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年像电影胶片一样快速拉过,他戏谑的表情,愉快的嘲讽,温柔的眼神,那一切都是因为他爱她。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想要接近却害怕XX,想要讨好却不敢XX。
她抽泣着拨打陆文韬的电话。他关机了,怎么会关机!她又拨打兰姨的电话,这一次通了。
“陆文韬在哪里?我要跟他说话!”
“季小姐?”透过听筒似乎能看见兰姨嫌恶的表情,“你不知道现在是半夜吗?”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陆文韬在哪里?他关机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又来骚扰我们少爷,你不是嫁人了吗?”
“我没有嫁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求求你!”
兰姨迟疑了一会儿,“他出门了,昨天就出发了。”
“去哪里?”
“尼泊尔。”
“如果他打电话回来,请你告诉他我读了他的邮件,我——”她按下起伏的心脏,用最诚挚的语气,“我爱他。”
“青和——”
她吓了一跳,徒然转身。原来宋思成一直在她身后?
宋思成的表情沉痛而严肃。看到他季青和才想起来,她已经不是自由人了。
“你去吧。”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找他吧。”宋思成叹息道,“不要掩饰了,想去就去吧,我不要一个心在别人那里的妻子。”
“思成——”
“你一直在想念他,虽然我在你身边,但我好像空气一样,而且是不受欢迎的气体。”宋思成轻轻笑了,“青和,我说过要给你幸福,现在看来跟他在一起你才会幸福。”
“谢谢你,思成。”季敏眼中陡现希望的光。
“去吧。”宋思成摆摆手,走向窗边,一群野鸽子在悠远的天空间盘旋,盘旋,如同他现在掉落的心情。他不希望被季敏看见眼中的潮湿。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
☆、陆文韬失踪了
季敏购买了最近一班飞往尼珀尔加德满都的机票,一面向Ellen求救,请她帮忙查找陆文涛所在的宾馆房间。
飞机跨过幽蓝深广的太平洋,向东方飞去,向那个人飞去。每接近一分,心情更激动和忐忑一分。我一直责怪上天,那个最爱我的人为什么迟迟不肯出现,谁知愚钝类我者,始终理解不了你的安排。辗转奔波,辛苦劳顿,幸福唾手可得,我却一再推脱,终伤你心。像我这样意志不坚定的女人,过去的一年里你用了怎样的耐心来包容我,原谅我?
陆文韬,我再也不会错过了,我再也不会把你交给我的真心,无所谓地丢弃一旁,无视你的心痛和无奈,任性妄为,一遍一遍试探你忍耐的限度。
十年,整整十年,七分之一个人生,你用了七分之一个人生来思念我,等待我,而我在这七分之一的人生里无动于衷,置若罔闻,毫无知觉地错过你期待的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我会用我全部的爱来回馈。你受过的苦,可以加倍还我,我们来交换角色,你可以骂我怨我,逃避我鄙夷我,而我绝不会放手。我,跟定你了。
到达加德满都国际机场,又转乘小型飞机,半小时后降落在登山城市博卡拉的费瓦湖畔。已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多了。
陆文韬依然关机。
渐渐忧虑起来。作为商界精英,陆文韬是一个随时与外界保持联系的人,就算是飞行途中,也会利用转机的短短一个小时打开手机处理公务。他几乎没有这样长时间关机过。
听着听筒里一遍又一遍的“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心中莫名烦躁。最好的办法就是快点到达他的宾馆。陆文韬,你一定要在那里!
与首都加德满都充满古迹和神庙的街道不同,博卡拉是一座现代化的休闲胜地,星罗棋布的别墅和低层建筑星罗棋布地散落在绿树葱茏的山谷间,小城南面是碧波荡漾的费瓦湖,湖光山色映衬其间,北面远处是白雪皑皑的安奈普尔纳峰。这座小城有“东方瑞士”之称。
可是现在乌云压顶,安奈普尔纳峰在一片阴沉的雾气之中完全不见,出租车司机用英语告诉季青和,山上正在经历暴风雪的袭击,不少人堵在徒步路线上的小旅店里。喜马拉雅地区天气难以预测,经常会遇见暴雪和大风。政府已经出动直升飞机投送搜救人员,警方也在疏散游客,最近两天怕是不能上山了。
心中一点点下沉,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的!热带风暴前天就开始了,陆文韬不会去的。
“Pleasequick! Be more quick!”她徒劳地催促着司机,明知如果陆文韬已经出发,车开得再快也来不及。
车子到达他的酒店,季青和匆匆询问陆文韬的消息。前台小姐礼貌地告诉她,这名旅客已经于昨日上午check out。
“Do you know where he’s goingPlease! I really need to meet him!”
