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汪三冲着和生药房连呸几下,今天被老王呸了两次,终于逮着机会先呸回来,这才心情愉快地进了毛土吏家谈事。
风伯坐在门边的长凳上,看到汪三到了对面,心中暗叹不已,不是冤家不聚头,走到哪里都要遇上。
寻香见程妈妈一身太邋遢,向和生药房主人打了商量,去药房后院向女主人讨水,给程妈妈洗脸梳头,人家看她们主仆重聚,老板娘是个厚实的妇人,搬了两个凳子让她们坐在后院收拾和说话。
程妈妈看到大小姐,一直哭着忏悔,“当年那东西真不是我偷的,是大叔父的大儿子给我的,谁知他们竟说是我偷的。”
唉÷过多年,就是她偷的,寻香知道程妈妈是人老实胆小的人,不会记她的过错“香觉得她可怜,叹道:“算了,别提那事了。已经过去了。如今寻家也没了。”
“那么大个寻家没了?”程妈妈脸色青白,不敢相信。
“别提了。倒是你们怎么会来到巡城?我在斗乐场还听君儿说那小褐子是他养的。”寻香好奇地问。
“我离开寻家后,回了老家九尾镇。我家那老鬼赌得凶。你知道我给寻梦当奶娘时,有个女儿莲儿和寻梦一般大,今年才十二岁,可是我家老鬼可恶呀,去年赌凶了把我的莲儿给卖了,我四处打听,他把女儿卖给一个牙子,那牙子见我女儿生得端正,就弄到巡州卖到春风阁了。我和君儿费尽银子,才找到巡城来,可是又没钱赎女儿,便在西郊外的破庙里住下来,靠捡菜叶和乞讨为生。君儿一心想赎出莲儿,见城里的人斗虫很厉害,如是手上有条好虫子,发财就快,便想弄条虫子。也是运气,去年秋末时,在破庙外舀到一只小虫,他先天和虫极有缘似的,竟把虫子驯得服服贴贴的,还机灵得很。
半个月前来了两个人,也在破庙里落足,起先看着极好,天天周济我母子俩,后来又说要帮我们设法赎莲儿,骗得君儿的信任,学会了玩我们家的虫子,昨晚便偷走了虫儿,君儿说他们肯定要去斗乐场斗虫赚钱,我们想去告官,可是我们又没证人,官府哪会听我们这么穷的乞丐说的?只怕这官司打起来是个没结果的,所以君儿便找到斗乐场,想追回小褐子,谁知里面的人不问青红皂白,把他打了出来,所幸我遇到了你,不然没钱治我君儿,只怕他命不久矣。”
寻香脑袋一麻,心头犯堵℃是如仓夫人说,自己身边若是没有强有力的保护,就象君儿得到只好虫,可以赚到钱赎出莲儿的,却被恶人欺骗偷了虫子,如今想夺回来都没指望,又如何有钱赎出莲儿。
“你们接下来怎么办?”寻香问她。
程妈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大小姐收留我们,只要能在巡城活下去,再苦再累我都不怕。你放心,我和君儿的手脚绝对干净的,多年前那事,恐怕是大叔父害我的,怕我说出他的秘密。”
寻香一愣,多年前大叔父有什么秘密,要居心叵测地把程妈妈赶出去。
程妈妈四下看看,小声道,“大小姐,恐怕老爷、大公子和夫人他们的死都是大叔父一家安排的。”
寻香背上直冒寒意,脸色惨白,这个消息真是晴天霹雳,“这怎么可能?当初你为何不说出来?”
寻香不相信她说的,因为梁妈妈从来没这么提及过,甚至没在她面前流露出过怀疑。
“有次梁妈妈说猫咪不知去哪了,我四处寻找,找到客房,却听到大叔父和他大儿子在客房的阁楼上说,就拾香了,得先留着留着,以免别人怀疑,反正是个女儿,怎么都好收拾。当时我一紧张,打翻了楼梯边的花盆,吓得跑出去,可能他们看到我了,正好第二天我家那老鬼赌光了钱,来向我要钱,大叔父的大儿就大方地给了个陶瓷古玩,我男人还没舀出寻家的门,就被两个院丁逮着,将我两口子狠打一通,然后将我逐了出去。就在我偷到后,就告诉了梁妈妈,梁妈妈知道的,只是不知她信不信。”程妈妈认真地道。
若是爹娘他们是被害死的,那就太惨了“香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眼黑,似又回到亲人相继去逝的悲惨过去,她使劲吸两口气,咬紧牙关才撑住没有倒下去,
21 怎么这样的呢
程妈妈关切地问,“梁妈妈可好?”
