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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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望寒江-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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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世仇轻哼了声,“跟在你们身边能有什么作为,别说我看轻了你们。你跟着这男人都有一年了,还养不好他的身子,说出去你是我外孙女我都面上无光。而你男人聪明又如何,读的都是那些死书用不对地方,周遭也都是温吞优柔寡断的人,我不许昂儿学那些无用的东西,孟母三迁我还是听过的。”

伊寒江不语,环境的确是很重要。外公舍得教也愿意教,若是由外公来调教,能学到的本事会大些,而心性也会和山里的树木受玉露滋养枝叶伸展至四周不会受到约束。

若是留在皇都,就算她有心教儿子使坏随心所欲,怕皇帝和老头子那些人也会不许,到时候她儿子就变成了盆栽,有一点枝桠出格了就会惨遭修理。

伊世仇道,“你们若是疼爱孩子就该为他将来做打算,练武和习文不同,读书写字几岁学都不嫌晚,但练武却要从小抓起。”

景故渊却是犹豫,“五岁,实在太小了。就此离开了父母未免太可怜了。”

伊世仇冷笑,“好意”提醒,“你是舍不得吧。你和寒江还可以不断的要孩子,孩子若是陆续有来,牵挂也就能少些。等他们学有所成,我自然放他们下山找回你们。”

伊寒江朝他做了鬼脸,“外公,你也太奸险了。”

若是答应了他的条件,她和景故渊要再多孩子,还不是每一个满了五岁都要送上来。拼命生孩子,最得好处的还是外公,此后这山中便不见寂寞,倒是四时都是童稚的笑声能绕膝为乐。

不过她和北望都不在了,山中岁月悠长,难道真要爹娘只听那风声雨声来打发么。她对父母和外公也是放心不下的,她道,“我是没什么意见,故渊呢?”

景故渊想了一会,“能让孩子到了七岁再送上山么?懂事些了,爹娘也好照顾。”也算是每个人退了一步了,他对孩子也确实是舍不得,能多留一年便是一年。

伊世仇一脸勉强,“七岁就七岁吧。”

没了一个外孙女,眼前来看是赔了一个,但长远来说,却是补偿陆续有来。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伊寒江扬眉浅笑,“也就是说我们明天能下山了?”

伊世仇摇头,阴邪一笑,便是满目的落花飘零似纷纷的白雪遮蔽了新月,大地陷入一片混沌不明,只惹得山中一阵蠢蠢欲动的狼嚎不绝于耳。“你是我的宝贝,千金万金都不抵得,要带走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太容易可就不显珍贵了。”

她实在不得不怀疑外公这般太高了她的身价只为了使唤起他们时更名正言顺些,“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伊世仇一嗤,流露出张狂的喜色,“那老头快不行了,当初我与他立下约定,只要他一死,答应他的通通都不做数。他能苟延残喘那么久,也算是气数未尽。既然就要行将就木,你走一趟,把我当初给他的信物收回来。”

伊寒江想道,“收回来,那可就要乱了呢。”

伊世仇不在乎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巴不得他早死,只是答应了你外婆让他得享天年。”

“那昂儿……”才想着她要是一走,不是一两日能回来的,孩子要怎么办。

伊世仇当下就给他们做了决定,还是不容置疑的口吻,“一路奔波,大人能吃苦,孩子可不得。昂儿留在山上,我给你们照顾着,拿到了信物再回来抱孩子。”他转身,说完了想说的要回房了。走了几步却又是回头,留了几句,“年轻气盛,只是小声点,别吵了孩子。”

景故渊意会,面上又如深秋染红的枫叶浑身的不自在。她看着伊世仇的背影,心里念了一句专制霸道,分明打的要独占她儿子的主意。她对景故渊道,“外公让我下山去为他收回一枚戒指。”

景故渊不解,“很重要的东西么?”光是她房中就是宝物堆叠,平日里又一掷千金。他是奇怪什么样的戒指能够让她特意走这一趟去追回。

她摆摆手,故意为难他,“算重要吧,我得去一趟上京,你要留在山上和儿子待一处等我回来,还是和我一块去?”

景故渊夹一夹她的鼻子笑道,“既然明知还何必故问呢。”

卷三缘深第九章 古道残阳(一)

景故渊极为舍不得,连着在儿子小脸上落下好几个吻来就像春雨要绵绵不尽一样,儿子还是懵懂不知,就见山花红紫树木高低间,一只画眉在枝头跳跃百啭千声,孩子踢着脚丫子笑得开怀。伊寒江点点他的小鼻子,“傻孩子,就要和爹娘分开了还笑。”

