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牌?”纪康看着他:“郭得宝这会儿不该在矿里?”
“呃……”赵喜愕然:“你组里加夜班?”
“花岗岩安全,赶进度。”纪康夹着烟,收回视线:“明天就不用了。”
“那,”赵喜手握着门把:“那我去别屋转转。”
“别去了,赵喜。”赵辉笑说:“你们睡那么晚啊?我都困了,要不躺下聊聊天儿吧。”
“哦,也成。”赵喜便回了头。
赵辉坐在床前脱了外套,掀开被子靠里睡下。纪康起身去给火盆加炭,加好随手揿熄了灯。说是聊天儿,却谁都没有再开口。
屋里亮时,外面黑得跟墨似的。待灯灭了,窗外倒飘进些极浅极淡的茸光,似蓝非蓝、朦朦胧胧,把一屋子物什都纳进凉荫荫的暗影里。赵辉看了片刻,翻身闭上眼睛。
纪康擦净手过来,见他面墙睡着,扳了扳他的肩,隔一下,又轻轻扳了扳,然后伸臂搂住了他的腰。赵辉眨眨眼睛,呆了会儿,拉起被子盖过脸,拿开了腰上那只手。
那手却并不随他的意,很快又跟着他绕回了头,固执地缠住他的指尖。赵辉抽了两下没抽开,便一动不动由他握着。那手却仍不识相,拇指探上来悄悄摩挲他的手心,一下一下,反反复复,讨好似地轻柔。挠得他越发心烦意乱,忍不住狠掐一记扔开,更紧贴了墙。
身后好长一段儿再没了动静。
屋子里安静极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只有些模模糊糊的影子静立在墙面上,还有窗外那点儿微光,静悄悄泄进来,在他的睫毛上打了层淡淡的霜渣。赵辉又把自己蜷紧了些,缓缓阖上眼睛,却还差条缝儿,脸上的被子就被揭开了。
纪康的动作不快也不重,是不容违拗地专横跋扈。手臂穿过他颈下把他整个人勒进怀里,连腿都压制住,再紧捂他的嘴直接剥下裤腰,缓慢而强硬地进入,一直推进到深处,接着小幅度挺/动。
赵辉紧绷着身子牙都快咬碎,下肢仿佛被生生裂开,被褥随着身后的节奏招进丝丝凉风,笃定而羞辱地打在他的腹下。周身的血液却仍听从那人的引导,崩溃般聚涌潮涨。他竭力屏住了呼吸,却再也关不住眼帘内的水流。
直到手背沾湿,纪康才稍松了禁锢,拉起他的腿搁到自己膝盖上,轻轻抚上他前面。赵辉紧闭着眼睛,由始至终再未挣动,直到那人披衣下床,直到房门开启再毫不掩饰地撞上。而墙的对面,房间另一侧的黑暗里,也同样静寂着,始终如一,悄无声息……
纪康大约半小时后才回来,带进一阵冷风,拍拍他肩膀:“起来。”
再耽搁不啻自取其辱,赵辉坐起身,披上外衣就跟他出去了。
两人无声踏着雪,走向远处唯一透出亮光的棚屋。纪康开门进去,撑着门扇等他进来,又再把门闩上。脸色语气都是冰冷的,指指屋角两个冒出白烟的木桶:“热水不多,先洗洗吧。”
赵辉走上前,定了定神握住衣钮,手指却根根僵硬根本解不开。
纪康往砖缝里摁熄烟,转过身:“你要脱到什么时候?几分钟水就凉了,洗完再闹行不行?”
赵辉对着墙,手放下:“你出去。”
纪康紧盯着他,猛一脚踹翻门边的空桶:“我干都干/了你了,”嗓音冷得像冰刃:“还出去?”
“是,”赵辉转身,正对他:“没错,你还干/了我无数次,想什么时候干就什么时候干,想干给谁看就干给谁看。怎么?刚才干得不够爽?你感觉不满意?”
“我想干给谁看?!我明天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纪康一句顶回头:“难道我会错了意?”他瞪着他冷声嗤笑:“原来你不想让他听见啊?你也不想让他看见。”
赵辉脸都青了,指着门口:“滚出去!你出去,要不我出去。”
“呵,”纪康点头:“我不会出去,你也出不去。”他抱臂靠墙站着:“洗澡。自己要洗不了,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赵辉瞪视着那个人,已经什么都不想说,深吸口气,快步走向门口。纪康皱紧了眉,握住他肩膀猛然拽回头,拦腰一提抱了人,二话不说走回桶边。
“你要敢脱,”赵辉嗓子都发抖:“咱们立马一刀两断!”
