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心有一个公共电话亭，陆菁菁打开电话亭的门，走了进去。
站在电话亭里的陆菁菁一动不动地看着挂在亭子里的电话，有一会儿，然后她轻轻地把电话取下来，放到耳边，开始全神贯注地一下一下摁着拨号盘，是一个手机号码。
6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一场雨。展览中心正在举行“时尚内衣展”。两个巨大的气球飘扬在展览中心上空，上面是各内衣厂家的广告，非常醒目。门前的空地上有各个厂家的临时模特表演。
来看展览的几乎都是女孩子，所以站在门前的金锋就显得很显眼。
金锋自己仿佛也觉得很别扭，当一个女孩子走到他面前发宣传资料时，金锋问了一句：“你们这个展览什么时候结束？”
女孩子：“今天才刚开始呢！要连着举办一个星期。”
金锋看了看表，抬起头，突然发现陆菁菁正向他慢慢地走来，带着一丝微笑。
金锋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想喊却没喊出声。
陆菁菁来到金锋面前。
陆菁菁还在笑着，“来看展览？”
金锋：“啊，是……”
陆菁菁看了看正在表演着的模特，“很不错，是不是？”
第96节：灰色微笑（96）
金锋：“我……”
陆菁菁：“你是在等人吧？是在等我吗？”突然收敛了笑容，“我想你一定不是在等我！你是在等买虎符的人！他什么时候来？是男的还是女的？让我也见识见识，毕竟你偷的是我们家的东西！”
金锋的脸上突然显出惊骇的表情，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菁菁……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有这种事！谁又跟你瞎说了！”
陆菁菁淡淡一笑，“谁跟我说的重要吗？你很关心？是不是？可我不想告诉你，就像你有好多事都不想告诉我一样！”
陆菁菁忽然走到离金锋的脸很近的地方，仔细地端详着金锋，“我真要好好看看你……好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说着转过身向是要离去，可突然，陆菁菁回手就给了金锋一巴掌。
然后她又笑了笑，“每个人生平都有很多事是第一次……这就是我第一次打人，打的却是你！但也是我最后一次……”
金锋无可奈何地看着陆菁菁，“菁菁……我……”
这时已经有人围了上来。
陆菁菁：“我走了，你接着在这儿等吧，卖给谁我不想关心了，我累了……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陆菁菁说完转身就走，金锋刚想追上去。陆菁菁突然回头大喊了一声：“别跟着我！小心我杀了你！”脸上的表情疯狂愤恨。
金锋一下子呆立在原地。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沉闷的雷声。
一个女孩怯生生地走到金锋面前。胆怯地说了句：“刚才有个先生让我把这个给您……”递给金锋一张纸片。
7
虽然是白天，但天色显得非常灰暗，一阵狂风大作，大雨即将来临。街上的行人都急匆匆地往家赶，只有陆菁菁一个人神情恍惚地慢慢走着。陆菁菁的头发被风刮乱了，她的嘴角这时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豆大的雨点哗哗地落了下来。
8
展览中心门前人已散尽。空荡荡的广场上只有金锋一个人。
雨已经下起来了，金锋的胳膊垂在身侧，手里拿着一张纸片，纸片上的字迹已经被雨淋湿了，模糊不清。一阵风刮过，纸片从金锋的手上掉落，随风而去……
第97节：灰色微笑（97）
金锋抬头看了看天，他闭上眼任雨水滴落，然后他猛地向街上冲去。
9
大雨倾盆。街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
陆菁菁独自一人伫立在雨中，面向玩具店，不知站了多久。雨水把她全身都淋湿了，头发紧贴在脸颊上。被头发半遮着的眼睛，一直在望着玩具店的橱窗。
玩具店的门忽然被打开的，一个女孩儿探出头来。
女孩：“小姐！你要不要进来避避雨？”
陆菁菁看着女孩儿，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慢慢地转过身子，接着在雨中的街道上慢慢走着。
10
海面上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陆菁菁面向大海站在海边。
她的脑海中回响着金锋对她说过的话：“你不能跟任何人说找到虎符的事！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你也不知道在哪儿！到处都找不到！……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谢大明，包括宋思远，总之谁也不能告诉！”
“我谁也不会告诉的，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
陆菁菁喃喃着：“这个世界上我还有谁可以相信？”
海浪的声音似乎在回答她。
