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林离她有好几米远,望着她,阳光温暖地撒满她全身,她轻轻咬唇冲他笑着。肌肤粉莹,星目灿如春水,朱唇如花。比过门时长高一些,身材也成熟了些,正好春风轻过,掀起她的裙摆和腰间的彩色束带,娉婷袅袅地似位仙子一般,不由向她伸出手。
寻香站着不动,象母亲期待学走路的孩子。笑盈盈地向他伸出一只手,“沛林你试一试,走过来,好吗?”
沛林伸开仍然不够灵活的双手,笑着向她吃力地走去。
莫氏看得心疼。上前搀着他,嗔道,“香儿,别折磨林儿,好不好?”
寻香粉面娇羞,掩嘴一笑,更是春色可人。
沛林看得心旌摇曳,放开祖母的手,非要自己走到寻香面前。
老王在一边笑道。“沛林你要是不自己走过去抓着你媳妇,等会风一吹,月亮仙子就会跟鸟儿飞到天上给挂起来了。”
打寻香用符水救活药苗后,老王真的经常叫寻香月亮仙子,说她真是月神转世。
寻香掩着嘴看着沛林,吃吃地笑得更厉害。
“香儿越来越调皮了。”莫氏紧张地看着沛林。他额上都冒汗了。才走了两步,而且身子摇晃得厉害。
谷庭仪看他走了两步,在后面叫着,“林儿,你能的,坚持,努力,把月亮仙子从天上抓下来,可别让她跑了。”
莫氏回头嗔一眼他,“你也开玩笑?”
谷庭仪觉得自己变年轻,笑着,挽起袖子先快步走进药地。
“少爷,努力!”莲儿背着个小背篓从远处跟到茶地的一处高坡上,清脆地叫着。跟着,她背后站了几个人,全都紧张地看着少爷。
寻香回头看她们一眼,却是廖氏和果庄的几个采茶女人,寻香有让她们把靠凤鸣山的野茶树给打些枝条下来插种。
莲儿穿着一身半新的蓝布衣,打冬天她去请彩凤和春桃来过腊八那事后,她变得更勤劳和朴素,总不舍得穿好衣服,开春时,少奶奶要给她做两身全新的,她只要了一套,说有一套出门时穿就可以了,别的穿少奶奶给的旧衣服就行,她现在还在长个子,做多了新衣服是浪费。而且她越来越爱跟着廖氏,想学地里的事情。
“少奶奶,仙子。”莲儿远远地冲寻香吐吐舌头,又做个可爱的眯眼,逗得寻香笑了笑,回过头看着沛林。
沛林又吃力地走了两步,双腿打软,连忙调息坚持。寻香看他咬紧腮帮,太阳筋都冒起来了,连忙跑上前扶着他,“不逗你了。”
沛林累得半伏在她身上,直吐气。
老王在远处笑道,“沛林以后每天在屋里可以扶着墙,练习走走路了。”
沛林觉得自己快要把寻香压倒了,连忙叫着,“涛叔。”
海涛叔上前有力地抱着他,放回椅子里,安慰他:“少爷,你已经创造奇迹了。不要太急,慢慢来,一定会好的。”
沛林瘫在椅子上,脸红红地看着寻香,给她丢脸了。
寻香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温柔道,“没事的。”
海涛和寻桦抬起椅子,快乐地吆喝,“我们去看看老太爷照顾药地。”
谷庭仪已经扎起长衫,卷起裤脚,拿着把短锄,蹲在药地锄野草,边锄边和老王说,“开春后,这野菜真肯长,都锄第二轮了。”
“老天怕你这身子骨给老不动了,所以给你找点事干,让你越活越精神。”老王诙谐地一笑,拔起一棵野草,扔到沟边。
“我好了,也要下地,看着祖父和老王大夫干活,我就体会到你那时和我说的那话,扛得动锄头是幸福。”沛林觉得象祖父这样挺好。只要能动起来,现在让他去挑粪,他都会乐意。
谷庭仪已无让沛林去参加科考的意思了,听他这么说,站起来笑道,“仕农工商,家排在第二。世人都喜欢争第一,其实懂得做第二才最好。”
莫氏跟上来,春风吹得她头上的珠珠步摇直打晃荡,笑道,“你这么说我们经营有农地是好事,但我们有茶行属商,却落了贱业?”
老王站起来,看着她,“你这么说,官商怎么理解?为何有官商勾结之说,却无官农勾结的说法?”
茶坡上的几个女人散了。
“少奶奶,我们栽野茶条去了。”莲儿在高坡上向寻香挥下手,飞跑而去。
“香儿,我们去看看长生松和野茶树。”
莫氏津津有味地看着谷庭仪锄草,对他们笑道挥挥手帕,“你两个去转,我在这呆会。”
沿着茶林往凤鸣山脚走去,一行行,一垅垅的茶林看着很是惬意。到了山边,春风吹来一阵松香气息,沛林闭目呼吸几下,寻香让海涛叔他们把他放到一处平地上。
两人抬头看着那一坡长生松,寻香兴奋地道,“仓夫人说这松树种了有五十多年了,去年没结松籽,今年可能要结松籽。”
“嗯,极好。”
两棵老茶树下,何庄头和几个农夫搭着梯子在剪枝条,寻香上前捡了一桠带着叶子的过来,给沛林看,“你看这野茶,如何?”
