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穷,后来把表姨侄女杏儿带来谷家,当时签的都是终生契。杏儿家里还有个母亲和个弟弟,多年来杏儿不曾回家,每年只是托人给家里捎些银子回去,不知杏儿是不是逃回十八坡了。”
太皇太后问,“可有派人往十八坡缉拿杏儿?”
马希元道:“朱都头已经带了人前往十八坡去了,过两日便有消息回来。”
寻香却道:“怎么越扯越远了?若是不能缉拿到杏儿,又或者杏儿也死了,此案不是就这样了结?依我看,既是秦妈妈知道张妈妈的事,那秦妈妈最是奸滑主意多多的人,我不信张妈妈和杏儿有胆子接连做这么几起大案。何况张妈妈说杀大伯乃因为了保护浴为,怎么地后来突然又下得了手杀浴为呢?”
沛林点头道:“此案的确有太多问题。”
太皇太后道:“可是张妈妈死了,如保能审得真相?”
寻香总觉得秦妈妈有极大的问题,果断道:“不如从秦妈妈下手,再好好审她一番,没准能审出新的情况。”
“我也这么认为。”沛林仍然不好说得,原来就知道大伯母是最大的嫌疑人的事,对她的疑惑,并不因张妈妈认罪而得到澄清。
马希元点点头,“凭经验,我觉得那秦氏是个关键人物,我们就再审秦妈妈一次。看在谷家祖父祖母的面上,一直不曾对谷家的主子动过刑,要破此案,还需对下人动刑。这秦妈妈如此不经吓,索性吓破她的胆,让她自己把罪招了出来。”
“我有一个主意”寻香说道。
众人听罢,均觉得可以试一试。
沛林和马希元回到官衙,布署好审询秦氏的事。
戌时,牢里一片黑暗,秦氏从饥饿中醒来,只觉发散乱,衣衫破烂,脖子上套着沉重的枷锁,从冰冷的地上坐起来,脚上的锁铐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屋里黑得不见五指。
两盏光张微弱的白纱灯飘过来,两个高大的影子站在她面前。
“这是哪里?”秦妈妈抬头看着一黑一白两个影子,看清那盏灯,洁白的灯纱上,一盏写着‘阴朝’,一盏写着‘地府’,浑身一冷,一只大手抓着她的头发,将她带起来,声间怪怪地道:“阎王有令,将犯妇秦氏下油锅上刀山。”
53再审秦妈妈
“阎王?上刀山,下油锅?难道我已经死了?”
秦妈妈身子一颤抖,双手卡在枷锁上不能动作。想起先前似被六少爷一剑扎向她的眼睛,被吓晕过去。醒来竟到了地府,感觉双眼并无痛苦,怀疑自己先前是被吓死的,可是又能不敢相信自己那么薄命,竟然一吓就死,疑惑地道:“鬼差大哥,请问怎么地我到了地府?阎王要怎么发配民妇?”
“哼!”
白无常拖着红红的长舌,一身白衣在空中飘飘飞扬,将手上的白纱灯往秦氏脸上一照,尖着嗓门道:“你胆敢伙同张氏、文氏谋杀皇亲国戚杨沛林,如今他已经成为顺朝的金剑使,有掌生死的大权,你害过他,被他一剑砍死,是你罪有应得。你罪大恶极,如今阎王判你去地狱下油锅,上刀山,受尽苦役,再轮转变为一千只蚜虫,人见人灭,永失人身!”
“走,先上刀山!”
