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一家之长,褚父终究是看不下去褚穆这副德行,把杯子重重的掷在面前的矮几上威严十足。“事儿都已经发生了,别像个女人一样唧唧歪歪的!还把自己弄到了病床上,像什么话!”
褚穆抬眼看着褚父,极短的冷笑了一声。“还真是我不孝顺,耽误您了。”
褚父也不生气,缓了缓语气接着劝这个自己从小就有些亏欠的儿子。“终究是你小子自己做的孽,现在这么躺着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部里那边你耽误的时间太长了,以前不催你是想着以安住着院,你欠着的债要还。现在人都已经走了,你也快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毕竟,这个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
“你妈那里我去劝,时间长了她也就不念叨了。以安那里……该放下就放下吧。”
该放下就放下吧,褚父这几个字让褚穆那几天住院的时候一直都反复的想,放下?谈何容易啊……不过,他倒是把褚父说的话真的听进去了几分。在医院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出院重新上班了。
半个月没去的地方,如今的姿态自然是要铩羽而归的,手段狠辣的处理了几桩外事,他褚穆的名声一下子在京城鹊起。
今儿晚上,江北辰设了个局庆祝褚穆出院,他刚从一个媒体见面会上下来穿的十分正式。一进包厢就忍不住皱起了眉。有家室的都带着媳妇,没家室的都带着最新款的女朋友,一屋子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纪珩东故意揽着他往屋里推,叼着烟卷大声嚷嚷,“进来进来!!为了庆祝你单身快乐这有事儿的没事儿的可都到齐了啊!”
褚穆波澜不惊的进屋脱了外套,眯着眼也从烟盒里咬出一颗烟。“那我是不是感谢你啊?”
纪珩东心虚的哼哼哈哈岔开话题,忙招呼一屋子人喝酒。太长时间没参加过这样的局子了,褚穆倒是也没多不适应,看着正在拼酒的几个人,只是那种自己单身时的感觉怎么也找不到。待了不过两个小时就找了借口回家。
入夜,湖苑别墅的二楼一片灯火通明,褚穆站在阳台上手指间已然夹了一颗快要燃尽的烟。
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每天强迫着自己睡着感觉明明睡了很久,翻出手机一看,上面的时间才过了十几分钟。有几次正在睡着的时候会忽然惊醒,褚穆大口喘着气坐起来,看到床侧空无一人的痕迹,之后就是长久的静默。
枕头的位置没变,床头放着的台灯和她惯看的书也都没动过,可是原本应该躺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
今天这一次惊醒,他都数不清是第多少回了。
从舒以安走的那一天到现在,算来也有一个月了,这三十几天,褚穆很窝囊的承认他几乎是,夜夜失眠。尤其是发现书房上压着的那一打东西尤甚。
他留给她的所有财产转让协议,他的车钥匙,房门钥匙,信用卡,包括隋晴给她带上的那只镯子。全都分毫不差的搁在了他的书桌上,褚穆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放在上面的,只要他闭上眼或者有一分钟的时间闲下来,他就会忍不住的想她在哪,做什么?有没有一处能够给她遮风避雨的地方,如果她受了欺负会不会给人知道。
时间每流逝一份,这种思虑就会在褚穆心里加重一分,这让他觉得自己快要患上了什么精神疾病。
后来他也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可是不出意外的都是关机。好像自从那天离婚之后,舒以安这个人,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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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远在苏州一栋公寓里的舒以安无缘无故的打了一个冷战。
陪在她身边的苏楹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往床头上的瓷杯里续了些热水。“怎么了?不舒服?”
舒以安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只留出一双眼睛。瓮声瓮气的摇摇头,“没有,可能下半夜凉吧。你来陪我这么久,公司那边能同意吗?”
苏楹无所谓的晃了晃头,神秘兮兮。“肖克那人你还不知道吗?我说了你舒以安三个字,他就二话不说的给了假期,算算时间。”苏楹抓过一旁的日历仔细划了几笔,“唔……还真是没剩几天了。”
拿过一旁的打火机和烟灰缸,苏楹打算去外面的阳台上的抽支烟缓缓写计划书的压力。嘴里叨叨个不停。“离婚就离了呗,怎么还挑了这么个地方来疗养啊。人生地不熟的活的多不仗义啊!你说说这是你家大神不知道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要是知道了……”苏楹美目微微上挑,故意颤抖了一下。“我想都不敢想。”
舒以安被苏楹的表情逗笑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纠正她,“有毛病啊你……他不是我家大神……是你家的好吗?再重申一遍,他、是、我、前、夫!”