纪康抱着他刚弯腰,就猝然被冻住,良久,单膝缓缓落地:“你说什么?”他轻声问:“再说一次吧,我没听清。”
赵辉也惊呆了,被自己那句话,额头骇然抵着地面,喉结像卡死了,好半天才困难地张开嘴。刚想反悔,腰下就一寒,那重重的一掌已遽然掴至。意识瞬间空挡,他瞪着看不见的地面,脑浆都似乎被震漏了,冷汗从颌骨滚向鼻翼,从鼻翼刀削般划向眼帘。
“你又想说什么?”纪康的声音更低了,连怒气都仿佛完全消失,抱起他上身搂在胸前,手又重新落回臀上:“再说一次,我还是没听清。”
腰椎下面痛得几近麻木,颊畔沉重的心跳撞击耳膜,赵辉这才反应过来,枕着那僵硬的胸膛:“纪康,”他沙着嗓子:“你——妈——的,你就是个乌龟王/八蛋!”
“我/妈?你以后有空再慢慢骂。刚那句是什么?”纪康嗓音平平的,缓缓抚了抚他的臀:“你的裤子我已经脱了,我想听那句。”
“想听你自己说!”赵辉闭着眼睛,咬牙切齿:“我刚啥也没说!”
“你说了。”
“我就是没说!”
“你确实说了。”
“说了我也不认!”
“你以为不认我就不会揍你?”
“你爱揍就揍,揍死我也不认!”
“……”
“……”
“……你怎么那么赖,你是姓赵吗?”
“……你以为你不赖,你是姓纪吗?”
“……”
“……”
“起来。”
“不起!”
“起来洗澡!”纪康试试水,推他:“妈/的都凉完了,洗个屁/股就好了。”
“你不会洗呀?”赵辉破口大骂:“推啥推?你他/妈干完就算呐?!”
“我干完就算?”纪康眼睛都瞪圆了,一把捞起毛巾:“天寒地冻谁去烧的水?谁巴巴给你从伙房提过来?谁急着催你洗你还撒泼疯闹的?一哄二哄哄不回头,瞎话张嘴就来你还有理了!”
“猪烧的,牛提的,鬼抱的,怎么着?!你脑子叫驴踢了?!‘要脱到什么时候’!催人有那样催的?你会说人话吗?!怪我说瞎话!”赵辉鼻子都气白了:“你没跟人吵过嘴、拌过架?你不知道啥叫随口无心?你没招完了蜜蜂养蝴蝶我有事儿可闹?!你烧水了不起?你提水不应该?!我还顶风冒雪跑过来挨揍呢!妈/的个死土匪,解释都来不及,也不秤秤自己那牛蹄子多少斤!”
“我……!”
“你什么你!”
“我……”
“你说呀!”
“赵辉!你管赵玉霞要过苹果吗?!”
“……”
“你不要,人给你你会收吗?!”
“……”
“刚那事儿,就算我说是,你真信吗?!”
“……”
“……”
“……”
“大姐她……怎么了?”
“……没怎么。”
“……”
“……”
“……咱俩也拌过嘴吧,哪怕气得再糊涂,”纪康闷闷的:“你说……我能说那样的话吗?”他低下头,招起水:“……要是我敢瞎说,别说屁/股,我脑袋都得开花了吧。”
“……”
“……老婆……这段儿,那么多糟心事儿,咱俩个,就不闹了好不?”
“……嗯!”
“……”
“……”
“……疼吗?”
“不疼!”
“翘高点儿,洗完赶紧抹点儿药。”
“翘不高!你自己趴!抹个屁药!”
“……”
“……”
“……我错了行不行?”
“不行!”
“你打我好不好?”
“不好!”
“……那这次我自己刮胡子。”
“我管你刮不刮!”
“……你不管我谁管我。”
“谁爱管你谁管你!”
“我爱你管我……”
“我不爱管你!”
“老婆……”
“死开点。”
“老婆……”
“滚一边儿去。”
“老婆……”
“嘶!”赵辉猛一缩:“你他/妈轻点儿!我警告你!再搞痛我屁/股老子跟你没完!”
“呃!”纪康猛一跳,毛巾都差点儿脱了手:“你……你不是说不疼?”
“呃个屁呀!你有病啊?没长脑子啊?说啥是啥!你以为是你那死牛皮呀!”
“我……”
“我啥我?!说错你了是不是?!还没吵够是不是?!”
“我……”
“你说!我看你敢说!”
“我……”
“我我我我我啥我?!没完没了你我个屁呀?!结巴了呀你?!”
“——我洗完了!”
“滚!!!!!!!!!!!”
(@﹏@)~
第五十四章
次日清早两人就起了身。纪康打了早饭回来,赵辉已经在收衣服了:“这几件我给你带回去,到时你拿床被子就行。”
“不用,我一块儿背得了,又不重。”纪康摆好碗筷:“过来吃吧,吃完了好赶路。”
“嗯。”赵辉打上包袱:“我反正空着手。”
“咋了?”赵喜喝着粥,诧异地抬头:“要走?不在这儿干了?”
