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我没亲眼看见,是我雇的私人侦探提供的照片。”卫未一谦逊地说,“我的业务能力明显赶不上职业侦探。”
“亲爱的弟弟,那只是男人婚前醉酒后的正常狂欢。”季布干巴巴地说。
“是吗?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哪怕被我抓到一次你跟女人在酒吧里搂抱亲热的醉酒狂欢,我都非杀了你不可。”卫未一嗤笑地说。“你能有多爱那个蠢女人呢?至少没有达到想要娶她的程度。你认识她才一年,她那样的大忙人,你多久才能跟她见一次面上一次床?你要打发很多孤独的时间,所以……不如你来找我吧,我保证能让你满意,而且我还很干净,保证让你用着放心。”
季布没有回答他,把车开回自己家,停下了车,“把陆安的照片还给我。”
“你真是绅士,如果你现在动手抢相机的话,我也不一定打得过你。”卫未一缩回座位上,卡片机上在手上抛来抛去。
“好吧,”季布深吸一口气,“你他 妈少废话,有屁就快放,到底想要什么?”
卫未一看了他三十秒,最后咬了咬嘴唇,视线移开了,“只要你吻我一下。”
季布几乎要笑出来了,有一天他竟然会被癞蛤蟆逼到这种地步。他还不能适应已经有女朋友的生活,当然这狗屁理由也根本就不是个理由,他的确对不起陆安,连他自己都很鄙夷自己。但是他不能继续对不起陆安,卫未一这个大麻烦是他带给陆安的。
所以就要被一只癞蛤蟆胁迫接吻,这可真他妈足够滑天下之大稽了。他探身过去,凑近卫未一,这只癞蛤蟆已经闭上了他的肿眼睛,不要说这一吻下去癞蛤蟆变不成公主,就算能,可是话又说回来,谁又愿意亲吻一只从癞蛤蟆变来的公主?
季布的嘴唇慢慢碰在卫未一的唇上,这种触感柔软湿润带着温度纯粹暧昧的人体部位,讨人厌的很,不过,也有一种干爽的令人舒服的味道。一吻,季布像是突然玩出了意思,没有立刻离开卫未一,他压迫性地继续贴在卫未一面前,说话的时候呼吸都暧昧地拂在卫未一的耳边,“满意了吗?”
卫未一呼吸得很局促,他意识到季布没有走开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下边的裤子已经支起帐篷,季布的手掌轻轻碰了碰卫未一的耳朵,卫未一在季布的两只胳膊中间瑟缩成一团,季布低笑着问他,“说啊,满意了吗?你这个没人在乎的可怜虫。这么一下就这么大的反应,你平时是怎么想着我的,特别想要吗?你要得到吗?只能这样憋着的龌龊东西,怪不得总是像个蟑螂一样躲在房间里,你在里面跟你的右手上床吗?那时候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呼,真恶心。”
卫未一把相机塞进季布的手里,推开车门就往门里跑,好像鬼在后面赶着。他拼命跑上楼,跑回自己的房间,眼泪掉了下来,到底多少年没有哭过卫未一根本就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这么真实的感觉,现在他又心酸又难过,就想大哭一场,又怕季布走上楼来听到,继续嘲笑自己。他下意识地夹着腿,感觉到即使在这样的条件下里面的热度也没有完全褪下去。他用后背把门推上,抹着脸上的眼泪,他难过是因为他不仅仅是下面想要季布而已,这一次麻烦了,他不是只想跟季布上床,他还想要他,想要他完完整整只属于他自己,他又抹了一把眼泪,无声地大哭着,好像能哭出胸腔郁积多年的无名痛苦,就好像动物渴求生存一样,本能地觉得季布能让他的痛苦消逝掉。只是他想要的根本就是不可能,他跟季布,不是一点两点的差距,那是天差地别,就算他想待在季布身边作为一个朋友都是不可能的。季布一定是看出来了,所以胜券在握地嘲讽他,他的痴人说梦也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好,被季布瞧出来了,而且还惹得他发笑。
季布没有进屋,他还在车里,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翻看着卫未一的相机,删除了跟陆安接吻的照片。向前浏览,相机里有各种各样的抓拍,落日,汽车,猫,吃冰激凌的小孩……最多的是季布,各种季布没注意时候的抓拍。季布的头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点了一枝烟。
卫未一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季布已经去学校了。在这里帮忙打扫煮饭的王阿姨把相机转交给卫未一,卫未一沉默着低头接过相机就出门了。打开电源看了一眼,本来以为季布会直接格式化,结果发现,除了陆安之外的照片都在,卫未一看着相机里的季布,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去。
第 7 章
7
国庆长假的时候,季慕晗从国外打回电话给季布,说他们还要过一段时间再回家,季布没有什么可说的,礼貌地通过母亲问候了一下卫援。
