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祖父祖母的大屋里面,寻香直言相求。
莫氏和谷庭仪当然担心沛林得很,连忙让月鹃把海涛叫进来说话。
海涛心里对此有疑惑,一进屋就讲话。寻香拦着他,指指墙外,意指隔墙有耳,用手沾茶水在桌上示意了一下。
海涛明白过来,沾茶水在桌上写道:“我总觉得汪仕来恐怕没在汪家矿岭。因为没有证据,不好当众说出来。”
72皇上的心
今天对寻香来说是个不寻常的日子。不仅她梦见了沛林的母亲,而莲儿昨晚也做了个特别的梦,更奇的是铃儿一向不爱做梦的,大白天却也做了古怪的梦。
铃儿叫的那声香妃姐姐,总让寻香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若是皇上一直不知道这个梦倒也罢,偏巧皇上全听见了,而且太皇太后最后突然打住讲梦的话头,让寻香本能地感觉到太皇太后的高度警惕。太皇太后是何许人?她都这样做,那种警惕绝不是无中生有。
寻家有一帮特别的人手,而沛林的出生又是极复杂的。铃儿的梦一讲完,寻香便有了站在冰天雪地里,不但难以行走,还有无边无尽的寒意和惊恐。
“从今后,你吩咐下去,处处谨言慎行。没有弄清的事绝不能轻易说,即使知道的事,也当先禀报我再说。”寻香沾水写道。
“是。”
谷庭仪看一眼寻香,没说话,心中无反对,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德宗皇上的重臣是周正和薜洪志,皇上现在算是明君,可是天子的心极难揣测,虽然君无戏言,事实上皇上是这天下最善变的人,当然天子的善良符合天道法则,他若不变便难应对万局和数万的人心。寻香能有这份警惕,他心中更觉安实。
“涛叔,你说汪仕出不了浑水县,另外还会去哪里呢?”寻香眉头微皱,写道,“我想你让寻飞他们出去暗查一下。”
“不知闵家有没有可能?”莫氏在桌上写道。
谷庭仪摇摇头,又翻翻眼睛,表示反对。闵家和汪家虽有联姻,可是大难当前,谁敢窝藏?
“还是我们去查查再说吧。”海涛写道。
“行动当心。先别让皇上发现。”
“是。”
海涛退出去。寻香去隔壁的屋里看了看明强和宝笙、宝芸,他们已经睡下,两个女孩子睡在里面,明强睡外边。莫氏和寻香又回到自己屋里,在外厅扯了一阵家常,寻香才回梅香院歇息。
皇上住在梅香院,晚上的院子里外布满了守卫、宫女和太监。寻香觉得和皇上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些不妥,回屋里坐了一会,便和莲儿又往外走,想去祖母屋里的暖阁睡觉。
“杨夫人。”高公公从正房的走廊上笑着走过来。扬扬手上的拂尘,轻声道:“夜色已晚,你才从前面回来。现在怎么又要出去?若是伺候的人不够,皇上说了,把宫女拨两个给你使。”
寻香向他点点头,轻叹道:“谷家刚出过大事,嫡长房的两个孙子。小小年纪没了母亲,祖母虽然不说,心里却悲苦得很,我在屋里睡不着,回来拿件衣服,再去前面陪她说说话。”
莲儿手上的确抱着两件棉衣。寻香说得又真切。高公公自是不怀疑,轻笑道:“那你们去吧。谷大人和谷老夫人,都这般年纪了。还要承受家门不幸的打击,嫡长子不在了,嫡长媳妇和孙长媳也不在了,一把年纪还得管着这么大个家庭,真是不容易。”
“谢高公公关怀。”
虽然高公公说得坦白。可是他这个时候突然从正房绕廊过来,寻香总觉得不是寻常的过问。庆幸自己找了个借口离开松香院。
高公公看着寻香和莲儿出了院子,才背着手缓步往正屋左面的屋子走去,经过太皇太后的屋里时,隐隐听得里面有诵经声和轻轻的木鱼声。
高公公走进屋里,皇上卧在一方红木榻上,侧头看着他,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皇上。太皇太后还在诵晚荆寻香主仆去陪莫氏了。”高公公躬身道。
皇上坐起身,满脸红光,精神十分亢奋,想说什么仍不说。高公公心中暗暗叫苦,皇上在宫里三宫六院习惯了,路上这几天因有忧记,倒不曾有精力念着女色,到浑水县后,事情安排妥了,眼前有寻香、铃儿、莲儿这样美丽不俗的青春女子在眼前晃来晃去,看着比宫里的女人更加诱人,皇上那颗多情的心就在胡乱蹦跳。
太皇太后有把铃儿配给皇上的意思,可是皇上和铃儿天生的冤家,皇上对她并没兴趣,偏偏盯着寻香主仆俩眼睛发光。
莲儿尚在角冠,在太皇太后眼前皇上自然也不敢打莲儿的主意,而寻香又是有夫之妇,杨沛林又是太皇太后的亲外侄孙。
皇上不说,高公公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不知道这些?装作不懂,向一个五官端丽的宫女递个眼神,那宫女跪在皇上面前,却不敢抬头。
皇上早看腻了宫里的女人们,毫无兴趣地向她挥挥手,“除了高公公,别人都出去。”
“奴才来伺候皇上就寝吧。”高公公帮皇上脱下衣服,把他塞进被子里。
“高公公。”皇上很想和他说,看看屋外,虽然和太皇太后的屋子隔着厚厚的墙和屋子,可是皇上心里有鬼,自然心虚,便欲言犹止,心里纳闷,平常高公公可是巴不得出这样的状况,表现出他深知主人心思的智慧,今晚却有些不开窍?
