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上我们老板,他们一合计打算吓唬吓喊这姑娘。别看这些姑娘玩叛逆敢下水,真跟她们说把她们做的那些烂亊往学校和家长面前曝光,个个都会害怕。这老外有拍照的嗜好,就拿艳照反威胁了这丫头吧,让我们老板娘带话,如果她胡说八道,就把照片贴到她爹的公司大楼去,让她企业家老爹的脸都丢光。李晓大概是被吓到了,才会自杀吧……”
或许阿鸣因为间接的愧疚,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声音都没了。
方竹难过地站起来。
阿鸣说:“方记者,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李晓?”
方竹说:“她是我妹妹。”
她走出拘留所,天色暗下来,有雨丝飘落。
何之轩站在车前等着她。
他们隔着丝丝雨滴,互相望着对方。何之轩的手抚到她的脸颊上,方竹才感到温暖。
她钻进车里时,纪凯文给她打了电话,“我姑父进了重症监护室,医院已经发了病危通知书。他进去之前要我一定给你个电话,要我谢谢你对晓晓一直以来的照顾。”
方竹说:“我受之有愧,在晚晓最需要人格伴的时候,我没有帮到她。”
纪凯文说:“你这么说,会愧煞我们,,她顿了顿,又说,”晓晓小时候最軎欢小何哥哥和小方姐姐,希望你们俩能在一起。有一次我问过她,为什么总是要幻想你们俩能谈朋友,她对我说,她觉得你们俩在一起,再带着她,她感到很幸福。“纪凯文把电话挂断。
方竹告诉何之轩:“李总病危了。”
何之轩把车子发动起来,过了好久,他才说:“我刚来上海的时候就到‘孔雀’实习。李总那时候就想把‘孔雀’重新做到解放前的规模,让晓晓可以为他骄傲。现在他做到了。不说了,我们回家。”
一路无言,他们抵达目的地。
何之轩把车直接开入车库,在停车位挺好,转过头来的时候,望见方竹一脸的泪。
他把手伸过去,立刻就被方竹牢牢抓住,他探身过来,伏在他的肩头,号啕大哭起来。
尾声知道爱李润的葬礼在一个雨天举行。
他的墓穴买在李晓身边。遗照摆得一高一低,父女俩有相似的笑容。
纪如风没有参加葬礼,李润去世后,她跟着病倒。这一家的全部重担都压在纪凯文身上。
纪凯文衣衫得体,尽女主人之责,十分出色。
方竹时常想,如果当初何之轩爱的是她,也许不会有后来的许多苦痛经历。
何之轩站在她都身边,她已经不用再望着他的背影就想逃离。
他们携手离开墓地,等待何之轩拿车的时候,方竹在墓园门口的书报亭买了一份晚报。社会版通篇报道了一篇社会调查报告——《援助交际现象的反思》。她和老莫的名字都署在标题下面。导言是她写好的。
“涉案的女孩并不是天生的罪犯,不能单纯用‘寡廉鲜耻’评价她们的行为。从某种角度看,她们也许是以自己特定的方式追求着她们心目中的‘幸福’,或者逃避着她们生活中的‘困扰’,又或者是排遣着她们精神上的‘孤独’。在闭锁扭曲的世界里,她们用自己主观的理解解释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不能客观地自我正视和自我反省,让堕落和进步都只在一念之间。”
阖上报纸,何之轩的车已在她面前:“去你家?”
方竹点头。
方墨箫已出院在家病休,每日在军区大院的操场旁打太极拳成为风雨无助的项目。
何之轩还要去上班,‘孔雀’项目之后,他忙碌依旧。
成功的产品发布会后,又平地起了波澜。谁也没想到,阿鸣的案子还牵涉到了给‘孔雀’代言的选秀新人——那位十三号潘以伦。有记者拍到潘以伦和经纪人到警局配合调查的照片,潘以伦曾进过少教所的往事被抖搂出来,舆论顿时哗然。
这已经不仅仅是件巧合了。
方竹问何之轩:“一切都太巧合了,就像上次我发的那篇报道。”
何之轩很轻描淡写:“我们有应对方案。”
于是方竹便放下心来,她也准备去报社销假,整装待发重新投入职场。
她没有决定是继续住在何之轩的公寓,还是住回军区大院,抑或依旧住在自己的亭子间。
方竹在操场旁的梧桐树下等待父亲一套太极拳打完。
方墨箫不紧不慢将动作做完,走到女儿身边:“你们什么时候重新领个证?”
方竹搀着父亲:“还没想好。”
方墨箫摆手:“随你们去,你们的事情我越管越烦。”
方竹说:“爸爸,我还没去过呼玛,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城市。”
“呼玛在大兴安岭附近,靠近俄罗斯,是出金矿和黄芪的地方。”
“我都不知道。”
“要不要去看看?”
