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儿,笙儿。”文氏感觉有事,应付了下孙子和孙女,让青儿和魏妈妈先带他们回屋去。
汪氏一看到她,泪涕齐下,拿着张帕子,扑进她怀里伤心大哭起来,“母亲!”
文氏一怔,汪氏可极好强的,什么事能把她气得哭?连忙拉着她坐下,柔声先问华姿家的事,“姿儿那边没事了吧?”
虽然前面华姿有送过信回来说没事了,可具体的文氏并不清楚,不弄清楚,她不能彻底放心。
汪氏边哭边道,“我们到了威远侯府,那个伍氏的风湿病的确好了许多,不仅能够下床了,还能在院子里拄着棍子走路,只是不能走得太久。伍氏听自己的人说,这些年华姿管家,暗中肥了谷家,所以嫉恨得很,怪华姿不守当初的承诺,没有公正地管家,要收回主母权。侯爷虽不心疼她,可是她毕竟是伍尚书的女儿,又是结发妻子。”
文氏看她边哭边说,气急得不时咳嗽,连忙亲自把茶水递到她手上,哄着她,“我的乖儿,喝点水,慢慢说。”
瞟一眼沛丰,一直搭着头,脸色又青又黑,纳闷沛丰怎么会这样呢?莫不是沛丰在外面搞了什么女人?
“伍氏的病没好利落,侯爷觉得两难,怕她管家这病不会好。伍氏娘家便弄了个年轻的堂妹伍婉丽来,她生得漂亮,能说会道,念过书,极会讨人喜欢,伍氏有把仙丽给侯爷作妾的意思。哪个猫儿不好腥?侯爷巴不得呢。”
文氏听到此处,着急道,“若是那样,侯爷府还不变成伍氏姐妹的天下?”
“幸好我们夫妇去得及时。当初娶华姿时,毕竟是娶的平妻,又有长子元烨。侯爷对元烨宝贝万分。因此,我们去的最初几天,侯爷和华姿有带着我们到处游玩。我便暗中让人给我大哥送了信去,请他想想办法,如何能破坏掉侯爷纳伍婉丽为妾的事。”汪氏和婆母说会了话,心情好起来,慢慢停止哭泣。
“你大哥怎么说?他可是个办法多的人。”
“我哥哥说,这阵朝庭调整大,原来有批老官员都受了冷落,又贬了一批年纪大的官,可能太子要继位了。听说伍尚书为人刻板,性子清冷,已经六十,恐怕不会再得重用,伍夫人想夺回主事权,就是看到了朝中的变化。威远侯府一直没请封诰命夫人,也没立世子。威远侯是太子的堂兄,一向是太子这边的支持,太子继位后,必然会封赏一批人,华姿生的儿子,到时自然会被封为世子。因此暂莫和伍氏正面冲突,甚至可以把主事权交还给伍氏以显谦恭。那伍氏多年不管家事,就是她堂妹再怎么聪明,对府里的事并不清楚,随便找几个机会,就可以让她办砸些事,现在朝中紧张,侯爷哪有太多心思用在家里的那些事上?为了安心,还不是又把主事权交给华姿?因此反而得到更多的信任。”
文氏听得心里悬悬的,皱眉看着汪氏,“你们就没设个不地,把那个伍婉丽给拔掉?”
“有啊。我大哥这么一说,我也开窍了。侯爷那么宝贝元烨,是啊,我们就让华姿把主事权交还给伍氏,然后挑个机会,说伍氏姐妹虐待元烨,不就得了?”
“那这事有没有办嘛?”
“有啊。我们去的第六天,华姿便托词身体不适,把主事权交还给伍氏。伍氏果然让伍婉丽代管家事,她只动动口和脑,她姐妹俩倒是很聪明,怕华姿在侯爷面前说坏话,处处都让着华姿,对元烨百依百顺,比亲生的还好。可是这几年,威远侯府的人几乎都被华姿拉拢过来了,大家对伍氏那个废物也不甚喜欢,谁都不愿意天天去伺候着一个瘫子。那伍婉丽毕竟嫩了些,为了讨好元烨,便暗中打听他喜欢吃什么。这不,机会就来了?”
