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庭仪皱着眉道,“怕就怕她生个女儿!现在皇后盯她盯得很紧!我看我明天还是与寻飞他们一道去一趟皇城。”
“你不理公务了?”莫氏问。
谷庭仪道:“谷老三现在还算争气,秋天考到皇榜上的十三名,虽不是前三甲,可是入了皇榜,均为国家重用之才。之前让他下地吃苦,果然有用,说话比原来实在,做事也比原来沉稳,连脑子都好使了些。他争气,我这当老子的也不能太过刻板,所以我已经把他调上来协同张副尹处理公务。张事尹这个人还可以,我准备将来退职时推荐他做府丞,让谷老三接他的位置。”
寻迁道:“夫人有吩咐过。此次去皇城让我暗中跟寻飞同去,不可太张扬。谷大人若是要去…只怕到时一不小心把更多的人陷入迷局中。”
“是呀。我不同意。你在外面有个照应。而且山上现在只有寻青护着香儿他们,你又走远了,我不放心。我管管家里的事可以,可是有的事一来,哪里拿得了主意?总不能,让我上山找香儿商量吧?”莫氏直摇头。
寻飞道:“谷大人,你留在家吧,好几面兼顾着。有什么大事,才有人拿主见。你就按夫人的意思,快快写家信吧。”
谷庭仪思虑一阵,进里屋写好信出来,“你们明晨一早走吧。今天风大,我怕晚上要下雪雨。”
寻飞接过信揣进怀里直摇头,“我们回屋收拾一下就走。拖一夜,老爷便多一分危险。”
“辛苦你们了。”莫氏从炕桌下的木盒里拿出一沓银票,“这是三千两银票,你们拿着应急。”
寻迁接过银票,和寻飞回了屋里,快收拾好,寻迁易容成一个老头,和寻飞分头向码头奔去,搭上往北的船离开巡城。两人在路上装作不认识一般,只是彼此暗中照应。
夜里,果然下起雪雨。寻迁和寻飞担心会下大雪,好在次日上午停了,但船行得很慢,四日后才到了皇城。
皇宫坐北向南。北方城镇里的建筑多巷子弄。沛林的官邸在城东中央。城东为仕官的密集居住地。寻飞带着家信回到杨府,寻迁则以茶商的身份在城东的文来客栈住下,以进退方便。
3 只求平安(补更)
寿禧宫。
太皇太后裹着厚厚的皮麾躺在软榻上,屋里暖融融的,谢嬷嬷蹲在榻前为她修长长的手指甲。
罗妈妈瞅着门外,魏公公穿着身黑色的皮袄,挥着拂尘从外面跑进来,“杨大人来了。”
罗妈妈连忙道:“杨大人请安来了。”
谢嬷嬷连忙退到一边,太皇太后侧着身子,背对着外边,一只手抚着心口,不断呻吟,“哎呀,我这心痛的病,怕是不得好了。”
魏公公站在走廊上高声喝传:“杨大人前来觐见。”
太皇太后在屋里召一下手。罗妈妈高声道:“宣。”
沛林急步进来,低头行礼,“林儿在文华殿正与新科状元修订赋税制,皇上来阅查时,说皇姑婆的病又加重了,特令林儿前来问候。”
“死不了。”太皇太后转过身,脸色微白,眼睛抬了抬,情绪十分不振。
谢嬷嬷将她扶起来,和罗妈妈退了出去。
“太医怎么说?”沛林抬起台观察她的面色,心中充满狐疑。
“能怎么说?实不相瞒,我这闹的是心病!”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沛林心里格的一下,太皇太后又逼婚了?
太皇太缓步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慈爱地道:“你知道的,因为你是我的外侄孙,外戚本不得干政。但之前朝中需要你时,你还得挺身而出,皇室外戚的命运是最不幸的,待到用过你后,若是功绩平常,倒无妨,若是功高盖主。那便麻烦。皇上把罗将军的女儿许配给你,一方面是牵制你,另一方面又舍不得放你回家。”
沛林道:“那就让我回家吧。”
“不!”太皇太后语气专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可整日窝在家里干结舞锄弄泥的事?”她看一眼门外,眼神中充满意味,“你就娶了罗姑娘吧。到时”
沛林知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虽然林儿在朝中的时间短,可是这一年来。没日没夜的操劳,实在精疲力竭。如今国事安定,天下人才辈出。林儿只想回家与香儿过田野生活。算算日子,香儿现在应是生孩子了,可是现在都没信送来,我真担心家里有什么事?”
太皇太后默思片刻,“该不会是晚产吧?”
“就是不知道。所以林儿着急得很。”沛林脸上布满焦虑。
“不如你派海涛回去一趟?”太皇太后提议。
沛林不语。现在皇上和太皇太后逼婚逼得紧,寻海涛他们一个都不敢离开皇城。
“寻海涛来了,说是巡城有信来了。”罗妈妈在外面通报。
太皇太后和沛林同时脸色一喜,莫不是寻香生孩子了?
