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哪里来(现代乡村 青梅竹马 年下 虐恋情深)作者:青衫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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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哪里来(现代乡村 青梅竹马 年下 虐恋情深)作者:青衫湿透-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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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辉出了院门儿往外走,直到耳朵里再听不见那戳心的涕泣,跐着路牙儿慢慢蹲下身,掏出兜里的烟纸烦乱地卷。烟丝还是赵喜家田垄上栽的,这段儿不知道咋地就抽上了。似乎那麻刺刺的烟气一口紧一口地烧,腔子里反倒没那么燥。

    “黑了心的狐媚子,老天爷!她一家不得好死哇!”母亲遽然的爆发,仿佛隔着阴凉的夜气嗖嗖穿过来。赵辉扯了下嘴角,甚至感觉到一丝快意。要来的,终究躲不掉。

    赵芬隔了半晌找出门,走到他边上站住,过了会儿,缓缓说:“辉子,成个家才是正道儿,别的,做不得真。”

    “真真假假,我自个儿有数。”赵辉擦着火:“倒是你,大姐,”他皱住眉:“过不了就跟陈大山离了吧,那人不着调。我不去上学了,总不能叫你饿着。”

    “先甭管我,你这么下去迟早出事儿。”赵芬顿了顿:“陈家坳就有个……”

    “我知道。”赵辉当即切断话头。

    “那你……”赵芬默了:“叫妈怎么过?”她叹口气,再没说什么,转过身去了。撂下一地白晃晃的月光,迟缓的步子在路面上嘡嘡地响。

    ……远处屋顶上,蓬蓬的长瓦松,挑着月色像裹了层茸茸的银粉,在凉薄的夜里仍曳出些夏的郁绿。然冬的幽影,早已经近了。赵辉捻熄烟,掐了掐胀痛的额角。

    二毛是烂着脸上山的。七八天后,带着脑门到颧骨上三道深长的指甲印儿,乐呵呵亮起大嗓门儿:“这下好了,上回你看见那个旧砖窑,我找他们谈妥了。”他兴高采烈灌完水:“原先的老板赚发了,要转行干别的,正巧,你们接过来,烧窑师傅都现成的。”

    “驴日/的!”纪康却火了:“随便找个事儿做就成,你瞎捣腾啥?”二毛一个普通工人,才刚结婚,还带着媳妇挤在父母家,这回怕是连买房款带亲朋送的礼钱都搭上了,不然那‘花脸’咋来的。再说,他真不想跟这儿长待,没头没脑接那么大活计也不靠谱,还是捱日子攒两个路费走人正经。

    “嗨!多好的机会!别人想接还找不着,”二毛急了:“得亏我姐夫认识那老板,租金也不高。”他手撑桌子扯起眉毛:“干几个月,啥不都有了。”见纪康不动心,又推赵辉:“旁边正好两间空房,还带一进院子,住着多消停。这不,我上山小剑几个都进去给你俩收拾了……”说着突然又讪讪住了嘴,闪眼打量纪康。

    赵辉忽悠就红了脸,转开眼,心底暖烘烘热起来。啥叫哥们儿?这就是哥们儿。从不逢迎你挑剔你,落难时拼了身家护你,风光时照样儿大脚踹你。

    “操……”纪康低低骂一句,没接那茬儿,掸落烟灰:“租金不高?扯淡。老实说,你花了多少?”

    “是兄弟就别磨叽,当我入股。”二毛听他松了口,脸都亮堂了:“赚了钱,还怕你跑?你们可是给我打工!”

    “嘁!哪儿凉快哪儿呆着。”纪康笑骂。

    赵喜一直没参和,这会儿也欠起身:“镇上到处起房子,砖一定好销。”

    “那是!”二毛揩一把汗,又端起茶盅:“那老板发得快流油了。”

    “这谁不知道。”纪康皱眉:“无牌无证的,问题是咱们没干过。你说的烧窑师傅,哪儿人,技术过得去?”