伊世仇朝那画眉鸟看了一眼,就见阿翠珑施了轻功去抓来。算那鸟不走运吧,以后日日要锁在笼子里,挂在小床床头成为玩物。

她的狗儿奔出来摇尾乞怜,她抱起那狗摸着它蓬松软绵的毛,晓得它有灵性,便道,“帮我好好看着我儿子,回来赏你跟骨头。”那狗伸着舌头吠了一声,她才把它放回地上。

伊水柔道了一句路上小心,又听隐石叔沉声交代景故渊每日要坚持练习交给他的呼吸吐纳之法,断不可半途而废了。

伊世仇便从景故渊手里抱回孩子,逗着。一家子只以景昂为中心簇拥着回去了,她是该感慨世易时移伊家的宝贝已经换了主么。她爹方才只盯着襁褓中的外孙虎视眈眈,由头到尾没叮嘱过她一句。

她看着景故渊道,“走吧。”好在她还有一个相公。

景故渊含笑,拉过她的手。看着苍茫云海,风渐起兮翻腾汹涌,“来找你时我心急如焚,根本无暇仰望也不晓得这山竟有这么高。”

她试探的问道,“站得这样高,一览众山小,可想而知为何这么多人都想站在山顶,因为俯瞰苍生唯我独尊的感觉真是很好。你真不想做那个人么,对与你,可是唾手可得呢?”

景故渊慢声道,“一不小心掉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我已经是安逸惯了,实在没必要去冒那个险。即便是唯我独尊,到头却是要称孤道寡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指着他取笑,“你这语气真像历经沧桑的老头子。”

他笑道,“我老了你不嫌弃就好。”

“那可难说了,所以你不许比我老得太快,慢慢变老就好。”他单薄的骨子里也暗藏了沸腾的热血,只是有些东西他看的太多听得太多已经是厌烦到无心去争了,满目空山都是遥遥未得而知的东西,不如怜取眼前人实际些。

他们到山下附近的村落去买了两匹马。一黑一白。

那马夫看到伊寒江的容貌,算是半卖半送的就让他们把马牵走了。景故渊本是想着他营生不易,把银子算全了给他。

伊寒江却硬是拉着他走了。“活该,谁让他好色了,这是给他一个教训,色字头上一把刀。”

景故渊从包袱里抽出一条鹅黄色的丝巾递给她,她不解。他温和的提醒说,“曾几何时好像有人答应过我,上街会带面纱的。”

虽然不能完全遮挡住她的容貌,还是能透出模糊的轮廓,可至少比她毫不遮掩的招摇过市,唯恐不会生乱的好。

她看着那丝巾。装不记得了,“有么。”

景故渊显然是与她相处越久越晓得怎么对付她的任性,只徐徐道。“你若是记不得曾经答应过我的,那是不是意味此后我也能记不得曾经答应过你的?”

她撅起嘴,瞪他一眼,拿过丝巾不甘不愿的戴上。“满意啦!”她语气不善踩着马镫上马,却是看到景故渊盯着属于他的那匹白马。神色微微的复杂。她笑道,“我还真是差点忘了。你不会骑马。”

她只在小村那教过他一天,然而所谓的教也就是两个人共乘一匹马慢悠悠在村落里走着,纯属玩赏,学不到什么东西,而后来回到了皇都也再无机会与他传授马术。

她笑道,“倒是好了,现在你有大把的时间能学会骑马了。”

他苦笑,“只怕会拖慢了速度。”

她道,“这马又不是千里马,我要是和你共骑一匹,它一样跑不快。所以你还是别多想,花个一两天学会骑马,包准你受益匪浅就算日后亡命天涯,也逃得快些。大不了边上路边学,慢一点就慢一点。”

她花了两日,慢慢的行进边教他骑马,在马上驰骋是他儿时心之所向往,有机会得偿所愿他学得十分用心,又是因为她在身边放开了胆子,所以学得也快。

在马上的架势逐渐有模有样起来,虽然还不能策马狂奔,但也能拉着缰绳驱马小跑,身子还能保持平稳,不会左右摇晃。

南蛮的夏日就是爱下雨,才停了那淅淅沥沥的小雨,萋萋芳草,晴翠相接的古道上就见一群人占去了大半的路。

好几车的货物,都因为最后头的一辆马车动不了而堵塞住停滞不前。马夫甩着鞭子不停的咒骂,甚至把其他几辆车的马匹绳索解下绑到这辆陷入困顿的马车前合力拉,车后又有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用力在抬,轮子却还是在泥泞里怎么也拔不起来。

没有办法,她和景故渊只好排成一列先后过去。

景故渊睨了一眼,见到马车旁衣料最好的男人正因此困局而烦忧焦躁,见到他们这两个路人却是眼前一亮。“二位!”

