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理所当然,令得自然而然。
忽然间揪过他,狠狠吻下去。
“你……?!”穆炎大骇,一把按倒我,滚离火堆,隐到暗处,拿手隔了唇间,微喘着急道,“小心些……你?”
“无所谓。”我放弃他的唇,拿牙咬开他领子,直接往下埋头,“不怕……上火的……爱看……看就是了。”
穆炎身子一跳一颤,皮肤温度骤然高起来。
××× ×××
连跌带撞进了帐篷,连咬带扯解了外衫,连踢带蹭去了鞋袜,两人倒在铺上滚成一团。
帆布粗糙,内衫半褪,翻滚间,赤裸了的皮肤摩到,在力道挤压中微微擦痛,而尚裹在衫子里的,所触所及则是如水的顺滑。两厢对比,全身如坠冰火交隔之所。
顾不得褪内衫,抽了穆炎亵裤腰带,褪下膝盖,摸过衣物间随身的药膏,我跪坐卡到他腿间,涂满自己,手指找到紧闭寂寞了两年多的地方,抵住,而后直接一分分送了进去。
他全身瞬间挺直,重重吃痛,却没呼出声,只是深吸口气竭力松下来,仅仅面色间几分惶惑不解。
一手抚着他胸腹新疤,下滑到他小腹,一手紧紧缠扣了他五指,我稍稍抽身,狠狠撞进去。
他身上新疤里的这道,哪里是一般的重伤……
——这个男人,差点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明明已经可以相守,却差点因为乱世人间的时势世事纷纷杂杂,因为一场阴差阳错,因为他的口拙沉默,因为我的一时误解,不明不白地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穆炎两个字,差点就那么湮没在军册里……他要辩解的事情从此再无机会申明,他从军的目的从此没人知道,他的人和姓名从此没有人记得,他的白骨,从此孤寂而埋!
“时……临?”穆炎眼下痛多于快活,却还是尽力打开腿,缠上来。
我想哭想叫,过了极限,却反而哭不出来。他空着的一手刚好伸上来替我拨了散乱的鬓发扣到耳后,我想也不想,一口咬上他小臂外侧。
……我知道那晚他为什么咬我了。
憋闷的苦涩和恐惧泄出去不少,齿舌间有咸咸的血腥味,人清明了些,我换口气缓了些,退出身来送了药膏进去,而后在吻里,使出所有解数挑逗纠缠,手掌摩贴,十指狂舞,沿着他的伤疤,身体的线条,一路癫狂,探下小腹,全心全意,尽情尽心施展,施展我会的一切。
于是穆炎在惊讶的喘息里,干干脆脆忘记了动作。他的长柄菌因为吃痛蔫回去之后,又如雨后出土一般,一点点再次精神起来。
从来没有对他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山里时候怜惜多于依恋,依恋多于独占之心。
可眼下,我确定。
他注定是我的。
注定值得我倾尽所有。
注定和我两人一世,半生紧缠。
我也知道了,自己莫名其妙来莫名其妙去的,是什么了。
尽量慢些,重新滑进去,把握了方向,到了深处,沉些身子,朝他小腹上发力顶去。
——我记得是这里。
穆炎身子一缩,骇出一声沉哑的吟喘,反射性扣了我两肩,眼里迷乱而困惑。
——是,没错,我从来没有和他这么疯过。
可现在开始,也来得及。
前世所有的爱恋都有两个独立自主的自我,但穆炎的自我晚了二十多年才诞生,对外人倒也还好,可面对我的时候,稚嫩之外,还卑微生涩,令人又恼又心疼。
没关系,他爱怎么着怎么着。
我来调整自己,我去适应他。
我会让他好好的,会让他开心,这般,就可以了。
××× ×××
①:悬壅垂
一百一十六
打结。
打了个蝴蝶结。
打了个漂亮的小小蝴蝶结。
“穆炎……”心里愧疚,声音也愈发讨好起来,松开手指间的净布带,放下他小臂,搂了他,“穆炎穆炎穆炎……”
刚才……
——不该叫你痛到的。
穆炎回抱过来,力道随意,不重不紧,下巴在我肩上左右蹭了蹭,埋头轻咬着我肩颈交接处,。
他摇头我知道,他哪里会抱怨我,得慢慢教会他才好,可……
他眼下在咬什么?