    “那没话说!山西的,就是脾气燥。理他呢,”二毛道:“咱又不亏工钱。这年头,路子通了就成,谁管你证不证?”见他仍犹豫,等不及催促:“嗨!还想个啥?手续都办了,你可别掉链子啊。赶紧收拾,咱这就镇上去。”

    赵喜道:“赵辉你甭愁,不是还有我跟伍秀?你妈我给你照看着。”

    纪康瞅赵辉一眼,见他不应声儿,默了默:“成吧。”

    李氏一个多礼拜寒着脸,赵芬又回婆家待产,赵辉松口气,他是真想避开一段儿,省得母子俩个相对如坐针毡。那天后来纪康也问过,要不要现在就把李氏接过去,赵辉说不用。那事儿他一直没跟纪康提,实在是不想说,说了也没用。只盼时间长了,矛盾能淡些吧。

    砖窑依在山脚,离镇上还有段儿路程,一共八孔齐刷刷围着根巨大的烟囱。百多米远是两间瓦坯房,红砖黑顶,还算通透宽敞,果真带着个抹了水泥的小院子,想是原先管事儿的住着。另一头一溜土坯房就腌臜多了,好几处都漏了顶,紧挨搭了油毛毡的简易仓库,是窑里的工人住的。

    到的时候房间基本弄清爽了。二毛老婆金玲跟一女的站在矮脚凳上挂窗帘,刘斌从耳房里铲出一桶煤灰来:“这帮人,光烧不倒!”

    二毛笑话他:“倒了要你干啥?”

    “靠!”刘斌推推眼镜,满头汗提溜着铁桶靠出院外。

    小剑家里宽裕些,还抱来个黑白旧电视,调着频道骂骂咧咧:“啥玩意儿,净麻花!”

    赵辉蹲下身接过手,调出几个人影子:“靠山信号不好,有麻花不错了。”他笑:“山上麻花儿也未必见着。”

    小剑拍拍电视,乐出两行细小的白牙:“成啊你,高材生!”

    “得了。”赵辉笑笑站起来。

    “彭涛、虎子那几个呢?没来?”纪康看一转问。

    “来了,咋能不来。”刘斌进了院子应:“碗筷、椅子都不够,回家搬去了。”

    “整那么多干啥?”纪康失笑。

    “你当给你用呐?”高个子女孩儿笑吟吟从凳子上跳下来:“往后我们可是要来蹭饭的。”对上面赵辉才记得,这也是中学同学,叫陈小满。以前好像跟小剑暧昧过,现在不知道咋样儿,朋友是一定的。

    “行啊,”纪康笑:“你做吧。”

    “嘁,”陈小满甩他一眼,拍袖口出门洗手:“做梦!”又随意摸了把门框,见一手灰:“唉,程惠雯在就好了。你们这帮男的,干啥都不仔细。”

    程惠雯高中毕业考到了省城,李菁虽仍在水利局上班,没赶上长假,也难再照面了。不然这种热闹时候,哪儿能少得了她。

    那天忙到天擦黑,他俩拦不住,小剑又做东去镇上馆子里搓了一顿,回来已近午夜。赵辉开了门,缓缓跨进一步,看向幽静的黑暗里那张宽敞的双人床,几个臭小子仿佛不经心的‘疏忽’,眼睛微微热了热。

    纪康合上门,关上满天月色,伸臂揽过他的腰:“累不累?洗洗就,睡吧。”

    “嗯。”赵辉轻声应。




第四十六章

人要有奔头,黄连赶甜枣。那段日子不是不苦,甚至更苦。但苦得舒心,苦得畅快。尤其纪康,半夜三点睡意正浓就要披衣起窑,天亮了跟窑工们一起挖土拌料夯湿坯,接单、烧制、出窑、装卸,样样要经心,忙得脚不沾地水都顾不上喝。擦黑进门已经成了泥人儿,经常饭菜没上桌就乏得盹过去。

    “管好人就成,”赵辉拍醒他:“有必要事事亲躬搞那么累吗?”这人早先虽不热乎,事情敲定却像转了个性,一门心思玩儿命往下贴。牛脾气杠起来,谁都拉不住。

    “那咋行,”纪康打着哈欠接过毛巾,擦把脸坐直了:“咱新来乍到一抹黑,图着轻省,叫人绕了都不知道。”

    “谁敢绕你?”赵辉拿出去洗:“那钱胖子?”

