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出尘眉角抽搐,尴尬地笑笑。戚柠檬哪晓得呀,这又是萧大少的恶趣味之一,假扮好好先生,博取一杆子人的好心跟同情。看吧,第一个上当的就是自己的闺蜜。
坐上萧叶何的车,沈出尘阖上眼,开始假寐。
萧叶何一边开车,一边拿眼去瞟沈出尘。她今天穿得还是昨天出门的那套衣服,卡其色的风衣随意的套在身上,里面是一件雪白的棉制手工衬衫,领口的纽扣敞开着,露出轮廓美好的锁骨。长长的黑发被高高地挽在脑后,使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的清秀绝丽。现在的她只那么将头斜斜靠在车窗玻璃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性感。
萧叶何好不容易才恍过神,转回自己灼热的视线,清清喉咙轻柔地问:“沈出尘,怎么不说话?”
沈出尘眉毛微微一抖,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深深腹诽,说话?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萧叶何等了半天,见她没动静,依旧懒散地斜靠着,太阳暧暧的光线穿过茶色玻璃投到她小巧的脸上,如镀了一层细碎的金。清清喉咙再次开口,问得更加小心翼翼:“沈出尘,你生气了?”
沈出尘轻阖的眼睛分明动了动,却不愿睁开,生气?跟你置气犯得着么。
车内继续一片沉静,萧叶何自是明白,她是不愿跟自己多费口舌呢,好好,沈出尘算你狠!一股怒气渐升,直抵胸腔,脸色微微发青,眼眸内寒意渐起,见前面有一个急转弯,于是不怀好意地瞟了眼气定神闲的沈出尘。
突然间,狠踩油门,加快车速,打转方向盘,急速转弯,猛然刹车,动作一气呵成。
坐在车内的沈出尘自然未能幸免,猛得被惊醒,霎时被转得晕头转向,待车子停稳之后,这才怒不可遏地瞪着罪魁祸首,“萧叶何,你发什么神经?”
萧叶何扬脸一笑,“我只是想试验下,什么情况下你会跟我说话。事实证明……”眉一挑,“危险情况下!所以我决定……”眸色突得一转,暗沉如墨,俯过唇至出尘耳畔,轻声呢喃却透着无尽诡异,“时时让你处在危险中,好叫你铭记我的存在。”
坐在办公室内的沈出尘从上班开始就一直静不下心来工作。那个如恶魔般的萧叶何时不时就跑出来搅得她动荡不安。前世到底遭了什么孽,今世才会跟他纠缠不清啊?
颓败地拿起杯子,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开水,失神地举到唇边喝了一口,这才惊觉这水是刚烧开的,滚烫的温度能把人的皮都给烫没了。
拼命地哈着气踱步到办公室门口,遥遥望着萧叶何的身影出现在吉汉明的办公室内,那恶魔不知又要干什么?怎么谈了那么久还没出来,会谈什么呢?跟吉汉明又有什么好谈的呢?
微蹙双眉,无力地走回办公室前坐下。刚稳下心神,打算把无穷的幻想投入到有限的工作当中,就见眼前有黑影一晃。
也不知萧大少是何时进来的,此刻正抄起桌上的报纸,眯起眼轻看了一下,然后丢下道:“这些记者的相机也太次了,怎么把我拍得这么丑?”
那是一篇娱乐报道,标题分外显目,女模特傍上富大款,可谓星途灿烂!钻石王老五动真情?假意?究竟花落谁家,拭目以待!照片放大得更是有碍瞻观,特写的萧叶何拥着那个二流女模特,笑得一脸春意盎然。
沈出尘当时看了,差点没被过气去,这些个娱记瞎吹的功夫还真是一流,还钻石五老五,他萧叶何要是个钻石王老五,那她又算是什么?
后来她才想明白,这也不能怪那些个娱记措辞不当,想当年她跟萧叶何结婚,连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办,只是匆匆忙忙跑去民政局花了九元钱办了本证出来,从此两人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蚱蜢,串在一起,成了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夫妻。
再加上她又不待见他,任何跟萧叶何有关的朋友聚会,公司庆典统统都没露过面。因此知道她是萧叶何妻子的人也仅限于她和他的家人、她的同事和她的朋友,那些不相干的人自然不知道这当中的曲折。
更何况萧叶何帅气多金,是城中众多单身女子肖想的对象,个个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削尖了脑袋想爬上“萧太太”的位置倒也无可厚非。
经过这么一场思想斗争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看到这些个八卦新闻,她那么生气干什么,犯得着么?萧叶何与她,从来都是井水同河水,互不相干的。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一定是自己被他弄得紧张了,所以才差点失去判断的能力。
沈出尘翻翻白眼,对他的话不加理会,翻开手头的文件,开始装模作样得认真工作。萧叶何自觉无趣,耸耸肩,“那好吧,你忙,我先走了。”
沈出尘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正想调整一下被他打乱的心绪,走至一半的萧叶何忽然返身回来,蓦得俯下身,在她脸颊旁轻啄一口,眉眼里俱是温柔笑意,轻声细语道:“老婆,别闹了,那些全是瞎写的,下次我再也不敢了还不成么?”
