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个城市,终究还是会遇见呢。
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成为她最可笑的一个问题。
“她是谁?”白雪紧紧拉住他的手。
“雪莉。”他用干脆简洁的语言回答,让她感到害怕。他没有一点多余的解释,更让她感到恐惧。当那个名字在她耳旁炸响时,她简直难以相信。
……
“从今以后,我姓雪,不信白!我,叫做雪莉,白雪爱在今天已经死了!……”
……
那稚嫩却充满了怨恨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她脑海中。
雪莉!!!
那她,不就是……雪爱?!!!
恐惧,只剩下恐惧。
不可以让他知道。一定不可以让他知道雪莉就是那个三年前被白家宣布死亡了的白雪爱!
“她,长得好像……”她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好像雪爱!”展原颢不等她说完,毋庸置疑地说。他那神情,似乎极度相信她就是雪爱。
“你是因为这个,才会冲过去的吗?”
“怎么,你不高兴?”
“是,我当然不高兴!”她很直接地说。“如果她真的是雪爱,我会很感激上苍把她还给我们。可是,她不是雪爱,就只会带给你伤害。”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雪爱?如果她是呢?”他背对着她,很认真地说。
她不寒而栗。
压迫感,窒息的压迫感。
“许莘茹!你给我站住!”
雪莉在教学南楼冲着正在埋头往前急急忙忙奔跑的许莘茹大喊。
“呃……雪莉啊……”她支支吾吾的转过头来。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装没看见我?!跑得那么快!”
“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啦!”她的脸立刻泛起了一阵微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想告诉我啊?!!”雪莉试探问到。
“……”
咯吱咯吱的秋千架,他们俩个坐在那,轻轻摇曳。
许莘茹告诉了雪莉,关于她一直倾慕的欧阳学长的一些事。
“哈?!原来,他去南坻参加过应聘会啊!我那天去晚了所以不知道。他帅到什么程度,你就那么褒奖他!”
“很帅很帅就对了!他弹了一手好琴,成绩超棒。但是,有一个多病的妈妈,他不仅要给她妈妈治病,还要挣钱养家,赚学费。我曾对他说过要让学校减免他的学费,可是他不愿意,非要靠他自己。所以我就聘请他做我的钢琴老师,可以让他收入多一些。南坻的招聘会是你告诉我后我又告诉他的。他跟别人不一样,真的很不一样。”
许莘茹一脸的难过,一个劲地叹气。
病重的母亲,困顿的生活?!
这是怎样的痛苦和艰难。
她曾经经历过。那个时候,她还只有十五岁。依靠变卖母亲的首饰来养活家里。可是,那些首饰又能够支撑巨额的开销多久呢?她们从家里搬出来,要先找到好的房子给雪娜养病,还要供雪娜的医疗,衣食住行……尽管如此,雪娜还是在搬出白家半年后去世了。她用最后一点点钱,为雪娜买了一座很漂亮,很安静的墓地,让她死后可以舒服一些。
那段日子,真的很艰难,很痛苦。
……
一个人走回家之前,她想去逛逛教学南楼,却听见了《悲怆》。
寻着琴音,她来到了音乐教室门口,看见教室门上挂着的牌子“欧阳尹夏”。想必是许莘茹这样做的。
那么里面的人一定是欧阳尹夏吧。
她走到门口,看见那个正坐在钢琴前的背影,却不觉一怔——这不是之前在那个地方遇见的那个人吗?!
他就是欧阳尹夏?!!!
