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他笑。陆文韬你玩我?我真有这么可笑吗?
他表情严肃,那一秒钟她从他眼睛里读到了什么,那种所谓心灵相通的东西。她身体一震,迅速地把脸埋在汤碗里,“行,我会避开的。”
“是吗?你做得到吗?”
“尽量吧。我现在改行当培训老师了,时间很灵活的。我一般上午去买菜,既然这样我下午出门好了。我晚上有课,九点下课,我会呆到十点半再回来。”
“季青和你在哭吗?”
季青和吸吸鼻子,“胡说什么呀!我怎么会哭?切!你干嘛老是这么自以为是?好了!就这么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陆文韬许久才道,“很好。”他伸出手来,“祝我们相处愉快!”
她抱着手臂,害怕触碰到他。
陆文韬站了起来,“谢谢你的午餐。”他走到门口,转头道,“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来找我,毕竟——是邻居嘛。”
“陆文韬!”
他顿时转身回来,“什么!”
“你——认识这房子的房东吗?”
他眼睛里的光暗下去,“认识。”
“她是怎样的人?”
“怎么?你想认识她?”
“如果认识她,说不定就要涨房租了——不过,我对她很好奇。如果在另一种场合下遇见,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
“是吗?”
“嗯。有时候我甚至有种错觉,这房子是为我而建的。虽然我不认识她,可是我们喜欢相同的颜色,有相同的爱好,连习惯都很像。”
“那太巧了。”
“就是啊,她长什么样子?是美女吗?多大年纪?为什么她自己不住在这里?”
“哦——”陆文韬沉吟道,“当然比你漂亮多了。我跟她也只是认识,她一直住在国外。”
“可是这房子明明是新装修的,而且很用心,不像是找人代装的。”
“哦,中间回来过一次。因为——因为她打算回国结婚的,不过后来婚礼取消了,又回去了。”陆文韬暗自吐气。
季青和黯然,“哦——怎么会这样?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真是——虽然不认识她,我也觉得很伤心。”
陆文韬一笑,“不一定呀,说不定是婚礼前一夜她才发现自己爱的是另外一个人,勇敢逃脱而已。”
“是吗?”
“她在事情无可挽回之前,勇敢地面对了自己的心。”
季青和诧异地抬头。陆文韬,你是就事论事,还是另有所指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他在墙的对面
陆文韬住在墙的对面,这个事实让季青和觉得整面墙壁都在发烫。
陆文韬怎么又回来了呢?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又一次无聊的玩笑吗?他还不至于这样无聊吧。如果真是玩笑就好了,那说明他还在乎她。可是怎么会呢?他那样反感我的出现,想起来心就刺痛,自己的存在就像污垢一样惹人讨厌吧。
她那样无情地伤害过他,她说过永远不要再跟他见面了,他一定还记得。他还有赵云笙,一个让人绝望的存在。就算季青和如何自恋,她也不能否认赵云笙更适合陆文韬。
可是,可是——无论他怎样想,无论他心里有没有她,他们又见面了。再一次看见陆文韬是多么开心的事。她从来没有想过再见面,也没有想过陆文韬有这样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无论将来如何,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季青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却又害怕看见陆文韬。她很讨厌现在的自己,整天像兔子一样支着耳朵听对面的动静,像做贼一样躲在猫眼后看他出门的身影。每天早晨八点左右,他会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灰底白边拉夫劳伦运动服,戴红色魔音耳机,脖子上系着一条毛巾。一个多小时后,他又回来了,嘴里吐着白气,湿毛巾挂在肩上,短发毛茸茸地竖起,露出青白的耳背。季青和知道,她所在的商场楼下是一家大型健身中心,陆文韬大概是去晨泳了。
过不了多久,他又出门了,这次西装笔挺,头发也打理过了,精神勃发,浑身上下闪闪发光,英俊得像个王子。现在是去公司上班。这之后季青和就可以自由出门了,因为他晚上才会回来。
每天回家之前,季青和会先去地下车库,看见陆文韬的白色宾利车,才会松一口气,乘电梯上楼。如果他的车子不在那里,她就会去对面的小超市呆一会儿,有时候坐在玻璃墙边吃一点热乎乎的关东煮,顺便观察路过的车。最近陆文韬倒是不忙,每次她回家的时候,他的车子多半已经安静地停在车位上了。不需要加班吗?公司不忙吗?他吃过晚饭没有?一个人住在这里,谁给他做饭呢?咳!叫你瞎操心,人家有的是钱,这也算问题吗?
