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余事
皇上赞同道,“这件事就交给李左相去办,你带着翰林院的学士们,三天以内要让歌谣在皇城唱传。十天以内,朕要看到戏。”
李左相领旨退到一边。
众臣面面相觑,不敢再有人对此异议。
“高公公宣旨吧。”皇上向高公公扬扬下巴。
高公公展开圣旨:“皇上诏曰。经查证,山匪谋刺一案,右相杨沛林等被疑为谋犯属误会,另杨沛林智击败反贼有功,将官邸杨府赐为杨大人私宅,世代可作继承,赏黄金五千两,上等丝帛五百匹,玉器五十件,银器十套,金器五套,另将巡城凤鸣山北的官林天华林和云溪官庄赐给杨沛林夫妇,每年按税赋制纳税,若于欠丰之年或无丰之年,给以免税。”
百官再次乍惊。巡城凤鸣山北的天华林可是包含连结着两个州的两座大山,因山上野产丰富,所以一直没有开放,还有云溪官庄可是有良田万亩,土质肥美,田地成熟,这两处根本就不存在无丰之说,皇上这不是给杨大人不交租的照顾吗?
税赋制是杨大人修定的,不要百姓税赋过重,也不允百姓不交税赋。皇上可是先破了这个规矩。
“谢皇上龙恩。”沛林连忙谢旨,面对百官的心虑,表示道:“关于税赋,除非天灾,草民绝不会少交半分。”税赋制是他制定的,他当然不会带头破坏。
“杨大人果然风骨高尚。”有人赞扬道。
“若是天华林和云溪官庄经营好了,每年二成的税赋,对朝庭来说应是可观的收入。”
“没有人奏本了吧?若是没有,便退朝,朕要去天梦山探视太皇太后的病情,请杨大人和马大人陪朕走一趟吧。罗将军在家处理削减兵员的事。”皇上看着大家。
马希元在队列里一直没出声,这时出来应一声。
皇上率众去天梦山的路上不必细说。且说寻香一早来到马府。府里变得跟往常一样安静,根本就看不出前日曾发生过大事。
周氏没有出来迎客。是成氏带着几个奴婢将寻香等迎进府,并带着她们往禅房走去。
“外祖母在禅房?”寻香有些吃惊,禅房是马老侯爷常住的地方,如今他被禁在天梦山了,周氏何以还留连于那里?
成氏向衣着鲜丽的程妈妈颔首示礼。世事无常,程妈妈为奴为婢一生,如今和她一样贵为太夫人。程妈妈微笑还礼。
“昨日皇上来过后。她便一直关在禅房里,说若是今日你来,便直接带你去那里。”成氏边走边道。
“本来昨日我就要来。皇上带着两位娘娘来了,所以改变了计划。”寻香暗中打量成氏,前日穿着战甲。却藏不住内心的紧张和惶恐,今日换上平常的衣服,又是一幅从容华贵的样子。
“铃儿好吧?”成氏笑着打听。
寻香道:“她和孩子都好,恐怕要过一阵才敢宣你进宫,或出宫省亲。皇上现在对她和从前差不多。只是马家的事太招摇,无论朝庭怎么处理,势必都会在民间掀起很多议论。”
成氏眼睛一红,这是大家最担心的事,声音酸涩地道,“但愿此事早过。”
不知她对马老侯爷和太皇太后的事到底知道多少。寻香笑笑不敢与她深谈。
禅房前的炉台依然香烟缭绕,烛火随风闪烁。周勇站在炉前收拾着飘飞出来的香灰。
“母亲。寻香来了。”成氏在门外通报。
罗妈妈打开门出来,看看寻香后边跟着几个人。对成氏道,“寻香进来。别的人请夫人带着她们去旁边的客厅小坐。”
寻香从吴妈妈手上抱过孩子,走进屋里,罗妈妈又关上门。
禅房里所有的窗户紧闭,屋里有些淡淡的温暖。周氏盘坐在老侯爷往常坐的地方。一直垂目不动。
“老夫人。寻香来了。”罗妈妈回到旧主身边,神情淡然。却显轻快。不似在太皇太后身边时,步步如履薄冰。
周氏睁开眼,眼角挂着晶莹的泪,向寻香点点头。
寻香坐下来,看见茶几上不仅摆着茶,还放着个茶筒,装的寻香前日炒的早春白梦。
罗妈妈为她们倒好热茶要退下,周氏道:“你坐下吧。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为她倒上一杯茶。
“听说然儿中毒了。”周氏颤抖着手从寻香怀里抱过孩子,仔细看了阵,喃喃骂道,“都是他们作的恶孽。”说着眼泪如雨倾盆。
寻香连忙抱过孩子,安慰道,“外祖母别难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然儿的。”
罗妈妈一边帮周氏捶背,一边叹道,“老夫人想着这一生的经历太伤感了。”
周氏抬头看一眼罗妈妈。
“外面有周勇看着呢。夫人她们去了头上的小禅厅。”罗妈妈小声道。
周氏点点头,这座禅房是马老侯爷专门为自己修的,所以只要闭紧门窗,外边听不到里面的谈话。
她抹抹泪,哽咽道,“我不该哭的。老鬼兄妹本就是外种,不仅令我一生受辱,还以几代人的计划来吞并中土,真是用心险恶。如今他们倒了,别的人还得为他们隐瞒真相,否则许多无辜的人便会被杀。我觉得真是对不起我周家的祖宗。我可是大周皇朝的后裔,大周朝虽然早就不在了,可是我是地道的中土人”
她从未提过周家家族的事。此时寻香方明白为何她要大义灭亲,原来是骨子里的中土贵族后裔的力量所支撑。
“老夫人,此事已过,不必激动。现在寻香来了,一起商量商量后面的事吧。”罗妈妈劝道。
周氏擦干泪,看着寻香,“好在上天有眼,给我派来寻香,总算解决大事。否则我不敢去地下见周家的老祖宗们,哪个祖宗临死前不是交待后人要保护中土国的利益,做一个忠心爱国的良民?”