“把信拿进来。”太皇太后吩咐。
罗妈妈在外面道,“寻海涛说夫人有交待,信要送到老爷手上。”
沛林急步出去。在走廊上接过寻海涛的信,回到屋里,当太皇太后的面撤开。匆匆读罢,喜悦道:“是谷家祖父写的,说香儿在慈安寺得到佛菩萨的保佑,已经顺利生下一对孩子。”
“是双胞胎?是一对儿子?”太皇太后喜上眉梢。
“信上没说。”沛林把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惊诧道:“信上只说四日前平安产下一对孩子。没提男女。”
太皇太后愕然道,“传寻海涛进来。”
寻海涛勾着头进来。沛林问道,“信是驿使送的,还是家里另有派人?”
“是寻飞送来的。”寻海涛答道,见他二人脸色有异,奇怪道:“信上有说什么?”
“祖父只说夫人生了一对孩子,寥寥数语,只说母子平安,却未提及男女。寻迁可有说夫人生的孩子是男是女?”沛林问。
寻海涛笑道,“老爷。寻飞说了,四日前的晚上,夫人阵疼发作,生到半夜,生下一对孩子,吴妈妈出来让他连夜下山传信,说母子平安,别让老太爷和老太太担心得睡不着。寻迁当时问了句,生的是男是女。吴妈妈一怔,说接生婆在里间接生了一对孩子,没说男女。甭管男女,夫人初夏时起受白虎星惊扰,如今能母子平安,便是天大的喜事,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关怀的是夫人母子的平安,没人去关心是男是女。寻飞也是这样觉得,便匆匆下山报信。谷老太爷夫妇算着产期已过,孩子还不落地,担心得夜夜不能安寝,大冷的天,老太太还在间小屋里设了佛堂,每晚一睡不着,就去佛堂念佛,祈求夫人母子平安,得知夫人生了一对孩子,母子平安,谷老太爷当即写了一封信让寻迁亲自送往皇城。”
沛林挑挑浓眉,笑道:“还真是这样。这个时候,生儿生女都不重要。自去年家里来信说香儿受白虎星惊扰,住上山后,我便没得一晚安睡。尤其这些天,产期都过了好多天,真怕那白虎星又来作怪。如今香儿母子平安,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太皇太后满脸愕然,想要质问,可是寻香这次怀孩子实在有些惊险,谷老头视寻香如亲生孙女,自然只希望她母子平安,顾不上在意她生儿还是生女。可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会连性别都给遗漏呢?
寻海涛在一旁笑道,“寻飞这人性格急躁,做事有时粗枝大叶,当时吴妈妈催他下山抱平安催得急,想着老太爷和老太太担心得不能正常,便急慌慌地下了山。谁知老太爷又怕老爷担心过度,当即就写了信让寻飞送来。如今夫人母子平安便是天大的好事,至于是男是女,过些日子,一定会再有信送来的。”
太皇太后觉得有些荒唐,“寻飞现在哪里?”
寻海涛道:“信一送到,便急慌慌地走了。”
太皇太后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中的喜悦很快淡下去,“哀家得好好地备两份礼物了。”
沛林满脸春风,“林儿想再等两日,看家里还有信来否,再一并回信和送礼物回去。”
太皇太后怔了怔,“也是的,那就过两日再送礼物吧。”
寻香生孩子的事,中断了太皇太后对沛林的游说。沛林与寻海涛一起告退下去。
一出屋里,碧芳扶着铃儿进来。
“涛叔等等,表嫂嫂生了没有?”铃儿着一身火红的皮裘,头上戴着金灿的一品凤钗,挺着大肚子,笑盈盈地拦着他们。
“嘉仪娘娘千岁。”沛林和海涛勾头躬身,不敢看他。
“家里的信刚到,夫人生了一对孩子。”沛林喜悦地道。
“生了一对双生子?”铃儿乐得合不拢嘴,一只手抚着肚皮,一只手掩嘴直笑,“是男孩,还是女孩?”
“自香儿被白虎星惊扰住上山祈福后,大家本就担剧得紧,加上过了产期好些,大家担忧得更是不宁,四日前的晚上顺利生下两个孩子,当时吴妈妈看了两个孩子平安,只记着报平安,没来得及看性别,便催着寻飞下山送信。大家这时只担心着大人和孩子的平安,没有一个人去想生儿还是女,所以激动之下,谷家祖父的家信,便只有平安,和生了一对孩子。”沛林笑着把信拿出来,举在头上。
铃儿挥挥手帕,咯咯笑道,“应是这样,第一道报信报平安,后面应该还有第二道信来吧?”
“应该是。”沛林道。
铃儿摸摸滚圆的肚子,“本宫希望表嫂嫂生的龙凤胎呢,那样的话…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亲上加亲。”
太皇太后从屋里出来,指着她笑道:“好事都让你想光占尽了。”
“皇祖母。”铃儿嫁了皇上,便改了口跟着皇上叫她。
“外面这么冷,你挺着个大肚子,还不快进来?你表哥出去,还得给你娘家报平安呢。”太皇太后笑着向沛林挥了下手帕,拉着铃儿进屋。
沛林和海涛待他们进屋后,方喜色匆匆地离开。
“寻飞真的走了?”