“嗯。”纪康围桌坐下:“我跟赵辉下月出去找事儿做。”他卷起张饼子:“过两天领了工钱,你先走。我不在这儿,怕姓陈的不好对付。”
“哦。”赵喜低下头,笑笑:“打算上哪儿找活儿干?”
“海边呐,”纪康清了清嗓子:“当渔民。”
赵辉蹭地就坐直了。
“为啥?”赵喜愕然:“打渔赚得多?”
纪康才张嘴,一口饼子噗地喷出来:“不不,赚不赚钱不打紧,有鱼吃就行,”他撑着脑壳再绷不住:“赵辉可是烹鱼高手。”
“啊?!”赵喜越发满头雾水:“买来吃不行?”
“……你听他瞎扯!”昨晚经那一闹,早上起来别扭得不行,巴不得挖个地道再钻回去,这才没事找事儿把几件衣裳来回收拣。那小子可倒好,非但不恇扰,还愈发言行无忌胡乱扯笑话。赵辉恼得碗都端不住,胸中那块垒却像忽遇了春风,四下一荡悠悠散开:“还没定呢,”他脸红红抬头,桌下猛踹一脚:“得再商量。”
“哇!”赵喜却抱脚遽跳而起,粥碗‘咣当’四分五裂:“你!”急痛攻心:“说就说你踢我干啥?!”
“咳——”纪康掐着脖子呛弯了腰:“这粥真难喝……”总算憋出句:“赶紧吃完扫干净。”按着他肩膀话没断就扶墙疾蹿而出:“我去请个假!”
“……”赵辉原地练成了木桩,定睛憨笑:“谁?谁踢你……”
难得碰上个大晴天,七点来钟的太阳在远处山巅点开蓬蓬的焰火,玉峦叠嶂、碧空深阔,好似一匹破冰濯雪的出尘画布,笼着凛凛寒烟蔚然招展,端地教人身轻气爽、精神一振。纪康接过他肩上的包袱:“说的好听,到头来还不是我提。”
“嘁,谁叫你拿了,”赵辉翻出个大白眼:“自个儿手欠。”
“嗯嗯,嘴上不叫,”纪康频频点头,闪前几步:“肚子里结账。好身手,真功夫。”
“你说啥?!”赵辉眉毛倒竖,追上去就踹:“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呀!我啥也没说,”纪康东磕西绊,忽地爆笑:“‘说了我也不认!’”一句逗得他愈发气急败坏,险些被踹个狗啃泥,赶紧拾起包袱逃命:“你**到底疼不疼?!”
“兔崽子!”赵辉怒目圆睁:“跑!我看你跑得上天!”
俩人撞落一路雪淞,紧撵着倏忽就翻上个山头:“停!停!”纪康舞着手骇笑:“还追!下坡了!打滑!”
赵辉一个虎跳跃上前,扑得他四仰八叉,磨刀霍霍连磨牙:“看你往哪儿逃!”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纪康抱住脑袋高呼:“大爷饶命啊!”
赵辉掐住他脖子使劲儿摇:“跑不跑了?!”
“哎哟喂,”纪康干脆两眼一翻,伸长舌头歇气挺尸:“我不跑了,我认罪伏法!”
“哼!”赵辉抽他脑门一记:“算你识相!”气喘吁吁往下趴:“呼!累死我了。”
纪康歇过会儿,摸出个水瓶敲他:“喝点儿?”
“不渴,”赵辉拨开,又倒下:“你回吧,我自己走不一样儿,用得着送?”
“都出来了,中午再说。”纪康扯起他脑心一撮发绺玩儿:“这段儿连天扯雪,晚上当心着点儿,别瞌睡。”又道:“本来想请两天假,怕拖了进度,往后都是砂页岩,不好搞。”
“那更别送了,”赵辉听了着急:“挖地道又不是收麦子,总赶啥进度,安全第一。”
“‘地道’?还‘地道战’呢。”纪康失笑把人拉回来:“岩体结构、采掘时间都配算好了,没事儿的。早点结了,”他抚着他后脑勺:“也好陪着你……把大姐她们安顿下来。你也能安心过个年,咱再走。”又放心不下:“一个人你就别去逞能了,知道不?”
“……嗯。”赵辉轻声应,眯起眼偷觑着那人唇边嫋嫋的白雾,和颧骨上沿隐隐的淡青,心丝丝儿地酸起来,酸得沉沉甸甸、满满当当,胸腔似乎都装不下:“哥……”他埋下脸去,闭起眼睛:“对不起……”
“……”纪康正想着事儿,一时倒愣住了,片刻后才笑:“傻蛋儿……”伸手来托他下巴:“啥对不起?刚路上我闹着玩儿的……”百般托不上来,只得把人重新搂住了:“嗐,咋地了?”他笑着柔声劝:“昨儿是我有错在先。梅晓红那事儿,听着挺闹心……本不该跟你急的。”说着又轻轻去揉他的臀:“那一下……哥打重了,还疼不?”
赵辉缩缩鼻子:“不疼,”朝一边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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