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咬嘴唇,梁妈妈,你在天之灵,会保佑我的,是不是?
化悲痛为坚强,寻香卖力地恳地,五窝参,比往日种得的时间更短。前几日种的需浇水了,打一桶灵池水,滴一滴鲜血,只要能长出在有价值的土参子,滴些血,她不怕。
干完活,喝了一些灵池水,又装了一碗出去。凡是跟着她的人,都要健康长寿的活下去。
“吴妈妈,喝点水,你辛苦了。”
寻香端着一碗灵池水来到吴妈妈面前,嘴角挂着个笑。吴妈妈愣了愣,看着她,寻香满眼的关怀。守了一晚,的确有些累,吴妈妈接过水喝了两口,一股清凉的回甘冲入腹内,精神为之一振,心中一惊,她这是化的符水,给人提神?连忙又喝了两口,看看外边坐着靠在一起的郑四和白胜,小声道:“六少奶奶,他俩个累了一天一夜,才是真的辛苦。”
寻香点点头,示意她拿过去让他们喝点。
吴妈妈看她嘴角挂着笑,知道这水肯定喝了好。这时觉得她就象观音前的玉女,将观音瓶里的净水倒出来益人一样。
郑四和白胜睡得不深,这时天色微明,已经醒了几分,吴妈妈过来拍醒他们,小声道:“别睡了,等会要做法事了,喝点凉水,醒下神。”
郑四睁开眼,被吴妈妈吓一跳,“清早八晨的让我们喝水?”
白胜醒过来,声音略有点沙,“正好,我,喉头干。”从吴妈妈手上接过水,喝一口,立即接连喝了几下,才抬起头道,“哪里打来的山泉?”
“山泉?”郑四看白胜觉得好喝的样子,好奇地拿过碗,将剩余的水,一口喝下去,咂咂舌,“果然甘之如贻!”
吴妈妈拿回碗,觉得好笑,明明两个粗人,喝点符水,就斯文起来了。
白胜喝了水,精神上来,觉得眼前一明,浑身轻松是劲,起来甩甩腿和胳膊,看看天,“四更过了,可以做法事了。我去请师傅他们。”
寻香跪在灵党里,继续烧纸。
不一会,城南角隅,响起吹吹打打的哀乐和梆子声。
三日后,梁妈妈落葬在菜园边的一片土里。上午葬好梁妈妈,送走做法事的一队人,大家把院子又拾掇了一番,白胜和郑四发现古董不在了,也没问,以为晚上他们睡着时,寻香和吴妈妈把它们搬走,藏在亲朋好友家了。
“这院子,你打算怎么办?”临走时,吴妈妈问寻香。
寻香长长地吐一口气,不想卖掉这块地,“先让它空着吧。也许以后会有用的。”
“没人守,恐怕有人要来踩踏。”吴妈妈担心道。
寻香笑笑,“这里都埋了死人,怕啥?反正地契是我的,过一阵再说吧。”
院门外依然围了不少街邻,都惊异地看着寻香。寻家在浑水县也可是极有名的富人家。怎么地,她还看得起那些破烂?
“寻香,这些东西你还要?”夏婆婆讪笑着,盯着白胜他们担子里的东西,又瞟几眼院子里立着的几个木棚。
55 当先解脱
寻香早有主意,远亲不如近邻,夏婆婆一家虽贪小便宜,可是有人照料着废墟还是好一些,从衣袖里摸出早备好一小串铜钱,放到她手上:“这地可能要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请夏婆婆的儿子帮我看着一下,菜地现在空了,你们可以种些菜的。
夏婆婆乐坏了,接过一串铜子,不仅可以种寻香家的菜地,还能用那几个木棚,她早想着要向寻香借过来,喂鸡喂鸭都极好。
“好。”夏婆婆脸上的皱纹绽放如花,掂了掂约有五六十文钱。今儿个可真是好日子呀。
有人羡慕不已,夏婆婆可是占着便宜了,看寻香这样子,恐怕一年两年不会用这地的了。
“这些旧物,你若觉得合用,也一并送给你吧。”
夏婆婆连声道:“合用。”赶快把儿子夏世贵叫出来,把白胜他们担子里的破烂物搬进屋里。
虽有的锅瓢碗盏已经破损,但有的只是缺了点边角,寻常人家都有用处的,有的铁家什么,虽是变了形,敲一敲还是极好的。寻香将来要去巡城,这些东西搬走,太费事,之所以装好了拿来送人,便是要叫夏婆婆明白,这些东西并不尽是无用。
夏世贵是个老实的汉子,搬了东西,红着脸,不断称谢。寻香把废院委托给他们,便急匆匆地回到谷园。
三四天没回家,也不知谷家到底怎么样了。
几天前出门还是六少奶,此时回到家,已经不再是主人,已经从原来的六少奶奶变成了北院的客人。
大门处原来气派地站着两列青衣厮的,现在只一边有一个看着门。冲她淡淡地点点头,算是恭敬了。
穿过影壁,从曲廊走向北院上房,有几个小丫环看到她,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之前即使不喜欢寻香,不喜欢中还得当她是主子,此时,寻香再不是谷家的人了。
寻香对下人这种细微的变化,毫不在意,不过是些势利的下人,犯不着与她们较真,反正,就要离开谷家了。
因为寻香和沛林的事,谷家分好家了,还有些为此扯皮。
大伯母耗在祖母屋里,非要他们就这两天把沛林他们打发走。祖母再忌讳流言,可是沛林这样子,寻香又在为梁妈妈发丧,怎么可能这么急促地把人家赶走?
