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扶陛下灵柩回朝,功在社稷,辛苦了!”对着立于中央目中无人地乱臣贼子,冯宁不得不好声说道,心底的满怀的波涛都被隐藏于波澜不惊地面容之下。
乙浑定睛看了冯宁半天,也不得不赞叹眼前女子的从容。一瞬间杀机立起,但马上放下,他是个高傲地人,他有十万大军,他怎么输于一个女子!
“谢娘娘体谅!”乙浑拱拱手,无礼至极。
冯宁眼睛微微眯起,但还是克制住自己。几个在场地朝臣正要上前斥责,却被冯宁一个利眼瞪下。
“乙卿家既然辛苦,还是歇息一会吧!”
“娘娘,臣听说杨保年、张天度、贾爱仁三人试图谋反,已带二十万兵士驻扎京郊,带一千兵士进驻宫中,以保娘娘和太子安全!若此举不当,臣愿领死罪!”乙浑见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中,骄傲得都不绕一下圈子,直直地把自己地目的和威胁说了出来。
他想排除异己,杨保年、张天度、贾爱仁三人忠心耿耿哪会谋逆?只是他们都是极度痛恨乙浑之人,当日在拓跋浚面前就参奏过乙浑。乙浑此举一为报复,二为震慑朝廷。
杀与不杀,她根本就做不了主!如今她悲哀地发现,无论愿不愿意,自己已成乙浑手中的傀儡。
而且自手铸铜人的交锋后,乙浑对她的了解很透彻,所以即使想装得愚昧乙浑也不见得会信。
脸带哀伤,故作平静地说道:“杨保年、张天度、贾爱仁三位卿家一向忠心,恐怕是乙卿家听错了!不如让三都大官,庭尉卿和都官尚书查实再议!”如果一味的迁就,反而会惹人怀疑,不如便跟原来一般乙浑满意地微微一笑,如果皇后同意了他的话反而不真了,里面便有计较。如今这般才是真的,都说皇后聪慧,的确聪慧,可惜见识差了一等。
“臣谨尊娘娘旨意!”
冯宁见乙浑满意的神色,才放下心来,复又说道:“难得乙卿家对朝廷一片忠心!陛下在时便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更是拼死扶陛下灵柩还朝,立下大功!赐爱卿娟帛两千匹,望将军尽心辅佐太子和本宫!”
“臣尊旨!”乙浑意思意思地拱手点头。
冯宁心中愤恨不已,却还有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真是难受至极。一双手早已被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子,却毫无所觉。
“娘娘,陛下灵柩已停于太安殿,按制明日举行累犬护驾”宗正上前一步说道。
冯宁点头,却不语。手中翠绿的玉镯突然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碎成了三段。
低身捡起,碧盈盈的碎片如同已经撕成一片片的心,这是他送于她的生辰之礼,如今却是玉碎难全了!
注:都官尚书:相当于后世的刑部尚书,只是职权没有刑部尚书那么大。
庭尉卿:跟汉代庭尉同,不过职权也没汉代大。
三都大官:北魏司法系统最高官,是最后的决策者,它本身只管京畿之地的刑事,尤其是鲜卑族的刑事。不过职权非常大,常由皇族担任。像孝文帝便由他三个弟弟担任三都大官,不一定是三人,可以几人不等。
累犬护驾:根据北魏鲜卑人的习惯,帝王或一些地位很高的那些部族头领去世以后,要有“累犬护驾”,“犬”就是狗,意思是用许多狗来护驾。其实不是真正的狗,是把皇帝生前用过的、接触最多的东西,比如他穿过的衣服、他经常坐的椅子、他睡的榻等当众烧掉,说是烧掉以后这些东西就会变成一种神犬,护送皇帝的灵魂回到鲜卑族的发祥地…………赤山,和他的祖宗团聚。不好意思,昨天这边下大雨,我又刚好在外面没带伞,淋雨回来感觉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没更新!!今天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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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夺神器 第二十章 累犬护驾
“娘亲。”冯宁刚刚转到太华殿的后堂,却又听见拓拔晗软软的童音。
冯宁一惊,随即暗笑自己的多心。摇了摇头,继续要往前走。却发现自己的裙带又一次被人拉住了。
“晗儿,你怎么在这?”冯宁叹了口气,低头望着儿子眼泪汪汪的小脸庞。
“我……”拓拔晗欲解释却说不出,抓着冯宁裙带越加紧。神情说不出的茫然,眼泪一滴一滴地滴了下来,很快地上便湿了一片。
“晗儿都听见?”冯宁心痛地帮他拭泪,无奈越拭拓拔晗的眼泪流得越凶。
冯宁抬头看看四周,都是一些生面孔,恐怕是乙浑安插进来的。连忙一把抱起拓拔晗急急向清扬宫而去。
“娘亲。”“乖,等到宫里,娘亲都告诉你。”
拓拔晗也看看四周,听话地点点头,便不再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
冯宁的心越加酸涩起来,她真想立刻抱住儿子放声大哭一场!可如今,他们连尽请哭泣的权利都没有!