沛林现在每天会抽空读书,已经读过仓夫人送的那本书,小两口越来越有共同语言,每天都会聊会茶业上的事。
沛林兴奋道,“这种茶恐怕就是书上说的黑茶吧。”说着轻轻咬了口叶子,皱下眉,“好苦。可能就是黑茶”
寻香思索道,“这茶我思索了很久,恐怕完全按我们做茶的方式做,有些不对,毕竟这叶子的新采下来时极苦,我也摇过些这叶子,感觉不太好。祖父说有一种制茶术,前期要阴放至蔫,制好后,越放越香醇,听着有些象酿酒一样。我怀疑这茶便是这样。”
沛林咂几下唇,先前的苦味这才变甘,“这茶的味很重。这批枝条打的都是老条,过半个月后,采些叶子来试一试。”
“想不想再去看看果林?”
寻香看看果庄那边,远远地看到一些果树已经开出粉白的花,远看着象浮云一般。
“走,去看看。”
阡陌交纵,清风迷人,这沛林有种感觉,原来老想参加科举试考官真是太傻,田野里的日子比官场上可是清悠多了。
“少爷,你身体受得了不?这会有阳光,可是春风还带寒意的。”海涛有些担心他在外面太久受凉。
“没事。”沛林摇摇头,“再不出来溜达,我都快变肥猪了。”
他的确都快长双下巴了,出来晒了晒,吹吹风,显得更精神。阳光下,寻香发现他比去年长得更成熟了些,因为长胖了些,脸庞和五官更显丰隆圆满。
边走边看,地里有不少干活的农人,田径上不时跑着几个孩子,看着真是风光大好。
快到果林时,一只白色的风筝跳入眼帘,寻香和沛林都激动起来,指着它大叫起来“风筝”,都想起了小时放风筝的事。
突然那风筝落到一颗树,远处有两个七八岁的男孩急得带着哭音直跳,“风筝,风筝”
寻香跟着着急了,四下没有别的大人,“得找人帮他们取下。”
“我去。”海涛叔和寻桦把少爷放到一片草地上,海涛一个飞掠上树取下风筝交给小孩。
“谢谢叔叔。”两个小孩很有礼貌地拿着风稳又满天飞舞起来。
果林里掩映的村子里,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叫着放筝的孩子,“三娃,走,回去了。”
“熊大姑,你讨厌。不让三娃和我玩了。”一个小孩冲她嚷着。
那姑娘生得还算俊俏,微白的皮肤,两颊带几颗雀斑,看着颇有些特别的风致。她瞟一眼不远处的少奶奶他们,毫不羞涩,上前捉着自己家的弟弟,泼辣地叫喝着,“走,回去帮我带着老四,我得去地里干会别的活。”
81 李大人来访
熊老三不情愿地跟着她姐钻进果林里,另个孩子单飞没了兴趣,边收风筝边嘀咕,“熊大姑,老姑娘,凶死了,十六七岁还没定亲,这么凶,看你将来嫁给耍”
海涛他们笑起来,冲他道,“小子,你怎么能咒人家嫁不出去呀?”
那小孩头上的冲天辫扬了扬,认真地道,“熊大姑是果庄最凶的女人,所以别人都不敢娶她。”
“负二娃,你背后骂我?”熊大姑背着奶娃又从果林里钻出来,,背绳紧勒着她丰满的胸脯,看着鼓鼓地,让人以为背上的娃是她的孩子。她手上拿着根木棍,冲负二娃飞舞咆哮,“你再瞎说,我打你。”
负二娃冲她吐下舌头,吓得钻进果园往另一边跑了。
海涛和寻桦看着她丰满的身影,眼神定定地,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熊大姑剜他们一眼,冲寻香大方地笑了笑,又转身进了果林里,走路的动作甚是风火利落,看着不象姑娘,倒象个泼辣的妇人。
沛林还没问海涛叔他们那事,寻香碰了碰他。沛林这时也想起这事,冲她眨眨眼,两人心领神会。寻香往果林里走去。
海涛和寻桦的眼神还在果树间追寻熊大姑的背影。
沛林嘿嘿地笑起来,“涛叔,我早想问你们,只是没机会,你们为什么不娶媳妇呢?”
寻桦收回眼神,坐到一边,不出声。
海涛转头看着他,笑道。“原来不敢想。不过现在有几个兄弟有点想了。”
“真的?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告诉我,我让廖妈妈帮你们在果庄和田庄物色几个。”本来沛林以为和涛叔聊这事,会有难度。谁想他这么干脆直接。
海涛叔正经道,“我年纪最大,成不成亲已经无所谓。若是能给兄弟们安个家,我便高兴了。我这几个兄弟吧,要求都不高,爷们嘛都是俗人,只要姑娘长得耐看,心地善良,会疼人。大家就觉得幸福了。少爷可以先给寻青和寻迁考虑。他们几个最近想媳妇想得厉害。”
“好。涛叔,叫上少奶奶,我们回去了。”沛林开心地笑起来。
酉末,寻家用罢晚膳,主子们正要回内院。
寻飞跑过来。“少奶奶,李大人前来拜访。”
莫氏惊道,“这个时候他来作什么?”
