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杰叫她的名字:“林懿。”
林懿握着电话的手抖了抖,泪流满面,连声音都在抖:“你别骗我,党杰,我最讨厌骗子,如果你说什么都没有,你就继续说……”
党杰的呼吸声很沉重。
林懿狠下心,继续说:“如果不是,你挂了吧。”
说出这话,就像是拿钝刀子在心里慢慢的割,每一寸都在疼,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林懿捂着自己的嘴,强忍着不要哭出声,然后等着党杰的答案。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党杰那边挂了电话。
林懿紧紧地攥着手机,放声痛哭。
手机又响了,林懿泪眼模糊地看短信。
党杰的短信说很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懿哭得天昏地暗。
党杰的话让她觉得好无力,他这样的说法,就好像是小时候弄坏了她的铅笔盒,摔坏了她的钢笔。
但是铅笔盒和钢笔,他赔给她了。
她记得凌子涵说,人家党杰啊,是一实诚人,你老欺负人家干嘛?
林懿笑着说,切,他是一傻子。
对,党杰你个大傻瓜,你为什么不说我爱你?
至少这样我会觉得因为爱,就可以原谅你。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应卿和詹北要委曲求全。
原本以为是她们是委屈自己,现在才发现,真的是舍不得。
林懿哭得眼睛通红,但是工作还是要继续。
可林子涵看了她半天,道:“我还是自己去吧,你好好地呆着。”
知道他是体恤自己,林懿强打着精神跟他说笑:“瞧你说的,好像我还能想不开似的,去吧去吧。”
林子涵叹气,说:“你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啊。”
林懿只是点头,等林子涵一走,就又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直到天黑,林子涵来敲门。
林子涵看她还是一脸憔悴,就问:“你吃饭了没?”
林懿点头,肚子却在叽里咕噜地乱叫,声音大得连林子涵都听到了。
于是两人一起囧了。林懿暗恨,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电视机打开,至少也把肚子里的声音给盖过去啊。
林子涵只好扮演保姆角色:“走吧,去吃饭。”
“有什么好吃啊?不想吃。”林懿嘴硬,站在原地不走。
“带你去吃好吃的行吧?”林子涵含笑道,那样子就像是在对付一个不乖的小孩。
林懿嘟着嘴,被他拉了出去。
“不好吃我翻脸啊。”
“你这人真是——”
突然察觉到自己有犯贱的本事,林子涵在心里悲叹,眉头都打结。
还以为林子涵要带她去吃什么山珍海味,结果车七拐八拐地到了小吃街,人很多,林子涵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停了车,才发觉林懿眼睛发直地盯着前面看。
“眼珠子掉下来了。”林子涵打趣。
林懿瞪了他一眼,下车。
然后坚定不移地直冲人家小摊上的烤鱿鱼啊杂粮饼啊羊肉串——
小吃街就是好,天南地北,美味广集。林懿的肚子本来就饿,现在闻到这一股一股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都在拼命地叫唤。
林懿跑到烤鱿鱼的摊子面前,猛地咽了一下口水。
手往牛仔裤的裤包里摸了摸。
啊哈?
没有?
再摸。
继续摸。
继续继续摸。
林懿哭笑不得,终于摸出了半截线头。
林子涵在她身后抱着手笑。
林懿盯着他。
他笑。
林懿仇深苦大盯。
继续笑。
“别笑啦,借我钱!!”林懿愤怒。
“有你这么借的啊?”林子涵笑个不停,玩心大起。
“借我,三分利成吧。”
“谁要你三分利啊?”林子涵打开钱夹付账:“老板,来五串鱿鱼。”
林懿听得一愣。
又想起党杰了。
党杰啊,最喜欢跟她说的一句话就是,别跟我谈感情,多伤钱啊!
那个笑着说这话,说借钱要还他三分利的党杰,到最后还是变了。
想着想着,林子涵接过老板递来的烤鱿鱼,问林懿:“辣椒多点还是少点?”
林懿回神:“多要点。”
林子涵替她把鱿鱼串刷得红通通的,然后递给她。
她咬接过两串,咬了一口。
“啊,那边有豆腐脑,要不要?”林子涵兴致勃勃地问。
“靠,穿Armani吃豆腐脑?”林懿想象不能:“你没吃晚饭啊?”
林子涵斜她一眼:“小姐,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吃夜宵行不?”
