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苏焱一呆:“子瞻也病了??不会吧??昨晚见他不是还好好的??”
“刚父亲大人来看望我时告诉我的,说大哥也受了风寒,现在咳得很厉害,我有些担心,大哥他一向身体很好,极少生病的!”子由说着,又要继续穿戴,苏焱一把从他手里抢过衣服,强行把他赶回床上逼他躺下,皱着眉头道:“你现在自己都没完全好,哪是能去看望子瞻的身体?我替你去看好了,回来再把情况告诉你。”说着,把鸡蛋放在子由床榻边的小桌子上:“快点趁热把这吃了。”
子由却摇了摇头:“焱姐,你把这个先带给大哥吃吧,我好多了,一会再吃也不迟的。”
苏焱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我先给他送过去,一会再去厨房给你做,你可得答应我,不要乱跑才是!”
苏焱就这么又捧着鸡蛋到了子瞻的厢房。这还是她入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来子瞻处,一路好奇地东张西望,果然如子由所说宅院里栽种了不少竹子。到了子瞻房门前,刚要抬手敲门,就听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苏焱赶紧推门进去,只见子瞻正背对着她朝里侧躺在床上。她把碗放在桌上,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一副烧得很厉害的样子,平日里那副趾高气扬的态度此时也完全不见了,咳嗽起来的时候尤其觉得他虚弱。
“你怎么也病了?”苏焱站在他身边忽然开口问道,把子瞻吓得一激灵。他先前听到有人进屋还以为是侍女,此时听到苏焱的声音他猛然翻身,就看到她正站在面前皱眉看着自己。
“冰……”子瞻坐起身,看到她空空如也的双手,一阵失望,咳嗽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苏焱要替他拍拍背部顺气,却被他拦住,然后他一副生气的表情看着她道:“冰糖鸡蛋呢?”
“桌子上啊,本来做给子由的,结果去了他那里知道你病了,子由就让我先带给你吃。”苏焱说着,指指桌子上的茶碗,又问道:“你怎么病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子瞻却不回答,伸手指着茶碗说:“拿、拿过来。”
苏焱叹了口气:“你就这么饿吗?”说着便把茶碗递到他面前:“那你快吃吧,趁现在还热。”
子瞻却不接,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轻声说道:“喂我。”
“啊???”苏焱一呆,没好气道:“你又不是没手!!”
她话音刚落,就见子瞻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眼泪都快咳出来的样子,好不容易止住了,他抬着下巴面带得色地看着她道:“我咳得这么厉害,碗端不稳。”
“啊……”苏焱无奈地看着他,没办法,生病的人最大,可是为什么他病得这么厉害却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啊?真是莫名其妙……然后她只得打开碗盖,舀了勺鸡蛋递给他。
就见子瞻笑眯眯地吃了下去,苏焱随口问他道:“好吃么?”
“……难吃!这么甜!你把卖糖的打死了?”
“那你别吃了!”苏焱气结,一甩手就要把碗丢下,却又被子瞻拦住,他看了苏焱一眼,哼一声道:“做都做了,难吃也只好吃下去,你不是说对咳嗽有奇效么?”
“哼。”苏焱见他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粗暴地舀起一大勺鸡蛋就往他嘴里塞,同时恶声恶气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是怎么病倒的?”
就在这时子瞻门外传来了侍女的说话声。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大少爷怎地病倒了?”
然后一个年长的声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大少爷昨晚着了什么魔,只批单衣在雪地里站了两个时辰,怎么劝都不肯进屋,这不,昨晚上立刻就烧得厉害了!”
……………………………………………………
室内的两人都沉默了。子瞻一阵尴尬,目光赶紧从苏焱处别开。好在他本就因为发热而满脸通红,这时候也不会显得脸色奇怪。
倒是苏焱,只见她把手中的碗放在了一边,然后倾斜了身子靠近子瞻,盯着他的脸研究似的仔细看着。
“看、看什么?”子瞻被她盯得心里发毛,瞄她一眼,却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心下忽然一阵说不出的悸动。
只见苏焱轻轻摇头,眯着眼睛看着子瞻道:“子瞻,你就真的……”
子瞻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这么……喜欢……”苏焱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子瞻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她,却见她正低垂着眼睛,姣好的面容上似乎也带了羞赧之色,微微有些泛红。子瞻只觉头脑一热,不由自主就想要伸手握住她那正撑在自己床沿边的左手时,却见她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吃冰糖鸡蛋吗??????”苏焱终于忍不住一阵爆笑,就见她在子瞻床边笑得昏天黑地死去活来,一边笑一边擦着眼泪道:“为了吃个冰糖鸡蛋居然宁可挨冻!!我的妈呀,真是笑死我了!!!天底下居然有你这么馋的人哈哈哈哈!!!亏子由还担心你要过来看,还好他没来,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大哥是为了吃鸡蛋倒下的……啊哈哈哈哈!!!!!”