方竹再点头。
方墨箫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丢给方竹:“小何给我的钥匙,是他新买的房子,在浦东,两百多平方米,够大的。”
方竹错愕。
“你有空去看看,他忙,管不了装修的事。”
方竹捧着钥匙,她仍矜持着、迟疑着。
好友林暖暖的婚期终于确定,把方竹和杨筱光请过去看新拍的婚纱照。
林暖暖的妈妈贺苹从澳大利亚赶回来,翻阅着女儿的婚纱照,脸上满足得如梦如幻,照片上的汪亦寒和林暖暖笑容迷人。
一对璧人,外加心满意足的母亲。
方竹语塞:“这应该是妈妈最欣慰的时刻。”
杨筱光捏捏她的手,知道她在想什么:“你的妈妈也会欣慰的。”在一摊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像我,怎么也不能让我老妈欣慰。”
这一下换方竹安慰她:“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妄自菲薄。”
杨筱光咕哝:“听说何领导在浦东买了新房子,九子啊世纪公园边上,你去看过了吗?”
方竹忽而想要寻些勇气:“陪我一起去看看吗?”
杨筱光、林暖暖都说好。
汪亦寒驱车把她们送过去,刚下车,杨筱光就喷喷轻叹起来。“果然好地段。”
此处绿化繁茂,环境清幽,多层一梯两户的居家房型有着十分居家的感觉。
方竹开门的时候,轻微地抖了抖手,好像偷偷摸摸做了件坏事。
打开房门,不出意外的是全部装修一新,三室两厅双阳台,采光良好,再无亭子间的逼仄阴暗。
亮堂堂大客厅的一角,摆着一台落地大音响。方竹一眼扫过去,明显愣了一愣。
杨筱光捅捅她:“你怎么好像不认得自己家?”
方竹笔直走到那台音响前面,轻轻抚摸。
林暖暖看到牌子,咂舌:“是FM Acoustic?”
方竹失神片刻,说:“以前结婚的时候,表哥送了这套东西给我们。”
林暖暖爽直地说:“我倒是觉得那是伯伯在刺激你们。”
“年轻的时候,尝尝自不量力,还会自以为是。”方竹说。
杨筱光叫:“你的小自行车。”
可不就是她的小自行车?如今正静静靠在宽大的阳台一角,车把手、车后座甚至每一条钢丝都被擦得闪闪发亮。
“好在领导把该找回来的东西,全部一样一样找回来了。”杨筱光弹了一个响指,说:“这才是圆满的结局。”她往房间里一转,橡木地板,隐蔽式橱柜,家电齐全,虽然风格简洁,但处处都符合家庭的温馨。尤其是卧室里头正对大床的一面墙上,画了一幅巨大的竹林图。
方林望着此图发呆。
杨筱光和林暖暖认为其中必有缘故,她们没有打搅好友。
方竹在这一晚没有早睡,一直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看着肥皂剧。她在等何之轩,等到很晚,他也没有回来。她已有倦意,关上电脑,就睡在沙发床上。
何之轩最近经常晚归,有时会带着酒意。
但是他一定会回来。
不知道了凌晨几点,门咔哒响了一下,有人开门进来。
是何之轩,也许又喝醉了,往门边先靠了一靠。方竹在黑暗里看清他的动作,他靠了很久,想来今天是醉得狠了,然后弯腰脱了鞋又脱了很久,才想起来锁门,在脱下外套,他想要开灯了。
整个顺序是混乱的,又尚留着一丝条理。
方竹趁着他未开亮灯,借着暗色,撑起这份胆量,一个箭步上去,抱住他的腰。她吻上去,把舌头探入他的口中,略一碰触,他就有了回应。
黑暗里的软玉温香,是想念已久的感觉,睽违已久的激情。
何之轩不能自持。方竹的手就搭在他的腰间,上上下下地抚摸,又痒又热。她这样磨人,磨到他全部情绪都能崩溃。
他从小性格冷静内敛,成绩优异,一直当着班长,进了大学没有一年就竞选了学生会主席。他想他能把握自己的人生。上大学前,他对父母说:“爸妈不用再为我的学费操心,上海地方大机会多,我先自立。毕业后再辛苦几年,到我三十岁,不管是去上海还是留家乡,一定不会让两老失望。”
这是他对父母的承诺,后来成为他一辈子都无法实践的承诺。
他遇见了她,爱情来得突如其来,他没有想过爱一个女孩,会爱到失去理智,把人生计划全部搅乱。
方竹问过他:“何之轩,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说:“我发现喜欢你的时候,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
方竹噘嘴:“抄袭奥斯汀。”
他笑笑,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发现熟悉,原来是奥斯丁写的,不过确实是他的感受。
她甜蜜地告诉他:“我也是。”
他们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合拍到他不得不相信世上的这句话——心有灵犀一点通。