九尾镇离浑水县城极远,她还不知道寻家后来大叔父一家也死了的事。
“她走了“家只剩我一个了。”
“怎么会这样?大叔父一家也死了?”程妈妈吓得脸都变了形,“大叔父一家死了,恐怕是的报应。还好大小姐你福大。”
“不说这事了。等会,你和君儿跟我回去吧。”寻香难过得全身发冷,双手捂着嘴,大热的天使劲哈热气,她不敢深想程妈妈说出来的事,实在太可怕了。
“我不说了。大小姐,你脸色不好。”程妈妈跪在她面前,扶着她。
这一刹那,寻香其实明白了寻家的人是怎么死光的,嫡房是大叔父害死的,大叔父一家肯定是梁妈妈暗中弄死的。她记得有大叔父死时,她害怕得直哭,梁妈妈说了一句,“报应。”
两个堂兄病死时,她怕自己有天也会得那病死,梁妈妈安慰她时,又说守一句,“好人不会得病的。”
当时她不明白,梁妈妈怎么说话有点怪,她心性单纯,心地善良,对大叔父一家极信任的,所以没往别处想。
现在想来,梁妈妈暗中帮她报了仇,却不告诉她,一定是为了保护她,怕她心里有可怕的阴影,以后过得不开心“妈妈真是太好了。
寻香掩面痛苦地抽搐几下,两房相残,忠仆报仇,最后就只剩下个 “扫把星”寻香。现在连梁妈妈都不在人世了。
“大小姐,是我不好,触到你伤心处了。”程妈妈拿着她的手儿直往自己脸上打。
重生以来,她学会了坚强“香抽泣了几下,深吸几口气,抹抹泪。咬紧嘴唇收敛哭泣。在人家家里哭泣是犯忌的事。
傍晚时,寻香带着程妈妈母子回到新的寻家。
吴妈妈把程妈妈母子安排在前院的两间下房里。拿了自己的两身服给程妈妈换上,换上整洁的衣服出来,程妈妈显得精神多了,原来在寻家就是当妈仆的,一来,极快地熟悉院子里的情况。跟着吴妈妈做事手脚很麻利。
“少奶奶出去卖珠子、看药房,回来带个伤员回来,这下少爷倒是有伴了。我也轻松一些了。”
程妈妈比吴妈妈还小两岁,只是这几年的经历艰难,所以拖得身体枯瘦。看着比吴妈妈显老。但却极懂下人的本份,十分得吴妈妈的喜欢。
吃罢晚饭,寻香站在走廊上,听两个妈仆在后院在弄鸡鸭仔,喂鸡鸭的木棚还没来得及搭,所以就关在后门的东角。
思付着程妈妈说的,寻香眉头紧拧,唉,若爹娘真是大叔父一家害死的。如今大叔父一家一人都不留,也算是报了仇了,活了两辈子,若非今日偶遇程妈妈,她竟不知道寻家的灭门之灾是大叔父引起的。
梁妈妈,真是太谢谢你了。
寻香想着。待治好沛林后,得回浑水县去把梁妈妈的墓好好地再弄一弄“妈妈可是寻家的大恩人。
“香儿。”
老王帮沛林扎过针,又喂过药,已经回东厢歇息了℃林一天没能和寻香好好说话,见她不进屋,便轻唤她起来。
凤鸣山下的夜很清凉,加上离巡河近,不时吹来一股清悠的风,很舒适“香吸口清凉的空气,决定埋藏寻家的那段不幸。双手摩挲一下双颊,扯着脸笑了笑,才走进屋里。
“老王说,你寄卖了些珠子,又领了个老仆程妈妈回来?还有她儿子君儿被人打伤了?”晚上寻香没人抬沛林去前厅,所以他没见到钱妈妈。
“嗯。没事的,老王大夫说了,君儿顶多半个月就能下地,比你可是轻松多了。”
寻香已经换回女子的装束,坐在沛林的床边,握着他的手,柔声回答。
“可是你的脸色不好,好苍白,是不是太累了?我让老王大夫给你看看。”沛林紧张地看着她。她平时都在屋里看着老王给她针灸的,今晚有一点反常。
寻香微笑一下,“真的是太累了呢。”
“听老王说了如意行的事,我总觉得那个‘秀文’有点太怪。你明天要不要去请教一下仓夫人?”沛林皱着眉头道,“我小时听祖父说过不少案子,他说有的商贩手段极多,虽不能拿着证据治罪,却是极坑人的。”
“这是一件事,另外我还在想,我们恐怕真得请两个有本事的院丁。不说我们在沉塘沟遇劫的事,那个是倒霉撞上了。就象今日君儿被打的事,这种民间纠纷,有时很难靠官府来保护和公断,如是自己身边有得力的人,便会安顺许多。可是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上哪请这么合适的人呢?”
寻香为这事也愁上了,当初若是有个得力的跟着沛林,也许他不会被人打得这么惨的。
白胜和郑四都捎信回去了,过些天会来些人,可是他们都只能干活,真要遇事跟人打架,没一个在行。
沛林思付,如今家里进出都靠寻香,民间总有许多事,是官府也不会管的,若是她身边有个壁他也更放心,能是个女子最好,可是请壁可不比请寻常的护院,那个价钱要高得多的。
寻香见沛林忧上了,连忙笑道,“这事不着急,慢慢来,总会遇到个好的。”
正这时,风伯在外屋说道,“少爷,少奶奶,仓俊来了,说仓老爷和夫人明天想请你们去他府上吃饭,顺便请少爷教两位公子精进墨义♀事答应不答应?”