汪氏越讲越激动,先前苍白的脸色,变得红光满脸的,两眼直放光。
“快说!”文氏感觉到她在这事上肯定立了功,冬瓜脸上布满慈爱和欣赏。
汪氏得意地道,“我一听说这事,马上给华姿出了个主意,元烨有个毛病,吃不得虾的,只因伍氏一直瘫痪,对这事不清楚,原来给元烨看病的一个太医说过,不只元烨虾不能吃,就是蟹也不能吃的。偏巧伍氏姐妹俩好吃海鲜,伍氏便让伍婉丽差人去购办新鲜的海鲜。
我教华姿暗中让丫环给伍婉丽透个信,说元烨最爱吃油炸海蟹。伍婉丽便费尽心思弄了一大筐海蟹回来,让厨房用八角、花椒、陈皮、生姜、尖椒油炸了很大一盘,吃饭时当侯爷的面给元烨一端上来,伍婉丽在一旁还说是专门给元烨做的。”
60 请罪
文氏猜到后来的情形了,摇晃着身子,咧嘴直笑,汪氏是她调教出来的,遇事有主意。
“果然,伍婉丽费尽心思弄了一大筐海蟹回来,让厨房用八角、花椒、陈皮、生姜、尖椒油炸了很大一盘,吃饭时当侯爷的面给元烨一端上来,伍婉丽还在一旁说是专门给元烨做的。元烨听说是给他做的,便要挟来啃。华姿一掌给他打飞,抱着儿子直哭。侯爷知道元烨这毛病,当即脸色一绿,牵着元烨就走了。伍婉丽这才知道被人暗算了,质问那丫环,谁知那丫环觅死觅活地说伍小姐冤枉她,明明专门提醒伍小姐,烨哥儿吃不得那东西,伍小姐想害死烨哥儿,却拿人来替罪,并拉了个奴婢和婆子作证。第二天伍婉丽就被送回伍家。侯爷让华姿继续当家主事。”
汪氏用袖子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我儿媳好聪明。丰儿娶到你个媳妇,我就不担心了。”文氏亲昵地握着汪氏的手,目光里尽是赞赏,“还好你们去了皇城一趟,帮姿儿解决掉那个伍婉丽。这事,回头我要好好感谢你。”
汪氏得意地歪着脸看一眼沛丰,他还低着头一直不出声。
哼。汪氏的气焰高涨,这时指着沛丰跟婆母告状,“母亲!这两天在巡城,沛丰却是把我给气坏了。你让我们去把寻香手上的地抢过来——”
她把巡城的事说了一遍。看着婆母,皱眉问,“母亲,祖父祖母怎么在寻香家里?”
文氏牙齿咬得咯咯一响,“他真去了寻香家?”
沛丰抬起头看着她,不解地问,“母亲。你分家就分家,怎地祖父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说他现在还不得死,要看到坏人受了惩罚才得死?而且,你不知祖父去了寻香家吗?”
看来文氏派人送出去的信和他们错过了。
“沛丰你要明白,我才是你的母亲。所以这事——”
文氏知道沛丰对他祖父祖母还有点情意,所以要将它们统统斩断,若不得沛丰的支持,谷柏华那里,她便不好过关。她把家里的事说了一遍。
沛丰听得两眼瞪直。母亲也太厉害了,竟然敢囚禁祖父和祖母。可是祖父也是的。既然沛林不是谷家的孙子,给点钱他们就行了,为什么想把所有的家财都给外人呢?