“外祖母。此事已过,不提为宜。”寻香本来想问一问铃儿身世的事情,见她这么激动,觉得铃儿应是不知真情,便按下这个问题,只要铃儿维护中土国的利益,就象沛林一样,管她是什么人。
周氏摇摇头,“很多事今天不说,恐怕以后没机会说了。”
寻香脸色一紧,“外祖母何以这样说?我打算接你跟我一道去巡城过百姓生活。”
周氏苦笑一下,“昨天皇上了一趟,拿着你给的解药解开了希元体内的毒。还和我说了,对外声称这是一声误会,太皇太后为沛林蒙冤的事,所以才下令动兵,因为激动她旧病复发,被送往天梦山,马老侯爷因为着急,也病倒了,都被关往天梦山疗养。”
寻香道:“对呀。这事若不这么说,如何自圆其说?难道把真相公诸天下?”
周氏道,“是的,只有这样说比较好。可是那是对外,对内呢?我们知道的太多。这些都是皇家的丑闻。皇上本来说过将马府改为周姓的,为了避谣,昨日特地和我解释了此事。马家经此一劫,我哪里还敢想那些?大家能够保得一条命,就是菩萨保佑。”
寻香点点头,“眼前皇上应是不会有什么行动的。毕竟刚刚平息这么大的风波,又灭了季将军。若再盲动,必将引起新的是非。”
“所以,我今天交待好家里的大事,就去观音寺出家。”
此话令寻香先是一惊,张圆嘴很快合上。周氏这么做都是为了铃儿,尽可能地避免皇上再起事端,以免连累铃儿。
“我给希元说过,虽然皇上现在恢复了他的权职,待过一阵后,一定要退出朝庭。这是他姓马应该承担的罪过。别等到有天皇上心病发作,又拿马家寻事,弄得铃儿两难。”
“这样也好。将来你们脱了贵藉,都上巡城来吧,大家一起过百姓生活。” 寻香恳切相邀。
周氏摆摆头,“我虽想去巡城跟你们一起生活。可是不能这么做。那样的话,将来依然易生事端。马家从此得分散开来,以示力量败落,难再有势。”
寻香心中一痛,周氏已入老年,让她在寺院里度过晚年,未免凄凉。马希元夫妇尚好,即使为百姓,还是夫唱妇随,皇上至少会给他们留个温饱无忧的生活。周氏的担忧,稍有头脑的都明白。所以她无法强行阻留周氏出家。
“有一事我要告诉你。沛林的母亲不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
寻香满脸惊喜,“真的?当时太皇太后不是生了个女儿的吗?还有铃儿和沛林长得怎么会象兄妹呢?”