这几天早晨,月鹃有在粥里加水参子。寻香对两老的情谊,令莫氏感动到了骨子。人家都知道她和老太爷不是沛林的亲生祖父祖母了,还这么孝顺和关怀,比自己这些急着分家财的儿孙,可是好了许多。可是,自己的儿孙,再不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不好说出来得。
“六少奶奶回来了。”
月鹃在走廊上,只有她还把寻香当作主子,高兴地对屋里说道。
“她回来得正好,她既已办好丧事,该从谷家搬出去了。”
北院依然在谷庭仪的名下,文氏可不想北院有天落在寻香手里,因此急慌慌地要把沛林夫妇弄出去。
寻香先进祖母屋里请了安,文氏把她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打开天窗说亮话,“寻香,谷家对你可谓仁至义尽。如今,你把梁妈妈的事也办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沛林搬走?两位老人年纪大了,心地仁慈,你们在北院住一天两天没有事,那是客人,可是长住下去,说不过去。”
寻香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文氏便闹上了。看一眼祖父,其实,什么时搬出去,她都无所谓的。
祖父脸上带着一丝疲乏,这几天分家,他伤透了心。原以为他还在世,儿孙们会顾忌一些,到分家时,才发现大家都猴急着,生怕吃了亏。
面对一群不肖子孙,他伤透了心。看到寻香回来,精神反而振作一些。对文氏道,“你先把她嫁妆的帐报给人家吧。”
“这倒是。亲兄弟都明算帐。”文氏坐下来,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折好的帐页,笑着,慢慢念道:“寻香的陪嫁是一万六千两。可是当初寻家卖田地房子时,谷家接了不少,贵出了足足五千两。办酒和各种行头礼金,一共花了九千九百九十八两。至于嫁进来吃喝的,和换了几次丫头的费用,谷家大量,不计较这些小数。因此,寻香可带走的还有一千零二两。谷家仁慈,经祖父和几位叔伯商议,沛林现在受了重伤,因此就凑足整数,给寻香二千两。”
文氏把帐页放到寻香手上,极其温柔地道,“这帐页你拿着,我已经让人封好整银,你走时,只管画押签字取银。”
寻香深吸一口冷气,万多两家财,结一场婚就变成了二千两。谁说寻家的田地和房子是贵卖的?可是几经周折,谷家的确为毫不相关的沛林和她办了一场婚事。记着祖父的话,寻香抿下嘴,吐一口气,财来财去都是空,有的时候也莫看得太死。命中是你的,千金散尽复又还,若非你的,苦苦抱在手时在,终究是手中握沙,与你无缘。
缓缓道:“就是这样了吗?”
文氏切换身份极快,帐目交待完毕,看她没有抗议,便变作一个丝毫不干联的人,似极关切地询问:“是的。你和沛林的衣物都可以带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寻香缓缓答道:“这两天为了梁妈妈的事,我的确有些累了。待我吃了饭,我就让人去城里帮我租一处房子,先安置好沛林再说。”
文氏点点头,“租好房子,明天搬东西时,你尽管叫几个人帮你们搬,那些算是谷家的人情。”
“谢谢大太太。”
寻香不必再叫她大伯母了。
虽然嫁妆上吃了大亏,可是寻香能够离开谷家,就当拿钱买了自由,她心里没有怨愤,何况祖父祖母还暗中把私房拿出不少。当务之急,安居乐业和治好沛林这两件事,胜过这时与文氏争夺财物。
“我去看沛林了。”
寻香退出去,来到隔壁。夫妻俩几天不见,这几天谷家响亮的争执,沛林已经知道了不少。看到寻香时,眼角噙着泪,嘴唇直抖,艰难地说声:“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56 莫太计较
寻香愣了下,他都知道了?瞧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坐到床边,握着他的手,“已是夫妻,自当共患难,同富贵。”
月鹃跟着进来,小声道,“六少爷都知道了。这几天家里闹得太厉害,瞒不住,祖母就告诉他了。”
寻香笑一笑,安慰他,“别难过。我们搬出去后,可是全新的开始。我都有信心要治好你,你倒不愿好起来?”