林懿咬掉一根鱿鱼须:“行,有钱的是大爷,啊啊啊,我要吃那个,凉皮——”说完比林子涵还激动地跑过去。
林子涵笑着跟了过去。
一晚上消灭小吃无数,林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十分满足。
“啊,我想吃那个,水果糖葫芦。”又看中了新的东西。
林子涵陪着她走过去,看她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串草莓。
红艳艳的草莓,面上挂着晶莹的糖汁,看上很是诱人。
林懿一口咬掉一个草莓,突然想起来:“你要不要?”
“我不要。”林子涵摇头,这种小女生吃的玩意,还是免了吧:“大半夜吃糖,小心蛀牙。”
“我用高露洁啊。”林懿挤眉弄眼:“我们的目标是……”
“没有蛀牙。”两个人异口同声。
声音不小,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林懿的脸微微一红:“挺好吃的。”
“是吗?”
林子涵抓过她的手,咬走一个草莓。
林懿退了一步,脸越发的红了:“喂,你自己说不要的。”
“现在想要了不行啊?”林子涵面不改色:“是挺好吃的,不过就怕没洗干净,草莓还是要拿盐水泡一下才好。”
“切。”林懿加快走步伐走了几步,甩开林子涵。
林子涵走上去:“看不出来你真能吃。”很好奇肉都长哪去了?
“其实我只吃了八分饱。”她说的是实话。
林子涵听得嘴角抽筋:“那你可以继续。”
“不用了,我养生。”林懿很谦虚。
就你还养生呢?林子涵嗤之以鼻。
多想还是小时候
Act47
林懿比党杰晚一天回家,她没让党杰来接飞机,而是叫了她姐。
晚上九点半的飞机,林懿下飞机的时候看了看镜子,发现自己有一张死人脸。
“我靠你怎么废成这样了?”苏玫以扯她脸皮的行动表示了对妹妹深切的爱:“看看你这脸色,我的妈啊,你才多大年纪啊,跟黄脸婆似的。”
然后又转头摆出一副名门千金大家闺秀的姿态对林子涵笑:“我们家这孩子就是傻,这次多谢你费心,”然后递名片:“下次有空可以来我店里来玩。”
林懿敢怒不敢言,心想我靠啊,姐我就这么不值钱么?看你那老鸨样我真的是你妹吗?
林子涵笑得意味深长:“啊哈哈哈哪里的话,苏小姐的场子我可是闻名已久了。”
苏玫笑逐颜开,林懿在一边死攥着行李箱的拉杆翻白眼。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
被苏玫一脚踹进车的林懿感受着姐妹爱,忍不住咆哮:“你缺德不缺德?我现在是下堂妻啊,你个贱人居然都不关心我!!”
苏玫扑上去撕她的嘴:“反了,连我都敢骂!!你算个鬼的下堂妻,不就是外遇么,男人不外遇那是男人?”
“他就不是男人,他人妖!!!”林懿被苏玫狠掐一阵,假哭:“我脸都被你掐青了。”
“啊呸!!”苏玫啐道。
“我才是你妹妹,亲生的!!”嘶吼,愤怒。
“去死!!”
玛丽隔壁啊,林懿解开安全带,这个世界没有爱了,死了算了!!!!
“三八,把你安全带拴好,老娘不想被罚款——”
林懿泪花闪闪,没有爱了没有爱了,我还是早死早超生去跟子涵哥作伴吧,不过天堂有烟抽没?没有的话我还是下地狱吧……不过要是地狱都禁烟我还是活着吧……
一路狂飙到党杰家楼下,林懿眉毛一挑,眼睛一斜,抬头看到上面的灯亮着。
“我说,你上去不上去?”
“废话。”林懿差点要跳起来,后来因为车厢内高度不够而作罢:“你等着,我马上就下来。”
于是真的摔了车门而去。
苏玫摇下车窗,看着她妹妹的背影叹气,摸出一根烟点上。
天底下那么多男人女人,情爱之间的可能也就那么几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忍得过便能继续过,可惜林懿她太爱较真,偏偏还毫无自觉。
到了门口,林懿下意识地要摸钥匙出来开门,但是手刚伸进包里又僵住了,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摁门铃。
门铃响了几声,党杰开了门。
林懿看着他,好像有点憔悴有点疲惫的样子,看见她,只是愣了一下,勉强笑道:“回来了?”
点点头,林懿脱鞋进了屋:“我拿点东西就走,大件的东西改天再拿。”
党杰朝屋里走,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问:“你要住哪?”