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季青和有些忍受不了。陆文韬是一块磁石,无时无刻不发射出要命的吸引力。她开始失眠了。陆文韬到底什么时候搬走呢?真想冲过去问他,但是不敢。
和Ellen喝茶,拐弯抹角提到陆文韬。Ellen大概还不知道她和陆文韬成了邻居。
“公司最近忙吗?”
“还好。和启元的合作计划开展以后,一切都很顺利。董事会也很认可陆总,他现在总算有些声望了。”Ellen的态度总是云淡风轻,似乎早就忘了过去发生的一切。
“那真不错。”
“对了,你还记得接你班的Janny?”
“当然,她怎么了?”
Ellen笑道,“可怜的小姑娘,一天中总要被骂好几次。陆总不是很满意她,我们又在招人。”
“其实她只是太年轻,没什么经验,跟着你历练两年就会好了。”
“我们哪有时间让她历练?”Ellen诚恳道,“季青和,我们都很想你,回来帮我吧。”
“我——”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该放下了。不要被这些事情阻止你的发展。”
该放下了吗?陆文韬,你也早就放下了吗?“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Ellen点头道,“我不勉强你,我只想让你知道,熠辉随时欢迎你。”
季青和勉强一笑,“Ellen,我知道你的心意,谢谢你。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欢迎我的。”
“你是说陆总?”
季青和低头晃着杯子,看咖啡上的奶油逐渐化开,变为一滩棕色的泡沫。
Ellen心疼地看着她,“他也放下了,他和赵云笙就快结婚了。”
“是吗?”季青和心烦意乱地搅着那滩泡沫。
“嗯,这几天陆文韬一直住在外面,因为他在装修房子——新房。”
心脏猛然抽搐,心酸到哽咽。眼泪毫无征兆地滴落下来,落入杯中,“那我,那我更加不能回去,因为——我放不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峰回路转,敞开另一片风景。何其幼稚。当女人爱上男人,就会一厢情愿地猜测男人的种种作为。而其实男人什么都没有想。
都是错觉。这一面隔着陆文韬和她的墙壁,她一直以为它是温热的,只有把身体贴上去,才发觉墙壁冰凉。
她和他之间,哪有什么缘分啊。
正在胡思乱想,电梯门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毫无准备地矗立在面前。季青和一慌,差点绊住自己的脚。
陆文韬面不改色地走进来,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
季青和自乱阵脚,“你,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谁说的?你怎么从下面上来了?”
“我,我——”
“你买车了?”
思考如失去了方向盘的疾驰客车,“哪有,我坐反了方向。”
陆文韬抬起手腕,“才九点四十嘛。”
所谓“急中生智”,就是千钧一发之间,你的大脑将要被恐惧和压力挤成一团核桃仁之前,一个浑然天成的借口如灵猴转世一样崩裂而出。季青和立刻扶住额角,“我有点——有点儿头晕,所以早回来了。”
“嗯?”
她被他逼到墙角。陆文韬干爽温暖的手贴着她的额头,她急忙躲开,“我没事!”
“有点发烧,去医院吧。”
“不去!”何止额头,她整张脸都在发烧。
陆文韬皱起眉毛,那张好看的脸与她越来越近,狭长的眼睛里射出逼人的光,“你好像很怕我?”
“哈哈!”季青和大笑两声,“我怎么会怕你!啊呀你让开啦!”她伸手推他,却被他抓住手臂,惊得大叫,“你干嘛!”
“不要强撑。”
“我真没事你别管我!”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不可逃脱,“跟我来。”
他拖着她来到家门口。
“你干什么!”季青和像被警察扭住的小偷一样惊慌。
陆文韬叹气道,“季青和,难道我会非礼你吗?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对我这点信心都没有?”
他的反问让她如梦初醒。是呀!我怎么会这样惊慌?他能把我怎样啊!突然觉得丢脸至极,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文韬从浴室出来,手里拿着一支白色的笔。他突然抱住她。
季青和大叫,“干嘛!”
“别动。”陆文韬的声音像低沉的夜色一样温柔。一块凉凉的东西塞进她的左边耳朵。“量体温,别动。”
她站在陆文韬胸前,他的手环住她的肩背,他的鼻息在她头发上浮动。他身上的气味是羊毛衫,香水和男人味道的混合,热烘烘的。如果她没有思维,没有理智,她一定会紧紧抱住他,埋在他的胸口永远不要放开。
怎么这么久啊?量体温要这么久吗?再过一秒钟,我就要坚持不住了!
“36。8,没发烧。”陆文韬收起体温计,离开了她,他走后的空白立刻被清冷的空气填充。季青和站着原地,有点发晕。
“多喝水,早点休息。”
她正要离开,他却又说,“季青和。”
“啊?”
