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次相撞后,邹或又是很久没再见过时戟。
期中考试后,邹艺突然把他接回了戴家,说是她生日,戴德昌给她办了个宴会。
现在邹艺已经怀孕五个月了,除了肚子有些显,人还是很瘦,从后面根本就看不出是个孕妇,而且怀孕并没妨碍她爱美的天性,依旧画着妆,抹着指甲油,唯一变化的就是鞋子换成了平跟。
生日宴上,邹或自己站在角落,看着戴德昌各种的体贴和温柔,看着邹艺的各种得意和笑容,看着人群里同样落寞的戴然,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戴德昌的儿子戴然,他想戴然的心情或许比他还要糟糕,毕竟他已经习惯邹艺的忽视和这种被驱逐的生活了,而戴然母亲才去世不久,眼看着继母怀孕的滋味估计不会怎么好受……
邹或端着一盘糕点躲进了窗帘后边,边吃边偷听着不远处的宾客编排着他妈妈邹艺和靠家戴德昌……
这些难听的粗俗乱语并没影响他的心情,他吃饱了就把盘子随手搁窗台上了。然后悄悄的上了露台。
这露台是个室外咖啡厅,现在天已经冷了,所以晚上一个人也没有,他把手插进口袋,沿着露台往另一侧相连着得露台走了去。这边露台的室内也正好举办了宴会,他悄悄的打开门走进了进去。
这间宴会厅要比刚才那个大不少,人也多了不少,他偷偷的沿着墙走向了食物区,嗯,食物也多很多,看着就很精致和高级,他翘着嘴角,拿起盘子夹了很多的蟹黄和寿司,然后躲角落里吃了起来。
他边吃边注意着屋里的人,当视线扫到一个地方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因为,时戟在那。
在这里见到时戟,是超出邹或预料的。时戟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正站在一个美妇人的旁边,他旁边还围了些大人,他们在小声的说着什么……
之后,邹或总忍不住把视线投在他身上。
或许是他看得时间太久,又或者是视线太灼热,总之,被他看着的时戟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角落里的他。
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邹或快速的垂下了眼。
4、弟弟 。。。
今天是时家举办的宴会,请的都是认识的朋友和合作的伙伴,一般这种宴会时戟都会过来晃一圈,今天他照例过来,只是没想到竟然看见了那个小家伙……
时戟看着他往后瑟缩的肩膀,突然勾起了嘴角,他对一旁他的母亲说自己去拿些吃的,然后对周围的叔叔阿姨们点了下头才离开。
邹或端着盘子,也不敢吃了,他虽没看着时戟,但能感觉到时戟一直再看他,他低着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盘子放下,赶紧跑,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被时戟逮到自己是过来偷吃的……
他这边僵硬着身子,还犹豫不决,再一抬头,就看到时戟奔已经朝他走过来了,他绷着小脸想走又不敢走,直到时戟走近,都还在原地没敢动。
时戟站他面前,高了他将近两头。
他面露惊恐的看着他,咬着唇,吓得都不敢大声喘气了。
时戟扫了眼他盘子里的东西,然后吩咐一旁的侍者把盘子收了。
邹或把盘子交出去后,手就不自在的背在了身后,低垂着头,看着时戟的鞋子,跟个犯了错挨训的学生似地,连抬头都不敢抬。
很多人都怕时戟,但是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怕成这样的,他记忆里,这孩子曾经还跟他做过鬼脸呢,怎么过一年就连看他都不敢看了?
两人幸亏站的是角落,所以一时还没人注意到他们。
邹或见时戟站自己跟前半天不说话,就有点闹不清了,他这难道不是来逮自己偷吃东西的?
他这心思时戟自然不晓得,时戟平时就一懒得说话的主儿,刚只不过看到这小孩儿,一时兴起才过来的,以往都是人往他跟前凑合,这回他破天荒的凑合了一回人,可这小孩儿忒没眼力见,愣不知道先搭话!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到最后还是邹或先熬不住了,时戟身上散发的气息压的他喘不上来气,不得不先开口了,他抬起头,小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时戟根本没听清,只看他嘴皮子上下动了几下。他皱着眉,脸上多了些不耐。问道:“你是哪家的?“
“啊?”邹或倒是听清他的问话了,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时戟看着他,难得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你是哪家的?”
邹或抿着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半天才诺诺老实招了,“我是从隔壁过来的……”说完看了眼露台的方向。
时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片落地窗,落地窗旁边却是一扇拉门。他挑了挑眉,收回视线又看向了面前的小东西,“原来是进来偷吃的……”
邹或脸一下子红了,背在身后的手因紧张儿搅在了一起,“我,我这就走。”说完就要跑。
时戟眼见手快,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怒道:“我说让你走了吗?”