做甚么一路咬到肩头?
一排落点,四五个,距离匀称,力道相似,啃噬轻咬,用力吮吻。末了,稍稍离开些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在其中一个上头又加工一番,再看了看,而后很满足地吁了口气,脑袋又搁回去了。
肩上沉甸甸的,怀里暖暖硬朗,圈着他的手被垂落在背后的发丝拂得痒痒,皮肤还有些余烫,赤裸相贴得很舒服,我却嘴角微微抽搐,头皮似乎有些凉嗖嗖的。
——自己莫非是各城里,疫检通过后,屠宰了,盖完专用章,入市待售的牲口肉?
罢了。
他自己虽不曾明白意识到,但不想和人分享的念头,已经自然而然,现于亲昵狎玩,实在实在,不错不错。
说来,他也差不多饿了,开胃菜就开胃菜罢。
××× ×××
呜呜呜……
舞勺弄铲将近三十年,还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
兔子没抹烤料。
没抹烤料也算了,盐都没有沾。
盐没有沾也算了,焦了。
焦了就焦了罢……
可另大半,尚是生的!
给穆炎善了后梳了发,他眼下在里面慢慢穿,顺便收拾痕迹,我溜出来准备正菜,看到的,却怎一个惨字了得。
“习云,习雷!”我蹲在火前研究了半天,叹口气,起身,算计着朝十来丈远处守着的两个招招手,“你们,过来。”
——看在没有听壁角的份上,你们的先生将赋予你们神圣的使命。
××× ×××
“这,什么?”穆炎凑近炭火埋着的三团泥叶包包,吸吸初初开始冒腾的香气,面色好奇而困惑。
想到什么,他低头按按自己的肚子。
——咕噜噜。
我微笑,加拨了些炭木热灰盖上去,没有答。
吃了就知道了。
两团大的你的,一团小的我的。
兔子脊肉,野果莓子,清明菜,碎馍馍。
杂煨。
野果莓子味道浸入干粮,酸甜可口。焦的半边兔子开了大骨刮了髓抹在菜叶上,肉块合着嫩茎叶,肥腻清馨交互入味,便是鲜香宜人。
肉去焦皮,剔骨而剞,盐料入味不会慢。果去了骨,莓子本就无核,菜嫩馍馍碎,所以很快就会好了,穆炎你稍等等罢。无核无骨,加上莓果汁液之故,煨得湿而不水,绝不会干硬,呆会会随你怎么吞,不可能噎了你。
把匕首擦净,倒了些水冲冲,火旁晾干,归鞘。
说来,还真亏了学了些武艺,才能把石家厨刀最难的剞字决,发挥得淋漓尽致,赶在穆炎出来前,将那只半焦半生的兔子物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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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校精通厨道?”王聃拎了只半大的鹿,已然剖洗完毕,一边和习云搭手把鹿架烤了,一边扭头瞧瞧穆炎在用的东西,试着回想,面色不解。
“太阳没落山后去了。”习云特地朝东边的方向看了看,煞有介事道。
王聃乃穆炎直属手下,跟久了不曾见过穆炎这手,自然觉得惊讶。
至于习云……皮真是痒痒那。
我没吱声,拿现削的扁调羹挖了勺莓子碎馍,送进口中。好似有些胀了……不过已经见底下层层叠叠的旧笋壳了,最后几口,吃完吧。
穆炎塞了口东西,溜了一眼过来瞅瞅我,不晓我是否介意别人知道,不知如何作答。