景故渊拉了拉缰绳,示意马停下。就见那男人急忙的朝着他们奔来,足下溅起了泥水,衣摆边上的祥云图纹被溅成了黑色。

男人朝着他们抱拳道,“请二位帮个忙。”他身后的小厮腋下夹着还滴水的雨伞也跟着弯腰。

景故渊温和的与他微微点头。

男人指着自家进退不得的马车,道了请求,“我的马车陷入那坑里起不来,二位能否帮个忙,把马先借我,让马夫也绑在那马车上一起用力,或许能动。”

伊寒江抚着马的鬃毛,笑道,“你有麻烦关我们什么事,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你。”

那男人本着和气生财的笑,又道,“这几车货物对我很重要,我们困在这里大半天了也就见二位经过。出外是靠朋友的。”他取出一锭银子,“这点小钱给二位喝茶。”

用钱收买么,伊寒江挑挑眉,“我不缺银子,你倒是财大气粗,若是觉得有银子万事好办,那就让银子给你推车啊。”

小厮皱了眉头,气呼呼道,“你们两个怎么这样,看着斯斯文文的说话却是难听得很,我当家都这样求了,你们不帮忙就不帮忙,何必还出言不逊。”

景故渊抱拳,歉然道,“我夫人多有得罪,请多包涵。”

男人睨了小厮一眼,赔笑道,“不,是我家下人说话不得体,本就不该强人所难,二位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他又是抱拳,动作文雅,除了一开口就用钱摆平事情看得出商人本色,谈笑间有山风皓月的清爽倒也是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面庞,更像个文人墨客。

景故渊喊道,“请慢。”他下了马,要把缰绳交出,“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便是与自己方便。”

景故渊看向伊寒江,见她隆起的眉头都要化作连绵的高山了,不悦之色毕现,她斜眼好像有盈盈流波在闪耀,那小厮看着莫名的红了脸,伊寒江道,“你就会说我多事,你现在难道就不是多管闲事。”

景故渊只把手朝她伸出,她狠狠的打了一下他的手心,“你讨厌死了!”就会破坏这送上门的乐趣。“雨后泥泞,你鞋底厚踩在地上没事,我的鞋可禁不得湿,你抱着我吧。”就当惩罚。

景故渊略微尴尬看了看那男人小厮,见他们听了这般大胆的言论却是理所当然般,一点怪异之色都没有。

她不容分说抓着他的手跳到他怀里,手牢牢圈住景故渊脖子,他只好将她抱好。她在他耳边轻声道,“南蛮大胆的女子多了,不少我一个。何况我们又是夫妻。”

那小厮好像生怕她会后悔似的,急忙牵了两匹马去,景故渊想了想,提议道,“不如砍几根木头,卡在车轮下,用撬或许会比用推好些。”

那男人听了便唤人照做,砍了路旁几根算不得粗的木头,顶在车轮下边,又是喊一二三,前后一块用力,终于是把车子给拉上来了。

众人高兴得呼天喊地的,困在这地方大半日人也像是铁栏里的困兽心烦不已,终于又是能前行了。那男人也很高兴,等马夫解下了他们的马,他亲自牵了过来,又是礼貌的自报了姓名,“在下是金律,还没请教。”

景故渊将她抱到马边,她勾住马镫重新回到了马背,“不过是路上碰巧遇上的,也不会再见了,知道姓名了又能做什么。”

金律并不恼她的无礼,在钱袋中又拿出一锭银子,“我身无长物,想要道谢也只有这银子能拿出手,请收下吧。”

景故渊拒绝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若是收下了银子倒是显得我居心不良了。”他轻笑上了马,一黑一白影儿成双,只伴着古道斜阳,马儿踏草而去,回头再看那金律目送他们走后,才回了马车出发。

她越想越觉得不值,嘟囔道,“你该收下那银子的。”

他笑道,“你不是不在乎么。”

她道,“我是不在乎那点钱,但既然把马借给他们就不能白借,否则不是等于我做了好事了么,我宁可收下,回头扔到河里,也不便宜他们。”

卷三缘深第十章 古道残阳(二)

夕阳再好也是颓败之势无力回转,只等天边的最后一抹残红被黑夜给吞噬得一点不剩,即便再不想宿在荒郊野外,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只能将就一晚了。

捡了枯柴生了火,景故渊把干粮递给她,跳跃的火花正映着她的欲哭无泪,“本来以为下了山就能摆脱我爹的厨艺,想不到还是要吃他做的干粮,真是忘了什么叫防患于未然,买马的时候就该买多几个馒头一块带走。”

景故渊撕了一小块烤干的大饼,即使不必借着火光她也能清楚看到上头有烤焦的痕迹,黑乎乎的就好像中了毒濒死的颜色。她嫌弃的不愿意接过,他笑道,“你这么说岳父会伤心的。”

“他又听不到,可现在难为的是我的肚子。”说什么她都不想吃了的,她拖着腮帮子,瞥见有只雉鸡显摆着它五彩华丽的羽毛,由树上飞落,扑着两翅要落入草丛中藏匿。

她眼明手快,踢了一块石头过去正好把它打死了,她喜滋滋的走去提起那雉鸡的脖子晃了晃笑道,“我们有野味吃了。”

景故渊笑问,“没有锅碗瓢盆要怎么弄?”

她笑说,“你从不为吃烦恼过,自然不晓得平民百姓的智慧,该是你体验民间疾苦的时候了。”她把雉鸡扒了毛处理了,又是用木棍架了个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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