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触到了金小虎的痛处。他想到生日会那晚认大哥时的慷慨激昂,结果现在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讲过的话不能收回,他轻率的夸下海口,说永不后悔……金小虎痛心的说:“我承认,我是傻瓜!我是笨蛋!”
李铭冠问:“看来你是真的后悔了?”
金小虎说:“我是真的后悔了!我以前,就没有好好看清楚过你!现在我算是看清楚了,我们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李铭冠忽然叹口气,说:“算了,你今天太激动了,你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金小虎说:“是没有什么意思。”
李铭冠说:“好吧,金小虎,我给你时间,等你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再给我打电话。”
金小虎说:“我现在很冷静,我也想了很久了,不需要再想了。有些话我也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了。”过了一会,他又说:“我们之间,什么交情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电话可打?还有什么话可讲?”
李铭冠听了这话,冷冷的说:“金小虎,你果然够狠,翻脸无情……”。
金小虎说:“我金小虎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吗?我一向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如果你真把我当兄弟看,哪怕只有一分心,我至于这样吗?”
李铭冠静默着,金小虎认为他无话可说了,咬咬牙正准备挂电话,忽然对方又开口了,说:“金小虎,不管怎么说,我会给你时间。”他的声音很轻,却非常坚定,阴冷可怕,几乎是咬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恨恨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又补充一句,“只不过,不会太久。”
金小虎紧捏住电话,他的手臂因为一直用力过度,而酸麻不已。他想如果自己稍微软弱一些,恐怕就会在李铭冠刚才的恐怖气势之下让步,但他不会。他的心情激荡起伏,但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有礼,他说:“太子,不好意思,我要挂线了……我们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说罢“啪”的收了线。他的最后一句“太子”,等于是完全的与李铭冠拉开了距离,他们一下子相隔在了两个星球。
金小虎收线后,捂着脸枯坐了许久。他心里难过的要命,他曾经那么看重的东西就这样完了。他翻身躺在床上,一根接着一根不停的抽烟,因为抽的太猛,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胃里面一阵恶心,他冲到卫生间,对着马桶,想要呕吐,他想吐出来也许就好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他擦了擦眼角,觉得那里有些湿润的东西。他暗骂:真他妈没用的东西! 他回到床上横躺着,睁着眼睛,一直抽烟到天亮。他一直在想,他说的那样绝情,他与太子之间的交情也就算干干净净了。以太子的傲气,一定不会再主动给他打电话了。而他现在,除了痛心,还是痛心。他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欺骗的这样窝心,被伤害得这样重。
果然,李铭冠再也没有打过电话给金小虎,他们之间兄弟之情已绝,真得从此再无联系了。
后来一次,远在A国的陈炳耀巴巴的为这事,和金小虎通了一次话。陈炳耀问:你和铭冠是怎么了?我走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后来不是听说你又认了他做大哥吗?兄弟之间,有什么事情讲不清楚,非要弄到这个地步?
总之,陈炳耀是觉得奇怪的不得了。以他的八卦本性,早就向李铭冠身边的人四处打听倒底出了什么事。他听李铭冠住处的女佣说,就是那天李铭冠回来之后,打了个电话,说着说着就吵起来。那个女佣听不懂中文,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李铭冠当时是气愤得很,最后把电话都摔了,又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一把划拉到地上,脸色气得煞白,简直泛着铁青,眼神看起来可怕的象是想杀人。女佣说:那样子好恐怖,整个宅子都听到动静,都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从来就没见少爷发过这么大脾气。
陈炳耀就纳闷的很。他来问金小虎,指望着能劝劝金小虎,做个中间人,让他们兄弟之间可以和好如初。
金小虎默默的把陈炳耀的话听完,心里突突的跳了一下,后来又想他恐怕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吧!有钱人家的少爷脾气,真是了不起!金小虎皱起眉头开口说:“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的话,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李铭冠这个名字!”
陈炳耀说:“小虎,至于嘛?……”
金小虎说:“否则咱们也绝交!”