到了清扬宫,与侍书等人打了个招呼,冯宁便带着拓拔晗来到寝室。
把拓拔晗安放在床上,自己也坐在他身边,一双手抚上拓拔晗被眼泪洗得冰凉的面庞,柔声问道:“晗儿,你听到了多少?还是全部?”
“全部!”拓拔晗突然抓住冯宁的手,急切地求证,“娘亲,这不是真的!”
终是瞒不住了,也好。晗儿是将来要担负天下的人,让他早点知道也好。冯宁在心底不停地说服自己。看向拓拔晗的眼光带上了许多地挣扎。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声,沉声说道:“晗儿。你从小就很聪明,所以你都明白的。只是还抱着一线希望!”
拓拔晗渐渐放开手,哀泣道:“这么说,爹爹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冯宁艰难地点点头,泪水终于决堤,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是谁害死爹爹地?”拓拔晗哭了一会。突然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怎么会认为爹爹是被害死的?”冯宁诧异地皱起了眉头。是谁告诉他地吗?有什么目的?
“爹爹那么厉害,没人害他怎么会回不来了!一定是有个大恶人害他!”拓拔晗昔日澄明的眼光渐渐染上恨意。
冯宁见了,不由得一惊,她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变成那种只知仇恨的无心之人。她要晗儿做一个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地君王。
“晗儿!”狠狠地一喝。
“娘亲!”拓拔晗一惊,立刻恢复了原状。
冯宁一把拉过他,把他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柔声说道:“晗儿。。。你还有娘亲,还有妹妹,还有奶奶。还有舅舅,还有书姨、画姨。你不是一个人。你不能让爹爹走得不安心。让娘亲也担心啊!”
拓拔晗头埋进冯宁的怀里,还是不说话。
冯宁又叹道:“晗儿。娘亲不知你听得懂吗?现在局势很紧张,你爹爹的确是让人害死的,而且我们的处境也很危险。”
“是不是那个站在中央的人?”拓拔晗抬头问道。
冯宁惊讶他的聪慧,也知已经隐瞒不住了,只得点头说道:“他叫乙浑,他不仅害了你爹爹,而且现在他还想夺你爹爹的江山。爹爹已经走了,晗儿跟娘亲一起守住爹爹留下的东西好吗?”
拓拔晗愣了一会,方才点头道:“晗儿一定会地,为爹爹报仇,守住爹爹的江山!”浑然不似一个四岁的孩子,家变真地会让人长大,冯宁心中悲痛交加,当年要不是那场灭顶之灾,恐怕自己直到如今还是只知耍脾气的大小姐。
“晗儿,你答应娘亲,等到乙浑死了,你就变回以前地晗儿好吗?爹爹在天上也一定这样想!”冯宁抚抚拓拔晗地面容,无限的温柔。
拓拔晗迷恋这种温暖,又往冯宁怀中挤了挤,但是冯宁还是感觉到他微不可查地点头。
冯宁松了口气,又说道:“晗儿,你听着,以后你一定要装作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就跟曦儿一样!”
拓拔晗抬头疑惑地看着冯宁。
“这样乙浑他们才会对你放心,才可为爹爹报仇!”冯宁解释道。
拓拔晗听了,坚定地点点头。又把头埋进冯宁的怀里,哀哀的声音传来:“娘亲,我还是好想爹爹!”随即冯宁就感觉胸前有湿湿热热的感觉。
“娘亲也好想你爹爹呀!”冯宁轻拍拓拔晗的背脊,泪水滴下,落于那碎了的翠玉上。
再也回不来了,就如同玉碎!
大宋在南边,南方多河流湖泊,南人也多坐船。世道禅师一路行来,终于来到了一个码头,坐上了一直等待他们的船只,缓缓地往大宋的国寺而去。
“师父!”大弟子无心一见世道禅师进来,忙起身行礼。
“怎么样了?”世道禅师指着躺在床上还在昏迷冒冷汗的人问道。
“还是老样子!”无心担忧地说道。
“这位施主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且又感染了风寒,也是如此了。幸好便快要到寺了,那里药材会比较齐全。”世道禅师叹道,说不尽的悲天悯人。
“师父说得是!”无心心折地叹道。
师徒正说着,床上的年轻人突然发出了细微的呻吟,似乎是唤着什么。
世道禅师忙探身查看,半天以后方才放心地说道:“无心,看来这位施主便要醒了。”
“那太好了,也不枉师父为救他耽搁了这么天的行程。“无心你这是什么话!救人本该救彻底,否则还不如不救!”世道禅师闻言却皱起了眉头。
无心忙低头认错:“师父教训得是!”
床上的人又开始了若有若无的呻吟。
世道禅师见状叹道:“真是一个痴儿!”随即摇头叹息一阵。便吩咐无心好好照料,自去了。
无心送走师好奇地仔细听了一阵。似乎他叫的都是同一个字。
宁!?什么意思?无心满怀地不解!
摇摇头,又重新给他换了块巾帕。世俗人的世界的确不是他这个方外之人可以理解!