邹或这一被他抓住,吓的眼眶登时红了了,瑟缩身子也不敢动了……
时戟看他这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冷着脸道:“我就这么让你害怕?”
邹或一眨眼,眼泪噗嗤落了一串,再一看他那冷脸,登时就一哆嗦,然后违背良心的摇了摇头。“……不是。”
时戟本来看他就是想逗弄逗弄,谁知竟然这么不禁逗,才几句话就吓成这德行了,明明一年前这小东西还敢跟他做鬼脸了,怎么一年后就成兔子胆了?他不耐烦道:“不怕?那你哭什么?”
邹或抹了把脸,看着被时戟拽在手里的那只胳膊,撇着嘴道:“疼。”说完睫毛上沾着的一滴泪也掉了下来。
时戟闻言,皱着眉松开了他。
邹或抱着胳膊揉了揉,泪眼婆娑的,样子说不出的可怜。
可时戟却被他的哭样倒了胃口,越看越烦,干脆也不搭理他了,一转身走了。
邹或看他一走,眼泪登时止住了,暗自窃笑了一下,等他一走远,赶紧又从露台跑了。
邹或出来也就半个小时,邹艺忙着应酬,根本就没发现他不见了,但等他打开拉门进屋的时候却被邹艺一眼搭上了。
邹或灰溜溜的进来,拿了杯饮料又窝进了角落里。
宴会结束的时候,邹或已经在沙发里睡一觉了,邹艺拿眼捩了他一下,才让司机送他回学校。
……
来年三月的时候,邹艺生了,是个男孩。
她生的那天,邹或在学校,并没有人来接他去医院,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人打给过他,后来满月的时候,邹艺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也就是说,邹或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下一个月了……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三眼儿看着他抱着电话发愣,就拍了下他。“怎么了,一副要哭的样儿?”
这会儿电话里的邹艺正抱怨着他弟弟多能哭,但是邹或却能从她那上扬的腔调里听出她心情很好,他看了眼三眼儿,没说话。
电话里的邹艺仍旧再抱怨着不满。
三眼儿被他看得一愣,见他眼里真含着泪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邹或没理他,而是对电话里的邹艺道:“戴叔叔不说跟你登记,登了吗?”
“我一出院就去民政局了,我生个儿子,可把他高兴坏了。”
“哦,我什么时候能看看他?”
“周末吧!我让你戴叔叔去接你。”
“嗯。”
电话撩了后,三眼儿才敢出声,“你这是怎么了?你妈的电话?”
邹或鼻子发酸,眼眶里的泪太多了,他一眨眼,一下子都掉了出来。“……嗯。”
三眼儿之后又问他哭什么。
邹或没回,只是擦了擦泪,就一个人出了宿舍。
他去超市买了盒巧克力,然后就去了操场旁的树林,现在天已经很黑了,树林里连点光都没有,他找了颗树靠着坐地上了,边吃巧克力边吸鼻子,一盒吃完,他心里的那点忧伤也被甜到发腻的巧克力给治愈的差不多了。
他又看了会儿月亮才起身走出树林,他沿着树林里的小路走进了操场,打算遛一圈再回宿舍,当他遛到旗杆下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时戟。
时戟正独自一人站在旗杆附近的路灯下打电话……
邹或下意识转身就要躲开,可转过身才跑了一步就听身后传来了时戟的声音。
“回来。”
邹或装作没听到继续跑了两步,直到身后的人说了威胁的话,他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时戟本来没注意到邹或,如果他大大方方的一直走,时戟也就不搭理他了,可这小家伙偏偏见着他就跑,这一下子就惹到他了。他挂了电话,等着邹或过去。
邹或也是点背,时戟难得在学校住一晚,就被他撞见了……
时戟看着这小家伙还在原地磨磨蹭蹭,就不耐烦道:“快点。”
邹或不敢再磨蹭了,小跑几步到了时戟面前,手又背在了身后。“……”
时戟伸手掐住他的后脑勺,迫使他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看到我跑什么?”
邹或后脑勺被时戟按得很不舒服,但他又不能挣,只能忍着,小声道:“我刚看到你打电话,怕过来打扰到你……”
时戟自然不信,冷哼一声松开了他,问道:“几年级的,叫什么?”
邹或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乖乖的回了。“一年级,邹或。”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这干什么?”
邹或看了眼树林,道:“我刚在里面吃巧克力。”
时戟看了眼黢黑的树林,道:“你一个人?”
“嗯。”
“行,你回去吧!"
