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贵为皇贵妃,莲儿在寻香面前仍是从前那样行事。寻香摇摇头,“往后我们之间别再有太多主仆的举止,否则招人闲议。”
莲儿脸上一红,点点头。
寻香进了右边的帐幔,有莲儿在外边守着,拿起桌上一只杯子,放心地进了碧宵境,取了灵池水和新鲜的水参子,从石洞的储物箱里取了老茶香,和在一起配好药出了碧宵境,掀帐出来。
“好了?”莲儿惊喜地看着她。
寻香淡笑一下,“还不知行不行呢。”
“怎么不行?”莲儿认为肯定行。
寻香心中苦涩,仍保持着从容的笑。
所有的人和莲儿的看法一样。
寻香和吴妈妈给浩然灌下半杯药水,浩然粉红的脸色,反而渐渐泛青。
天哪!解睡不醒的药对浩然的症状无利反害!
“然儿。”大家惊恐地叫起来。
铃儿和莲儿急得脸色发白,连皇上都慌了,“怎么会这样?就是不管用,也不该令情况变坏。”
寻香抱起孩子,松开襁褓,将孩子倒提过来,“吴妈妈,快把刚灌的药抠出来!”
吴妈妈和沛林手忙脚乱地,一个托着孩子的头,一个掐着孩子的嘴,将指头伸进去抠药水。
吴妈妈费劲力气和手段,帮孩子抠出些药水,又如何能将刚灌进去的全抠出来?
小小一个婴儿,片刻间被折磨得脸青面黑,大失先前粉红好看的颜色。
沛林急着眼睛都湿了,“然儿到底中了什么素?”此时方悔从前没跟寻香一起好好跟老王多学一些歧黄之术。
“恐是飞叔抱回来时便中了怪毒。我再重新去配点药。”寻香坚强地摇摇头,想起仓夫人将银丝粉交给她时,说和着早春白梦效果更好,说明茶能加剧这种药的毒性,刚才没有细想此理,用了老茶香,所以反而加重了然儿的病情。由此,也可断定然儿的确中了银丝粉。
莲儿流泪道:“我进城时,孩子在季将军手上,那时不知他有异心,一直还当他是个慈爱的人,看他很喜欢浩然的样子。不想他竟心狠手辣对一个婴儿下毒。”
此时,皇上才完全觉得浩然中毒极合情理,因为季将军企图以孩子为人质。跺足道,“让季将军一剑死在沛林剑下,太便宜他了。原以为他是个英雄好汉,谁想他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一个婴孩下毒。”
银丝粉的可怕之处在于将人陷于睡眠状态,暗暗耗尽人的体力,令内体衰竭,而置人于死地,孩子不仅中毒,这么久没有进食,也当想法为他补充能量的。
寻香进到里间,重新搅了一杯水参子汁,水参子应是无碍的。
大家看着她又端着一杯东西出来,都紧张地看着她,皇上惶恐道:“杨夫人。你可想好了,千万别再配反了药。”
“姐姐刚才一定是不知此药的性子。现在应是对这药明白多了,所以才敢配药。”莲儿永远相信寻香做什么都是对。
沛林咬咬唇,此情此景,妻子敢再次配药已经表现超凡。男人不可以让妻子完全承担所有的过错,即使错了,他也应该有份。从寻香手上拿过药,声音哑哑道:“吴妈妈。抱好孩子。我来给他灌药。”
“吴妈妈,我来帮你。”铃儿受了表哥的影响,胆子一大,上前帮忙。
“还是我来吧。一直以来我带然儿的时候多些。”莲儿怎么甘落后。
寻香拿起银针包,取出银针,拿起儿子的小手,刺了几处指头,指头上流出鲜红的血,低头闻闻,再仔细看看指血,血色正常,但银针尖漆黑如炭。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此毒恐怕解药难配。
向皇上恳求回府自行研治孩子的病。
皇上看看睡得香甜的一双女儿,心中甚是怜惜浩然,点头道,“如果需要药和人手。尽管去太医署找张太医他们。”
寻香和沛林抱着孩子,当即离宫,快马赶向杨府。
56 回府
丑时。东城杨府门里灯笼高挂,屋檐下,元烨坐在一张小椅上拿着一段木头,一把刻刀端坐在门内,毫无睡意,聚精会神地刻着东西。
一个老仆守在旁边,睡意绵绵地蜷在一角。
“咚咚咚”传来紧急的打门声。
元烨从椅子上跳起来,用力摇晃老仆,“唐伯伯。六舅舅回来了,快开门!”
老仆眼睛一张,听到敲门声,连忙上前打开门,老爷和夫人等一干人快速冲进来。
沛林见到元烨未睡,惊道:“你怎么还不睡觉?”