谷庭仪道,“请他去庆善堂坐。”
庆善堂。李大人着一身锦绣便装,和两个下人带着一摞包装华贵的礼物进来。
“谷大人,寻当家。下官就要离开巡城去皇城任职了。因前阵事务繁杂,一直想专门来拜访谷大人和寻当家的,唉,拖到现在要离开了才来。实在是惭愧,下官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人参、瓷器、玉玩等俗物,只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望谷大人笑纳。”
李大人在寻家面前竟然称了自己为下官,可见这个“下”字。下得不寻常,他这么说,应是就要升迁了。
谷庭仪虽不知朝中的事,太子一登基,威远侯爷肯定会走红。李大人的升迁跟威远侯肯定有关联,所以离开前特来拜访他们。
“李大人快请坐。”寻香招呼他坐下,让人上茶来。
李大人让下人把礼物堆在堂屋的大桌上,挥手让他们了去,方坐到客座上,看一眼旁边坐着的一位年轻男子,惊喜道,“谷少爷的病情有进展了?真是恭喜,恭喜。”
沛林能坐之后,便经常出来和大家坐在一起了。他吃力地作揖回礼,“谢谢李大人关爱。”
谷庭仪推着桌上那堆东西,“无功不受禄,我们没给李大人添麻烦就好,这些俗物要耗不少银两,你调进皇城,一定到处需花钱。”
谷庭仪说的真心话。李大人心中感觉得出来,感叹道,“前阵御巡来稽查,下官所处的位置十分难堪,所以查寻庄时,薜大人让下官避开了,小的没能说上句话,一直惭愧得很。所幸寻当家机智”
说到这事,莫氏眼前一亮,好奇地问,“那薜大人当初怎么就盯上我们寻庄了?还要一万两银?还有他后来怎么说这事?”
此时前堂连个下人都没有,李大人还是谨慎地四下看看,才小声道,“薜大人当初盯上寻庄,不是别的原因,最先盯的是仓庄,听说易了主,这个主自然得顶仓庄那份缺。他那天从寻庄回到顺天府,很生气,扬言将来要让寻家彻底断子绝孙,说寻家不知天高地厚让他送给皇上的一两茶叶,就凭这就能让皇上下个圣旨抄斩寻庄。下官弄清情况后,摆了一桌酒,劝了薜大人半晌,和他聊私心话,说了许多为官之道,建议他与其灭寻家,不如抬寻家,那样既得皇上和太子的欢心,又能得个好口碑,让 上头认为他办事公正,体恤前朝老臣遗孤。他不愧是在上头混的,我一说就明白了,回去后参一道折本,说此次出来稽查,得遇老寻唯一的孙女在巡城当茶农,而且以底叶制了‘一心一意’的忠心茶,寻家那份忠心从老寻到孙辈真是令人感动,说寻家在民间带头这般安分忠诚,实在是忠心可表,当封为忠妇。皇上看了这个折本,虽没下令封忠妇,本来皇上听闻他在外胡来,要治他罪的,觉得他有过有功,就放了他一马。”
他没说当初薜大人盯上寻庄,乃是毛土吏搞的鬼,毛土吏和汪三结拜了兄弟,现在汪仕来官运正盛,怎么说和他都是威远侯这边的人,所以不敢把这事说出来,引得谷庭仪恨汪家。
谷庭仪嘿嘿笑几声,他就知道李大人要高升的,这人不是一般的鬼精,最重要的是他的鬼精并不象别人那样只会势利,他是相当会势利地结识人缘。
“只是以后我离开巡城了,听说谷家家事不太和。所以下官走之前,私下给谷大人和寻当家进个良言。”李大人满脸诚恳,“薜大人现在是不会与寻当家计较,不知他那种性格哪天想起什么,会做什么没人知道,所以寻当家你往后行事还是多谨慎的好。还有汪仕来一升上来…不过交接时,我有再劝过,让他劝威远侯夫人打消要仓家地的念头,汪仕来极会当官,他倒是没反对我,说有机会再暗暗劝劝威远侯夫人。谷大人,寻当家,我这些话可是掏心掏肺了。往后,你们可要好好保重。”又看着寻香,“我对寻老将军,可是从来都很敬佩。”
谷庭仪真是佩服李大人的缜密和圆滑,他竟然能在几面不同的人之间都混得转,而且还能处处用心作好‘好人’。
当然李大人这些掏心掏肺的话,寻庄的人也不可能对外说,所以李大人是放心地掏心掏肺。
寻香觉得他说这么多,应该感激,连忙回内院包了一斤极品状元,虽不能完全回谢他的礼物,至少可以回个人情。
李大人为了让谷庭仪收他的礼收得安心,没推辞寻家送的茶,打开闻了闻,和喝的香味一样,知道寻家拿了最好的茶招待她。对寻香的印象因此更好,笑赞,“寻当家,你这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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