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就这样吧。陆文韬，我不会对你抱有幻想了。及时抽身就好，没什么关系的，我季青和皮实得很，这算什么呀，成年人谁不会经历几次失恋，何况我跟你还没开始呢。既然你变得这么快，我也可以的！突然恨不得马上变出一个更优秀的男人，搂着他在陆文韬面前耀武扬威。她心里一酸，眼泪奔涌而出，用袖子擦拭。
她恍恍惚惚回到公司，她的小“徒弟”忙迎上来。这是为了接替她而调来的新助理，叫做Janny，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工作态度很认真，就是脑子有些不聪明。有些事情季青和强调几次，她也还是常常出错。本来一开始Janny是让南希带的，可她怎么受得了南希那种暴脾气，三天两头躲在厕所里哭。没办法，季青和只好一边忙着正事一边带她，现在勉勉强强出师。真担心她离职以后Janny会不会被陆文韬骂得狗血淋头。
哎，不管他！自己都顾不了哪里顾得上别人，她已经做了够长时间的烂好人，要不是自己心肠软，就不会还呆在熠辉，就不会喜欢上陆文韬，更不会看见他和赵云笙纠缠的那些画面了！
我现在只能顾到自己。
Janny送过来一大摞文件，絮絮叨叨地请她指示。季青和敷衍着，想认真看文件，无奈那些字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大脑里总是出现陆文韬和赵云笙在一起的画面，恨不得跳进脑子里去把他们扯开。
Ellen看见她时神色忧虑，“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季青和强笑道，“什么怎么了？没什么啊。”
“去照照镜子，脸色真的很差。还是请假休息吧，项目结束了这几天不忙。”
“很快就好了，交接还没弄完我不放心。”
Ellen叹气道，“你想好了？还是要走？”
季青和不想看她的眼睛，“嗯，要走。”
Ellen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Frank过来找她。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向沉稳的Frank眉眼间也透露着笑意。他是来联系访谈的事，熠辉和大野的联合将对整个业界产生划时代的影响，几份行业期刊的记者想要采访这位青年才俊。
季青和悄悄告诉他陆文韬打架的事。Frank吃了一惊，“难怪我昨天打电话给他声音不太对，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了。问题是这件事涉及到康宇，这段时间有点敏感。”
Frank低声道，“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几个高层知道，所以我想，对外就称陆总出差了吧。有事的话去家里找他。”
Frank点头道，“那些记者我先推掉。麻烦你嘱咐陆总不要出门，现在企业家也被娱乐化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手机响了，是陆文韬的短信，“干什么呢？”
看表，下午两点多，陆文韬大概等得不耐烦了。她走进他的办公室，拨打过去。
听筒里传来陆文韬傲娇的声音，“你在哪？”
“公司。”
“还在公司！喂！”他略一沉思，“很忙吗？”
“我有点忙，今天不过去了，等会Janny会把文件送去你家，注意点我已经打印下来了，Janny也会转告你的。”
“喂！我发火了！你有那么忙吗！”
“刚才Frank过来问我记者采访的事，我告诉了他你的事情，他会推掉所有的访问。我想这几天你还是不要出门，你毕竟是公众人物，还是注意点好，不要被记者看到。”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语气变化，“季青和，你怎么了？”
“这几天就在家里办公吧，每天下班后Janny会去你家里汇报工作。现在这件事只有几个高层知道，对外是说你去出差了。”
“你不来吗？”
季青和吐出一口气，“我就不来了，交接的工作还有很多，我怕办不完。”
“你要走了？”
“是啊。”
听筒里一阵沉默，半晌才道，“哦。”
“哦”什么呀！快说不要走！快挽留我！你不是舍不得我吗？为什么不说话！说一句也好！只要你说我就留下来。
“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话筒里余留空空的回音。
眼泪夺眶而出。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失望，没想到失望也有层次，像洋葱一样拨了一层还有一层，直到最深层的核心，心酸得无法复加。
陆文韬，你这个大坏蛋。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再也不会幸福了
那么艰辛的辞职路，到最后也很简单。一个月前，她已经走过一次离职流程，该签的字早已签过了，句号已经画了一半，只要上交电脑和公司财物就完满了。
