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又做噩梦了,摇着她的肩唤道:“尉央,醒醒。”
她立刻睁开了眼睛,却失了焦距,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他胸口的睡衣:“乔,腿好疼,真的好疼……”
乔欧南立刻掀开被单,因为脚伤的关系她的腿一直僵硬地蜷曲着,现在更是在发颤。猜到是抽筋,他伸手抚上她的小腿力道适中地为她揉捏。
她靠在他身上脸埋在他的怀里,因为忍痛全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急促的呼吸透过睡衣带着暖湿印在他胸口。
过了不知多久小腿终于放松了下来,乔欧南轻声问道:“还疼吗?”
回答他的是平稳绵长的呼吸。
这样就睡过去了?他失笑,手仍落在她小腿上。细滑的肌肤贴着他的掌心,突然变得有些灼热。他立刻收回了手,单手拖过被单盖回两人身上。
她的手还攥着他的睡衣,沉默了一会,他低头吻了吻她因疼痛而汗湿的额头,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清晨到了早餐时间还没见乔欧南下楼,弗里疑惑地来到他们的卧室,轻敲了一下门后推开,眼前所见让他呆愣了一下。
乔欧南侧身躺着,下巴压在尉央的头顶,一手揽在她腰间,而她微蜷着身子缩在乔欧南怀里。听到动静乔欧南睁开眼望向门口,对上弗里吃惊的视线,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许是被他动作牵动,尉央悠悠醒来,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还在他怀里,眯起眼睛问呆在门口的管家:“怎么了?”
弗里结舌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我来通知先生夫人下楼用早餐,而且飞机也已经安排好了。”
乔欧南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她腰上收回,说:“我知道了。”
尉央听到飞机便清醒了过来,从床上坐起来:“要准备离开了吗?”
“嗯,今天我们要去意大利。”
“我们?意大利?”突来的行程让她始料不及,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意大利,你的表弟……”她忽然记不起来那个人的名字。
“诺斯。”他说。
“他不就住在意大利?”
“也许我们真的可以见到他。”
*
坐上私人飞机,尉央望着舷窗外,机场工作人员在为起飞做着最后的检查工作,在跑道边来回跑动。一幅画面忽然出现在她脑海中,她抬头望着坐在对面的男人,说:“我离开奥斯陆的那天,你去了哪里?”
“出去处理事情,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那天飞机起飞前,有人说看到了他出现在机场。尉央轻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乔欧南注视了她几秒,复又低头看文件。“这次去意大利大概会在那里停留几天,飞机上有卫星电话,你可以跟你的朋友通话。”
“不记得号码,回去再跟她解释。”
“随你。”
旅程不长,一部电影的时间飞机已经落地。
跟在乔欧南身后走下舷梯,看清下面的情形,尉央诧异地看向他修挺的背影。加长豪车车队和十几位随行保镖静候在停机场上,这样高调的迎接方式与他一贯的低调简直天差地别。
车队自离开机场那刻起,所到之处无不引人注目。驶入罗马市区后,不时有路人举起手机拍下这个炫目到令人嫉妒的场景。
他们乘坐的车子最终停在了昆廷大街519号,有人上前为乔欧南拉开车门,他下车后向她伸手。握着他的手下了车,和他一起站在门前的第一级阶梯上。
“你故意做的这么高调,是不是?”
他微微一笑:“如果我想,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高调。”
昆廷大街519号不同于其他山庄城堡的地方,就是这里没有成群的佣人。没有外人的关注,乔欧南和尉央分别住在了两间卧室。除了用餐时间会有弗里特意安排的人来做饭,其余时间这幢独立的复式公寓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身影。
初到这里的几天,乔欧南没再出门,尉央因为脚上的伤口也不能到处走动。她最喜欢去这里三楼的露台,种满了各种花草,绿色的藤蔓爬满了露台边的围栏。而他就在书房看书,或者处理弗里送来的各种文件。
离开玛歌山庄时尉央把葡萄节上买来的DV机带了出来,午后她就拿着它来到露台,随意地拍着所能看到的一切。有天实在无聊了就跑到楼下胡乱拍着,他的身影不时闯入镜头。次数多了乔欧南索性放下手里的书,一动不动地看她拍着自己。
她在镜头后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然后不等他回答,她镜头一转对准自己,自言自语说:“看来是生气了。”
他从身后伸手抢过她手里的DV,合上屏幕扔到旁边。
“反正我已经保存了。”她神情从容。
“开心吗?”他面无表情的说。
“嗯,非常开心。”
*
几天后尉央的脚伤愈合,乔欧南不再禁止她各处走动。早餐后尉央缩在沙发上,翻着一本意大利旅行指南看得入神。
久久听不到她的动静,乔欧南合上还没处理完的文件,来到她沙发后看了一会,说:“你想去哪儿?”