    “有啥敢不敢,谁不都一样。”纪康吃得咕咕哝哝:“这年头到处都是坑,不提防着点儿,掉进去活该。”

    赵辉闻言便没了声儿,说起来这还是块儿心病。开工头天他就诧异,打眼看去四十来个工人,竟有半数痴痴傻傻,剩一半不是歪脖子吊眼就瘸腿拱背,竟找不出三两个好人。钱胖子大名钱开山,也就是窑里的烧砖师傅,被问起来,见怪不怪还外加鄙夷:“这行不都这样?傻子好管呗。”原来这些残障劳工,全是人贩子从外地拐带来的。

    纪康倒没说什么,赵辉当时就发作了:“不行,得换人。钱不是这样赚的!”怪不得那一溜土屋秽气熏天,库房灶下只有些烂菜帮子、霉变的米。管烧饭的薛巧巧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门前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吆喝六七岁的女儿小翠,拖着袋秃头断脚的黑萝卜往那锅分不清颜色的稀糊糊里倒。臭虫成堆苍蝇群飞,猪食都比这强。那会儿他还不知道,钱开山老婆恰就是薛巧巧。

    “成啊,您把这帮傻子领走,另招人,啥时候整好了咱啥时候开工。”钱开山鼻子一歪撂下话,竟迈开两条肥短腿甩手要走。

    “欸,钱师傅,”纪康笑容满面把人拦住:“开工要紧,其余往后再说。”他递过去一根儿烟:“砖窑空着养不活人,您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是这个理儿不?”

    钱开山僵着脸顿了顿,一时摸不准软硬,接过烟顺坡而下:“就是,纪老板您明事理,我这是替大伙着急呀……”

    “呵呵,别急,”纪康搭着他膀子往窑里去:“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赵辉压着气,只能暂且作罢。砖窑停一天工就得耗一天租,这会儿两手空空哪儿赔得起。他后来问过一个叫‘进军’的工人:“你姓什么?”这人看着二十来岁,满脸鼻涕泥灰又黑又瘦,大概体力不好,只能推小车、搅砖料,过去最常遭钱开山打骂。

    “那不知道。”进军蹲地上愣愣瞅着他。

    “你家哪儿的?”

    “那不知道。”

    “你穿那么少,不冷吗?”

    “那不冷。”

    “你领过工钱吗?”

    “那没有。”进军冲着他嘿嘿直乐,见他转身要走,竟一路傻笑着紧跟他到了院门口。恼得纪康火冒三丈,当下跳出去呵斥撵人,事后再轻易不让他往窑上逛。

    赵辉彻底断了念头,怪不得钱开山有恃无恐,甭说少了他的技术砖窑开不成,就是这些残障劳工,也不知道该往哪儿送。千辛万苦送到市里收容站,人接不接还是个问题,那一大笔路费开销,又该谁来垫?贸然解雇放出门,又必定流落街头挨饿走失,要不就被人贩子二次拐带……他望向远处城墙般齐整的砖溜子,一时不由看出了神儿。这行当让人既爱且恨。爱又爱不实,恨又恨不透。眼看着钞票滚滚来,揣进兜里却像掺拌了石块儿。

    “干啥呢,呆这儿?”纪康等不来人,出去叫他:“好了,进屋吃饭,那钱开山咱下月就辞了他。”

    “你说啥?”赵辉猛一惊:“辞了他?!”

    纪康把碗塞他手里:“你不是烦他?”

    “是啊,可是……”赵辉哪儿还有心思吃饭:“你舍得?”