陈炳耀愣了一下,连忙说:“好!好!好!”他嘴里就说起别的事了,心里却是相当的疑虑和不解,金小虎和李铭冠之间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必要搞得象是仇人一般吗?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金小虎真得以为他和李铭冠之间再也不会打交道了吗?可能吗?这个世界这么小……
(二十五)
“你和太子之间的事,你自己看着办。”金姐不咸不淡的说,好象这事跟她压根一点关系没有。
在她面前,坐着金小虎,凶狠的抽着烟。金姐一看他那种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苦恼了许久,但他压在心里不说。他是不是向自己来拿主意?应该不是,早不知多少年前,金姐就跟他说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你已经是个男人,不需要依靠别人帮你想办法。
金姐又说:“即然是兄弟,那你们之间的事情,也只有你们自己最清楚,旁人插不上嘴,也做不了主。”
金小虎说:“姐,你别说了,我什么都明白。”
金姐说:“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就是你现在快成烟笼子了,身上的烟味远八百里都能闻见……怎么就连个劝劝你的人都没有?阿强呢?他也是不象话,什么都不上心……”。
金小虎没理金姐的茬,他保持着缄默。过了好一会,他才突然说:“金姐,我今天来,是跟你说件事……”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但终于还是继续下去,“我准备跟大哥一起到A国去。”
金姐听了,呆了一呆,说了一句:“你呀……”,终于还是忍住了,把身子往后一靠,说:“你要真想去,就去,就当旅游一趟好了。”
金小虎说:“不是旅游,是给太子帮忙……这一去,十年八年的可能回不来了……”。
金姐半响没有说话,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只要你开心,哪怕一辈子不回来,也没关系。”
金小虎说:“不会一辈子的,你放心,我会回来的……等我过去后,你要也想过去,我来接你……”。
金姐笑了笑,说:“我过去干什么?你是去干事业,难道能接我去享福吗?算了吧,大不了我经常去看看你……我还得守着我的老陈呢……”。
金小虎也笑了。金姐又问:“什么时候动身?要收拾行李吧?要走了,事儿又多,你现在一个人,又没有人帮你打点……明天我到你住的地方帮帮手。”
金小虎说:“不用了,姐,行李都收拾好了……我明天的飞机。”
金姐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你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才来告诉我……你倒真是狠心……难道你真以为我会拦着你吗?”
金小虎垂下目光,他不敢再接触金姐的眼神。他似乎从小到大,无时无刻不在让金姐操心挂肚、失望有加。金小虎声音低低的说:“姐,不是的……本来我早就想跟你说,上次一打岔,就忘掉了……”。
“哼”,金姐毫不客气的冷笑着,“我看是你不敢说……”,她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看金小虎愁眉不展的样子,又很心疼这个宝贝弟弟,语气又和蔼起来,说:“算了,算了,说那么多废话也没用。即然你明天就走,那晚上就留在这里吃饭吧……我让阿蓝姐做几样你最爱吃的……”。
金小虎狠下心,说:“不了,姐,晚上兄弟们要给我饯行……我没有时间了”。
“哦,这样啊……”,金姐倒是很平静,过了一会,才说:“……那你去吧……明天我也就不去送你了……你出发到机场前,无论如何要来一趟,你带的行李未必齐备,我总要让人打点些东西给你带着。”
她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虽然仍旧平和,但几乎是命令的口吻。金小虎无力拒绝。他点点头,又在金姐家里坐了一会,就走了。
晚上的时候,金小虎与一众平时交好的兄弟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场。弟兄们都举杯祝他一路顺风,又祝他在那边大展鸿图,衣锦还乡。金小虎毫不推辞,一个一个轮流着都碰杯喝干了。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真舍不得他们,他们每一张面孔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每一个人都是好兄弟。他们曾同甘共苦,曾经一起在刀光血影中杀出片生天,曾经一起笑过,一起闹过,一起发誓把星星摘下来过。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美好的、激动的、鼓舞人心的回忆,他们一起渡过那些热血的岁月。而今他们却要分开了,再见也许不是遥远的事情,但是兄弟之间的生离实在令人感伤。金小虎与他们每个人紧紧的拥抱,他脸上一直带着笑,他心里即使再难过,他也要有大哥的样子。他告诉他们自己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就是团聚的时刻。这次他倒真想再喝醉,但他的意识总是清醒无比,他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跟他们干杯,最后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他是心事重重。阿强劝他说:“小虎哥,明天你还要上飞机,就不要再喝了。”金小虎呆呆的盯着酒杯,过了好一会,似乎才反应过来。他说:“好,明天还要上飞机,就不喝了……这杯酒就先留着,等着我回来那一天,咱们兄弟们再喝……”。
醉醺醺的金小虎是被阿强送回住的地方的。阿强嘱咐了几句,就走了。金小虎瘫在沙发上,眼神痪散的呆了半响,忽然听到电话的声音。他把电话摸出来,“喂”了一声。
对方是李铭冠。李铭冠说:“金小虎,怎么?睡下了吗?”