同事们和她话别，大家的表情都有点怪。Chris小心问，“你不跟陆总告别了”
季青和一笑，“我给他打过电话了。”
“哦。”她们的表情有点失望。
他们不明白她和陆总之间发生了什么。季青和不知道怎样才能解释，便道，“我听说陆总要和赵小姐订婚了。”
大家便恍然大悟地叹息起来。有人小声道，“陆总怎么这样？”
Chris忙转移话题，“打算以后做什么呀？想好了吗”
“先回家休息几天，然后再看吧。再找工作或者做点别的。”
“哦，休息一段时间也不错，好好调整调整，工作嘛，随时都能找的！”
季青和笑笑，见同事们面面相觑，眼神闪烁，知道她们迫不及待地想讨论这个劲爆八卦，却碍于她在这里，“是啊，我还有东西要收拾，等会再讨论吧。”她刚刚离开，便听讨论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大部分杂物已经搬了一部分回家，剩下的东西一只纸盒就装完了。她跟同事们话别完毕，抱着纸盒下楼，只觉得留恋一步胜过一步。
站在廊前回望着小楼，五味杂陈。半年前当她第一次走出这栋楼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之后发生的事情，想不到陆文韬会喜欢她，想不到她会爱上他。那时的她只是迫切地找工作，她以为那是人生最倒霉的时候，只要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就是春暖花开，人间天堂。那时候的想法多单纯，多容易满足。人生就是一个欲求不满的过程，当你拥有A，你心里想的却是B。减少欲望，过简单的人生，是每个人都想达到的状态，却很少有人做到。
她几乎忘了当初来到熠辉的目的，她想要做一个像Ellen那样了不起的事业女性。现在她明明已经快做到了，至少已经在成功的半路上，她却想要退出了，现在的她发现自己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对女人来说，也许婚姻和家庭才是更重要的事。这与她原来的想法相悖，她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宁愿单身也不能放弃事业，这是她一贯以来的想法，所以当前男友出国读博的时候她并没有同去。她不愿意放弃工作而成为相夫教子的女人。
可是现在她却常常羡慕擦身而过的情侣们，羡慕接小朋友放学的家庭主妇们。越来越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家，越来越渴望一个男人的肩膀，尤其——当陆文韬出现以后。
他这样优秀，让她的眼里怎么能装下别人？他是怎样走进她的心里的？当她毫无防备，毫无抵御的时候，它却偷偷降临了。爱情就是这样降临的吧，像是温柔的雨落在湖面，一点一点，毫无声息，却能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终于水漫长堤，形成一片汪洋泽国。如果让他知道，他会不会得意地大笑？是啊，这是他最成功的一次恶作剧，没有什么恶作剧比骗取人心更有成就感了。
季青和叹了一口气，正要走下台阶，突见一辆白色宾利车静静停在草坪前，窗玻璃反射着午后刺眼的阳光，晃得眼酸流泪。
她走上去。隔着玻璃，相对无言。他对她投以谴责目光，她则根本不敢抬头。
“上来吧，送你一程。”
“不是说不要出门吗？被人看见怎么办？”
他低吼道，“所以快点上来啊！”
她拉开车门坐在他旁边。几天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的脸，还贴着纱布，肿已经消退了，“你的脸怎样了？有去医院吗？”
“死不了。”
她拨弄着背包的拉链头，半晌道，“那就好。”
“季青和，你真的很不仗义。”
她身体一抖。我不仗义？是吗？要是我不仗义，一个月以前就不在这里了，如果是那样，我就不会爱上你，不爱上你就不会伤心，更不会看到那些心痛的场面，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结果到了最后，原来是我不仗义！她“呵呵”冷笑起来。
陆文韬怒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恶人先告状。”
“我？恶人？”陆文韬气得笑起来，伤口上的纱布一颤一颤，“我做了什么可恶的事？”
他们相拥而吻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滚，季青和咬牙道，“没有。”
“那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季青和不答，内心像有一片潮湿的云，随时会落雨。何必戳穿他的谎言，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逼问道，“快说啊！”
“陆文韬。”
“什么！”
“临别之前不能好好说话吗？以后大概不会见面了，别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回忆。”