“I’m not sure。I’m not on dutyyesterday。 But——”前台小姐看着季敏急切的表情,面生同情之色,转身问身后的同事,用英文道,“你还记得昨天check out的中国男人吗?”季敏连忙将她手机里陆文韬的照片调出来递给那位小姐。
小姐看一眼照片,略有些兴奋地笑起来,用英文道,“哦,那个中国帅哥!”
“请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小姐略一思考,“他没有说,但他和同行的三个英国人请我们宾馆帮助办理了进山证,昨天上午他们四个人一起走的,装备很齐全,我认为是去登山。不过现在山上天气不好——”小姐面露为难之色,“你可以去警察局问一问。”
闷雷在头顶炸开,口舌干燥。
没事的,没事的,登山的人那么多,陆文韬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他那么命好,不会出事的。
宾馆大厅对面的电视正播放着暴风雪的消息。
“预计有二百至三百名游客滞留在山上,他们在山腰的村庄,度假营地和寺庙躲避风雪袭击。一名被救出的美籍男子表示,他抵达萨龙拉山口时,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他什么也看不见,‘必须拿下眼镜,因为它结冰了。天空颜色都变了,地面的颜色和天空一样’。
“政府已迅速做出反应,出动12架直升机展开营救行动,向难以到达的地点投送搜索人员,士兵也在沿240公里路线上的不同方向散开。尼内政部已通知5个受影响地区的官员,尽力寻找失踪人员,在小村庄、寺庙以及其他受灾者可能躲避风暴的偏远地点展开搜索。不过当地不利的自然条件为营救造成不小困难。据悉,喜马拉雅山天气难以预料,目前日夜温差极大,常有狂风大作,影响视野。陡峭的山势也为直升机营救工作带来不小麻烦。”
心口突突乱跳,不祥的预感一层深过一层。陆文韬,陆文韬,你一定没事,你一定要安全。
她马上打车去警察局,警局在城的中央,市民广场旁边,尚未靠近,便看见乱糟糟闹哄哄的人群。无数双焦急的眼睛各种肤色的人群围拢在这一栋二层小白楼门口,望眼欲穿。小楼的大门开着,一胖一瘦两名警察堵在门口,门口拉着红线。
突然,门中出现另一名脸孔威严,留着胡子的中年警察。他一出现,人群就骚动起来,有人想冲过红线,被执勤的警察大声呵斥。
留胡子的警察拿着一张纸,大声地念起来。他说的尼珀尔语,季敏听不懂。她急忙求助旁边的人,可是一旁紧张聆听的尼珀尔妇女将食指贴在嘴唇,大声嘘声让她安静。
季敏挤出人群,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一名正在拍摄的大胡子记者,“他们在做什么!”
记者他告诉季敏,警察念的是一份统计名单,上面是山上避难的人的名字,念到名字的人是安全的。没有念到名字的人——警察还在搜寻。
季敏告诉记者她和男朋友失去了联系。她张皇的表情感染了大胡子记者,毛茸茸的脸上显出同情,他把他的摄影器材交给同事,带着季敏进警察局。
这名记者是美国人,名叫大卫,是一个杂志社的体育记者,在这里做一期登山运动的专栏,不想刚开展工作便遭遇暴雪。他把记者证给执勤的警察,和他交流几句,警察放行了。
警察局里同样繁忙,虽然天已擦黑,小小的办事厅里依旧人声鼎沸,办事员的小台子前排起一条长龙。几乎一半以上的人都在焦急地打电话,剩下的人在焦急地等电话。除了尼珀尔语,英语,法语,德语,中文,各种各样的语言在空气中对撞。执勤的警察将他们领到队伍末端。
办事员在电脑中搜到了陆文韬的名字,他于昨日上午十时进山,徒步线路是最经典的安纳普尔纳山神殿线路,正好穿过肆掠的风雪。
黑白斑点逐渐扩大,织成一张黑色密网,眼前景物骤然变成黑白色,大卫及时扶住了她。除了早晨在飞机上的一餐,她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大卫把她扶到旁边的长椅上,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心中的预感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急迫,陆文韬在雪里,浑身都是血色,他睁着眼睛,谴责似的看着她。
不会的!不会的!她徒劳地呼喊,紧紧抱住自己,在长椅前蜷成一团,止不住浑身发抖。热水撒了出来,手上的皮肤红了,却没有感觉。陆文韬,陆文韬!一定是恶作剧,一定是的!你那么爱玩,你一定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你要惩罚我,煎熬我,折磨我,没有关系!最后你一定会出现,一定要回来!我等你回来!