高宗拓跋浚薨逝。谥号为文成皇帝,举国大丧!
朝中旧制规定:国有大丧,三日后御服器物,全部焚烧!如此才能将其灵柩葬入陵墓。实际是拓跋浚死了多久除了乙浑谁都不清楚,只得按乙浑奏则上地时日计算。正好是今日。
按照鲜卑自古的说法,这些器物都会化为一只只神犬,护送拓跋浚地魂灵回到鲜卑的发祥地赤山。
熊熊的大火中,王遇亲自把高宗文成帝拓跋浚的衣物一件一件地丢
全体朝臣都戴孝站在火堆,每一个人神情都说不出的哀伤,就连那乙浑也尽力做出一副忠臣地样子,使劲地挤着眼泪。要不是冯宁确信是他害死了拓跋浚,她还真以为他是天大的忠臣孝子,
冯宁则是全身孝服跪在火堆旁边。本来告诉自己不能哭了,但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映着火光显得分外哀伤悲凉。手中紧紧地握着一个玉扳指。是拓跋浚命尹罡带回来的信物。这本是与自己的玉镯出自同一块玉,如今玉镯碎了。这扳指成为自己唯一的哀思。使劲地摩捏。恨不得就这样融入体内。
抬头望向棺木,那清朗的面目经过不知几天。已经变了形色。要不是那身亲手缝制的衣服和手腕上被自己咬伤的疤痕,冯宁也是不敢确认的。
可是冯宁宁愿她确认不了,这样还可抱一丝丝地希望,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着漫天的哀思和铺天盖地的雪白。
想当初我孤苦伶仃到你家来,你却是剖腹掏心真情待。从此两小无猜共眠枕,同立花前双手牵。到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空留下素烛白帷伴灵前,千呼万唤唤不回,上天入地难寻见!可怜我不敢立于花木前,可怜我夜夜痴梦哀泣到天明,可怜我生不能临别话几句,可怜死不能随你一同走!
拓拔晗亦是全身雪白,担心地看着前面娘亲摇摇欲坠地身影。有心去扶一扶,但是他根本就不能动一动。这漫天的白色,这满殿地哀泣,这熊熊地火光,让他的心越来越沉,说好要坚强,要好好守护爹爹留下地东西,但是泪水还是下来了。爹爹呀,你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拓拔曦跪了半天,忍不住在拓拔晗耳边悄声问道,她敏感得觉得气氛越来越不对了。爹爹呢?怎么还不回来?曦儿害怕了!
拓拔晗狠狠地擦了擦眼泪,他是男孩子,男孩子怎么可以总哭呢?!他还要保护娘亲和妹妹啊!转头看到妹妹还天真的脸庞,恐怕整个朝堂后宫就只有她一人如此无知,也如此的无邪!
“没事,爹爹坐仙鹤到天上去了,我们送送他!”拓拔晗安慰道。
“爹爹!”拓拔曦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爹爹去天上了,还会回来看哥哥和曦儿吗?”
“当然!”拓拔晗重重地点点头。
其实欺人,也自欺!后宫的嫔妃跪在他们俩的后面,哭得更是伤心。拓拔晗很奇怪,他一向知道爹爹几乎就不理这些后宫的女人,这些女人对爹爹也多有怨言。怎么个个哭得比娘亲还厉害。
他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还小,他又哪里知道后宫嫔妃的心思。拓跋浚对她们再不理睬,好歹也是一个倚仗。如今拓跋浚死了,她们便都成了未亡人,可怜她们之中有些甚至连拓跋浚的面都没见过。冯宁是皇后,还有一双儿女,自然不用担心,儿子登基,她依然是万丈荣光的太后娘娘。而她们不同,什么依靠都没有!下半辈子恐怕就要在离宫的一个小小偏殿渡过余生,她们都是青春年少,却从此人生再无望,却如同离宫的那些先帝嫔妃一般一日一日自等着白头!怎不叫她们哭哀哀,痛断肠啊!
冯宁突然猛地站起,发疯般大声叫道:“浚哥!我看见浚哥了!浚哥就在火中!”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冯宁,见她双眼直直地看着大火,一动也不动。
几个与冯宁亲近的大臣都想要上前去劝慰,而冯熙和拓拔晗更是付诸行动,两人位置离冯宁也近,冯熙扶住冯宁,拓拔晗则拉住冯宁的衣袖,正要相劝。而冯宁不知哪里的力气,狠狠地甩开冯熙和拓拔晗,让两人几乎摔倒。
“浚哥别走!宁儿跟你一起去了!别留宁儿一人在世间!”冯宁一边大声叫道,一边向大火奔去。
第四卷 夺神器 第二十一章 作戏
冯宁这种疯子一般的行为把在场的众人都弄懵了。冯熙只觉心胆俱裂,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口里不住地嘶喊着。拓拔晗倒在地上抱着拓拔曦,兄妹俩对着熊熊火光哀哀哭喊着,冀望冯宁能够回头。
时间就如同停顿一般,没有人能够做出立即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冯宁离大火越来越近。
一小缕火苗烧着了冯宁的裙角,她却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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