这一个月,卫未一没给他生什么事,如果不是隔三差五能听见他屋里猫叫,季布几乎不知道他在家里,简直是毫无活人生气儿。不过他倒也不是完全没见着他。
整个长假季布都待在家里,王阿姨也休假走了。他在家里走来走去地活动都没有碰见卫未一,这栋房子好像又剩下了自己。长假的最后一天晚上,季布关掉卧室的灯,走到跟卧室相连的阳台上喝酒,一瓶酒下肚,他倾斜着身子靠在阳台的装饰石柱上,抬头望着城市里红黄色的夜空,星辰早就已经不见了。他摸了摸口袋,烟不知道哪去了,可是季布不想动弹,懒洋洋地靠在原处发呆。
隔壁同样黑暗的阳台传出轻轻的走路声,季布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出来是卫未一,他在阳台边停下,轻悄悄的夜里,季布听见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在口袋里悉悉索索地掏什么东西。
“嗤——”地一声一簇火苗在卫未一的手中燃起,季布看见他划着了一根火柴,去点燃阳台上放着的一根蜡烛。火光更明亮了些,卫未一蹲下身看着蜡烛,季布一动不动地看着卫未一的脸,在暖色的蜡烛下出奇地安静柔和,卫未一闭了一会眼睛,然后张开眼睛“呼”地吹灭了蜡烛。阳台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季布意识到卫未一在干什么,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款手机有一个夜间拍照功能,可以打开一个暴亮的白色灯,跟相机的闪光灯亮度有一拼。一束高亮度的光猛然照在卫未一的脸上,卫未一吓得跳了起来,稀里糊涂地躲避着光亮,听见隔壁季布的笑声,才知道是他。刚才自己那一番蠢头蠢脑的举动,竟然被季布看到了。
卫未一转身打开灯,想躲回卧室里去。
“今天是你生日?”季布问他,卫未一没吭声,知道季布后面肯定没有好话,但是季布对他说话,他就像中了什么魔咒一样挪不开步子。
“没有人给你庆祝生日?”
卫未一在阳台上趴着,听着季布的问题,然后一声不吭。
“就算没有父母关心,总应该有朋友吧?你平时一定坏到无可救药了,所以连一起庆祝生日的人都没有。”季布对他做了点评,“像你这个年纪,都是该团伙活动的,你却能闹到这么可怜的地步,学校里的极品了吧?”
卫未一的脸埋在胳膊上,不理会季布的话,一个东西碰了他的胳膊,他抬起头,是季布递给他一瓶酒。他接了过来,含糊地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季布熟练地攀上露天阳台的栏杆,卫未一给他让出一块距离,季布的长腿轻易地跳了过来。他走进卫未一的卧室,不是很乱,卫未一似乎除了游戏机和笔记本其他什么都不碰,卫未一大概只把这里当做客房来用。他捡了两只抱枕出来丢在阳台地面上,自己坐了一个,卫未一跟着坐了另一个。
两只酒瓶碰了碰,卫未一也喝了一口,酒在喉咙里辣得他呛了一下,季布竟然喝这么烈的酒。
季布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竟然不太会喝酒。你的猫呢?”
卫未一知道季布肯定早就知道他又把猫捡了回来,也就说了实话,“昨天从窗户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跑回来。”
猫就是这样讨人厌,季布又喝了一点,卫未一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至少眼睛不再肿了。不知道是自己喝多了,还是今天的卫未一的确就是比较柔和,他脸上那种惯常的叛逆和小流氓似的别扭表情都不分明。
“生日快乐。”季布低声说。
卫未一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看起来竟然很安静,长了点的头发滑了下去,阳台的灯光打在他清瘦的侧脸上,带了些柔和的光泽。
季布这个长假都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有跟人说话,也许是……寂寞了,所以哪怕看见卫未一都觉得还不错。从前这个家里,只要他决定不出门,那就等于只有他自己了。
要么就是,季布他就是喝多了,人喝多了,话也多。
“没人送你生日蛋糕?”季布看了看阳台围栏上,刚才卫未一点的蜡烛还在那杵着。
“我从来就没有过生日蛋糕。”卫未一有点局促地说。
季布想起什么,“撒谎呢吧,故作可怜相,你这小子嘴里有真话吗?”
卫未一摇摇头,“我妈就是个工厂的女工,不太知道那些东西,我小时候,那个时候大概生日蛋糕之类的东西也不像现在这样流行,所以她没给我买过。等到我妈死了,也就再没什么人记得我的生日了。你说的对,我一直也都没有什么朋友,不过生日也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麻烦事,我今儿就是不知道怎么想起来了。”
季布模糊地体味到卫未一话里的心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机械地随口说了一句,“那你今天为什么想起生日来了?”