黑无常拖着秦氏在黑暗中移向别处,行了一段,经过一处黑耸耸的转角处,地上闪发着银亮亮的光芒。
有个官差押着个人在尖刀山上行走,那人每走一步,足下的尖刀便锋利的穿过他的足背,痛苦万状,稍有停留,鬼差手上的狼牙棒和铁蒺藤就鞭笞在他赤裸的背上,打得鲜血长流,体无完肤。
“阎罗在上,小民错了,不该将抢村里沈员外的财宝,还奸杀了他的妻女”犯人的忏悔声叫得甚是凄厉。
秦氏看得全身发软,额上冒虚汗。
“过去!”黑无常用力一拖,秦氏一脚踏向一处小山,地上布满银亮的刀锋铁尖,一步下去,便尖锋穿足。痛得钻心,秦氏惨嚎不已。走了一步,一只脚穿在铁锋上,另一只足怎么都不肯再往前迈。
“啪”
黑无常火辣辣一鞭抽在她的身上,“贱人。还不快接受罪罚?并虔心忏悔?若无悔过心,要从山下走到山下一百遍。若是真心有悔,地上的人有知,罪罚可适当减免。”
山坡并不长,只有五六丈远,可是要从刀尖和铁锋上走过。只一步,秦氏已经痛得全身瘫软,若不是怕晕倒摔在刀尖上身上受更多的伤。她真想一下倒在地上晕过去。要走一百遍?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地上软下去,嘴唇不断抖动,“我…我”
白无常高举着白纱灯,尖着嗓门骂道:“我什么我?忏悔要大声点,不然地上的人怎么听得到?”
“快快受罚!”黑无常有力的手捉着秦氏。要将她推往尖刀山。秦氏大汗淋漓,“犯妇愿忏悔,只求阎王大人能给犯妇改过的机会!”
“想改过?先大声忏悔一百遍!”白无常尖声道。
“犯妇原忏悔!犯妇不该知情不报,不该跟主子一起隐瞒张氏和杏儿勾结恶人暗害六少爷”
“无耻犯妇,到了地狱还不说实话?你犯下的罪恶何只这点?”黑无常狠狠一脚踢在她的屁股上,秦氏双腿跪在地上的刀锋上。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良久秦氏虚弱的醒来,眼前是一片刀光闪闪的尖刀路,满身大汗。跪在尖刀山下,将所有罪事吐出来:“阎罗在上,民妇愿忏悔,望阎罗王从轻发罗,让民妇免却上刀山之苦。民妇从今后愿洗心革面。子午案乃大太太、汪氏与民妇策谋…还有大老爷和偏房大少爷之死都是大太太所为…求阎罗王开恩”
“若真诚心忏悔,将这忏悔书画上押。以表诚心吧。”
秦氏画了押,印了指印,虚脱地倒在地上,怕再被鬼差丢到尖刀山上。
白无常收起忏悔书,尖声道:“看在你真心忏悔的份上,阎王那里我们替你先去求求情吧。”
秦氏感激啼零,给二位鬼差磕了两个头,“谢谢鬼差大人。”
黑无常将她带回黑漆漆的地牢里,秦氏侥幸地瘫在阴冷的地上,就是被砍一千次头,能免了这样的罚罪那也是值得的。
大堂里,灯火明亮,马希元和沛林对着秦氏的供词,看得发指。马希元愤愤道:“天下真有这样恶毒的妇人。文氏竟然亲手掐手了自己的丈夫!真是该让她挨千万万剐之罚,方能服众!”
沛林脸色苍白,伤心道:“可怜的大伯,为了子午案竟丢了自己的性命。”
“连夜再审文氏吧。”马希元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现在让文氏和汪氏认罪伏法才最为紧要。”
沛林抹抹眼泪道:“有了秦氏的供词,不如把文氏和汪氏一起带上来审吧。”
文氏和汪氏同时被带上来,虽然大堂里灯火明亮,可是旁边摆上了各式刑具,有的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性格再固执刁横,到底从未吃过皮肉之苦,心里不由有几分发起虚来。
文氏毕竟年纪大些,见多识广,镇定自若地向上座的二位大人福了福身子。汪氏见婆婆若无其事,跟着镇定下来,亦行了一礼。
“文氏、汪氏,好两个刁妇恶妇,还不快把谋害杨沛林、谷柏华和谷浴为的罪行招认出来,以免重刑之苦。”马希元在上座横眉怒喝。
文氏勾着头不语,只斜眼瞅了瞅儿媳,汪氏勾着头不出声,悄悄地斜睨了一眼婆母。
“好一对狼狈为奸的婆媳,公堂之上竟然还敢眉来眼去传递消息。不给你们苦头尝尝,你们不知何为天理。”马希元将一支令箭往地上一扔,“来人,大刑伺候二位恶妇!”