邹或一得赦令,马上转身蹿没影了……
他一口气跑回宿舍,一进门就倒床上喘开了,三眼儿凑近,道:“刚老师来查寝了,你被记名了。”
邹或垂了下床铺,叫嚣着:“完蛋了。”
三眼儿问道:“你刚去哪了?你没事了吧?”
邹或说没事,只是去操场遛了圈。他把三眼儿应付过去后,就下床去洗澡了。
周末,戴家的司机接着他直接去了戴家。
邹或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孩子,他一进门就很急切的对邹艺说,想要看看弟弟。
邹艺生完孩子丰腴了些,显得倒比以前温柔和气了很多,她牵着邹或上了楼,走进了一间碧蓝色的婴儿房,道:“这房间的壁纸是我亲自给你弟弟选的,好看吗?”
邹或鼻尖发酸,但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他羡慕的打量了一番,道:“好看。”
两人走到床旁,邹艺让看孩子的保姆先出去了,她自己拿过奶瓶亲自喂起了奶,见邹或想摸小孩儿,赶紧制止了,小声道:“你身上都是在外面沾到得细菌,别离他太近,他小娇贵。”
邹或手一下子僵了,忍住眼眶里的泪,往后退了些,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孱弱的跟个刚生出来的小狗似地,估计一使劲儿就能掐死……
邹艺伸手握住了小孩儿的手,笑着问邹或,“弟弟好看吧!”
邹或看着那长的跟个猴子似地小孩儿,违心的应了句,“好看。”
戴德昌晚年得子,自然高兴,以前见着邹或的时候虽说不上冷脸,但态度上绝对不热忱。
今天,他破天荒给了邹或一个笑脸,说:“看见弟弟了吗?”
邹或其实还是挺感激戴德昌的,如果不是他,恐怕自己这会儿还跟着邹艺进出百乐呢,更别提上学的事了,他笑着对戴德昌,有些讨好的道:“嗯,戴叔叔,弟弟脑门可大了,长大以后肯定聪明,妈妈说比我小时候可好看多……”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刚进家门的戴然的冷哼声打断了。
邹或识趣的没再往下说,而是站起来,乖巧的喊了声戴然哥哥。
戴德昌看着门口换鞋的戴然,招呼了声,“回来了!”
戴然没搭理他,甚至连瞅都没瞅他,换完鞋就上楼了。
戴德昌皱了下眉,脸上有些不挂,但当着邹或得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之后,邹或也找借口回了客房。
他回去后,想着刚才的场景,不禁笑了起来。
他不禁恶毒的想,估计戴然不会让这屋子里所有的人好过……
5、人格障碍 。。。
邹或在戴家住了一晚就回了学校,之后又是很久都再没去过.
期末的时候邹或考了年纪第一,当邹艺以奖励的名义说送他去学奥数的时候,他皱着眉拒绝了,说自己想去学画画。
邹艺也皱起了眉,说,这都给你报名了,你就先去学一暑假吧,等寒假的时候再送你去美术班。
……
邹或虽心有不甘,但还是被送进了奥数班。
在学奥数的这两个月里,邹艺一次都没来看过他,只有打过一次电话,问他钱够不够。
邹或说够,刚想再说几句。
那边邹艺就说有事,然后就把电话撂了。
然后直到他的补习班结束前,邹艺才又再联系他,说会派司机送他回学校,生活费和学费也都给司机了,让他自己别忘了拿之类的。
邹或虽然习惯了邹艺不把他当回事,但是心里还是会难受,他总是想,书上不是说,母亲爱儿子不是天性吗?为何到了他这里,会这么的难……
他这次没哭,只是心里仿佛又空了一块似地,满满的失望。
戴家的司机接了他直接把他送回了学校,这司机接送过他不少次,也知道戴家那点事,觉得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所以对他还算照顾,每次都帮他把行李提进宿舍。
这次送他到了后,依旧下车,把他送进了宿舍才离开。
邹或来的算早的,他收拾了一下就离开宿舍,去超市买了盒巧克力,抱着走进小树林里,然后找了棵树坐下,一个一个的吃了起来。
甜腻的巧克力齁的他嗓子难受,但他需要这种被甜到腻死的感觉……
开学典礼上,邹或上台领了奖,还给了一千块钱的奖金,这一千块钱顶他两月的生活费了,他很高兴,他拿着这钱的时候就在想,要怎么花,他寝室的三眼儿撺掇着他请吃好吃的,但他舍不得用这钱,最后还是从邹艺给他的生活费里挪出了一部分,去超市买了些零食分给了班里的同学。
虽然破了财,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
开学一个星期后,邹忌才听说,原来时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