元烨在刑场上见过寻香,连忙过来请安,“六舅舅,六舅妈,你们可回来了。烨儿在等你们回来呢。”
寻香看一眼他,心中有些酸楚。这孩子跟沛林后很乖巧听话,想来也是原来那番特殊经历令他早熟许多。
洪妈妈听到惊天动地的声音,披上衣服从下房跑出来,连忙向夫人行礼。
“洪妈妈。快带烨儿去睡觉。”沛林吩咐。
“老爷走后,我和唐伯一直劝着他呢。这孩子固执得很,非要等老爷回来。”洪妈妈上前牵着元烨的手,“老爷现在回来了。走吧,跟我睡觉去。”
元烨抿着嘴,发觉舅舅和舅妈的脸色非常焦急,见一个衣着鲜丽的婆子抱着个孩子跟在他们后边,快步往主人房去,挣开洪妈妈的手,追上去,扬扬手上的木头,“舅舅。我想看看妹妹长得什么样。我在给妹妹做玩具。”
寻庆惊夺过他手上的木头,“你还敢雕玩偶?难道前面惹的麻烦不够大?玩偶可是禁物!”
元烨摆头惊恐道:“我想雕头可爱的猪给妹妹玩。烨儿不敢再雕玩偶了。”
沛林摆摆手,这孩子太惹人怜爱,声音哑哑地道:“烨儿。舅妈生的弟弟叫浩然。弟弟现在在生病。你明天来看吧。”
元烨听说弟弟病了。乖乖地拉起洪妈妈的手,“烨儿听话。这就去睡觉。”
可怜的孩子,这么小便懂寄人篱下。要处处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寻香好生感叹,若不是然儿病了,她真想把这孩子搂在怀里疼一疼,温柔地看着他,“烨儿去睡吧。睡好了,明天再带着你的木猪来看弟弟吧。”
元烨感激地看着寻香,第一次与舅妈这样接触,本来有些担忧,怕舅妈不喜欢他。没想到舅妈妈这么温柔和蔼,抿嘴点点头。洪妈妈带着他往西厢房走去。
众人往正房走去。
“这孩子跟老爷后,性情大变。再不象原来那般骄纵。”柳长青边走边小声道。“有时他还会帮唐伯和洪妈妈扫地劈柴。若是他一直这般,以后倒是能给小少爷作个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凡是跟在老爷夫人身边的人,都会习好,变好。象我们从前也有许多恶习。跟了老爷和夫人后,我们不是渐渐也改掉最那些恶习?”寻庆道。
“往后还烦大家对元烨多费些心思,多一些关照和关爱吧。他父母死的事在他心里一定有极重的阴影,无论他性情怎么转良,这会成为他一生的心灵痛苦。”寻香道。
“是。其实我们很喜欢元烨。这小子做事有种。”
想着元烨刻木偶咒皇上,在刑场上本来怕得要死。可是恐惧之下却敢骂皇上是坏人。寻天化不由一笑,他们几个最喜欢有情有义有种的男人,何况元烨还只是个孩子。
进了屋里。寻香让吴妈妈在次间里看着孩子,不急着为儿子看病,却叫上他们几个进了屋里,表情庄重地道:“天化叔。关上门。我有话和你们说。”
还有什么事?沛林一惊,妻子这样的神情很是重大。想起季将军临死前提到仓夫人。莫非与仓夫人有关?
寻香轻声道:“你们听着。仓夫人和太皇太后乃旧识。在清芳苑时,我见到仓夫人。同时将她也用药吹倒。但我让修嬷嬷带着她逃走了。”
众人惊得张圆嘴,原来太皇太后背后的力量并不只马家,难怪她有野心。
“事情非常复杂。若是暴路仓夫人的事,马家和沛林便全都完了。所以我才让修嬷嬷带着她离开。后来青叔和飞叔追去了。不知他们行到何处。而且仓俊也追去了。所以现在必须派人去寻找他们,找到他们后,不要带回皇城和巡城,就藏在外面。想必仓俊会向修嬷嬷他们抢人,若是遇到仓俊,莫和他打,告诉他,仓夫人会平安无事,我处理好眼前的事,自会向他解释。”
众人想不明白,何以暴路仓夫人马家和沛林都会完蛋。太皇太后倒了,皇上最终还不是碍于智善不得不放她一命?
“记住我的话,一丝一毫不能走露仓夫人的风声!长青叔和庆叔你们沿着清芳苑后的方向出去查探他们的行踪。天化叔就留在家中照应吧。此事刻不容缓,庆叔你们快动身吧。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他们。若是三五天后找到,你们直接回巡城。然儿现在病,我们会尽快离开皇城回家。总之我们在皇城的停留,快则三天,慢则四五天。”
柳长青和寻庆见夫人说得紧急,点点头,开门出去。
寻香这才舒一口气,在皇宫时就想安派人出去找修嬷嬷他们,可是一直不得时机。
沛林看着寻香,感觉仓夫人的事没那么简单。此时也不作多问,见庆叔他们走了,便进次间去瞧孩子。
浩然的襁褓已经解开,吴妈妈眼睛红红的刚为他又换了一次衣裳,“然儿又流屎了。”
寻香沉着脸看眼儿子,脸色依然青黑,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指望水参子续命,至于解毒,只有留着命再想办法。
妻子急着回家的主要目是要安排人出去找修嬷嬷。看她的眼神便知,现在她也没有想到办法。沛林轻叹一声,看着儿子,心疼地流泪,心中担忧只怕这孩子活不长的。
“夫人。我瞧少爷中的毒很邪门呢。和太皇太后原来中的那种毒如出一辙,却又不同,似乎一恶一善。”寻天化跟着他们走进次间,忧虑地说。
寻香默不作声,拿起捆襁褓的布绳,一边量孩子的手脚,一边对沛林道:“你拿纸笔来记录一下孩子身量。”
吴妈妈不解道,“夫人这是作何?”
