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现在就去吧”我伸了个懒腰,招呼田格快走。“去看看,田助理帮我选的人,都进步的怎么样了”
隔着老远就听到彬彬扯着嗓子喊的声音。唔,大概哪个新人要倒霉了。
“真是西边出太阳,大忙人儿RIA亲自到我这里来看新人”比他嗓门还大的就是他身上的香水味,冲的头疼。
“我得感谢你,没有彬彬,这些新人永远没有只是门外汉。”他的蕾丝花衬衣晃得我血管一跳一跳的咚咚响。
“你们田助理眼光一向狗屎,但这次还不错,那个周春池,很有前途”他用眼睛瞄着镜子的左方。
“他能但得起主秀吗”
“只要你给他机会,他的舞台不止在中国”彬彬目光赫赫的说。
看着站在镜子前的人,他专注的眉眼,我知道,我只能远远地看着,远远的保持距离。
凌晨,被穆阳一通电话吓得差点没了魂。
“姐,我在第一医院,你快点来!”
我踉踉跄跄跑进医院,开车的时候手一直在抖,我只有这个弟弟了,这是我唯一的亲人,老天爷,千万不要让他有事。
当我跑进急诊时,穆阳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而那个头和手都被纱布裹起来的人却是周春池。
“穆阳,到底怎么回事?!”我喘着气厉声问他,既庆幸穆阳没事,又觉得心里难受。
“RIA,这是你弟弟?”还没等穆阳开口,周春池惊讶地问我
“是啊,这是我弟弟,穆阳。”
“我路过医学院门口,看到小路上几个人在抢他……呃穆阳的书包,就出手相助了,哈哈”又是那种晃得人晕眩的笑容,我赶紧说:
“真是谢谢你,周春池”
“姐,多亏了周哥,不然你弟弟我现在可就成标本了”穆阳嬉皮笑脸道
“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我看着周春池的纱布还渗着血,一阵头晕。
“没事,小伤,不过只要额角不留疤就好,不然就不能当你的主秀了”仍然是笑,他不会不知道如果留了疤,他的模特路基本也就结束了。
“姐,周哥在这儿没亲人,他为了救你弟弟我伤了,要不你照顾他吧?啊?”穆阳边说边冲我撒娇。
周春池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淡淡的笑,不发一语。
我一扶额,我真是欠了穆阳的。上辈子欠的。
周春池伤成这样,只能住院,而我只能每天晚上跑一趟医院,为他做些可口的饭菜,顺便送去些衣服。
他那天晚上穿的衣服已经都是血迹污,根本没法再穿。
“女士,您手里的这件衣服是我们店的新品,今天刚到的”导购小姐尽职尽责的夸着我的眼光。
“把这两件帮我包起来”我把衣服递给她。
“好的。”
“还有这些”想到他伤了头和手,我又拿了手套,围巾和帽子。
“这种獭兔毛非常舒服,您真有眼光。”
我拎着大包小包进到病房时,听到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还有扑面而来的水果混合香。
他的系领导,院领导,辅导员,同学,一群人围着他问寒问暖,见义勇为的锦旗也挂在了床头。
人缘真是好。
我去趟洗手间的功夫,那群人就都不见了,想必是周春池很累了。
“趁热喝吧,我熬了一晚上的粥”我把粥盛好,放到他面前。
“嗯……RIA,我……”他举了举包着纱布的双手,当时他用双手握着歹徒的刀,几乎被划穿。
“你能不能,喂我喝?”他双眼亮晶晶的问我。
真是冤家。
我便一勺一勺的喂,轮廓优美的下颚和颈部,随着吞咽,喉结一上一下。
“RIA,你的手艺真好,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经常喝?”
我诧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他脸上挂着狡黠的笑。
我们坐在夕阳下感受着身边的温暖,心情舒适。我喂一勺,他便盯着我目光灼灼的吞一勺。我们都没再说话,他就着我手喝完了整整一筒。正犹豫着该说什么,幸好这时穆阳进来解了围,不,应该说是添了乱。
“姐,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啊,啧啧,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我拍他一掌,再贫?!
“嘻嘻,姐,我也想喝你熬得粥,你也喂我呗”
“19岁了,还撒娇?”我瞪他。
“哈哈哈,我看不见的时候,可是天天享受别人的喂饭服务,哎”
“穆阳,因为你现在可以看得见了,并且永远能看得见,所以要自己吃!”我有点儿急,怕他说不吉利的话。
“好好好,姐你别急。”他眼珠一转,赶紧搬救兵。“周哥,你伤好的怎么样?”