周氏道出缘由,“说来曲折。年轻时我嫁给老侯爷,以为门当户对,马家世代忠良,老鬼对我极好,既不收通房,也不纳妾,言行举止甚是高尚,以为自己这一生应是幸福美满。可是婚后几年,一直不孕。暗地里我着急了,以为自己有不孕症,暗让娘家寻访名医为我治病。半年后为我请到一位民间女医,是一个宫庭女御医的后代,在民间是个寻常的接生婆,平常从不向人透露她对深谙妇疾,有时邻居妇人有什么妇疾,她热心配个方子,只说是常年在外给人接生,认识的人多,见识略多,听来的方子试一试而已,那些吃过她配药的病人,没有一个不药到病除。”
63 真相(1)
“那人姓安,唤作安妈妈。她为人古怪,除了接生,平常只为穷人开方,周家是大户,若非家父家母为人德高,她绝不会答应为我看病。请到她后,娘家便找了个理由将我接回家。她不只为我诊脉,还懂摸体,方方面面为我检查后,又向我细细询问生理规律等。说我身体极好,生育能力应是很旺,之所以不孕,应是服了避孕的药物阻碍怀孕,长年这么下去,会真的变得不育。”
寻香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满脸兴奋,认真地听着她说,想不到当年周氏还有这样的经历。
罗妈妈早知当年的事,再听老夫人谈起,是又兴奋又紧张,仿佛回到当年一般,眼神中浮现出愤牛
周氏说了好一阵话,有些口渴,喝几口茶,继续道,“当时我好震惊。府里除了我又没妾室,丫环婆子们平常对我夫妇都敬重得很,谁敢对我做这样的事情?当时很愤怒,欲回府好好彻查。那安妈妈和我接触后,颇喜欢我,劝我说,‘别激动。你想啊,敢暗中阻止你生育,这人会是什么样的人?要吗与你争风吃醋,可是马府门规清净,又没妾室,丫环婆子应是不敢做这样的事,要让你不育,那需得天天在你的汤茶里做手脚才行。你身边有娘家带去的男仆和女仆,而且天天都在你的身边。因此要做这事,寻常人办不到。你想呀,这个人为什么不让你生育?按道理,马家应是巴不得早点生孩子的。’是呀,那时公公还在,成天叨念着想抱孙子,天天让厨房给我做养生汤和补汤…可我怎么知道就是那些养生汤和补汤有问题。做梦都怀疑不到马家父子头上。”
寻香心中明白,不用说这肯定是老侯爷父子干的。因为他们是东洋人,想生纯种的东洋后代。着急地问。“后来你怎么发现的呢?”
“那安妈妈说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而且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处境,若是告诉周家父母,他们都一定会认为是下人干的,大闹此事,反而会将我推向更可怕的绝境。她断言一定是那些养生汤和补汤有问题,最可疑的人是马家父子。那时我年轻,不太听得懂她说的,但她说的提醒了我,在府里除了他们。谁能瞒过周勇和罗妈妈的眼睛?只有他们做的,才不会有人注意和怀疑。若是闹出此事,我家父母还真不会相信马家父子会不让我生育。”
“那安妈妈这么厉害?”
“她和我说。她的祖母曾是宫廷的女御医,见惯了各种险恶之事,后来一次得传染病,被人扔出宫外,自己爬到山上。找到一种草药治好病,从此隐姓埋名,后来捡了个儿子养着,就是她的父亲,有了她后,不仅将一生本事教给了她。还和她讲了许多宫里的事。所以她极有见识,觉得马家父子不知何故有极大的嫌疑。她说这其中应是有惊天的秘密,那避孕药只是阻碍人怀孕。并无生死之患。让我回府后要不动声色,暗中调查此事,并让我别急着服治病的药,以免惊动马家父子,若是惊动了马家父子。肯定会被他们暗中整死。她说宫中许多人死都是因为遇事不能隐忍,知道有的事后不会藏拙。而白白枉死。那时我还是个天真的女子,为人处事从无心计,到哪都是一片热忱和坦率,哪里咽得下这样的事?便急得哭起来。安妈妈说,‘马夫人哪。周家虽是大户,可是早无实权,马家是侯门正得皇宠。若是你藏不住拙,惹恼他们,马家要灭了周家,简直如踩死蚂蚁一般。马家父子表面上给你地位和尊严,这说明他们也有做人的顾忌,所以你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你现在身处险境,若是不能冷静下来,到时弄得周家跟着不幸,白白牺牲大家不华算啊。我瞧着你这人极好,很想帮你,你回去后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可差人寻我,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至少保得周家和你平安无事。’
“我虽出身大家,从小被调教学习做贵夫人,可是在这方面从未有所接触。安妈妈的话点醒我,让我明白无论如何都要先装作不曾发觉此事,弄清真相,并找到对策后再说。因此父母问起我的病时,我和安妈妈说的都是一切正常,只待机缘。父母放心下来,让我在家住两天后,便将我送了回去。
“在家住了两天,我的情绪安定下来。回府后,老爷对我十分关爱,无微不至的,吃饭亲自为我挟菜盛汤,睡觉帮我摘首饰盖被子,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位有德有爱的人,连我都不相信他会干那样的事。那时公公住在正院,我们夫妇住在希元夫妇现在住的小院,太皇太后只有七八岁,跟奶妈和四个丫环住在清芳苑。从小喜欢花草树木,对茶事很有兴趣,让人在清芳苑种了许多茶木,在人眼里性格可爱,为人清雅。我身为长嫂,对自小丧母的灵珊自是格外关爱。因此我常常把她带在身边。就是那次回过娘家后,一天老爷和公公被高宗皇上带出去找猎,家里只有我和灵珊。我暗地里将老爷在家时我吃过的食物和老爷不在家的食物让周勇送到安妈妈家,请她看了,果然老爷在家时我吃过的食物又被加过药,而老爷不在家时的食物正常。就在那天晚上,半夜时,清芳苑的一个丫环云儿悄悄跑来向我禀报,说无人时,灵珊近来举止有异。我和她来到清芳苑,苑门紧闭,里面灯火明亮,那时清芳苑的树木没有现在多和茂密,我踩着那丫环的背,爬上院墙往里看,只见庭院里,灵珊坐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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