沛丰是谷家的嫡长孙,一向唯我独尊。好处以己为先,弄清家里的事后,本来难过的心情,化作一声叹息,唉…祖父手上毕竟还有十五万两的家财。
汪氏连忙道。“母亲英明!巡城的李大人劝我们暂不要强行抢地。后来我想他说的有道理,现在朝庭将有变动,大家还是小心点好。免得给华姿弄出纰漏。等这一阵风吹过了,咱们再去把祖父送出去的钱几给弄回来!”
“这事过阵再说吧。”文氏不愿为了抢地弄出事来,因小失大,影响候爷的前程。
正事说完,汪氏心中还有一个好奇的问题,“母亲,原来你和父亲都不知道沛林不是谷家的孩子?他不是谷家的,又是哪家的呢?三婶他们不知道?”
沛丰看着母亲,沛林身世的事实在太突然,太扯了些,沛林竟然是祖父在外面捡来的孩子,安在三叔的名下的。
“我哪知道沛林是哪家的孩子?本来你三叔想你爹给找个门路弄个小官当,我就用这事去套你三婶,她说当年她在娘家,谷柏新有晚去巡城回到锦县,给她说让她在娘家住一阵,并扬言怀了孕,说你祖父答应了帮个朋友收养个孩子,这孩子安在老三名下,将来自会多分一份家产给他们的。这么好的事,老三俩口子当然巴不得。”
文氏说到这事就气呼呼地很不痛快,老头子要做善事,也不至于做得这么巴心巴肠,连家业都往上搭。
汪氏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道,“母亲,这事有古怪。你得设法再打听打听,沛林的身世可能有来历,不然祖父怎么会这么爱护他?你没看到,李大人带着官差去寻庄寻事时,祖父护着沛林他们那样子,简直就是跳出来要吃人。我看,他现在根本就把寻庄当成了谷园,而谷园已经不再是谷园。”
文氏听了这话,得瑟一下,心里愈加凉嗖嗖的感觉。汪氏说得太好,谷园对谷庭仪来说已经不再是谷园,而寻庄才是新的谷园。所以她才要对老头子出重招。
…
秋收过了,寻家进入了冬耕和制茶中。
家里生产的茶叶渐渐多起来了,谷庭仪让寻香去城里找个铺子,开个茶行,自己卖自家的茶叶。寻香和海涛叔每天进城去打听铺子的事,又托了林家夫人、和生药铺的夫妇以及仓家粮行的帮忙留意,接连打听了四五天,都没打听到哪有出让的铺子。
斗乐场已经贴出了告示,八月初八是秋赛斗虫典礼,一直要到九月十六才会结束。
还不到七月底,不少外地客人开始涌向巡城,巡城的客栈就开始爆满,房屋的出租行情看涨,寻香觉得恐怕要秋赛后才好租得铺子,这段时间谁都准备着趁赛多赚点钱。
仓夫人又回了信,说八月初六到巡城,并把金碗带来。
因为巡城要秋赛斗虫了,李府丞下令下面各县要调派些人手到巡城来,以增强维护治安秩序的力量,并让各县的县丞在八月底之前往顺天府述职。
谷柏华收到谷庭仪的信后,想上巡城来一趟,一直脱不开身,正好七月二十八天,他来巡城述职,一到巡城,便让谷家老仆顺叔先去寻庄给父母送了信,说他述完职便去寻庄。
申时,谷柏华从顺天府出来,回官驿换下官服,和顺叔匆匆赶到寻庄。
海涛叔直接把谷柏华带到怡和居,因上午就知道他下午要来,谷庭仪把所有的人都支开了,连寻香都没来怡和居,他要和大儿子好好谈一回。
谷柏华一进屋里,便跪在地下,声泪俱下地磕头请罪,“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来晚了。”
他长得跟谷庭仪的一个模子铸的一般,但神情却不似谷庭仪那么清正和严肃,看着更显温和,实则比谷庭仪狡诈。
“唉。这些事不是你的错。”谷庭仪明白谷柏华在外当官的苦处,看到儿子这么辛苦,便无痛骂他的意思,脸色却一直阴沉。
莫氏眼角潮湿,心痛地看着大儿子,“你还知道来请罪,不然我们这心里真是一丝安慰都没有了。你打算怎么处治家里的事?”