金小虎说:“还没呢!”
李铭冠立刻听出他声音的异样,问:“你怎么了?”
金小虎说:“没事……就是兄弟们送我,喝了点酒。”
李铭冠说:“那你早点睡吧,明天的飞机不要迟到了。”
金小虎说:“我知道……”,他看看了电话上的电池显示,就说:“大哥,没啥事我就挂了,快没电了。”
“好。”
挂了线后,金小虎把电话扔到一边。他看着墙角几个空箱子,那里本来应该是装他的行李。还有这房子里的东西,也应该装箱的装箱,打包的打包。但他什么都没有干。他想着能拖一天就再拖一天,他实在没有心思干。结果到了现在,他的行李也才收拾了一半。他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把几件乱扔着的衣服胡乱塞进箱子里去。想了想,又觉得真是烦,干脆什么都不带,净身儿跑去算了,在那里,缺什么东西就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买不着?他这样想着,就把自己摔在床上了,他觉得眼皮发沉,想睡觉了。他想着明天还要起床去赶飞机,不能晕乎乎的睡过头了。他摸来闹钟,想定时间,忽然发现自己不太清楚飞机具体是几点的。他又爬起来去找机票,找了找,没有找到,不但机票没找到,那个装着机票和所有证件的大袋子也没找到。他想自己准是拉在哪个地方了,便撑着有些头疼的脑袋,开始努力回忆。一边回忆,一边翻检屋子里那些凌乱的杂物。他把各个常放东西的地方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他又把每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翻检一遍,没有找到。他开始翻箱倒柜,把所有的衣服扔出来,一件一件的抖,甚至把每个口袋都掏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小时后,他放弃了,他想那个袋子肯定不在屋内了。他又跑下楼,深更半夜的在自己的机车上下左右里面外面的找一圈,什么收获也没有。他推测,袋子准是遗落在外面了,即然是拉在外面了,那就是丢掉了。即然是丢掉了……他边步履蹒跚的向电梯走,边晕晕沉沉的想:那他就不去A国了。
他觉得头疼,困的要命,眼皮不由自主的上下打着架,他都不知自己是怎样按了电梯的按钮,停在自己住的那一层。他进屋时,想着是不是应该跟太子说一声,说他把机票和证件都丢了,就不去A国了。但他又找不到他的电话了,整个房间里一片混乱,象是刚刚遭了窃贼。他找着找着,就倚着一堆靠垫闭着眼睛睡着了,意识模糊之际他想明天再打电话告诉太子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二十五)下半部
第二天一睁眼,房间内一片明媚灿烂的阳光,真是个好天气。金小虎觉得脑袋重重的,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了。扶着墙壁,到卫生间去洗澡,半路上还被乱七八糟的衣物绊了一脚。冲了个热水澡之后,才觉得神清气爽许多,慢慢的接上了昨晚最后的思绪,心情立刻又变得疲惫起来。他从冰箱里拿了些吃的喝的,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把凌乱的物品收拾收拾,终于在沙发的夹缝里发现了电话。拿起来一看,早已自动关机了。他换了电池,没多久,就收到许多留言。
除了有事没事亲朋旧友来告别的电话外,就是李铭冠和金姐的留言了。李铭冠留了三条,都是在问他怎么还没有到机场?是不是路上遇到麻烦了?还是忘掉了时间?最后一条,李铭冠的口气有些急躁,他说:马上就要登机,你现在在哪?再不出现,就赶不上飞机了……如果你现在真得有事,那么给我留言,我下飞机后,再给你打电话。
金小虎默默的把留言听完,他估计这会李铭冠已经坐在飞机上,看着舷窗外的云海了。象李铭冠这种做事有条理的人,安排好的计划,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做临时的突然改变。他即使是在机场等不到金小虎,他也不会改变行程。他有他的计划,他有他的目标。金小虎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至于是表示什么意思,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金小虎接着听了金姐的留言,金姐以为他都已经走了,却没有按约定临走前去她那一趟。金姐把他臭骂一了顿,说他真没良心,白疼他了,骂他是个软蛋脓包,不象个男人。金小虎听着听着反而呵呵的独自笑起来。他立刻拔了金姐家的电话,金姐一接电话,愣住了,“小虎?你没走?”
金小虎说:“我睡过头了,没赶上飞机,就不去了。”
金姐在那边“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