甚至怀疑他不像个活人,而是没有生命力的石像。
聂暻便又说:“二弟!”
终于,聂熙慢慢转过头,凝视着兄长的眼睛。
月色如纱,聂暻看清了他的眼神,心头一颤。那是一双冰石般的眼。
“你以为我会说什么?哥哥。什么都不是。你杀了父亲,杀了林原……哥哥……你指望什么。”聂熙终于开口了,一句句,如刀锋般刺入聂暻心头。
“我要对你心软,我便是疯了……你就等着我发疯……不,哥哥,你不要做得这么伤心。我决不心软——”他一字字说着,只是声音越来越颤抖得厉害,便带着些声嘶力竭的意思。
聂暻心里咯噔一声,觉得有种麻痹的感觉从头顶慢慢蔓延到全身,世界在那个刹那似乎是彻底死了,一时间灵魂飘飘荡荡,好半天才想清楚现在在干什么。
他面色煞白,定定看了聂熙一会,勉强笑笑:“当然……你不用发疯……从来只是我发疯……你一向清白无辜得很,都是我胡思乱想,痴心妄想……你放心,我会离你远远的,你绝对不用发疯——”
他摇摇晃晃退了几步,中毒后身子无力,被枯草绊倒一下,腿上磕到一块大石头,顿时破皮流血。聂熙手一动,忍着没来扶他,聂暻也不看弟弟,闷声不吭爬起来。
山风更狂,聂暻身上长袍猛然分张,赤裸的身体几乎遮掩不住,一下子暴露在溶溶月色下,在黑暗中泛着玉器似的光泽。聂熙如避蛇蝎,急忙转过头。
聂暻看在眼中,心里一阵刺痛。聂熙大概以为他故意勾引自己吧……堂堂皇帝,竟然狼狈至此……
他发抖的手胡乱裹紧长袍,碰到大腿,觉得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腿上有明显的淤青。聂暻忽然想起来,这是杜见羽用手使劲蹂躏的结果。聂暻一阵反胃,几乎呕吐。
想着聂熙就在旁边冷冷看着自己如此屈辱不堪的模样,聂暻忍不住格格一阵颤抖,大叫一声,忽然抓起地上一块石头,拼命往身上刮……
杜见羽留下的那些印记全都要刮掉,那些可耻的淤青,一个君主还能经历怎样的羞辱!
聂熙见他伤得自己皮肉出血,一惊喝道:“作什么?”猛然冲上来夺走聂暻手里血淋淋的石块。聂暻中毒后力气不济,被他冰凉汗湿的双手牢牢困在怀中,一时间动弹不得,厉声道:“放手!”
聂熙一愣,冷冷道:“不成。”
聂暻恨得发狂,嘶声道:“以前是我痴心妄想,我已经不妄想了,你还待怎么样?你羞辱我还不够么?放手!”
聂熙不回答,牢牢扣着他。聂暻手上的血一滴滴流下,聂熙看在眼中,瞳孔微微收缩,半天才说:“这么自损……你疯了?”
不知道是化功散的药力还是别的缘故,聂暻的头有些晕眩,世界的一切看出去都是模糊飘荡着的,只有地狱的火焰灼热地烧着他的心。
“我疯了么?”他忍不住喃喃自问一声,忽然大笑起来:“是啊,早就疯了!聂熙,十年前,你说梅花不如聂大郎的时候,我就疯了!”
聂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喃喃说:“梅花不如聂大郎……你竟然还记得……”他迷雾般的眼睛掠过一丝恍惚,随即被狠狠按了下去。他身子晃了晃,冰冷的双手流下更多的汗,犹如一对没有生命力的铁钳,狠狠扣着聂暻。
聂暻恨极了他朦胧薄情的眼神,觉得满腔子的血都成了一地惨淡疯狂,什么忍耐克制、帝王之道,都到了九霄云外,咬牙切齿地说:“很好笑是吧?这么多年……我……一直疯着……笑吧!笑吧!我——我——”
眼前一暗,他的嘴忽然被聂暻冰凉颤抖的双唇狠狠堵住。
聂暻耳朵嗡然作响,刹那间晕眩了一会,觉得整个人都窒息了,摇摇晃晃几乎倒下。他随即清醒了一点,便拼命挣扎。
“放手!你要干什么?”
“不放。”聂熙还是牢牢抓着他,两人贴得太紧,聂暻甚至觉得被他冷冰冰的身子冻得发抖。
“羞辱我……很好玩么?”聂暻狂怒的话语猛然被聂熙用嘴吞了下去,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几声喘息。
铁钳般的双手还是牢牢扣着他的身子,聂熙用嘴咬开他的长袍,近乎粗暴地亲吻着他的每一分每一处。杜见羽留下的每一个印记,都被聂熙霸道固执地用唇舌一一盖了过去。
聂暻恍恍惚惚,似乎掉进了火山,又觉得全身都在冰河中,他不知道命运的狂风要带来什么,又要吹走什么。一身都是火焰,一身都在激流……
很痛恨这种处境,可这个人是聂熙……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身上被聂熙咬过的每一处都在酸痛发麻,似乎很痛苦,可又有种隐约的快意,某种压抑多年的情绪,地火一样烧燎着。
聂暻忽然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