沈出尘完全被这莫明其妙的甜蜜举动震得半天也回不过神来,当场石化,怔怔发愣半响也不明所以,待她回过神,这才发现门口有同事正朝她暧昧地笑笑。
沈出尘霎时就被这笑弄得冷汗直冒,再抬头时哪还萧叶何的身影。
萧叶何,这个恶魔,他一定是故意的!
不贞和无能
中午去食堂吃饭,沈出尘觉得怪怪的,总感觉四周有N道异样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难道是因为报纸上的事?自家老公闹绯闻,再加上世人皆有爱八卦的心理,现在当她是异类,很正常,但清者自清,她并不在意。
端着餐盘正打算找位置,同事裴洛向她招手,“出尘,这边。”
沈出尘冲她友好地笑笑,朝靠窗的位子走去。两人坐下开吃后,旁边空着的位置也陆陆续续被人占满。
一堆女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那是很正常的事,不外乎谈论什么养颜秘笈,今天哪家专买店打折,明天哪里有特惠之类的零零碎碎小事。
沈出尘左手边坐得是资料室马大姐,人称“事妈”。四十几岁的人了却喜欢装嫩,穿薄纱裙,盘花骨朵头,说起话来嗲声嗲气,活像吞了只苍蝇。只见她拨口饭,喝口汤,慢条斯礼地开尊口,“出尘啊,不是大姐我说你啊,就你老公那样,有钱又长得好看的,可得看紧了呀,没见现在的好男人是稀缺动物么?所以首要的就得御夫,懂不?”顿顿,夹口菜,嚼着咽下又道,“不懂的话,大姐教你,就我那老公啊,就被我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沈出尘听了好脾气的没有言语,却是满脸黑线,心下腹诽,就你那人前装妩媚,背后“狮子吼”的,你老公要是不对你服服帖帖,每晚回去还不得跪洗衣板啊!
这边厢马大姐刚发表完她的“御夫长论”,那边厢坐她对面的金大姐立马接口:“这个男人啊要去外面偷腥,要我说也不能全怪男人不好,要怪就怪那做妻子的自己无能呗,是吧?”说完还故意拖长了尾音,不怀好意地瞟了眼沈出尘,“就说出尘吧,长得还行,就是太冷了。我跟你说哈,现在的男人不喜欢太冷的女人,一冷男人就觉得没情趣,所以啊这个女人一定要有手段才行,这个治夫术啊首要就得懂得算计嘛……”
金大姐人称“大嘴”,还果真有“诲人不倦”的潜质。她和姘头合伙算计自己的老公,结果那个可怜的男人被净身出户,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这事弄得机关单位里人人尽知,她却还得瑟地拿来当教材,沈出尘真不知该笑她太天真好呢,还是笑她太自我为是好?
裴洛实在听不过去,义愤填膺地说:“我看萧总对出尘挺好的,那些报纸上全是瞎写的,你们还真信啊?幼稚!”
说完对沈出尘善意地笑笑,沈出尘对她投去感激得一瞥。
裴洛心想,就因为沈出尘为人太低调,大都数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吧。如果那些女人知道的话,保管叫她们连个屁都不敢放。关于沈出尘的身份,她也是在偶然情况下知道的,当时是诧异得不得了。原来她的同事居然有那么好的家庭背景,可她从来都不说,也不炫耀。办公室里知道的人应该也不多吧,或许还真应了那句话,自身条件好的人,从来不屑出去炫耀,因为她不自卑。
一顿午餐在这样的氛围下吃得没汁没味,幸好沈出尘的气度够大,修养够好,才没气得甩盘子走人,这就是萧叶何故意给她惹得烂摊子么?他的不贞,在别人眼里倒成了她的无能,她何岂冤枉?
如果真要去学什么御夫术,有那个闲功夫,还不如想办法怎么让自己变强大,总不至于御夫不成蚀把米吧?至于算计枕边人么,如果两夫妻整天要提防着过日子,这生活过得也太悲哀了点吧?