他弹得那么认真,阳光安静的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似乎染上光芒,变得半透明,即将消失一样。她站在门前,一直看着他,听着那曲子。
感觉得出,他那如海潮般激荡急躁的内心。
的确,他不知道他比她差在哪里。难道只是因为她长的还不错就可以得到那么重要的选票?!而这最后一票还是他一直认为品行不错的同校生——展原颢投的。原来,谁都不过如此啊。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整个世界变得寂静。汗珠,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到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你弹得确实比我好。”门口的她,终于开口说话。很认真的语气,不带半点的讽刺。
他没有转头,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能赢,完全是个巧合,原颢学长投票给我,也有他的原因。”
“不用解释那么多。”他冷冷回答:“这件事本该如此的……习惯了就好。”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欧阳尹夏!”她叫住他。
他虽然很奇怪她的举动,却没有问出为什么。停下脚步,静静的站在那里。
“对不起。”她是真的很觉得对不起他。
他什么也没有说,走掉了。
欠你的,我会还给你的。
抱歉了。
“尹夏,你回来了?!”病榻上萎靡不振的女人,脸色一如既往地憔悴。谁也无法联想到她曾拥有一份神采奕奕,富丽尊贵的贵妇人气质。
这就是苏晓,欧阳尹夏的母亲。挂名欧阳夫人。
“嗯。”
尹夏轻轻关上了门,将钥匙放在一边的柜子上,走到床边为母亲挪起被角。简单的嘘寒问暖之后,他便去厨房准备晚餐。
简单又有营养的两菜一汤,是为了让母亲虚弱的身体能好一些。没有昂贵的人参鹿茸可以进补,他便时常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学习简单又有营养的菜式,尽量弥补那些金钱上无法满足的缺口。
熟练的动作,用不了多久,美味的晚餐便做好了。
喂母亲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吃完,他才填充自己的肚子。接着,是每天基本的家务。九点以后,他开始忙于自己的学业。只为保持优秀,并不断上进。
他是欧阳家的孩子。就算他不愿意承认,可是潜意识中,他仍然清楚这一点。母亲每天都在提醒他,不管怎样,他姓欧阳,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迟早有一天,他是要回到欧阳家的!
“尹夏。”
“有事吗?妈。”他温柔的看着母亲。
“今天你没有带手机出门,有人打电话找你了。我接的电话。好像是南坻酒吧的什么人,说让你明天起开始去南坻工作。”
“……”他没说什么,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听他说,之前聘用的人还是没有你那么好,所以决定还是用你。”
“是吗?!”
“还有就是,你以后工作忙,就不用中途回来照顾我了。南坻说,帮我联系了一位志愿者,中午和傍晚可以来照顾我。”
他更加疑惑了。就算南坻对员工的福利再好,也不至于会为了一个曾经被淘汰的应聘者做那么多事吧。况且,南坻怎么会了解他家那么清楚,还知道他有一个需要被照顾的人。可是,他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算了,不要想更多的事。他已经很累了,不愿再想任何一件事,触及到他终年冰封的心弦。
偌大的房间,浅棕的墙纸,暗红的地毯,还有那张宽大的床,白雪虚弱地躺在床上,深深的陷在松软的被褥中。她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
那天以后,她就病了。
他冲过去抱住雪莉伤心的样子,以及雪莉的一颦一笑,音容相貌……姓雪不姓白,她说到做到了。
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快乐在她的心中绽放。
回来了,回来了,那么原颢就要离开她回到雪爱身边了。
痛苦在快乐中酝酿沉淀,终酿成酒。
为什么要有那么大的矛盾,似乎必须你死我活。
“来人啊!来人!!!”她猛地坐起身大喊。
三个女佣赶忙跑了进来。
“小姐,怎么了?”
“快!把管家叫来。”
没多久,管家便来到她面前。五十岁的“深刻”的脸显出老练精干的样子,似乎任何事情交给他都可以圆满完成。
“有一件事交给你,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阿姨你好!我是南坻介绍来的志愿者,负责照顾你的。”女孩穿着白色的T-恤,笑容灿烂。
第一眼看见她,苏晓惊住。半饷都没有回过神来。呆呆看着那个志愿者,心里一阵不安和恐惧。
“阿姨???”她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皱着眉,怀有警戒地问。
“我……”完蛋了,她还没有准备好应付这些。“我叫许莘茹。”情急之下她只想到她唯一可以算作朋友的人的名字。将就用一下吧。
在听到她名字的那一刻,苏晓微翘的眉尖舒展开来,欣慰地微笑。眼前这个女孩,仿佛在瞬间变得天使般可爱。
第二章 种子
更新时间2013…2…6 20:51:11 字数:14675
空荡荡的教室,透明宽大的玻璃窗,整齐摆放着桌椅。一点声音也没有。外面的天空有些阴沉,似乎大雨将至。
最尾端的位置上,雪莉正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睡得正香。最近她真的很累了。忙于找工作,忙于学业,还要忙于照顾尹夏妈妈然后急急忙忙逃出尹夏家。
许莘茹据某来源的可靠消息得知,雪莉最近常常往欧阳尹夏家跑。她认定了,雪莉正在有意接近欧阳尹夏。那么,这就是与她为敌!可是,她现在却什么也不能做。她总不能无厘头地把雪莉臭骂一顿然后扫地出校吧。那样太失名媛风范,也不合做为朋友的原则。
她还是记得,她和雪莉是朋友。
可是,就算如此,裂痕还是在自私的两人之间浮出水面。许莘茹是自私的,雪莉也是自私的。他们谁也不顾谁,谁都没有考虑到谁。
寂静到空虚的教学楼内,突然出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大约七八个穿着新潮,画着深色调烟熏妆的女生,娇媚的身姿麻木地走向教室的门口。向内张望了一番,发现了还在熟睡的雪莉。蛮横的走进去,围住了那个仿佛“与世界无关”的女生。
“请问……”一位看上去好像是大姐头的女生用力敲敲雪莉的桌子,但却毫无回应。
现场沉寂了一会儿后。
“雪莉同学,你是雪莉同学吧?”她一再沉住气。谁让上头的人嘱咐过不可以动粗的呢?她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她仍旧没反应。
“他妈的!”大姐头忍无可忍:“把这女的给我带到天台去!”