他的脸扭曲起来，“连面也不想见，你有这么讨厌我吗？”
“我怎么会讨厌你？是你不想见我吧。S城那么大，你又那么忙，我是什么人，何必耽误你宝贵的时间。”她顿了一顿，“要准备婚礼了吧？”
他低声道，“我跟赵云笙真的没有什么。”
心中一阵绞痛，脸上带着冷笑。真想让我戳破谎言？“随便，反正不关我事。”
他从牙齿缝中间挤出几个字，“不，关，你，事？是不是从今以后，你要装作不认识我——”
“是你自己说的，连朋友也不想做！你不想再见到我了！你忘了吗！”无法抑制的酸楚从鼻腔扩散到喉咙，“我当然不会忘记你的！
“那明明是气话！”
“出尔反尔，满口谎话，这就是你吗！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你这样说话不累吗？我不敢再相信你了！不想再见到这样的你了！”
他气得脸色发白，“好啊，以后不要见面了！”
“好啊！”
车厢里沉寂下来，两个人各怀心事。
车子疾驰，像要抛弃过去似的急急赶路，而前路并非光明。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啊！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惹他生气！那些被车轮碾压过的回忆，此时想起既感甜蜜又觉心酸。第一次坐他的车子，是被他骗上车的。她赶着去相亲，却被堵在路上，听了他一大堆教训，气得差点爆炸。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而现在她多希望道路能堵一些，再堵一些，这样他们最后相处的时间就能多一些，再多一些。哪怕是现在这样互相怨恨的沉默也好。相遇有时，后会无期，从今往后，他们就是路人了。
季青和觉得心酸又难受，不由得大声道，“你呀！以后别打架了！少让人操点心吧！大集团的总裁跟人家打架，打赢了也会被笑的！按时吃饭，别一加班就不吃饭！天气这么冷，多穿点衣服吧！别老是耍帅！”
陆文韬大笑两声，“季青和，你这是离别赠言吗？”
“算是吧！”
“我也送你两句吧！”
“请讲！”
他脖子上青筋爬动，“我就一句话，别那么挑了！别把自己挑剩下了！”
这正是她最忌讳最不愿提起的伤疤，“关你什么事！”
他大笑两声，眼里却全无笑意，“当然不关我事！像你这种剩女是听不进劝的，别人苦口婆心，只当是害你！像你这种心高气傲的女人，能找个怎样的啊！女人年纪一大，还不如促销的白菜呢！别把自己看得太高，赶紧嫁了吧！”
季青和咬牙道，“我再嫁不出去也不会嫁你！”
“哈！要我娶你，你想得美！像我这种优质男人，根本都不缺女人。我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呢？真是鬼迷心窍啊！幸亏你拒绝了我，不然我可就倒霉了！”
“哈哈！优质男人？哈哈哈！像你这种穷得只剩下钱的家伙，还敢说自己是优质男人！哈哈！”
“又拿心灵美压我？拉倒吧！你心灵再美，学历再高，还不是给我打工？”
季青和气得头脑发晕，“我要下车！”
陆文韬冷笑道，“高速上怎么下车？再忍忍吧，忍耐有助于磨炼意志。”
“你自己磨炼去吧！和你那赵小姐磨炼去吧！”
他眼珠一转，“你这话很隐晦啊。不过说起来，赵云笙真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人家一点也不把这个当作资本，我说什么她都听我的。这才是好女人啊，不像某些女人又凶悍又不解风情。”
季青和梗着脖子，“是吗？这么好的女孩子，你要好好珍惜啊！别到时候被人家甩了！”
“劳您费心，不会的。”
她气得眼泪汪汪，离别越来越近，她为什么还在跟他吵架？“陆文韬，还有一件事。”
“说！”
“你送我爸妈的东西，我会还给你的。”
“不要。”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说了不要，你丢了吧。”
“我会还给你的。”
他鼻孔扩张，像牛魔王一样喘气，“你听不懂人话吗？说了不要就是不要！有什么好还的！我陆文韬那点东西都送不起吗？被人听见笑话！穷人就是矫情！又是因为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吧？可笑！”
“是的！穷人的自尊心就是很重要，我就是矫情。像你这种有钱人理解不了的。”
他冷笑道，“好吧，那你就还回来吧！包括我付的工资，给你买的衣服，请你吃的饭，还有我的汽油钱，通通还回来！加上利息还给我！”
“工资为什么要还？那是我劳动所得。”
“你以为你的工作值那么多钱？去人力市场问问吧。是我啊，是我给你加的工资，难道不应该还回来！”
“对不起，工资我还不了，我只还让我良心不安的东西。”
“良心不安，哈哈哈，良心不安，季青和，你真有良心吗？你也会良心不安？”
“别笑得那么得意，伤口会裂的，破相了赵小姐就不会要你了。”
陆文韬突然一扭方向盘，车子“嗤”的一声停在路边，“下车！”
她倔强地扭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