陆文韬靠在饭厅的吧台边,转着一只橙子,一脸惬意笑容,“我不是每天都开车的,但我在家的时候一定会开客厅的灯。”
他是什么意思?啊!季青和陡然明白过来。丢脸极了!她匆匆拉门出去,陆文韬愉悦的声音跟在后面,“别太晚回家,路上不安全。”
切!不都是因为你吗!
近来,季青和多了一个习惯,睡前喝一杯红酒。她喜欢红酒酸涩的口感,更喜欢酒后晕乎乎的感觉,什么也不用想,很快进入睡眠。
今晚她喝得多了一些,记不起是第几杯了。酒精顺着血液流到身体各处,麻酥酥的,胃里热辣辣的空虚。在冰箱里翻零食,只有一只快过期的咸蛋,一碗剩饭,两只番茄,和一瓶辣椒酱。连速冻水饺都没有了。啊呀,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就着咸蛋喝酒,下楼去买又太麻烦。可是真的好饿啊,肚子饿得呱呱响,饿得睡不着啊。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门上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笃笃”,“笃笃”,“笃笃”。谁呀?这么晚?从猫眼里一瞧,陆文韬?
她开门让他进来,门被链子锁拉住。“呵呵,等等。”她取下铁链放他进来。
季青和笑咪咪道,“陆文韬,你怎么知道我刚好要找你?”
陆文韬闻见空气中的酒味,余光扫到茶几上的酒瓶,“你喝酒了?”
“是啊,我好饿,你那里有没有吃的东西?”
“你想吃什么?”
“热乎乎的,好吃的东西。快给我拿来,不然——”她攀着他的肩膀道,“我就吃掉你。”
陆文韬看着她艳若桃花的脸,歪起嘴角,“你喝醉的样子比平时可爱。”
“我一直都很可爱!只是我懒得给你看。别废话!你到底有没有东西吃?”
“没有。”
“咳!”她丢开他。
陆文韬见她在冰箱里不死心地扒拉,“你不是说没东西吃就吃我吗?”
“死一边去!”季青和抓起酒瓶。
“你干什么?”立刻被陆文韬夺下来。
“以毒攻毒。我本来一点都不饿,越喝越饿。是这酒的问题,我要把它喝完。”
陆文韬叹气道,“跟我过来。”
陆文韬在厨房煮东西,季青和拉开他的双开门大冰箱,各色蔬果瓜菜整齐排列。“哇!收藏这么丰富,还说没东西吃?咦,这是什么?酱排骨?”
“嗯。”
“哦——肯定是兰姨做的咯,我可不可以——”
“可以。”话音未落,他见她从冷猪油中挖起一块排骨就往嘴里送,像看见原始人,“加热再吃啊。”
“冷的才好吃呢!哇!这怎么做的!好好吃!”
陆文韬煮了一碗鸡汤面条,推到她面前,“我只会做这个,凑合吃吧。”
“哇塞!这一定是正宗的土鸡汤。好香!”鸡汤太烫,她一边吃一边吹气。
陆文韬双肘撑着桌子,“你没吃晚饭吗?”
“吃了。”
“喝水?”
“谢谢。”
他倒一杯凉水给她,又抽几张纸巾给她。
热汤面驱散了脑中的酒精,季青和逐渐冷静下来,“你找我什么事?”虽然喝了酒,但她没有醉。有时候,人们只是把酒当作借口做平时不敢做的事而已。
“还是等你清醒的时候再说吧。”
“我现在很清醒。”
“是吗?”他眯起眼睛,“小明用一百块钱买苹果,店老板找给他八十二元钱,事后发现这一百块钱是假钞。如果苹果的进价是十元钱,那老板亏了多少钱?”
季青和烦躁地摆手,“什么呀!”
“你还说你清醒?”
季青和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哗”的一声。“陆文韬!”她抓住他的衣领,眼里水波涟涟,“有话要说就赶紧说!过了今天,我就不会告诉你正确答案了!”
陆文韬的脸贴得极近,近得除了他墨色的眸子,她几乎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兰姨的杀手锏
季青和梦见自己在闹市街头寻找厕所。到处都是人,就是没有厕所,急得想哭。在背巷间绕来绕去,无意来到一片荒废的工地。
咦,这里没有人,不如——
她爬上二楼,这里没有人,可是——也没有遮挡物。红砖墙面上裸漏着一个个巨大的窗洞,从这头可以直接看到那头。管它呢!正要蹲下身,楼梯口突然出现一个带安全帽的工人,“喂!干什么的?”
“干,干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