离婚时,他也仍相信这句话。
他想他是了解她的,也了解自己。一段感情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缝,不是有灵犀就能抵过去。且正因这灵犀,他们几乎都在猜测对方的态度。他知道父母的意外并不能全怪她,可是在那个时候,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怨恨她。
他和她都怕再下去,或许会相看两厢厌,让洒脱少年人的日子蒙尘,过上狰狞而沮丧的人生,怕总有一天让对方嫌弃,抑或恨对方如同死敌,成为遗憾的怨偶。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退。
但,退一步,并不是海阔天空。
他由杜日晖介绍去了香港工作,他以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逃离过往,或许能够重生。
他错了,香港这座城市比上海更小,人口密度大,交往空间小,狭窄的房子,高强度的工作。人来人往,太匆匆,都与他无关,他还是会想念她。
想念她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起过欲望。成年男人一想起情感过往,就会在身体上真实反应出来。
他换了一份强度更大的工作,还是没有办法填满这样的空虚。
热心的香港同事给他介绍女朋友,他不能拂人好意,出席了一两回相亲饭局。但兴味了了,他没有再继续的意思。
她们统统不像她,不如她固执,不如她主动,不如她黏人,不如她聪明,不如他和她有默契……这些人,都不是她。
她们不会跟他说:“何之轩,我欢喜你,你欢喜不欢喜我?”
一年两年,这样乏味地过去了。直到再次遇到李润和纪凯文。
很巧,是在一次展会上。李润乐哈哈地上前同他打招呼,诉说着关于“孔雀”所遭遇的一切。他才恍悟,过去从来未曾远离他。
纪凯文时常来香港出差,也会时常约会他。她依旧漂亮,能干,通情达理,落落大方。而且,未婚。她身边不乏追求者,她也经常谈论起那些追求者并不是她所冀求的那个人。
成熟女人眼内的渴望,他读得懂。
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起离婚那天方竹害怕,惭愧,软弱的闪烁眼神,羽翼没有丰满就离开家庭,离开他的她,会怎么样?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趁着董事会成员换届,需要对上海分公司洗牌的时候,竟然主动提出调往上海处理这边棘手的管理层更迭事务。
这有悖于他一贯推崇的做事重过做人的职场原则,原因只有一个,他想回来,回到她身边。
正如他所预料的,她看他的眼神又愧又撼,想接近他又要远远躲着他。
原来这些年不单单是他没有走出来。
何之轩不想如当初那样后退。她不敢进一步,他就等着,反正他们已经互相等了这么久。
方竹的身体在他的掌心柔软。回忆渐渐清晰,何之轩记得她的身体。
其实那天清晨的深吻和抚摸,已经把他不断平复的欲望再度唤醒。他会忽然沮丧,他所有的混乱和不理智都因她而起,便硬生生把感情压下去。
她当时的表情是迷惘的,后来还赌气了。她怕输的性格依旧没变。
这种性格像荆棘,刺痛的是两个人。
何之轩就是有点恨她这样,一忽儿远一忽儿近。
他的手劲儿慢慢重了,探到她的身下。柔弱的中心,在他的手指上渐渐湿润。他的粗糙划痛了她,方竹吃痛,可不想躲了,她轻轻抬起了腿,勾住他的腰。
这一个动作,让所有的情绪崩堤,如水闸泄洪,谁都逃不掉。
他们重重倒在沙发上,何之轩摩挲着她,推高她的睡衣,拉下她的内裤。他带着被酒精催化的急切,吻热而且疼,细细咬着她的颈,吻在她的心口,手从抚摸转为揉捏,似要深深贴近那思念已久的体温。
他的另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裤子,皮带紧紧扣着,几下都解不开。方竹伸手过去帮忙,被他推开。这时候他还记得她手上有伤。
很快,两人身上所有的阻碍都被褪下,这样赤裸相对,终于又能坦陈。
他叫她:“方竹。”
她迷迷糊糊应着,他的吻又辗转回到她的胸口,深深的吻,细细的啃噬。他问:“方竹,你的心还在吗?”
他的吻随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一紧一松,让她全身的毛孔都要打开,浑身战栗,不能自己。
他嗫嚅,她喘息,她说:“何之轩……你醉了。”
何之轩低低笑了一声,像是哂笑,又像无奈:“是你先开始的,这时候还有借口,不觉得特没意思吗?”
他不让她说话了,封住她的口,她多说一句,也许一切又要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