她指尖划过一幅幅图片,说:“佛罗伦萨,威尼斯,米兰……”
“为什么没有罗马?”
“很久以前来过了。”
“旅行吗?”他问。
她指尖一滞,翻开下一页,淡淡说:“看病。”
乔欧南默然看着她垂在脸颊边的头发,忽然她转过头望着他,说:“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应该去拜访一位朋友的。”
只让他送到熟悉的街道,尉央下车后挥挥手便转身离开。弗里不放心道:“我们要跟着吗,先生?”
“多派几个人保护好她。”
“您不想知道她去见谁吗?”
“……她的过去与我无关。”缓缓升起车窗,他吩咐道:“走吧。”
罗马的街道和五年前一样,几乎没有变化,尉央没有乘上任何交通工具,只是慢慢一个人走着。走过不知多少个街口,前面的车辆和行人忽然多了起来。她抬头望去,恍然。原来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
到街边便利店买了一瓶水,换了一把硬币出来。尉央随着人流走着,最终在人群聚集处很远的地方止住了步伐。
壮观精美的海皇雕像即使相隔很远也能看清它的模样,喷泉水声透过人墙传到她耳边。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到尉央面前,回头时正好与她对视。尉央有些讶然,没想到在特雷维喷泉外会看到相貌这么出色的东方男人。
也许是不确定自己是哪国人,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的欧元钞票,指了指喷泉。
瞬间明白他想的意思,尉央迟疑了一下掏出刚换来的所有硬币递给他。他浅浅一笑,接过放进口袋,把那张欧元钞票放到她手上,用中文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走向喷泉。
尉央默默望着那个男人走近一个站在喷泉外围的女人,他只是站在身边注视着她,很久才开口说话。尉央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能看到他凝视身边女人的眼神,知道他一定深*着她。
在他掏出硬币教她投入水池许愿时,尉央轻笑着转身离开。
步行过两个街区,尉央走进一栋安静的小楼,楼梯间被打扫地干干净净,能隐隐闻到清雅怡神的花香。她走到顶层,按下门边的门铃。
响过三声,里面的门被拉开,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尉央微笑着说:“还记得我吗?沈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喷泉这段,当时写不复的结局时就让尉央以无名路人身份出场了一下,这章江先生友情客串了^^
不过这两篇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仅仅是我的一个恶趣味。。
再次重申:本文提到的所有街道名称都属虚构。
下章明晚更,时间不确定,写完就贴出来~
PS:昨晚跟盆友还说到,写这文最神奇的是居然没有人催肉。不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她说,你这文我只要看到他们俩XO就够了。
摔!
☆、30第二九级阶梯:暴风的宁静
步行过两个街区;尉央走进一栋安静的小楼,楼梯间被打扫地干干净净,能隐隐闻到清雅怡神的花香。她走到顶层;按下门边的门铃。
响过三声,里面的门被拉开;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尉央微笑着说:“还记得我吗?沈医生。”
站在门内的年轻女人摘下宽大的黑色眼镜框;露出一张小巧清秀的东方面孔。她表情淡静地观察了几秒;唇角翘起了一个柔和之极的弧度。“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尉央?”
打开门请她进去;一进门尉央便明白了在楼梯间闻到的花香是从房里某一处飘出去的。沈恬习惯性地拉上窗边纱帘;尉央笑说:“今天我不是来看病的;沈医生。只是来到罗马,想来看望你一下。”
“职业习惯;总是改不了。”重新把纱帘拉开,沈恬用玻璃杯倒了一杯水给她。“希望你不要在意。”
尉央道谢后接过杯子,环顾了屋子一周,说:“这也是习惯吗?跟五年前的布置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沈恬打开音响播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指着一张沙发说:“不要坐下吗?”