只有子瞻气得浑身发抖,不想再看苏焱那张笑得都快扭曲的脸,他恨恨地把头蒙进被子里,又叹了口气,偷偷地在心中骂道:“笨蛋!”
第二十一章
结果因为这件事,苏焱忽然不怕子瞻了。而且她还自觉抓住了子瞻的一个大把柄,动不动就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他,或者趁没人注意时,故意用怪腔怪调的语气在子瞻背后说“鸡蛋~~~”气得子瞻要死要活,偏偏还没法发作。
苏焱就这么在通判府中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转眼间冬去春来,临安迎来了阳春三月。这正是江南草长莺飞的季节,也是文人们诗兴大发的时候。鲁直就经常上通判府来组织什么诗歌大会。说是大会,其实参加的也就是他和苏家兄弟,再加个滥竽充数的苏焱。苏焱好几次装作若无其事地在他们面前提起秦观、晁补之、张耒等其他苏门四学士之名,或者是正史中苏轼的好友佛印,他们不是毫无反应就是茫然不知。于是苏焱只得在心中叹气,看来这些人在西宋估计还没出生……尤其是打听不到秦观的消息让苏焱很有些失望,因为她老妈就姓秦,而且对秦观词极有好感,以前还老说什么秦观和她是本家,苏焱本来还想着如果西宋的秦观已经存在她就去要个签名什么的也好回去让老妈高兴高兴。
这日天气晴好,几人又坐在后花园的凉亭中赏花玩乐。鲁直本就性情开朗,来往多了,早已和苏焱打成一片。这时他本在对着池塘作画,忽然间停下笔来,笑吟吟地向着苏焱道:“说来苏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啊,二……十、十九!!”苏焱没防备他突然问起,差点说出自己的真实年龄,吓得在心中乍舌,好险,好险!!其实这时她生日已过,都已经二十一岁了。
鲁直便看着她笑道:“原来苏姑娘已过婚配年龄,苏老伯差不多也要开始为你寻觅好人家了吧?”
他这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呆。片刻,苏焱第一个跳起来,只见她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道:“鲁直兄这是哪里话?苏焱才被义父大人收为义女不久,当多侍奉义父大人他老人家几年才是!!苏焱我父母双亡、流落他乡,若不是义父大人慈悲为怀,收下孤苦伶仃的小女子,搞不好小女子早就亡命天涯……哦、不对不对,是流落街头!如今小女子一心只想着如何报答义父大人的恩情,婚嫁之事,小女子暂且放诸脑后!”
苏焱慷慨激昂地做完这番义正词严的讲演,忙坐下偷瞟其他几个人的神情。她表面镇定,心下却是大惊。鲁直的这番话还真是提醒了她,之前天天跟着子由子瞻吃喝玩乐,完全没想过去考虑这方面的事。在这古代,女子一般十五六岁就嫁人了,更别提她已经“十九岁”高龄,想到自己的真实年龄几乎已经可以送去博物馆当古董时,苏焱不禁一阵黑线,心里暗叹当初隐藏起真实年龄的自己是多么的明智!
子瞻却看她一眼,冷哼一声道:“就她这样的野丫头,谁敢娶她?我看她也就只能一辈子待在苏家嫁不出去了!”
苏焱顿时大怒,她虽然不想嫁,但也容不得子瞻这么轻蔑她,便隔着子由开始向子瞻做“鸡蛋~~~~~”的口型,子瞻愠怒地瞪她一眼,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鲁直却摇头笑道:“子瞻老弟此言差矣!在下倒觉得谁要是娶了苏姑娘,那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不仅红袖添香,还兀自平添了许多乐趣,有苏姑娘在身边,这日子一定不会无聊。”说完向着苏焱看去:“可惜在下已经婚配,不然一定求苏老伯将姑娘许配给在下!”
苏焱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正要开口,却瞥见子瞻笑意尽失,只听他失声道:“鲁直!休得无礼!”
鲁直却微笑以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怎么算无礼呢?”
子瞻脸色更是难看,苏焱见状不对,赶紧打圆场道:“好了鲁直兄,你就别开小女子的玩笑了!苏焱是真的不愿嫁人,不仅要侍奉义父大人,再说,”她转身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子由一眼,笑道:“我可舍不得子由呀!”
子由之前听鲁直说苏焱要嫁人,心下忽然一片茫然。他这些日子以来与苏焱朝夕相处,感情就如同亲姐弟,实在舍不得她就这么离去。这时听苏焱这么说,稍觉安心,便伸过手去拉住她手,同时对她展颜一笑。子由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和调养,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之前忧郁的气质尽去,这一笑起来更是天真无邪,苏焱只恨在场人多,否则绝对要扑上去拥抱他!!