大卫轻拍着她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警察还没有完全统计出来,他会没事的。”
一位身披红毯,眉目慈祥的老奶奶从长椅上站起来,将一块珠链系着的木牌塞在她的手中,打开来看,是一枚小小的佛陀木雕。大卫替她翻译,这位老奶奶也在等待消息,她的孙子作为向导在三天前上山了。她告诉季敏,向大慈大悲的佛祖祈求,他会保佑我们的亲人。
“谢谢,谢谢!”季敏哭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万能无上的佛啊,求你保佑陆文韬平安归来。
季敏在警察局等候了一天一夜。每隔六个小时,警察会发布一次最新消息。风暴已经停息,滞留在山上的游客开始逐渐返回,搜救队找到的第一批两具尸体也从山上运下来。
大卫很担心季敏,工作之余会过来看看她,逼她吃一些食物。每次他都会在警察局院子外面的一座石台边找到季敏。焦急等候的人们在那里供奉了一座佛陀石像,点燃香烛,供上香火,向神灵祈求平安。
每次他走到那里,总看见一个穿玫红色冲锋衣的女孩跪在石像前,上身挺立,双手合十,喃喃念诵着祈祷词。她磕了太多次头,以至于额头有些红肿。在希望和绝望交织的等待中,唯有神的力量能给人安慰。
大卫叹了一口气。截止目前,搜救工作还在紧张进行,警察已经公布了四批获救者名单,她的男友依然不在其中,看来凶多吉少。怎么才能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孩呢?
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在CNN工作的一个朋友也在报道这次新闻事件。何不请他采访这个女孩,她就可以在电视上请求电视观众们的帮助。
果然是个好主意!事不宜迟,大卫立刻给他的电视台朋友打电话。
一个小时后,CNN的记者带着采访设备,来到警察局。女主播用英文对镜头道,“截至当前,这一次的暴风雪造成的影响仍未平息。大量尚未找到亲人的民众聚集在当地警察局前,他们在警察局旁边搭建了一座小型庙宇,祈求神灵的保佑。这位中国女孩的男友在四天前从纳瓦尔山口登山,至今尚未取得联系。她从前天傍晚一直等候在这里,让我们来听听她想说的话——”她把话筒递给季敏。
镜头上,季敏身着玫红色冲锋外套,脸色却没有一丝红色,头发散乱着,嘴唇干裂,眼窝发黑。
“我,”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大卫在镜头前挥手,看这里,看镜头——
季敏转过身体正对镜头,看到她自己的影子。那深不可测的镜头里面有陆文韬吗?只要对着镜头说话,陆文韬一定能够看到的是吗?
“我的男朋友叫做陆文韬,这是他的样子。”她举起手机,将他们的合影放在镜头面前,“我们在一个月前分手了,我错了。陆文韬,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回到我身边好吗?”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泪却滚滚而下,“陆文韬,你不要吓我,我真的很害怕,你一定要回来,我有好多好多话对你说。我再也不会走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快点出来啊,出来骂我,整我,笑我都可以的!我不会走的!但你不能消失啊,你不能这样一声不响地消失啊。你让我怎么办呢?我的人生要怎样继续呢?”
女记者接过话筒,“各位观众朋友,如果你有关于失踪者的任何消息,请尽快与博卡拉警察局取得联系。”
当日晚上,这一则CNN整理报道的新闻就出现在世界各处的电视屏幕上。电视上红衣女子可怜绝望的表情感动了许多人。
消息传回国内。很快有人认出电视上的人就是上个月白美富自杀事件的女主角之一。熠辉集团总裁陆文韬登山遇难的消息一时间疯传。有人叫好,有人惋惜,有人同情。
绍雅琪,绍雅琪的男友Adonis,Ellen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订票飞来。兰姨的护照在加急办理中,只能在家里干着急,司机小刘将陪她前来。
陆文韬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结尾了!累啊!
☆、你是一个笨孩子
季敏的手机里只有一张她和陆文韬的合影,那是他们决定结婚的那天早上,去民政局的路上拍的。尽管那天阴云密布,还下着下雨,两个人的脸上却自带阳光,她笑得腼腆,陆文韬笑得得意。这是他们唯一一张合影,掌心中唯一温暖的印记。过去的一年里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却想不起来照一张合影?
她的泪滴落在屏幕上,炸开,陆文韬的笑脸变形了。过去一周,她流了那么多眼泪,身体里的眼泪却一点也没有减少,怎样也流不干净。只有真正失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