一声令下,两个女生狠狠拽住她的胳膊,硬生生把她从桌上拽起来,就好像是押扣即将被施加酷刑的囚犯一样,毫不留情。雪莉一脸无辜的左顾右盼,丝毫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些阴冷的天台,只听得见风过耳呼呼的声音。顺手带上天台的门,整个“无人区”就是这帮不学无术的人的天下了。
突然之间袭来的寒意,让雪莉猛然清醒不少。
眼前,是空荡的屋顶,灰蒙蒙的阴暗天空,以及几个素未谋面的女生。左手边和右手边还有两个死死拉住她的女生。她讨厌这样对待她的人,就像对待罪人一样。可是她没有罪!有罪的从来只是别人!
世界却不公平地让无罪的人承受一切痛苦,而让有罪的人继续快乐活着。
“放开我!”她猛地推开身边两个遏止住她身体的人,很不客气地说到。
“原来还是个凶悍的女生,我还以为又是一只小绵羊!”大姐头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轻蔑地说。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有谁买通你们找我?”她很清楚这些利害关系。世界本来常常上演这样的事情,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谁买通我们你就别管了,你也管不着。听说你背上有条七厘米长的伤痕,我们就想证实一下是不是,验完就走人。你要是配合我们就好办,不配合,就……”
“就怎样?我就是不能配合你,怎么办呢?!”她笑着,很狰狞的样子。
“怎么,你想挣扎一下吗?!”
雪莉面无表情,横扫一脚用力踢到大姐头腹部!大姐头剧痛的腹部倒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四周很安静,眼睁睁看着她们一向凶悍的老大被打到在地,不堪一击。
“他妈的,你们还愣着干嘛!一起上啊!”还未爬起来的大姐头大吼着,怒不可遏的样子。这表情背后去世无可奈何。她不过也只是依靠手下的力量来掩盖自己的无能。看白了,不过只是常见的纸老虎罢了。
门的另一边,是个单纯的路人。原本他只是想来天台这个没有什么人来的地方静一静的,却不想发现屋顶也并不清静。
这世界上的事本来就与他无关,他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对了,不是吗?!那个三番五次打扰了他的女生的死活也一样与他无关。
于是……他离开了屋顶的结界,去寻找另一个寂静的地方。
只管自己不管别人。
“什么!!!谁让你动粗的!我嘱咐过好几遍!不可以动粗不可以动粗,你没听见吗!她要是有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白雪生气地吼着电话那头的管家。
“雪儿……吃饭了!”突然闯入的声音让白雪吓了一跳。她急忙挂断了电话。
“……爸爸……”声音有些不自然,还有些慌张。害怕白森宇听见刚才的电话,害怕他知道他一直想要忘记可是却的的确确没有忘记过的白雪爱又回来了。
“今天管家不在,我就亲自上来请你这个公主去用餐!”他慈爱微笑着,对他引以为傲的女儿说。
学校的屋顶,又回到了万籁俱静的样子。雨滴不住往屋顶的白色地板上打,也打在蜷缩在一脚的雪莉身上。
她毕竟不是什么猛女,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上衣已经不见了,她的上身只穿着一件抹胸内衣,露出了四分之三的背部。黑色的曲卷发丝已经湿透了,事实上她浑身都已经湿透了,狼狈得就像被丢弃的孩子,在路边不知所措。
她打过她唯一的朋友的电话,可是,换来的只是冷冰冰的语音提示声——“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正忙……”夹杂着雨滴的声音,震得她耳膜生疼。
太丢脸了,连上衣都被她们抢走,说是要教训教训她的狂妄。
到底要怎么办,这样子是不可能出去的,可是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她没穿上衣地呆在这里。真的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