“坐在那里我会错以为我们又变成了医患关系。”正好旁边有张椅子,她随意地坐了上去。“本来没报希望你还在这里,在周围转了好久才决定上来。”
“懒得换别的地方,这里房东很好,这些年房租一直都没涨过,有时候还会请我过去参加晚宴,感情深了更不舍得走了。你呢?为什么突然会来罗马?我原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踏上这个地方。”
“哪有这么夸张?时间久了记忆淡了,所以再来这里也感觉不到什么了。”尉央很释然。
“但是你要小心,尉央。我很清楚当时给你治疗的结果,抑郁症没办法治愈,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卷土重来,而且会比之前更严重。”沈恬从见她的第一眼就在观察她的精神状态,不得不说跟五年前在巴黎警署见到的那个沉寂寡言的少女判若两人。但越是这样,假如遭遇更大的打击,那后果几乎是致命的。
“沈医生怎么对自己的医术这么没信心?”
沈恬只是柔和的笑着。“能看出你现在很开心,因为什么?恋人吗?”
“为什么会以为我是因为恋人才开心的?也许只是单纯因为见到故人觉得很高兴。”
“因为你的眼睛。”曾经的那双眼睛充满了孤独和厌弃,而现在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我越来越觉得心理医生可怕了。”尉央玩笑说。
“谢谢你没说变态。”
两人随意聊着各自的近况,尉央目光忽然扫过墙壁的一块方形痕迹,便问道:“挂在那里的相框呢?”
沈恬看去,嘴角柔和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滞,说:“不记得了,可能是打扫的时候取了下来随手放到了哪里,然后忘了挂上去就不见了。”
“忘记了是吗……”尉央有些失神地凝望着那块淡淡的痕迹,说:“我也忘记过,把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忘记了。”
职业敏感令沈恬眼神一凛:“发生什么了?”
她眨眨眼,说:“忘记了还怎么记得。”
“那之前发生了什么?”
尉央想了想,摇头说:“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我也没想过要记起来。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希望有时间可以再来找你聊天。”
沈恬把她送出门外,在她转过一个拐角时出口唤住她。尉央站在楼梯间仰头望着沈恬:“怎么了?”
“我希望再见到你时,还是像今天一样,以朋友的身份。”
她微怔,浅笑着点头:“好。”
走出楼梯口,尉央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昆廷大街的方向。迎面忽然快步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她闪避不及被撞得趔趄了一下。那人停下脚步,回身看了她一眼,用意语说:“我很抱歉,女士。”声音非常平静,却带着莫名的森冷。
尉央心口一紧,面容淡定地用意语回答:“没关系。
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站在原地的男人收回视线望向身前的小楼,举步踏进楼道。安静的楼梯间只听到皮鞋底踩在地上发出的嗒嗒声音,最终停在一扇门前,按下了门铃。
门开后一阵花香飘了出来,他勾唇一笑。
“你好,我叫关致亨。”
*
早餐后尉央随手拿了一本书,躺到露台的摇椅上晒太阳,被阳光照得昏昏欲睡时忽然被一道阴影挡住了光线。乔欧南手里捏着一本书悬在她面前,说:“想睡觉的话拿走我的书做什么?”
“你的什么书?”尉央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那本书,摸了一圈也没碰到。视线定在他手中的书上,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拿来消磨时间的。“明明是你拿了我的。”
乔欧南面色如常地从书里抽出一张书签给她看,书签上是一朵绽放中的艾莉卡。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书扔到她怀里,说:“这不是你最近喜欢的吗?”
尉央捧起一看,正是那本被翻了几遍的意大利旅行指南。
“看再多遍有什么用。”她翻开书页挡在脸上,瓮声瓮气地说。
“无聊了?”
“哪有,每天看看花,看看天,看看你和弗里,怎么会无聊呢?”
被她的语气逗笑了,乔欧南掀开她脸上的旅行指南,翻到其中一页放在她眼前说:“喜欢这里?”
是一张维奇奥桥的全景图片,尉央点头说:“嗯。”
“可惜它在佛罗伦萨。”他又翻开一张图片,问:“这里呢?”
图片上是米兰主教大教堂,世界最大的哥特式建筑。尉央皱眉从躺椅上坐起来,说:“喜欢。不过为什么要问这些?”
“因为我们要去的都不是这些地方。”
当他们坐车开过一条长堤,然后弃车乘上一艘快艇行进在纵横交错的河道时,尉央才知道他带自己来到了威尼斯。
“这就是你准备的秘密吗?”尉央坐在快艇后面,趴在边缘上望着他的背影说。
乔欧南站在方向盘后掌控着快艇前行的方向,回说:“这算是秘密吗?”
他曾问过自己最想去哪里,她指着旅行指南说:佛罗伦萨,威尼斯,米兰。而清晨他翻着指南给她看了那么多图片,唯独没有威尼斯。
尉央不再追问,一心一意看着快艇经过两岸的景色。也许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