“因为想找个许愿的机会。”卫未一回答他。季布视线游离开,望着远处的灯火。
卫未一抬起头笑着看他,“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季布客气地点点头,反问道,“有人喜欢过你么?”
“那我跟你交换一下,你让我拥抱一下,我就从阳台上跳下去。”卫未一没有了笑容,看着季布的眼睛里没有一贯的暧昧,也没有闪避的神色,直直地看着季布的眼睛,不容得季布回避。
季布醉眼迷离地点点头,手里还拿着酒瓶就张开双臂,卫未一探身过去,搂住季布的腰。卫未一比陆安要小巧,蜷缩在怀里紧紧攀着自己的时候脆弱地就像一头年幼的小猩猩。
卫未一松开他,毫不拖泥带水,跳上阳台直接蹦了出去。这栋房子一楼很高,这个位置的二楼还因为整体建筑采用了特殊形状而人为抬高了些,所以这个阳台的位置差不多是一般住宅的三楼高度了。
季布慢悠悠地站起身,趴在阳台上向下看,卫未一正从地上站起身,“滚上来吧,这下边都是花土,松软得很。”
季布看着卫未一一瘸一拐地进了大门,可是在阳台上足足等了十分钟,卫未一才打开卧室门走进来,季布看着他,“你是真摔瘸了吗?还是我家有十层?”
卫未一关上门,站在门口,突然抬起一只手挡住了眼睛哭出了声,季布喝得有点多,眼睛似乎有点花,这时候才注意到卫未一满脸的泪痕,“怎么了?摔疼了?你哭什么,像个娘们儿似的,又不是我推你下去的,你嚎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拦都不拦我一下。我就是喜欢你而已,就那么恶心人吗?”卫未一捂着眼睛嚎哭得山摇地动。季布放下酒瓶,摇摇晃晃地大步走过去,拉开卫未一带着划痕血迹的手,卫未一的哭声低了下去,抽噎着看着季布,他挣扎了一下,因为拿不准季布是不是要一拳打上他的脸。
季布突然伸出手,把卫未一吓了一哆嗦,但是季布只是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用力推到墙上,墙上挂的装饰画框乱糟糟地掉下来,棱角铬疼了他,他不由自主地扭头去看自己发痛的肩膀,季布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硬扭了回来,他疼的眼泪都要再出来了。
“看着我,告诉我你为什么缠着我?”季布逼近了他的脸,似乎是酒精的作用,季布看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那个冷漠克制的季布不翼而飞,现在的季布眼睛里几乎有火焰在燃烧,整个人都张扬又跋扈,“我在酒吧见过你,缩在角落里盯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这个变态崽子。”
卫未一惊恐地瞪着季布,季布就像随时会捏死他,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是还是不知死地说了下去,“你跟那些女人胡闹,可是你几乎不跟她们上 床,你对她们没有多少感觉是不是?你不愿意承认……一些事,想逃避?想矫正?”
他等着季布反驳他,或者痛扁他一顿,但是季布奇异地沉默了。卫未一喘上一口气来,季布看着这个发抖的孩子,正用一双带着点恐惧的清澈眼睛看着自己,跟以前那种浑浊暧昧的眼神比起来,现在的卫未一就像真正从梦游里醒过来一样,他的手劲儿松了一分。
卫未一的声音低微地就像自言自语,“我知道那种感觉,不希望人知道,希望自己跟别人一样。可是对我来说,还是会有控制不住的意外,我忍不住跟一个男人……结果被我爸发现,我被他打到骨折,其实我猜我是差点被他打死。
后来我想了很久可是还是想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做,可能是我笨。所以我做了个决定,我决定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鄙视、轻视或者是厌恶、痛恨,我就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活我自己。”
“我还是希望你滚远一点。”季布看着他,“不要招惹我。”
“你讨厌我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就是喜欢你,”卫未一提高了嗓音,“你恨我也好,我就是要缠着你,跟着你,一直到我再也缠不动了为止。我不会要你跟你的女朋友分手,我会悄无声息,你妈妈也不会知道我的存在,我保证一切都跟我没出现的时候一样。”
“你到底要纠缠多久?”季布问他,眼神却有些迷茫,口气也虚软,他听见卫未一说,“我要缠着你一辈子,不管你是结婚还是生子。”
季布一定是喝多了,他看着那双直视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现在还记得上次触感的嘴唇不停地开合着,不停地许诺,诱骗,当他第十九次说我只想要季布,我只有季布时,这个诅咒开始运行了,季布觉得头晕,他低下头吻了卫未一的嘴唇,柔软、湿润、触感良好,这只小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