下午沈出尘一上班并有幸得到吉汉明的召见。
吉汉明言简意赅得向她交待了工作任务。大意就是应龙熠集团总裁萧叶何的要求,派遣沈出尘对该集团员工进行一次禁毒知识培训,并在培训结束后着手建立试点,所有工作事项均由她负责。
沈出尘张嘴想也没想立马就给回绝了,回家见到他还不够么,现在连工作都要和他扯关系,那还真是没完没了,永无安宁之日了。
而吉汉明的态度却很坚决,之所以他的态度坚决,是因为萧叶何点明要沈出尘挂帅。最后吉汉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什么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不能混为一谈,一个好的工作人员一定要公私分明,这样才不会使工作未开展就陷入被动的局面。他相信沈出尘是整个禁毒办最好的工作人员,所以她一定会将轻重缓急看个透彻明白。
无奈之下,沈出尘只能将这事给答应下来,这下才彻底明白,那个恶魔早上找吉汉明谈那么久,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恐吓她“从今天晚上开始,我打算不再放过你”;他恐吓她“时时让你处在危险中,好叫你铭记我的存在”,所以他现在是真得开始付注行动了吗,将她牢牢地困在他的身边,让她失去所有……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下得楼来,还没走几步,就一眼瞥见萧叶何斜靠在车旁,修长的身材在晚霞的映照下居然给人暖暖的感觉。沈出尘猛得摇摇头,将那种错觉快速地扼杀在摇篮中。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错觉,可笑!
走到萧叶何面前站定,扬起头,声音清冷地说:“萧叶何,我今天晚上约了人吃饭,你请自便吧!”绕过他刚想走,手臂却猛得被拉住,“沈出尘,妈打电话过来,叫我们今天晚上回去吃饭。她怕你不同意,所以就打给我了。”
沈出尘偏过头,眸内一片愠色,眉头不自觉得皱得深紧。
“出尘,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好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样讨厌回家,可是他们始终是你的父母,回去吃顿饭仅当是表孝心,这样你都不肯么?”
沈出尘沉默,不是她不想回去,只是她不想演戏。
良久,叹口气,才转身上了萧叶何的奔驰跑车。却不曾看见,萧叶何唇边那一闪而逝诡计得逞般的笑意。
假戏情意真
车子驶进泊金湾别墅群时,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被深深地隐进了厚重的云层里。天渐渐暗了下来,必竟深秋了,日头是越来越短了。
泊金湾别墅群远离市区,依山伴水而建,环境清优,配套设施一应俱全,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而此别墅区的保安系统又是国内外最先进的,当初龙熠集团开发此楼盘时,打出的广告语就是,一流的保安系统造就一流的安全环境,所以此楼盘一开盘就售罄而空。现在但凡有点钱的人谁不想保全身家性命,就凭这一点,萧叶何就赚了个满盆。
按响门铃后,出来开门的是沈家保姆吴妈。
吴妈一见是他们俩,开心得冲厨房方向喊了句:“夫人,出尘他们来了。”
周若梅听到声响忙从厨房里走出来,边结围裙边对吴妈交待,“吴妈,那鱼头炖得快差不多了,你进去看着点,我陪出尘他们坐坐。”
沈出尘站在偌大的客厅里环视着周遭的一切,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上等楠木制作的家具、光洁亮丽的大理石拼花地板……如此豪华气派的家俱和装修应该全是萧叶何亲自给操办的吧,怪不得母亲会如此喜欢他,如果换了她是当妈的,八成也喜欢,可惜啊她是那个被嫁的。
“小尘、叶何,怎么光站着,快坐呀!”周若梅笑意盈盈地招呼着两人入坐,又吩咐吴妈泡茶出来。
周若梅五十多岁了,但保养得极好,脸色红润连带着皱纹就少。年轻时在文工团跳过舞,后来进了市文化局任副局长,现在虽然退居二线,但还是有不少剧团排戏时会请她过去观摩指导。必竟是搞艺术的,气质难免看上去会与众不同,只到现在眼角眉梢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风华娇容。
“怎么没看到爸跟大哥大姐他们,他们不回来吃饭吗?”萧叶何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好奇地问。
“你爸在书房里练大字呢,你哥你姐他们晚上有应酬就不回来吃了。这样子倒也乐得清净,他们要是一来啊,那群小皮猴一定也跟着来,吵吵闹闹没个安静。”周若梅话虽这么说,但口气中还是不免听出对孙子辈的疼爱。
萧叶何“哦”了句,看了眼始终一言不发的沈出尘,那低眉顺眼的样子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回过神,顺手拿起摆在地上的礼品盒放到茶几上,那都是些顶级的燕翅鲍。萧叶何会做人,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总是会变着法子给二老带东西,有时会是进口的葡萄酒,有时会是出差时买的小礼品,有时就送些个滋补的燕翅鲍,反正该孝敬的他一样都不会落下。
沈家三个孩子,大哥大姐是龙凤胎,都要比沈出尘年长几岁,现在都在政府部门担任要职,可谓官途无量;而出尘呢,不在乎升迁,不喜与人争斗,守着个小科长一干就是好几年。
在她的兄姐眼里看来,她那是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但在出尘自己看来,她那是随遇而安,乐得安闲。久而久之,家里人也不再提升迁的事,知道她的性子不喜官场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