寻香看下沛林,沛林连忙道,“答应吧。我成天睡着,有点用场,反而精神些。”
“那我出去回话了。”
寻香却的道,“你话说多了,伤好得慢。”
“不妨事,明天你正好向仓夫人请教下卖东西‘秀文’的事。”
“也好。”
次日早上,寻香和吴妈妈给沛林换上一身上好的锦绣罗衣,又用香熏了熏,掩去他身上重重的药味≡己也穿上身好看有水红花衣,从祖母给的一盒饰品里,挑了一幅珊瑚步摇戴在头上,显得漂漂亮亮,喜气洋洋的,看着很讨人喜欢。
辰末,仓俊带着两个院丁来接寻香夫妇,以省了耽误寻家的人力。仓夫人极细心的,寻香现在家仆不足,家里事多,所以便安排得极仔细。
沛林从小便得谷庭仪的悉心教诲,对诗赋、贴劲墨义都十分在行。
仓老爷和二位公子把沛林请进书房讨教墨义之道。
仓夫人今天穿了些白缎绿边的衣裳,头上配着六幅六根的大白珠钗,看着很是清爽高雅。搀着寻香坐在内院的一个木亭里纳凉看花〗人彼此欣赏赞扬一番,寻香说起昨日在古玩街寄卖珠子的事,笑着向她请教:“姐姐,你说卖个珠子,怎么还有秀文这样的事?”
仓夫人听罢脸色一变,失声叫道:“唉呀,妹妹你被人骗了呀!”
寻香不解道,“难道一夜之间如意行会消失?”
“如意行没问题。那个伙计有问题。我若没说错,那伙计若是胆子大,可能还在巡城,想待珠子脱手再走,若是胆子小,已经带着珠子往皇城去了,皇城的古玩街更大,倒卖和销赃的满地都是。那伙计不是如意行的人。不信,你把你们签的契约拿出来看,可有盖如意行的印章。”仓夫人着急得疏眉倒挂,手上拿着把香扇直抖。
寻香来时有带着契约,从衣袖里取出契约,一看,果不其实没有店章。
“如意行的老板我认识。店是个老店,因此早就有用店章。古玩街正规的店不出十家,老板都是有来头的人,大多常常不在店里,在外到处奔波,所有时店里的执事,跟外面的人勾结,骗骗你这种年轻的,或是没什么经验的生脸孔,待你去找店里的人时,他便一口否认,说是你自己在外面被人骗了,巡城这种官司原来多得很,报了案没结果,谁会为你四处去追捕犯人?到后来再有外地人在这发生这种事的,醒悟之后,都只有自认到霉的,连报案的都少。”
寻香脸色一白,手上拿着那契约直打抖,怎么这样就上了人当呢,而且还有老王和风伯一路。
仓夫见她傻了,急得唉呀唉呀几声,站起身,象诸葛亮一样,摇着扇子在亭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当即道:“我给你想个法,看追不追得回来。你手上不是还有一半珠子,其中还有颗大的吗?”
“是的。”
寻香觉得自己真笨,竟然被人骗了,就算当卖点钱,去典当行当个五百两还是稳当的∨急之下,声音都涩了。
“仓俊,你快来。”
仓夫人一急起来,便没有了大家夫人的风度,风风火火的,叫得也凶。仓俊从洞门外跑进来,见她脸色紧急,连忙问,“夫人,什么事?”
“你赶快找个人给我跑一躺如意行,说你想高价寻一对大珠,一定要龙眼这么大的上等粉红大珠,要成对,不成对不要,用来作嫁饰。”
“小的这就去办。”仓俊立即飞奔出去。
寻香不解地看着仓夫人,“姐姐这是”(本站…,。
22 怎么办
“如果那伙计还没离开巡城,姐姐帮你把珠子骗回来。没准还能倒剐他一笔钱。”仓夫人似换了个人,衣袖一卷,要跟人打架一般,疏眉倒竖,满脸不平,“竟然骗到我妹妹头上来了,还说什么秀文,瞧我妹妹单纯,以为好骗?我让他知道什么叫骗!”
仓老爷从书房跑出来,在走廊上紧张地问,“夫人,怎么了?”
仓夫人向他挥挥扇子,“没什么,你好生陪着儿子跟沛林学习贴经和墨义之道。别的事,你莫操心。”
仓夫人使力摇几下扇子,突然间多了几分泼辣,“说实话,虽然我小时一直跟着父亲搞古玩,我嫁到仓家后,几乎不再碰那一行,家里做着些寻常的生意维持日常用度,心思都花在儿子和培育金大王身上了。不过古玩行的那些烂招式却是难不到我的。”
寻香的惊乱得到安抚,仓夫人就象一部稀奇的书一样,令她大开眼界〕色渐渐回复自然,连心情都变得好起来,她相信仓夫人一出手,一定会漂亮获胜,人家就在这么几个转瞬便判断出问题 ,然后很快想到对策,仓夫人实在太厉害了。
可是仓夫人会怎么帮她取回珠子呢?寻香好奇地看着她,一双星目充满了祟拜。
仓夫人对寻香的感情其实很奇怪,论年纪,寻香跟她儿子差不多,可是却称作姐妹,那是仓夫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