“以后每天早中晚为然儿量三次身量,若是身量不变,则水参子续命有用。沛林拿笔记下然儿的手足尺寸。”寻香解释道。
沛林明白过来,“天化快去书房取笔墨。”
寻天化转身出去,心中却是一拧,夫人对这毒似乎并非一无所知。仓夫人的事和浩然身上中的毒太神秘…出了主人房往侧头的书房走去,心中一动,放慢脚步,莫非浩然身上的毒是仓夫人下的?所以夫人要保全仓夫人?想到此,感觉到希望,只要仓夫人不死,浩然便有救,加快脚步跑进书房取了笔墨过来。
为浩然量罢身后。吴妈妈道:“恐怕得得设法给孩子灌些奶郑”
“我去里屋给孩子挤些奶郑”寻香也有此想法,拿起一个陶盅,去了里屋,解开衣衫挤了半盅奶,又加上些水参子汁,来到外次间,与吴妈妈、沛林,合三人之力勉强给孩子灌下一些奶郑
吴妈妈弄得满头大汗,见灌下小半盅奶,高兴地道:“好在然儿和馨儿从小就喜欢水参子的味道,所以两孩子分开后,全靠水参子安神。灌了小半盅,还算顺利。只要灌得进东西,便能治好。”
大家都感觉到希望,吴妈妈说的正是大家心头想的。
沛林激动道:“还好有寻家秘物水参子。当初能救活我,一定也能救好然儿的。”
寻香抹抹额上的汗,“大家都歇息吧。今日元宵,明天开朝,沛林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最后一次上朝。”
寻天化出去,和洪妈妈一起打了热水进来,伺候老爷夫人更洗一番,大家都歇息下来。
沛林和妻子躺在床上,不肯吹灯睡觉,握着妻子的手,追问仓夫人的事。
这些事寻香无心蛮丈夫,可是为了机密,寻香不敢轻易开口,只在他手心上写下“仓夫人和太皇太后是东洋人”,沛林惊得坐起身,目瞪口呆地看着寻香。
寻香起身拉着他躺下,不出声。
沛林长长地吐几口气,如是这样,仓夫人的事暴路,的确会牵连许多人。他却因此不能平静,如果太皇太后是东洋人,那外祖父马老侯爷呢?辗转几下,在妻子手心写下疑问。
这个问题迟早要告诉沛林,不然有天他察觉到什么,又不全然晓知,依他对大顺的忠心反而生出是非。寻香在他手上坦然写下“你的身体里流着东洋人的血”。
如五雷击顶。沛林全身僵硬,简直不能呼吸。我竟然有一半是东洋人?
寻香感觉他四肢冰凉,连忙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一只手在他胸上写道:“你生在中土,长在中土,我当你是中土人。”
东洋人在中土人眼里是敌人,从小谷庭仪就和他讲过东洋国曾多次想算计中土,侵吞中土的山河。从小到大以来他不喜欢东洋人。
57 元宵
沛林的身体不停地颤栗。
寻香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附耳悄言:“就当此事你从不曾知。你和然儿永远跟我一样。”
沛林深吸一口气,不能接受事实,觉得自己的确是地道的中土人。紧紧拥着妻子,终于感慨地唤一声,“香儿。我们尽快回家吧。”
寻香笑着把软软的身子钻进他怀里,粉滑的嘴唇轻轻印在他冰凉的唇上,用真情和真诚温暖着他的身心。
“我想要有一堆孩子。”爱妻在怀,热吻之下,沛林渐渐暖和起来,心里也鲜活过来,对在朝为官更无兴趣,只想早点回家种茶弄陶。聚少离多,又是年少夫妻,妻子的温情点燃了男儿的爱欲。
寻香笑着将他推开,“生孩子后我还没满一百天呢。而且你在牢里也受了许多风寒。那些孩子待以后再要吧。”
沛林想起白日妻子餐风沾露的事,心疼不已:“在宫里时,张太医要为你开药方去风寒,你怎么不要?”
“那时哪顾得上自己?”寻香道,“这样的药我也会开。明天自己开幅药吃就是。”说着喀嗽几声,身子在沛林怀里抖了几抖。
沛林把脸贴在她光滑的脸上,又亲了亲,“难为你了。一切都让你处理得那么圆满。”
“只要大家平安就好。我最怕的是不能把你救出来。看着你被关在那铜牢里,我的心都在流血。”寻香娇戚道。
“没事了。香儿已经把我救出来了。在被关的日子,虽然衣衫单薄,不知是不一直练正元诀的关系,我不觉得寒冷,而且被关时,没有事干。我便闭目练功,这几日感觉似乎有所精进。当我拿剑刺季将军胸膛时,虽然金剑可穿铁铠,但是如果内力不好,寻常人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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