“洗手煮羹汤,甘沾油盐忙。白刃细剔骨,清明精挑香。”我心里好笑,看定穆炎,“若有一天许了人,便是连带这手厨艺也许了。和仲校有缘的那个,端得好福气。”
手里一顿,穆炎眼里一亮,脸上腾地红了。
“仲校……”王聃被我成功误导,对着穆炎一副你瞒得我好辛苦的惊讶愤慨,正待开口把穆炎戏谑捧夸一番,习电过来,一把扯了他就走,“猎鹿辛苦,尚未得以一歇罢?这边这边,早些的山鸡已经熟了,先用些,先用些。”
“先生。”习云看看朝他们那堆火去了的两个,看看留在那边烤山鸡烤得有些手忙脚乱的习雷,指指新烤的鹿,“俞儿不在,我等手艺不精……”
“自不须你们打理。”
“闻过香再用粗炙……弃之可惜,食则无味……”
我懒得理他。
明知道我不会答应还问。
“那……”习云一幅可怜的委屈相,“先生免了我们的罚罢。”
果然,这才是真目的,只是这招退而求其次,用得好拙劣。
淡淡撇了习云一眼。
我有教得如此糟糕么。
习风在习云背后拽了他一下,习云摸摸脑袋,两人也起身过去了。
穆炎抱着吃到一半的第二个,往我身边挪了挪,而后继续埋头苦干。
我失笑,做了一件很久以来一直想做的事。
——探手摸摸他的腹部。
结局
四年后。
冬末。
一路狂奔疾跑,白马被战场残留血气所激,展脖长啸,点将台已然在望,我再顾不得太多,一击鞍背,腾身而起。
习云知晓我意,轻身腾越,半空里借了我一掌。
凭我三角猫的功夫,要越过诸多排的铁甲跳上两人多高的台子,实在痴人说梦。有了习云借力,才能勉勉强强落上去。
穆炎一瞥之下不假思索挥马鞭卷了我腰,接了我稳稳落地。下一刻却推开我,大愕,低低喝问,“你怎么来了!”
声音嘶哑,显然是刚过去的漫长鏖战所累。
我迈前一步,微笑,答,“来替穆将军收拾这五十五万俘虏。”
“你……”穆炎张口欲言。
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因为我一手摸过他腰上帅印,递给习云,一手捂了他嘴。
习云在我身侧,亮出帅符,高举,长啸,“先生在此,乾军听令!”
穆炎没有犹豫,立刻叩了,几位将领互视一眼,也利利索索,纷纷叩地。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运用自己能调乾国全军的权利。
感谢养马种粮配医给药锻铁铸甲的丰功伟绩,我不曾领兵一日,先生却有军威在此,尤胜不少将领。
转身,踏前几步,站到台沿,我沉默不语。
今夜只是微微有风。
天助我也。
星空明朗,夜幕深邃,月牙牙却只有一线。
再好不过。
不过片刻,四周远处,有明亮的白色点点光团升起。
俘虏间惶恐躁动。
我微笑,略略抬手示意。
习云打开手中白绢,念,“奉天命,承世运……
穆炎,我虽厌装神弄鬼,为了你,再耍几次也无妨。
××× ×××
“割发投乾?”
“没这么简单,他们之中,旧兵早年杀戮成性,新兵亦悍狠非常,所以还要将他们迁徙混居。”
“迁徙混居?”
“没错,降军五十五万,饶而不放,择民风彪焊狠辣之处,混居。”
“但是……”
“这样不及坑杀彻底干净,且很可能后患。”
“不错,先生为何……”
“穆将军杀的人已经太多了。”我郑重道。
“我……”穆炎一噎。
“将军以为呢?”踏前一步。
“是。”穆炎忽然退后一步,跪地重重叩首。
“将军为乾,此心昭昭。”心下一叹,逗过火了,跪到他面前,和他平视,老实招待了缘故,“不过将军可曾想过,此番若尽数坑杀,将军即使韬诲有加,却又该如何自处?”