文氏抬起头,冷冷道:“捉贼见赃,捉奸拿双。若是大人不明究竟地动刑,曲打成招,这可不符合天理,也不符合顺朝律条!”
“冤枉呀!”汪氏在一旁跟着瞎叫。
马希元手一挥,堂上一纸飞来,“文氏、汪氏,本官让你们看清一些,可有冤枉你们。你们的重要同谋秦氏已经画押伏罪!”
文氏一惊,秦妈妈被用刑了?嘴上却不满地道:“瞧这满堂的刑器,天下妇人,有几个经受得起?定是你们曲打成招,迫得秦妈妈胡乱认罪。”
汪氏叫道:“我要告你们滥用刑罚,曲打成招!”
马希元与沛林对视一眼,文氏毕竟是威远侯的丈母娘,若是用刑,只怕真的难逃‘曲打成招’的托辞。
二人正犹豫之际,周勇从内堂出来,在马希元耳边一阵悄语,然后退去。
马希元正正身子,“先将重大嫌疑人文氏和汪氏押下去,待收集齐证据,再叫她们心服口服!”
文氏和汪氏暗暗舒口气,马大人和沛林再厉害,还是忌讳着威远侯爷的势力,只要能拖上些日子便有机会脱困。
马希元和沛林赶回官驿,前院支着几个火把排放着五具御史尸体。薜洪志满身血泊,奄奄一息地睡在大厅的一张竹榻上,两个太医正在紧急施救。
“薜大人怎么了?”沛林惊诧地问老马侯爷。
老马侯爷摇摇头,“此番刺杀太皇太后的人,十分阴险,薜大人带着人手往城北外的老寻园方向追去,到背面的果岭时,杀出几十个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几个御史拼力保得薜大人逃回来,别的都殉职了。”
薜大人眉峰含怒,双目紧闭,满身血渍, 已经不醒人事。
寻香和莫氏从内院挑着盏灯笼出来,将一段水参子含在薜大人口里,对谷庭仪道:“祖父,王老大夫极擅自治这样的伤势,不如请他来跟太医一起会诊。”
“我去请老王大夫!”寻飞飞身而出。
马希元问莫氏,“太皇太后现在可好?”
莫氏摇摇头,“有寻香的解毒茶,太皇太后暂时没事。”
“现在御史死了五个,保护太皇太后的力量便弱了许多。这一干人来头太厉害,中午下毒的事,我和谷大人查了一下午,都未查到一点蛛丝蚂迹。现在薜大人又生命垂危。” 老马侯爷眉头深皱,看着马希元和沛林,“你们审案如何?”
沛林看看四周,“去内院说。”
内院里太皇太后脸色好了许多,已经坐起来,听罢沛林和马希元审案的经过,气恼道:“这么说,文氏和汪氏仗着威远侯的势力,便不怕动刑了?”
谷庭仪和莫氏脸色煞白,柏华果然是文氏所有谋。谷庭仪老泪纵横,悲肃道:“草民虽憎恶文氏的恶行,可是真不益对她动刑,以落下‘严刑逼供’的罪名。她作这么多恶,就是下人中,一定有不少知情的人的。”
“谷家大少爷领过皇上的赏银,不会知情不报吧?”太皇太后满脸不悦。
莫氏低着头,不敢说话,汪氏是文氏的同谋,按理浴丰不会一点都不知的。
马希元却道:“依微臣看,那谷浴丰是个昏头昏脑的人。文氏和汪氏干的坏事,恐怕他未必知晓,若是他知晓太多,象他这样的人不是容易走露风声吗?只要再审审别的下人,多几个证人,不是就能指证文氏了吗?”