“皇上,别担心杨大人和马大人了,还有薜大人,路上舟车劳顿没得好歇,现在安定下来,虽不比宫中舒适,但很宁静。”高公公说得十分堂皇,开口间全是公事。
皇上盯着他,瞪他一眼,恼道:“你们刚才给朕喝了什么?”
“不是老王大夫开的平肝养阴的汤药吗?”今天老王大夫给皇上诊病后,高公公也开窍了,晚上坚决不许下面的人给皇上再送补汤。
皇上喝惯了那种补汤,便觉得老王大夫开的药很没劲,撑起半个身子道,“可是朕不喝补汤不习惯。”
“皇上龙体要紧。虽是出来了,不如借这个时机,好好调理调理,没准回去后就能生下龙子。”高公公半笑着相劝。
龙子?皇上想到龙子,心里燥得更厉害。便直言道,“瞧朕这身体健旺得很,出来这些天,朕一直没有近人伦之事。瞧这满院的宫女、美人,不是说天下的女人都是朕的吗?”
哪个皇上不好色?高公公道:“那奴才去挑个宫女进来?反正以前出来,都是这样的。”
“不!”皇上心里别扭上了,莫名地就有个香妃在窜。想着寻香肌肤如雪,粉腮含情的样子,就燥动得厉害。“寻香都是嫁了人的女子,怎么朕看着她竟比宫里所有的女人都要迷人?”
高公公捂着他的 嘴,苦道:“皇上不要糊涂。寻香是老寻将军的女儿,又是杨大人的妻子!她不过是个残花败柳,一个已为人妇的…破鞋!”高公公不得不把寻香描绘难听难看点。
“不。朕看寻香真是仙肤天颜,百看不厌”皇上搬开高公公的手,“你看铃儿做梦都叫她香妃,说明寻香该是朕的女人。只要朕不嫌她,她便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天哪,铃儿姑娘的梦竟拨动了皇上哪根筋,说得竟间个情圣一般?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高公公只能拼死相阻,“皇上请明思!”
皇上推开他,穿着睡服站起来,穿着袜子在屋里徘徊,“你别劝朕了。原来皇祖父曾经夺过别人的妻子,朕一直觉得皇祖父不应该,现在朕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皇祖父佳丽无数,会舍一世英名,而为儿女情困,做出那样的事,原来皇祖父是遇到了令他心动的女人。”
高公公张目结舌,高宗皇上有过这样的事,他从不知道,此时若非皇上说出来,他永远都不知道。皇上说出来的这事,应该是很多人都不知道。
“朕会处理好的,也不会亏待杨大人,更不会令皇祖母生气。”皇上龙目转几转,心意变得更坚定,坐到床榻上,打个哈欠,“朕的确有些累了。今晚那补汤就免了,朕先睡了。”
谢天谢地,高公公背心已汗涔。可是皇上明明精神似虎,怎么一下就要睡了呢?高公公一边侥幸,一边觉得奇怪。莫非老王大夫的药有安神药?
高公公再怎么聪明,逢上皇上这样的心事,脑子再转不过来。现在皇上是睡了,可是醒来后,他精神会更好,怎么办呢?总不能背叛皇上,去给太皇太后告状吧?
实在想不出办法。作为皇上的总管太监,高公公决定先去找老王了解晚上的汤药的事。
老王在薜大人屋里,一边帮他换药,一边和他瞎聊。为了能套薜大人的话,老王特地把两个太医给支开了,让他们二人去走廊两头煎夜药。
高公公过来时,才进小院,便闻到满院药味,见到两个太医各蹲在东西两廊的口子上,顶着风寒煎药,惊得向东廊走去,问那个太医:“张太医,你怎么亲自煎药?不是配有煎药的太监吗?而且你和陈太医怎么在两个廊口煎药?”
旁边立着个太监,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听到高公公来了,吓得瞌睡一醒,眼睛眨一眨又垂目下去。张太医一边煸药,一边小声道:“就进子时了,我在这给皇上煎明晨的药呢,这个时候煽火极讲究,我怕太监控制不好,坏了药。”
73有何居心
高公公从小就进宫当太监,三十多的年纪不算老,可是伺候过尚宗皇上和皇太后,见多识广,从未听说煎药有挑时辰的事,眉头微皱,“是老王大夫让你们这样煎药的吧?”