陆菁菁的眼前闪回她看着李丽家楼房那最后一盏灯的熄灭。陆菁菁的眼前也一片黑暗，她一下子摔倒在涌上沙滩的海水里，陆菁菁的脸上雨水混合着泪水，她紧紧闭着双眼，泣不成声。
陆菁菁趴在海水里，任海浪一次次地涌上她的身体，她哭着喊着：“可是我已经原谅了你一次……你却这么折磨我……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11
谢大明开着车在大雨中飞速行驶。陆菁菁的声音，在大海的波涛声中显得虚无飘渺。
“谢大明，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是金锋偷了虎符……”
“菁菁！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
“如果有一天你能找到的话，替我把虎符交给国家吧……也算是了却了我和爸爸的心愿……”
波涛声淹没了陆菁菁的声音。
开着车的谢大明恍然大悟地猛拍了一下方向盘，大喊了一声：“海边！她一定是在海边！”
第98节：灰色微笑（98）
陆菁菁的脚下扔着一个手机，海水涌了上来，淹没了手机，也淹没了陆菁菁的脚。
陆菁菁艰难地一步步地向大海中走去。
忽然一个浪头把她打倒了，她慢慢地站了起来，仍执着地接着向海里走着，又一个浪头打过来，陆菁菁被海水呛着了，她缓缓地倒在了海水里……
雨已经停了，海水渐渐退下岸去。
谢大明在海边踉跄着奔跑着，边跑边喊：“菁菁——菁菁！你在哪儿？”他的嗓音已经沙哑。
忽然，谢大明看见前面的沙滩上有一个人影，立刻跑了过去。
陆菁菁双眼紧闭，倒在沙滩上。谢大明一把抱起陆菁菁，他把脸贴在陆菁菁冰冷的脸上，他的眼中流出了泪水。
12
谢大明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陆菁菁。这时，陆菁菁缓缓地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谢大明轻轻说道：“菁菁，你醒了……”
陆菁菁这才看见坐在床边的谢大明。
陆菁菁虚弱地，“谢大明？我在哪儿……”
谢大明轻柔地，“在我家……”
陆菁菁：“我没死？”
谢大明笑了笑，“你要是死了，还能看见我吗？”
陆菁菁：“可我看见爸爸了……还有妈妈……我好想和他们在一起……”
谢大明叹了口气，道：“什么都别想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陆菁菁重复着谢大明说的话：“一切都会过去？你是说一切都会过去吗？”
谢大明激动了：“菁菁，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啊？”
陆菁菁也激动了：“谢大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谢大明慢慢地轻轻地：“我要你爱我。”
陆菁菁摇摇头：“因为有金锋，我只这件事，不能答应你。”
谢大明激动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谢大明看了眼陆菁菁。
谢大明：“谁？”
金锋急切的声音：“是我，金锋！”
陆菁菁突然死死地抓住谢大明的胳膊：“我暂时不想见他”
第99节：灰色微笑（99）
谢大明和金锋面对面站着。
谢大明：“菁菁是在我这儿。”
金锋大喊着，“那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说着就要往楼道里跑，被谢大明一把给拽了回来。
谢大明低低的声音：“你还想让她再死一次吗？”
金锋盯着谢大明，“我要和她解释清楚！”
谢大明也盯着金锋，说道：“如果是以前，我会让你进去，我会让你去跟她解释，我还会让你把她带回去！可是现在，我不会！”
金锋：“为什么？”
谢大明：“因为你做的那些事！你为什么要偷虎符？为什么要欺骗她？她怎么得罪你了？她怎么对你不好了？你逼得她都不想活了！”
陆菁菁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谢大明和金锋。她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身体在微微颤抖。
谢大明对金锋说道：“我曾经那么的希望你们两个能在一起，因为我以为你会带给她幸福……可你对她只有欺骗和背叛！你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偷虎符？难道是为了钱！”
金锋的脸背对着楼道里照出的光线，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金锋：“为了钱又怎么样？”
谢大明恨道：“一个男人，可以为了荣誉而死，可以为了理想而死，甚至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死，可是，就是不能为了钱去卖命。”
金锋冷笑了一声：“钱？很多人都会为了钱而干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有什么了不起……”转过身，“你好好照顾她吧！”走了。
谢大明看着金锋离去的身影，神情突然变得冷峻。