苏楹呦呵一声几步爬到床上去,捏住舒以安的小脸掐来掐去。“舒咩咩你出息了啊!现在都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叫前夫了?最开始我来的那几天,就你脸上那个德行……知道的你是离了婚做弃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死了老公做寡妇呢!”
舒以安自从怀了孕之后就变得十分迷信,特别忌讳死这样不吉利的字眼,拿过一旁的抱枕就打她。“不许说不许说!咒谁呢你!”
苏楹笑嘻嘻的抓住她的手指头忽然沉下表情,“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是放不下他?”
舒以安表情一滞,随即倒头欲睡。
苏楹笑呵呵的在一旁扔了烟,盘腿打算好好教育舒以安一回。“别装睡啊,我是过来人,什么事儿我没见过。你这个……典型的逞强嘴硬心软症。”
“你爱他,可是又不能接受他对你说的话做的那些事儿,尤其是你看到自己流血住院的惨状时,更不能说服自己继续和他在一起,你总觉得那是对自己的委屈。所以你想离开他,不管任何方式的,只要你能离开这个叫褚穆的人,离开他带给你所有的影响你就愿意。其实以安,你这是自欺欺人。”
“现在你离开了,换了手机号码,换了居住地址,一个人当着单亲妈妈,可是宝贝,你觉得你有一丝好过吗?你敢说你能心无旁骛的做这样一个母亲吗?”
毕竟,每天晚上和她一起睡的时候,苏楹能够清楚听到她在睡梦中的梦呓以及她眼角流出来的泪水。
舒以安背对着苏楹的姿势没变,好半天才坐起身体。“你说的对,但是苏楹,至少我这里,很平静。”她一只素白的手抚在自己的胸口处,语气淡然。
“我不能一辈子都凭借爱情生存,我得试着找到另一种出口,我离开他,这就是迈出独立的第一步。”
“而你说的我对他的感情,和这个是两码事。”
苏楹沉吟了一会,拍拍舒以安的头若有所思。“嗯,果然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还是那个很软弱很善良的舒以安,不过……好像更勇敢了。”
看着玻璃窗外深蓝色的夜幕,舒以安慢慢把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轻声呢喃,宝宝,妈妈所有的勇敢和坚强都是为了你啊。所以你要平安喜乐的长大,长大以后,妈妈告诉你你究竟有一个多优秀的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想知道的所有疑问我都会写的,别急啦~~
以安的宝宝还在,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第57章 噼里啪啦
茱丽笑意盈盈的看着对面的舒以安;用手指扣了扣桌面。
“怎么样,这个位置还满意吗?”
舒以安拿起桌上的瓷壶给她的水杯倒了些热水;微笑着点点头。“很好了,当时走的着急,都没和你说声谢谢。”
“我这不是亲自登门了吗。”
“不过;你确定你现在的状况能够吃得消?我觉得毕竟不是在你的家乡或者是北京那面,一个人总不能太让人安心。”
舒以安摸了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眉眼间一片柔软。
“当然吃得消,小东西好像慢慢适应这了呢。”
茱丽感叹了一声,为了这个女人的变化。当初自己正在开会就接到了她的电话,一开始只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是被火灾吓着了才迟迟不来上班;后来才知道是住了院。茱丽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摆手示意会议暂停,转身推门走了出来。嘴里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调职?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儿吗?”
舒以安在电话这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茱丽解释,只能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身体原因吧,我不能再继续留在北京了。”
茱丽看了一眼外面浑浊的天空,也做了一个深呼吸。有关舒以安这个人;她真的是有太多的疑问和好奇了。不管是作为她的上司或者是她公司里的一个朋友,茱丽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对她深入了解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帮上她,因为电话里的那道女声,听上去并不太好。
“这样吧,以安,如果你相信我,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坐坐。”
考虑到舒以安刚出院,茱丽特地把地点选在了湖苑外的一家咖啡厅。还亲自去接了她出来。才半个月没见,舒以安是真的憔悴了不少。
茱丽把餐单交回给服务生,握了握双手。“方便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
舒以安看着桌上放着的热牛奶,平静的说出一句话。
“我离婚了,而且现在我正在怀孕。”
茱丽自认为是在职场里见过大世面的女妖精了,七十二般变化她都能应付自如。可如今听见舒以安这么句话,饶是这样的茱丽也有点脱线。
“离……离婚了?难道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丈夫的?”