“是我们共议后得出的结论,就象杨夫人制茶,采茶、炒茶都要佳时和劣时,这煎药呀也是一样的道理。”
高公公差点笑出来。这两个太医可是宫里最厉害的,竟被个民间老大夫给逗着玩。懒得管这种闲事,只问:“晚上给皇上的汤药都用过些什么药呀?怎么我感觉象有安神药一样。”
张太医指指屋里,“白天可是皇上让老王大夫看的病,而且是当太皇太后面看的。”
宫里的人就这本事,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高公公心道皇上不出事则已,若有事你两个太医还不第一个砍头?撇撇嘴,“你慢慢弄,我去找老王大夫问一问。”
屋里,薜洪志已经着了老王的道,和他聊得起劲,声音虽小,但语气很激烈,“你是说我打不过我的对手?你医好我,我打给你看!”
高公公站在屋外,没有急着进去,听他们说些什么。
“我说薜大人呀,你可知道大夫看病讲究望闻切问?这其中的望,不只望气色和气质,还会望人的运气和命呀。你这次伤得这么惨,便是气势比对方低了。你得吃我的药,把气势长足了,回头杀得他们落花流水。”老王大夫笑着帮薜大人盖好被子,装作要走的样子。
“你坐下,和我聊聊。”薜洪志觉得老王很神,虽然说话有点鬼扯,连那些都能看出来,便拉着他的手不让走。
“薜大人。你要能告诉我你那对头是什么人,没准我还能给你个良招。要不然,就你这样子,就是治好了,未必能顺利打败他,弄不好他那边有高人指点,反而几下就打…瘪了你…而我和寻香又不在场的话,谁来救你?”老王顺势坐下来,煽风点火,以求挖掘薜大人的秘密。
薜大人翻翻眼睛。“你想气死我?”
“哼。又不是什么秘密,下午皇上来看你时,你说梦话自己说出来了是什么…周大人…这周大人是哪条船呀?”老王故作语言胡乱。和他扯谈。
薜大人又气又好笑,“我下午有说梦话?”
“有呀。当时我真担心你不只说这些,连往日干的可恶事都自己一古脑倒了出来,那皇上可是正好趁机割了你的头。”老王把手堂在薜大人脖子下比了比,“所以我才轻轻帮你翻了个身。这一翻你的梦自然断了,话头也断了。”
薜大人有说梦话的毛病,拉着老王央道:“帮我治治这毛病吧,我可是恨死自己这说梦话的病。”
“你本来没这毛病,是你心里积压的心事太沉,令你夜间睡眠时神经紧张。不得放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就做相关的梦。在梦里控制不住情绪,便会说梦话,让别人把你的秘密全偷听去。你若是个寻常的百姓也没什么,偏偏你是皇上心爱的侍臣,你说下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想拿 你的短,而趁机踩死你?别说有机会。就是没机会都有人要用强杀掉你!”老王语气沉重地道。
薜洪志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恨死周正了,竟敢对他下杀手。被老王这么一说,心中的气越发不畅通,恨恨地道:“你一个大夫,能道还能帮我除害不成?”
“嘿嘿,别小看我们这些大夫。你的命不是也捏在我的手上吗?”老王捉狭道。
“你是行医的,治病救伤是天职,哪能把病人的病当泥巴来捏着玩?要敢乱用药,皇上会将你王家抄斩。”薜洪志不服道。
“哼。要是我失手杀了你,就是皇上抄斩我家,可是最重要的是你的命回不来了呀。”老王轻轻拍着薜洪志的心口,满脸戏谑的表情。
“我服了你了,惹不起你这个江湖大夫。我睡觉了。”薜洪志翻个身不再理他。
老王得意地笑了笑,往外走去。这薜大人外善内恶,再恶的人都有自己的性情,拿准他的性子了,一样可以和他聊心事。
老王迈出门槛,高公公挡在面前,四目相对,高公公扬扬眉,指指老王的屋子,二人去了隔壁的房间。
“现在夜深寒重,高公公突然光临有什么要事呢?”进了屋里,老王半笑着问,也不请高公公上座。
高公公坐到桌前,白他一眼,指着他尖着嗓门道:“你呀真是越来越长了!实在不象个安分的大夫!皇上从不闹失眠,睡眠好得很,你却敢开催睡药!还有外面两个太医半夜三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说什么循时煎药,又是怎么回事?你向薜大人问那些,又是何居心?”
老王捂着嘴笑得弯了腰,指着高公公道,“我说你呀高公公,你不是大夫问的这些问题都很外行。皇上为国事操劳,早已疲劳暗积,从皇城赶来,又一路辛劳,我给他加的不过是养神的药。两个太医这时在外面煎药,乃是遵循天地万物度合的原则,子夜天地交泰,万物性张,这时煎药不仅能将药性发挥到极致,还能吸收天地之精元。至于我和薜大人聊天,只为帮他舒缓心情,以助他快速复原!你问我有何居心,我还想问你这么问有什么居心呢?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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