“我姐那。”其实林懿还没跟苏玫说要往她那搬,不过对着党杰,权当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其实林懿很庆幸,党杰没有对她说,你留下吧。
她心里觉得难受。如果党杰要她留下,她会犹豫。
走,党杰伤心。
不走,她伤心。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不过林懿想,我那么自私,应该还是会走吧。
眼泪水又开始又掉下来的趋势,林懿闪身进了书房,打开灯,拿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然后收拾了笔记本电脑。
“要喝水吗?”党杰突然问。
林懿转过头,看见他穿着那件最常穿的家居服,斜倚在门边,眼神很局促。温暖的橘色灯光,让他的脸庞显得模糊起来。
她觉得心酸。
“不用了。”林懿又转过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掉下眼泪被他看见。
那多丢人啊。
党杰又道:“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
很奇妙的感觉。
明明以前有过那么多男朋友,党杰冷眼旁观着;明明党杰也有过女朋友,她也泰然处之。
可是如今,却生出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害怕接近,害怕碰触。
是谁,很早很早以前说过,真正珍惜的东西,要是守护不了,就远远离开吧。
“已经这么讨厌我了啊?”党杰笑,笑得很不自然。
林懿也强笑:“没有啊,我还要谢谢你呢,这段时间老是麻烦你,其实我早就该去我姐那的……”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是的。
不是的。
迅速收拾完自己要拿的东西,党杰要帮她提,她摇头避开:“那么一点东西,我拿得动。”
在门口穿鞋的时候,党杰在旁边站着,林懿静静地穿上鞋。
嗅到了党杰身上香皂的味道,还记得是她去买的,夏天比较喜欢用香皂,于是买了自己一直用的多芬造块,每次洗完澡,全身都带着一点黄瓜跟绿茶的清新味道。
党杰离她那么近,但是心却隔了一道墙。
她终于明白那么多年前,凌云志同她讲的那句“相思相望不相亲”是为何意。
林懿站起来,笑:“我走了,离婚协议我改天给你拿过去。”
“是吗?”
“别这样看不起人,好歹是我专业啊。”
扭开门把的时候,党杰拉住了她,林懿回身。
彼此凝视。
不知道谁先凑上去,不知道是谁先闭上眼睛。
党杰吻在她的眉心。
林懿哭了。
忍了那么久的眼泪,功亏一篑。
党杰退开,转身。
林懿哭到视线模糊:“原来你跟子涵哥一样的。”
因为你们都让我明白,爱,这么冠冕堂皇,可是都爱不到最后。
子涵哥死了,你背叛了我。
都爱不到最后。
捂住嘴,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哭个不停。
那些玩笑似的话,原来他是认真的。
他说,如果我爱一个人,我就会吻她眉心。
他说,如果我爱的人先走了,我会转身不看。
只是他没说,我爱你。
多想像小时候,小指勾小指,额头贴着额头,一起说。
一,二,三。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会变,这是我们的秘密哦。
是非和对错
整个晚上,林懿有一半的时间在哭,苏玫跟她一起坐在床头,拍着她的脑袋给她递纸巾:“傻瓜。”
地上面全是林懿擦鼻涕抹眼泪的光荣战果。
哭到后半夜,是在是累了,林懿哽咽着跟她姐抱在一起:“姐……”
苏玫抬了抬眼皮:“嗯。”
“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玫无言,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
她想说林懿你错得多了,从凌子涵死开始你就在一直错;不仅你错连党杰也跟着一起错,他这么多年,放开手以为可以粉饰太平,结果现在到这一步。
但林懿还在抽泣,她只好说:“丫头,这个世界上,只有感情这件事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你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做。”
林懿点点头,又摇头,伏在苏玫的肩膀上道:“我不知道怎么好。”
苏玫拍开她,捏着她脸皮,一弹一掐:“我说丫头,你怎么过得舒坦就怎么过,明白了么?”
“我可以说我不明白吗?”
“不可以。”
“哦。”林懿在心里骂她姐,个暴君,个禽兽,个牛鬼蛇神。
“小妮子你嘴角抽个什么抽。”绝对就没想什么好事。
“唉唉我说姐我真的很伤心啊。”
“我知道啊我这不是安慰你么?”苏玫没好气地打呵欠。
“你这不是在敷衍我么?”林懿在这方面绝对不傻。
“那好,我们来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如何?”
林懿破涕而笑:“现在大夏天哪来的雪?”
“我把你打晕说不准就能看到了。”
在床上一滚,林懿悲愤:“姐你就是禽兽。”
苏玫冷哼,就我还禽兽呢?陪你杵这当知心姐姐就够恶心人的了,还要听你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