“快好了,再半个月就拆线了,幸好有RIA照顾我”他又看着我笑,我真想彻底遁地消失。
“老弟出事,老姐出马,周哥,祝你早日康复,到时我请你吃饭啊”这猴儿崽子边说边往门外跑。
“姐,我晚上还有课,先回了啊” 溜得比风还快。
周春池看着穆阳跑出去的背影,幽幽开口:“RIA,下雨了,”他听了半拍“你的名字也有雨,我能叫你穆雨吗?总感觉叫你RIA,好像离得太远了。”他眼睛看着窗外,好像在对外面的雨说话。
他说他想离我近一点。看着路灯下越发明晰的雨丝,我也心如那雨丝般随着风飘摇不定。
chapter3 只差一步
“禹乔,这首曲子叫‘只差一步’”我松开他脖子。向后退了一步站定。
他眸光复杂。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两个自己,红裙红唇,眸光明亮。我在笑,却再也不是四年前那个我。
两个不是我的我,占据了他的眼眸。
只差一步。
有时是咫尺天涯。
“你好,穆雨。”当我眼前的女人对我伸出她纤细的手时,我的的确确是有些恍惚的。
“你好,张韵。”我回握她的手,轻轻一碰。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接触她,这个我已经从沈禹乔口中认识一年半的女人。她纤弱,她明媚,她美丽,她像一朵白玫瑰,盛开在一大片蔷薇林里,艳冠群芳。她身家清白,出身高贵,受过良好的教育,她会是沈禹乔的贤妻,也会是他们孩子的良母。
她自小接触音乐,自意大利学习花腔女高音,真难想象,这么单薄的东方身体,怎么能唱得出西方的浑厚人的内心总是拥有与他外表完全相反的一面,若外表刚强,实则内心柔弱;若外表纤薄,实则内心强悍。我想张韵应该属于后者。
二人相携走远的背影,好一对璧人。这是我脑海中唯一的词句。
“姐,今天周哥出院,你晚上去医院接他吧。我晚上有社团联谊”穆阳沙哑的声音自电话传出时,我正在准备晚上宴会的妆容。
“穆阳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没事姐,就是前天打篮球出汗多,让风拍着了”
我放下手中的眉笔“那你注意休息,我晚上去接他,把你的救命恩人安全送回学校。”
“辛苦姐姐啦,哈哈”
“你乖点,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姐姐,我最爱你了,再见”
还没等我说话,穆阳已经挂了电话。摇头苦笑,我哪是辛苦啊,分明是命苦。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我挑了艳丽的红色唇膏,这是沈禹乔最难以抗拒的鲜艳。努力把嘴角的笑容调整成最自然舒适的角度。呼,深呼吸一口气,OK。
衣香鬓影。
耳边“恭喜沈董”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一对璧人在众人的瞩目中,满场飞。
一曲开场舞Wedding dance跳得在场的女士面红耳热,深情款款的沈董抱着未婚妻二人明眸相对,场边顾盼流连。
“天啊,我要是也能找到像沈董这样的男朋友,我宁愿少活十年!”人事部的LISA大发特发自己的花痴能事。
“咱们这种草根儿就别想了,灰姑娘的故事,永远是故事”另一个女声说。
也是这样的场景。我晃着手里的香槟,看着起泡一点一点升腾,四年前与沈禹乔的初见的场景,晕染在眼前。
那时我尚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设计助理。
四年前,公司为欢迎沈禹乔的到来,准备了盛大的欢迎PARTY。
“穆雨!穆雨!新来的沈董真的太帅了啊”跟我一同进公司的的Emma,难掩激动,趴在我肩头疯吼。
“喂,小点声儿,你怕人不知道你色女本性吗”我连忙提醒她
“怕什么?这是公认的事实,你知道焦点访谈的宗旨是什么:用事实说话。”她白我一眼,继续追随者聚光灯下那个身影。
“要是能跟他跳一支舞就好啦”Emma继续自说自话。谁想到,这姑娘有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本事。
“沈董,能不能跟我们女职员都跳一支舞啊”胆大的Emma,借着酒劲撒了疯。
闻声。沈禹乔提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和Emma这边,当时的我真想找个地缝当地鼠。费总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干咳,提醒得了失心疯的EMMA,这玩笑,过了。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有风度的沈董,竟然有风度到了如此地步。
“那就每个人一分钟”他笑笑,环顾全场。顿时口哨声,掌声,尖叫声,笑闹声,淹没了每一个人的神经。
费总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又顺势变成一个谄媚的笑,真不知道他的颌面肌怎么受得了如此大的跨度。
一分钟,一分钟,又一分钟。每个和沈禹乔跳过舞的女职员,都仍然沉醉在睡梦状态,星眼朦胧。我看着身边的Emma;真想掐死她:“怎么办?!都怪你Emma;我不会跳舞!!”我着急的想挠墙。
“啊,好帅啊,不会跳也没关系,能有个亲密接触就好啦”她红着脸还在说梦话。
四十多分钟后,我周围的女生都已轮番上阵,而沈禹乔从没正眼看过我。我正为沈禹乔忽略了我而感到庆幸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MAY I”
宽厚,温暖,有力。
在我握住他的手时,我的指尖自末梢神经传递给中枢神经的信号,便是这六个字。
“会跳探戈吗?”温柔深沉的声音。
“我……我不会跳舞”我紧张的看着他。
“没关系,这首曲子很简单,我进你退,我退你进,跟着我”他耐心的说。
我轻轻点头。
“你叫?”