沛林热泪盈眶。老王大夫治了他几天,伤势稳定下来,能够轻声说话了,“只怕我这个样子,今生难以报答你。”
“你若想报答我,就先好起来,。”
莫氏和祖父跟着走进来,听得他俩的话,眼角湿湿的。祖父声音沙哑道,“是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在这个时候搬出谷家。”
“祖父,我们哪有脸怪你们?”寻香释然一笑,起身向他们福个礼,道:“这几日我与郑四、白胜他们相处,觉得他们极好,不知二老可否将他们割爱,让我们带走?”
莫氏道:“你们当得带几个老沉、忠实的人在身边。你要的人只管带走。”
“谢谢祖父祖母。”
寻香表现得极轻松,令两老心中略感舒慰。
祖父看着外面,似有重要的话说,月鹃连忙往外跑,“我出去看着。”
“下午你先让白胜出去帮你们租个房子,回头把合约给我,晚上收拾好东西,明早搬出去时,直接走水路,去巡城,待你们走后,我再让人去退掉房子。这次分家,我这边连同西院分得五分之一,明日,还得将西院的人安派了。待处理好余下的事,我和老太婆就上巡城找你们。”谷庭仪已经下了决心要离开谷园,去追随沛林他们。
“祖父别着急,事情慢慢办,反正巡城的家,就是你的家。我和沛林,还不是靠着你和祖母,才能独立起来。将来,只要寻香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怠慢二老,也不能让二老再操心。”寻香说道。
“好。好。好。”
谷庭仪欣慰不已,连莫氏心里都舒服了起来。年纪大了,就喜欢贴心的孩子。
沛林虽然知道了自己不是谷家的人,可是对祖父的感情极深,听到他说将来要跟他一起生活,高兴得又哭又笑,“林儿一定要好起来,以好好向二老尽孝。”
“我这就让白胜出去租房子。”寻香笑道。
“好。”莫氏直点头。本以为寻香会为嫁妆的事闹,可是她很听话,一点都没闹,吃这么大个亏,又摊上沛林这个样子,竟然能高高兴兴地面对,心中很是欣赏她。
吃罢午饭,寻香交待白胜出去先租个小院,暂租两个月,若有人问,便说主子想待搬出去后,看是在城南重新修房子,还是买一幢便宜的。又让他记得找两个担夫,傍晚前再雇条好船。
寻香交待很仔细,白胜出去时,遇上东院采办陈执事,说要进城办事,偏要跟着他一路,白胜得了主子的交待,心中有所准备,爽快地与他同道,还让他帮着打听打听房屋的事。
月鹃悄悄地和寻香说,“东院的陈采办跟白胜一路出去了。”
寻香笑一笑,这种事防不胜防,“你帮我再看着沛林,我和吴妈、郑四回松香院收东西。”
经过棠苑时,范氏和柳氏在花园里亭子里乘凉,沛林身世公开后,她再没来看过沛林,也不敢来北院,两位老人恨她恨得牙痒。
原来老太爷把沛林寄养在三房名下,本是看老三知书达礼,为人斯文,范氏捅破天大的机密,这些天,不只她不敢去北院,就是对谷柏新,两位老人都有极大的意见。
远远地,清禾看到寻香,低头对范氏小声道:“寻香过来了。”
此次分家,嫡庶有别,宋氏是偏房,与老爷先分出五分之一,余下的五分之四合为一份,嫡长房承担继承谷家大业的重任,因华姿是侯爷夫人的关系,又分出四之一先归嫡长房,余下的再按人头算,女儿家不算,只算儿子和孙子,嫡长房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二房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三房除开沛林,只有一个儿子,因此分得极不平均,自然嫡长房占了大半,三房分得最少。
各房住的院子,谁住的归谁,原来安排院子时,东院最好最大,早被文氏占去,对此,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有松香院是去年新修的,给沛林婚用,现在沛林不是谷家的人,很快就会搬走,文氏以华姿将来带孩子回省亲为由,那院子自然分到了长房名下。
归根到底,谷家大半家财分到了长房,除了大多数田地,外面的铺子,大生意几乎全归了长房,余下的归了二房,而谷柏新只占了些田地和城里的一间茶叶行。
范氏连忙挥挥手帕,“回屋。”
寻香的凤冠和几样最值钱的首饰在她手上,这次分家分得不公平,三房分得最少,她心里本就气恼着,心里哪舍得把那些还给寻香?
寻香身上揣着文氏算的帐页,心里哪里不明白还有一笔在范氏手上?恐怕文氏安心让她与范氏去扯,而她看在祖父祖母的份上,极有可能会让范氏。待寻香离开了谷家,文氏肯定会再设法欺负范氏,拿走那些东西。不是在让柏华为柏新谋事吗?文氏的算盘早就打好了。
吴妈妈早定了,要跟寻香他们,自然为寻香这边考虑着,远远的也见了范氏她们往春和院走,小声道:“少奶奶,你的凤冠还在三太太手上。”
寻香笑了笑,她想过这问题。那些东西值四千多两,的确是一笔很大的钱。可是,祖父把在巡城的私房都给了她,她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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