出了东安门,沛林和海涛上了马车,沛林急切地问。
驾车的是寻桦,另有寻庆、寻天化和柳长河俱是他的贴身保镖和护卫保护在马车前后。皇上有给沛林派了十个侍卫,被马车后的寻庆和柳长河远远地挡在后面。因此马车成了沛林和海涛说私密话的安全地方。
“真的走了。”海涛笑容一收,严肃地道,“夫人不让这次报孩子的性别,恐怕别有用意。依她和老太爷仔细的性格,怎么会忘了把孩子的性别写在信上呢?”
沛林微笑道,“应该是这样。恐怕是香儿听说我被逼婚,想以此事拖一拖?寻飞没有私下里说孩子是男是女?”
海涛小声道,“恭喜老爷,对了一对龙凤胎。嘉仪娘娘还真是贵人吉言,一说就中。”
沛林两眼直冒光,欢喜得脸上堆起几道皱纹,“可是我这礼物怎么备呢?”
“夫人说了,就当不知性别处理。这里还有一封给嘉仪娘娘的信,刚才不敢给她。太皇太后盯她也盯得紧的。”海涛拍拍胸口,“现在是回家,还是去马府?”
“外祖母和外祖父十分担心香儿的平安,当然得先去报平安。”沛林看看到帘外,天色阴沉,只怕晚上又要下雨。
4 疑云
“寻香生了?因大家太担心她母子的安危,报信得急,竟然把孩子的性别都还不知道?”
马老侯爷夫妇也是一般惊愕,怎么会这样?这可不是一个村里相邻的几户人家之间报信,来回跑几趟就成。这可是从巡城往皇城送信,快船快马都要跑几天的。
显然寻香有意这样的,可是她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
马老侯爷也认为,可能过几天巡城还会再有信来。有这种想法,纳闷便搁置下来,都以静观变,继续吃斋念佛。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皇上耳里,寻香在动什么脑筋呢?思索不得其解,晚上便去寿禧宫看望铃儿。问候之后,自然聊到此事,“爱妃可知寻香怎么会让人送信,连孩子的性别都忘了?”
铃儿瞟一眼前面的房子,如今她住在太皇太后屋子后面的院子里,言语不好多说。皇上却意会过来,“莫非是生的一对儿子,不愿送进宫陪太皇太后?”
铃儿笑一笑,“臣妾可没这么说。”
皇上摇摇头,“杨大人的儿子能进宫,那不是好事?由太皇太后亲自调教,这可是天家才有的待遇。”
铃儿撇一下嘴,娇嗔道:“娘胎里落出来的,谁不是娘的心头肉掌中宝?自己生的孩子,却要让别人来管教,这世上有几个当娘的乐意?”
“不是让寻香一起进宫的吗?”
“虽然皇宫里过的富贵,哪有在寻园自在快活?”
“难道你说的朕的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天下那么多人梦想着住进来,却有人不喜欢?”
“人各有志。我若是寻香也宁肯自由的。”
“你不喜欢朕的皇宫?”
“臣妾嫁的是你这个男人,可不是这死沉沉的屋子。”
…
太皇太后在屋后的梅树前,隐隐听到后院传来的笑声,眉头紧锁不开。夜空中飘起雪雨,罗妈妈拿着斗蓬过来。小声道:“回屋吧,外面太冷。”
太皇太后的心情十分阴冷。回到屋里瑟缩在软榻上,又看着向后的窗户,谢嬷嬷在屋角弄着火盆,罗妈妈道:“铃儿得了宠,可是好事。”
“我苦心尽力地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马家?她今天藏在我的屋后求平安,往后得了儿子,只怕得起势来,便不认我这个姑婆。”太皇太后喃喃道。
谢嬷嬷瞟了一眼她,没啃声。
罗妈妈柔声道:“怎么会呢?她可是你一手提携起来的。在后宫里。你的辈份最高,地位最尊贵呢。这里里外外,多少人不靠着你荣华富贵。就是沛林得罪了皇上。都靠你庇护呢。”
“老一辈的还好。就是铃儿和沛林让人不省心呀。铃儿太过精明,沛林太过老实。铃儿懂得利用一切势力维护自己。沛林呢放着大好的机会却不愿把握。象他这样的一品大员,不就是再娶一个妻,罗将军如今的勋爵不比原来的老寻低,让他娶罗姑娘。倒是委曲了?寻香本是个聪明不俗的姑娘,我以为她识大体,跟我一条心,谁知利用罢我,保住寻园了,如今也和我动起心思。生一双孩子,送信来竟会忘了性别?这事可能吗?”太皇太后眼里一半忧伤一半怨愤,声音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罗妈妈劝道:“太皇太后恐怕误会了吧。想寻香被白虎星惊扰时。大家都吓得不能安心,后来又延了产期,这时的确是母子平安是第一大喜。别说谷家和马家,就是太皇太后最近也没少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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