“先……生?”
“东平五十五万酷军,亦是东平五十五万子弟,将军如此,必为东平众人所谴。众口铄金,他们若指将军为妖为孽,要将军倾命来赔,吾王为宁民心,又安有他法?”
“是。”
“将军为剑为刃,锋芒所指之处,溅血在所难免。将军不需悲之愧疚之。今日前来,其实想和将军要一样东西。”
“但取无妨。”
“将军的剑。”
那把先生命名,主君亲赐,随着往日的赫赫军功,此番史无前例的冬战,随着穆炎的两字,随着大乾的铁甲劲弩,利刃快马,名动尉平两国,声扬四方的将军剑。
穆炎愣了一下,却也只是微微的一下。而后解下腰侧的专诸,一理剑穗,平托,奉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的眼睛。
黑不见底,不知情绪。
垂眸敛神,沉静无语。
接过专诸,缓缓抽出。
“好锋!”
握鞘接过专诸,右手持柄,缓缓拔剑,我衷心赞了两字。
剑出鞘,映着帐中豆灯微弱的亮光,寒芒一闪,凛冽摄人。
丢开剑鞘,左手平持剑身。
起右膝,运气,双手着劲,全力猛扣。
只是微响,只是须臾,铮然悲鸣中,绝世好剑,就此毁于我手。
松手丢开两段剑,再看穆炎。
他面上居然露出已经很久不曾见到的表情,不知所措的茫然。
不由微笑。
当年他输给我五年真气,却负累他自己良多。今日总算以那五年为底,替他断了把剑,做了件好事。
“将军剑已断,无以为刃,不如归去。”
“先生?”
“鄂归心,尉已收,平大败,唯余全,不足虑。天下大局已定,我王英明睿智,少君风华正茂,诸臣忠心得力,使吏务实清廉,水已治,患已平,风雨均无忧,丰年亦连连,将军难道还有什么放不下?”
“先生放下了么?”
“本就一孑然过客而已。”
“那,先生要往何处去?”
再也忍不住,解了腰上锦囊,随手扔到一边,我笑起来。
早该在当初想到,他选择留在军中,不过因了我要一天下。
穆炎穆炎,今日我断了你的剑,抛了自己的章,你我从此,就不要再忙于此事了。
开始还只是轻笑,慢慢不可遏止,起身扶了令案,想收敛些,到后来却还是笑到弯腰。
轻松,而畅快。
“穆炎。”笑得肚中抽痛,几乎跌着撞到他身上,我伸手去卸他的锁子甲,“当年一别,从未想过你会……如此,是我的幸运,又安有不相惜的道理。你就认了命,脱了这身锃亮精铁,挂了帅印,陪我穿布衣去罢。”
“好。”穆炎眸中光彩盛起,答了一个字,笑意盈盈。
手上动作一顿,挑挑眉,我凑近些细看。
——记得,他的眼里,从来都是无情无绪的深不见底,极少有情绪一闪,这般亮起便不暗的时候,还真没有。
穆炎脸上红晕忽起,移开目光,垂下眼帘,低头解甲。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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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鬼神,那是什么?”
“灯。极轻的纸糊灯,蜡烛一点,就会上升。”我洋洋得意,拿剽窃改进的孔明灯朝他献宝,“那些材料事先都浸油晾干了的,升到半空,破裂之时,稍沾了火星就会烧个干净,担保无人知晓我作了手脚。”
“……”穆炎满面惊讶困惑,半句夸奖也没有给我。
“回头……”失望地打个哈欠,忙了两天三十来个时辰没合眼,尤不死心,“做给你看。”一定叫你目瞪口呆。
“好。”穆炎拎着自己那匹的缰绳,落到我鞍后,抱了我,取了我手里的缰绳,“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