这二人这厢纯真的亲昵,看在其他两人眼中便不是这么一回事了。鲁直是顿觉心下了然——苏姑娘不愿嫁人,原来是早已与子由情深意笃,那想来子由成年之时,便是迎娶苏焱之日。而子瞻则脸色惨白,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当晚苏焱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越想越觉得必须找个理由让苏洵彻底打消把她嫁出去的念头,好让她平安地在通判府混过剩下的两年。仔细想想从去年六月穿越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虽然自己并不属于这里,可也确实不可避免地与这里的人们产生了交集。他日要穿越回去的时候,自己真的能就这么毫无牵挂地走么?与子由他们情感日深,一别此生也不会再有相见之日,而自己一走了之之后,他们是否还会记得自己呢?
苏焱越想越有些哀伤。她绝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想到总有一天要和这些人们离别,心里总归有些悲凉。她坐起身来,看着月亮透过窗户在床前洒下的一片清辉,想起李白诗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还有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心里忽然格外思念起那个世界的父母和朋友,自己当初随随便便地就走掉了,完全没考虑过他们的感受,而嘉砚也不知道好不好,也许她穿越失败倒是件好事,起码到时候不用面临和自己一样的别离……
“啊!!”苏焱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脸:“振作!振作!!这不还没到BYEBYE的时候么?现在就感伤像什么样子?总之,剩下的两年也要开心度过!!”就见她坐在床上指着月亮大声道:“以月亮的名义发誓!!!”说完她倒头就要睡,没几秒却忽地又坐了起来,还赤脚下床点燃了烛火,翻箱倒柜地把自己那堆玉佩找了出来。
苏焱先小心翼翼地把那块沾着她老妈血迹的玉佩拿出来对着烛火仔细看看,确认血迹还在,便又万分小心地将它重新放进绒布袋子里。无论如何,这是关系到她能否回到现代的最关键道具,万一玉佩毁损或者血迹消失她可就万劫不复了。
然后只见她又随便在剩下的玉佩中挑拣了一块出来,自言自语地笑道:“鲁直今日不是说他生日将至么?嘿嘿,用这个当生日礼物还是满拿得出手的吧?”
那个时候,她完全没想到这块玉佩将引来一场大风波。
第二十二章
苏焱托人将玉佩送给鲁直的第三天晚上,子瞻突然闯进了她的厢房。
那时她已经准备就寝,上身脱得就快只剩下一件亵衣了。突然之间有人猛地推门进来,吓得她赶紧把领口捂好,再惊慌地转身看向门口时,就见到子瞻正站在那里狠狠瞪着她。
“你搞什么?大半夜地破门而入啊?”苏焱见到是他,先是莫名其妙,然后就开始火大:“有事要找我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吗?我已经要睡觉了!”
她说着,就想再抓件外衣披上,却被子瞻走上前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下。苏焱先是一呆,正要发作,却马上就闻到了子瞻身上浓烈的酒气,再抬头看去,发现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苏焱顿时连往后退了三步,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喂喂……你喝多了吗?”苏焱退到安全距离后提心吊胆地问道,同时心里开始有点害怕——子瞻他这么晚闯进来不会是喝多了要酒后乱性吧……呃,这种事他那样的花花公子搞不好还真干得出来……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偷瞟大门,想自己是不是赶紧夺门而逃比较好。
子瞻却根本不给她逃走的机会,直接三两步冲过来,伸出一只手抓住她胳膊,另一只手拿着一样东西递到她眼前,大声问道:“这是你送给鲁直的?”
苏焱定睛一看,他手上拿着的,正是自己送给鲁直的那块弥勒佛样式的玉佩,奇道:“对啊,怎么到你手上了?”同时被他抓住的那只胳膊吃痛,想要挣脱,子瞻却毫不松手。
“你为什么要送这个给他?你把子由当成什么了?”他看着苏焱的眼睛里满是怒火,再加上他眼睛发红,苏焱都有点不敢去回望他,只是一边扯开他的手一边叫道:“这和子由有什么关系啊?”
谁知她这话一出,子瞻火气更大了,他猛地一下把苏焱推到墙边,两只手一齐抓住她的肩膀,怒道:“你回答我!你到底把子由当成什么了?”
“苏子瞻!你疯了吗?”苏焱被他抓得肩膀生疼,且自己又完全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到现在为止,他对自己是又推又抓又发火,自己却压根儿不明白原因,太委屈了吧?
“你说!!”子瞻却不依不饶,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吼道。
“我、我当然是把子由当成弟弟啊!!!”苏焱也火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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