舒以安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心想着怎么以前没发现茱丽这个高冷的女上司有这么奇葩。
“你想到哪里去了……”
茱丽也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摆摆手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公司里都在传说你是因为流产才住院的,你……让我弄不清楚了…”
舒以安安慰的朝她笑了笑,神色落寞。“没关系,很难说清楚的。”
“的确是因为流产,但是孩子很幸运的留住了。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才和我丈夫离婚;所以我想……办了手续之后离开北京,换个地方生活。”
茱丽的重心明显不在舒以安说的调职上,“你带着孩子离婚?你想好了吗?你丈夫也同意了?他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如果说在公司里茱丽对舒以安勤恳谦虚的办事态度十分欣赏,那么此时她满是对这个女孩子的同情。不禁语气重了些十分愤慨。
“他不知道的,这是我的决定。”舒以安坐直身体忙跟茱丽解释,“今天麻烦你也是觉得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很难继续工作。所以想调职或者是,辞掉这份工作。”
公司因为是对外出口,有很多产品再加工的厂子分布在全国各个商业口岸或者是轻工业的城市,调职是舒以安能够想出的最好的方式了。
茱丽缓了缓心神,半天才答应她。“我回去和老板汇报一下,尽量为你争取好一点的工作岗位。况且……你怀着孕,公司是不能开除你的。”
两个人在咖啡店聊了将近两个小时,茱丽对舒以安这个人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和新的看法。临走的时候,舒以安请她帮了最后一个忙。
“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们的谈话好吗?如果有人去公司找我,只说不知道就好。”
茱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忽然问了个问题。“你也是这么串通医生瞒着你家人的?舒以安,别怪我说话直接了些,凭你老公的手段,我想瞒着你的下落……压力山大吧……”
毕竟,那是一个让肖克都无能为力并且挫败多次的男人啊……
舒以安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穿上大衣欲走。
“这只是我对你一个私人的请求,与公事无关,而且……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根本没什么人会去找我。”
茱丽拿着包跟在她后面十分无奈,“舒以安,你是我见过最倔的人。劝你一句,女孩子,别那么坚持才好!”
路灯下的舒以安眼中清透极了,回过头冲茱丽狡黠的眨眨眼。
“有些事,明知道是无望的我们却都在坚持,不为别的,只为了这里安稳。”她素白的手指指向心口的位置,温和从容。
那一瞬间,茱丽忽然懂了舒以安的行为。她也没想到,这个无争的女孩子竟然知道自己对肖克这些年隐忍的情感,还真是,好聪明。
路灯下的舒以安身影渐行渐远,她一步一步走在回湖苑的路上,思绪慢慢回到了自己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天。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尚很清明的的时候进到那个地方,舒以安闭上眼睛惨烈的想,十八岁那一次被推进去,她伤了腿失去了爸妈,二十四岁这一次,她失去了宝宝。医院,还真是一个冰冷无情的地方。
面前被拉起的绿色遮挡帘挡住了视线,只有一个女主任和一个助手在手术台旁,周围有两三个递器械的护士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响声。时间太漫长了……长到舒以安快要被那种渐渐流逝的感觉折磨崩溃的时候,她听到女主任略带庆幸的声音。
“别怕,只有流产迹象导致的出血,孩子是保住的。
就那一瞬间,舒以安才感觉自己原本轻飘飘的身体终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把她推往出口通道的时候她拽住女主任的袖口做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出格的一件事,
“大夫,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件事可以吗?”
“外面的人不是我丈夫,我们离婚了。他只是出于道德感才陪在这里,所以现在我有权利要求你们别透露我的真实情况给陌生人吗?”
起初,女大夫对这个请求自然是不同意的,可是鉴于患者自身的要求,加上舒以安对自己说的话,才勉强的答应下来。毕竟她也没有对家属隐瞒病情,患者的流产现象是事实。
这大概是舒以安这辈子说的最大一个谎了,以至于女主任在跟褚穆交代病情的时候还多打量了几眼,其实她也不相信面前这个年轻俊朗的男人会做出这么不负责的事。
之后的几天,因为用的药不外乎是滋补消炎,也很阴差阳错的褚穆并没有注意到药瓶上那么细微的孕期二字,舒以安始终说服自己平和心情,按时吃饭,因为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和褚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