谷柏华哭道,“我已经和李大人提前请了假,待巡城秋赛盛况之后,便回家两天,到时一定好好惩罚家里的恶妇。”
谷沛丰回家后,文氏有让他给他爹写过一封信,说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常常言行颠倒,因怕他们出事,母亲曾加派过人手护院,引得祖父祖母反感,前阵他们把家里的事交待东院,便去巡城探望沛林夫妇了,还提到可能祖父要将他手上的十五万两家财赠与沛林夫妇的事,并对沛林的身世提出质疑。对于华姿家的事和朝中之事也有提及。
看到父母神智清醒,谷柏华心中明白,家中之事乃文氏好强所至,她想占有父亲手上那份财产。可是父亲对沛林真的好得不寻常,谷柏华十分好奇沛林的身世,他是什么来路,父亲竟然不惜自己的利益维护他呢。
“你起来说话吧。”谷庭仪见儿子没有包庇文氏的意思,心中舒坦许多。
谷柏华起身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环视一下屋里的布置,饰品不多,但几椅都是上好的榉木,他刚进来时看到院子修得素雅清幽,这的确是一座居家的好院。
屋外,只有月鹃站在外面,他知道父亲支开了外人。便小声问,“父亲。沛林不是老三的孩子,又是谁家的孩子呢?”
谷庭仪白他一眼,“他若有家,当初我会收留他吗?”
谷柏华连连点头,却不放松这个问题,“他总得有个出处吧?”
“没出处!就是过路捡的!”谷庭仪的语气十分强硬。
谷柏华再看一眼母亲,她对此没什么表情,不好再追问。可是沛丰在信上有说过,沛林是祖父当年收养的一个朋友的孩子。父亲的回答与家里说的有出入,难怪沛丰说沛林的身世令人怀疑。
“我收到父亲的信后,给华姿写了封信去,她很快派人给我回了信,说不知道仓家的地已经先卖给了寻香,那事是汪三给她姐写信时,没说得清楚,还让我向二老赔罪,她不会来争这地。”谷柏华又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代华姿向二老赔罪。
“我就是说,姿儿是我一手带大,最是聪明明理,怎么也会做这种混帐事?”莫氏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双手把柏华拉了起来。
谷柏华叹道,“前阵华姿家差点出大事,不过,后来解决了。”
“分家前。沛丰夫妇就去华姿家了,她家当时到底出了啥事?”莫氏关切地问。
谷柏华把华姿家的事大致说了说,没说华姿暗算伍家那段,只说是伍家的人不知情,只说是伍家的人不懂事,做了一道元烨吃不得的菜,侯爷觉得别人当家放心,让华姿继续管家。
61 父与子
谷庭仪叹道,“侯门不易。下次你给华姿写信告诉她,嫁到侯门,为人处世且莫太过心胸狭窄,也莫争得太厉害,没有人能一辈子走红运,别在得意时结下太多仇怨,到落难时方知人情淡薄。”
“是。”谷柏华在父亲面前十分恭敬。看着屋外清郁的花木,赞扬道,“寻庄真是不错,房子修得素雅,环境做得幽静。寻香出来,还要照顾沛林,能寻得这么好一片地,真是难为她了。不知沛林现在怎么样?我想看看他。”谷柏华眼神忧戚,十分关心沛林的样子。
“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明。寻香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她从谷家出来时,寻家的嫁妆有多少你知道的,文氏只给了她二千两银,你想想文氏做得对不对。可是寻香没有计较。她之所以来巡城,乃是寻家原来在巡城还有点产业。她买仓家的地,到现在还欠着仓夫人八千两银子,把她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