    “嘁,有啥舍不得。”纪康搛给他一箸菜:“没用了的人,还不能踹?快吃,到时候让你出口气。”

    “没用了?”赵辉咂着那味儿,猛一拍筷子:“靠!你学会了?!”

    “嗯。”纪康又给他塞回去:“吃着说,都凉了。再有个三五天,就差不离了。”

    “当真?”赵辉仍旧不能置信。烧窑不但费工夫,选土配料、火候控制更是关键,稍有不慎出来的砖就开裂易碎成了废品。钱开山凭着这手艺,赖在这砖窑若干年。他才来大半个月,就能‘参透’了?

    “那还有假。”纪康失笑:“要不然我跟他热乎个啥?”其实这人他也不想留,带着两个工头一不顺眼就对工人拳打脚踢,虽然现在收敛了些,仍改不了偷鸡摸狗的坏习性,碰啥好处都想捞。原先的老板怕也不是个东西,只顾数钞票,才一直养下了这‘活宝’。

    “哈,太好了!”赵辉两眼放光,登时精神百倍,腰杆儿都绷直了:“那我明天也上窑,咱俩一块儿上手更快!”他在窑里只管账务运输,再不就盯着薛巧巧采买粮食日用,力气活儿半点不粘手,早把他腻味坏了,巴不得立刻冲锋陷阵上战场。

    “……!”纪康差点没噎着,瞪着打了鸡血那人,一脸傻笑当即僵化:“不行。你该干啥干啥,你就在家。”饭也顾不上吃了,扯开椅子就想开溜:“我冲澡去。”

    “你回来!你给我站住!”赵辉撵着他跑:“干啥不让我去?我就要去!”以前是工人挨打他看不惯,又跟钱开山不对盘,现在情况有变,说啥也不愿闲待着了。

    “啧!又脏又累,有啥好去?”纪康让他追得团团转:“现在的活儿不干得挺好?”

    “那算啥活儿?少给我打迷糊!”赵辉撵得他鸡飞狗跳,好不容易逮住人,掐紧脖子一阵猛晃:“我明天就去!”

    “咳,咳咳,”纪康被他摇得脑**,张嘴大叫:“不行!窑里那是啥?一辈子没沾过女人,你去闹啥闹?!”说完忽觉冷风扑面,立马醒了大半:“不是!没沾过男……啊呀!”赵辉已经铁青着脸一脚蹬过去:“你啥意思?你今儿给我挑明白!”好哇这兔崽子,一早就没安好心!

    “那不是啊?哎哟!”一不留神整出个大麻烦,纪康悔得快吐血,抱着痛脚满房子乱跳:“上回那个进军,你忘了?!”

    赵辉一愣:“进军怎么啦?他还能咋地?我干我的活儿……”

    “能咋地?咋不能咋地?”纪康一提就冒火,理也直了气也壮了:“馋成那啥样儿了?才一个就跟到了家门口,窑里四十来个呐!那万一我不在,一时没当眼,你说咋地吧?‘嘿嘿嘿嘿’一块儿‘进军’?!”

    “你!你瞎说!”赵辉脸上一块青一块红,冲上去狠撕他的嘴,话都吐不利索:“我叫你瞎说!我叫你瞎说!”

    “我没瞎说!呀!哪句瞎说了我?”纪康撒丫子抱头狂奔,实在躲不过,猛一下回头抱住人:“行!不瞎说,你听我说!哎哟!”赶紧手忙脚乱捆牢他:“真的!咱不提那,说眼下的,你手上这些,管账、出货、跑储蓄所;伙食、卫生、发工钱,哪一件不是要紧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干?”

    “你少扯淡!”赵辉拧麻花一样拼命扭,呼哧呼哧猛喘气:“我没说不干!”

    “是!我知道你能干!再多几样也能干,”纪康揩着满头汗:“可咱家里呢?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不还得你张罗?我又不会弄。”总算摸到张椅子:“哎哟喂,累死我。”抱着人一屁/股往下坐:“你要上了窑,我穿啥吃啥喝啥?你好容易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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