“审雪梅!她是文氏的大丫环!”寻香道。
太皇太后将一卷帛书交给老马侯爷:“大哥,你马上派人将哀家的懿旨送往皇城,让皇上加派人手和兵力过来。同时,就在隔壁屋里审问雪梅,哀家要亲自看看文氏手下的恶奴有多刁顽。”
“臣遵旨。”
54死不认罪
黎明。
两个往牢里提人的差衙,紧张地回到官驿前厅,向马希元和沛林禀报:“雪梅已咬舌自尽于牢中。”
谷庭仪坐在侧座,最先激动起来,差点一掌打翻茶几上的茶杯,“不是将所有的人分开关押的吗?怎么会雪梅这时会自尽?”
太皇太后已经洗去难看的装颜,恢复本来的光彩,虽又折腾了一夜,可是未见多少疲惫,豁地站起身,从上座走下来,“哀家要去牢里看看!”
地牢里,一张草席掩盖着雪梅的尸体,一个忤作刚刚验罢尸体。
一个差衙揭开草席,露出雪梅普通却平静的面容,嘴角还挂着血痕,旁边的一只器具里装着她咬断的舌头。
如此情景好不凄凉,寻香看得心里难过,虽然雪梅是文氏的同党,她一个下人,面对强势的主子,除了顺从又能怎么样?
“定是有内奸走漏了我们的风声!”周氏在一边道。
太皇太后雪亮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眼神在一帮宫女、嬷嬷和差衙身上久久徘徊,“是不是接下来我们审一个,便会有一个人自尽?”
牢里一片沉寂。
“谁看守的雪梅?”马希元问着一个中年牢头。
那牢头作个揖回道:“大人。现在牢里关满了谷家的主子和下人,可是我们看牢的人手不够,一个牢头守一间牢室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五个牢差只能在几十间牢室间来回走动巡视。”
“既然我们身边有了内奸,哀家就亲自来捉奸吧!给我把这些宫女、嬷嬷、太监全绑起来!就在这牢里,哀家要亲自审问!”太皇太后衣袖一挥,头上的金钗不断摇颤抖,往牢里的一张条凳上一坐,立即摆开审案的架势。
“太皇太后饶命。”一干宫女、嬷嬷和太监吓得全跪在地上发抖。
太皇太后气哼哼道:“哀家饶了你们的命。可是谁饶哀家的命?留着你们好再对哀家下毒吗?”
一个宫女颤声道:“奉茶的可是铃儿小姐。”
“掌嘴。”
罗妈妈上前将说话的宫女啪啪掌了十几下嘴,那宫女粉嫩的脸颊肿得象两个馒头。
寻香身子一颤,不可能所有的宫女、嬷嬷、太监都是内奸的,若是这样下去,不但找不出内奸,打伤大家,便没人伺候太皇太后。
与沛林交视几眼,夫妻俩心灵相通。沛林道:“皇姑婆,有秦氏的口供足以证明文氏的罪迹。不宜对她用刑,但谷家大伯的尸。却是可以重验一次。如是能从谷家大伯的尸骨上发现异数,便能推翻暑役死亡的结论,而质疑其死另有原因。”
“马上去。别让人又赶在前头把谷家大伯的尸体给毁了!”太皇太后风风火火道。
沛林吩咐:“涛叔,你先带几个人赶往东郊碧霞山脚下的谷家墓陵。”
太皇太后指着几个牢头喝道:“在场的人除了牢头,全都跟哀家一起去谷家墓陵!若是此事再有风声走露,五个牢头携家带口提头来见哀家。”
半个时辰后,天色明了许多。
长长的队伍来到碧霞山脚下。寻香跟在太皇太后身后,好生感慨,想起上世被文氏和汪氏活埋的悲惨经历。到谷家墓陵入口,众人随谷庭仪往西而去,寻香转头看了看东面埋女眷那边,虽看不见前世埋睡的那处墓穴。心情却是异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