“沈董,我是设计部的穆雨”
我一边回答,一边注意脚下的动作。
“是树木的木吗”
“不,是穆斯林的穆,下雨的雨”我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他轻笑,“穆雨,不要紧张,曲子才刚刚开始,我可不想你还没跳完就晕倒”
那首曲子,足足跳了5分钟,而我由他带着,第一次知道了探戈的美妙,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引领的味道。曲终时,他说:“穆雨,你穿红色很漂亮”
我自他眼中看到两个红衣红唇的自己,眼睛闪着光。两个我,占满了他整个视线。
“MAY I”
空气突然安静,有如魔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伸出手,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身姿随他旋进舞池,在回忆里旋出,旋入。
“还记得四年前第一次见你时,你也穿了条红裙子”
“沈董记忆力真好”我笑。
“也是跳舞”他握紧我的手“也是这首曲子”把我拉近了些。
“探戈是沈董教我跳的”我脚下紧随他的步伐。
他退我进,他进我退。忽近忽远。他拉我时,我向前。他用力甩开我时,我离他很远。但永远在他的控制范围下。最远也只有一臂之遥。
“你不再是磕磕绊绊的小姑娘了”
“多亏沈董提携”还是笑。
“订婚的事,没想瞒你,但是当时很急”他叹了口气“我很抱歉”
“沈董哪的话,我要恭喜您才是啊”仍旧笑。
“穆雨,别这样冲我笑,你这样,我很难受”他的脸有点红,可能是酒喝多了。
“那好,那我就哭吧”我作势皱了下鼻子。
“该死的,”他苦笑,甩了下头“穆雨,明晚,我去找你”
找我?明晚?
我没听错吧,这可是庆祝他订婚的宴会,他的未婚妻一身白衣如天使站在人群里,目光紧随着他。他却在我耳边说着这样的话。我能怎样去看待这样一个男人呢?明明是他占了便宜卖乖,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贪心的人,看来,你还没打算放过我。
最后的绕场。
“我等你”我就势在他耳边轻叹。气息呼进他耳廓。他眸內炽盛,一拦我的腰,耳贴耳,呼吸相闻。一个漂亮的收势。
一曲终了,“禹乔,这首曲子,叫什么?”我趁众人热烈鼓掌时,借着收势在他耳边问。
“Por Una Cabeza ”
“禹乔,这首曲子叫‘只差一步’”我松开他脖子。向后退了一步站定。
他眸光复杂。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两个自己,红裙红唇,眸光明亮。我在笑,却再也不是四年前那个我。两个不是我的我,占据了他的眼眸。
只差一步。
有时是咫尺天涯。
…
开车赶到第一医院住院部时,已是夜里十一点。比我跟穆阳约定的时间,整整晚了三个小时。在我看到那个身影之前,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深秋的夜,渗凉无比。
荧光色线的几何图案毛外套,黑色的哈伦裤,黑色的帽子,围巾,手套,靴子。
我努力摇摇头,想把酒精晃出眼睛。努力集中精神才确定,这确实出自我的手笔。他双手插袋站在那儿,面色隐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不出表情。冷风一吹,我立刻清醒许多。
“对不起,我来晚了,本来想让穆阳告诉你自己走的,但是,他关机了。”我讪笑。让穆阳的救命恩人在秋夜里站三个小时,我真的过意不去。
周春池扶住摇摇晃晃的我,“你喝酒了?!”
“嗯?……嗯”我迷迷糊糊地应着。
“喝得这么醉,你敢开车?你不要命了!!”他一用力握住我的胳膊,我才意识到,自己穿着晚礼服就下了车,冻得直哆嗦。
“没喝几杯,呵,没事,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我边说边挣脱他的手去开车门。脚刚迈出去,又被他大力拽回来。
“老实点,你要冻死自己啊”我一回头,才看到他在脱自己的外套,上身只剩下灰色的工字背心。
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