站在窗前的陆菁菁在看到金锋离去的那一瞬间，突然身体摇晃着站立不稳。她扶着窗框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眼睛却还在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金锋的身影。
门被打开了，谢大明走了进来，陆菁菁转过头，说道：“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去吧。”
谢大明面有忧色地看着陆菁菁。
陆菁菁淡淡一笑，“我不会再想不开了，人生不就是这么回事吗？苦也罢，乐也罢，也要活下去，我不能永远都只选择逃避……”
第100节：灰色微笑（100）
谢大明走到陆菁菁面前，说道：“菁菁，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陆菁菁惨然一笑，轻声说道：“谢大明，你知道我为什么和金锋分手吗？因为我被人强奸过……”
谢大明大吃一惊，看着陆菁菁。
谢大明：“其实你不必告诉我的……”
陆菁菁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觉得美好的世界一下子在我面前暗淡了……于是我就逃到国外，一下子就去了五年……那五年里，我逃离了亲情、逃离了爱情、也逃离了友情，可是我回来后却发现，我仍然不可能完全抹杀存留在我心里的阴影……”
谢大明拉起陆菁菁的手，诚恳地说道：“我不在意的，不管你从前经历过什么，毕竟是过去了……”
陆菁菁笑笑，轻轻抽回自己的手，“金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我发现，别人的同情和怜悯都不可能治愈我心里的伤痛，只有我自己……”看着谢大明，“现在我才知道，其实和这次的事比起来，那件事似乎都不算什么了……那次可以说是意外，但这次，我却是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
陆菁菁的眼里隐隐有泪光，但她吸了口气，把眼泪咽了回去。
谢大明：“我不想强求你……如果你把我当成一个朋友，仅仅是一个朋友……”
陆菁菁：“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两次救了我的命……”
谢大明：“那好，那你可要答应我，重新开始生活。”
陆菁菁：“我会试试……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谢大明眼睛里泛着欣喜的光芒：“我们去美国吧！我妹妹在那里，她知道你，我跟她说起过。我们可以忘记在这儿发生过的一切，真正地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谢大明的话让陆菁菁觉得意外，她喃喃道：“去美国？离开这里……”
谢大明恳切地，“对！也许你永远不会爱我……但我能给你幸福，不会让你受苦，也不会让你伤心……”
13
金锋坐在启明斋门前的台阶上。
谢大明开着车送陆菁菁回家。快到启明斋的时候，谢大明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金锋，他转过头看着陆菁菁。
第101节：灰色微笑（101）
谢大明：“金锋在等你……”
陆菁菁也看见了金锋，说了句：“总是要见面的……”
车开到门前停下，谢大明对陆菁菁说道：“你既然知道虎符在他手里，你可以去要回来……”
陆菁菁：“他既然偷了，我要得回来吗？我只能要回我给他的东西……”
陆菁菁从车里下来。金锋连忙跑上前。
金锋：“菁菁！你……还好吗？”
陆菁菁不说话，向金锋伸出手，“钥匙。”
金锋：“什么……钥匙……”
陆菁菁：“请你把我们家店里的钥匙还给我！”
金锋看看陆菁菁，掏出钥匙，递给陆菁菁，“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你以后会明白的……”
陆菁菁走到门前，用金锋的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随后关好门，从里面上了锁。
金锋呆呆地看着陆菁菁的一举一动，脸上流露出难言的痛苦。
谢大明在车上摁了下喇叭，金锋转过身。
谢大明在车里喊了句：“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金锋在台阶上重新坐下，“我想呆在这儿……”说着，点了支烟。
谢大明从车上下来，走到金锋身边，也在台阶上挨着金锋坐下。
谢大明：“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好不好？”
金锋看了看谢大明：“你救了菁菁，我很感谢你！但我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谢大明笑了笑，“那由不得你，要看菁菁自己的意思。”
两个人都不说话，谢大明也点了支烟。
谢大明：“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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