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渐渐下移,最后聚焦在车牌号上……
她惊愕得接连倒退了几步,眼里尽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车牌号是:京A170891。
正是当年那个肇事司机的车牌号!
她还记得那天,樊唯扬兴致勃勃地打电话给她,神神秘秘的,“小北,等一会儿我下班之后,有惊喜给你!”
她点头,其实她早知道他在存钱为她买婚戒,既然他不说,她便假装自己不知道。两个人的幸福,虽然琐碎但却真实。
可是,当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的时候,她还没回来。
破旧的老式挂钟来回地摆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却将她的心一点点的提起来,吊到了嗓子眼儿。
铃铃……
铃声响起,她忙不迭摁下通话键,“唯扬,你怎么还没回来,担心死我了……”
“请问是樊唯扬的家属么?他出了车祸,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
轰!
窗外的闪电劈开了宁静的夜幕,这一刻她似乎产生了一种幻觉,刚才的噩耗仿佛也被那雷声轰得飘飘渺渺如烟,所以一切都不是真的。
所以她再次艰难开口,“您说什么?”
但是这一次,这个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请问是樊唯扬的家属么?他出了车祸,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
唯扬……
她的唯扬,出车祸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失了魂一般,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要去见他,要去见他……
她被雨淋了个通透,全身都在往下淌水,她也不觉得冷,疯了一般抓住人问,“唯扬呢?樊唯扬呢?他在那里?”
小护士被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知道啊。”
她随手又抓住另一个人,“你知道吗?唯扬呢?他在那里?他在那里?”
这一回,她抓住的是一个医生,“患者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请你节哀。”
节哀?
“你胡说,你胡说,他没死,他不可能会死的!他答应年底就要和我结婚的!”她疯了一般抓住那个医生猛烈地摇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个医生被她吓到了,慌慌张张地摆脱了她,走远了。
她迷蒙地站在原地,喉咙里一阵腥甜,似乎有血从喉头冒出来。
“啊!血!”
最后,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她只觉得□坠坠的,有什么东西掉落下去,失去了,永远地失去了……
******
齐浩南从师部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一路上将车开得飞快,他想着早上的时候,他答应了小北要陪她吃晚饭的,现在已经六点半了,那个傻丫头肯定都已经煮好饭,坐在饭桌前等着他了。
小北,想到这两个字,他就觉得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
“小北……”走进门,他将身上的军装脱下,唤了一声,却没有人应他。
“小北……”他又唤了一句,往楼上两人的卧房走去,推开门,他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连站都站不住。
洁白的床上放着一个人的遗像。
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遗像,画面上的男人长得很是清秀,眉眼弯弯,似乎正在微笑。
辛小北缓缓抬起头,她看着他,却好似透过他看着不远处的虚空,那眼神都是虚恍的,好似找不到焦距。
“小北……”他又唤了她一声,只是这一声里,连声音都是颤抖着,带着一种极度的害怕。
他的视线渐渐下移,最后定格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戴着一只戒指,是一只很朴素的白金戒指,没有任何缀饰,明显就是半年前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那个戒指!
是樊唯扬向辛小北求婚的戒指。
她扬起手,目光注视着手中的戒指,“怎么,你认得它?”她神经质一般地回过头,嘴角甚至缓缓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你自然应该认得它。”
“你听我解释。”他抓住辛小北的双肩,轻轻地摇晃着,企图以这样的方式让她清醒,虽然他明知道是徒劳,“我不是刻意瞒着你的。”
“瞒我?”她继续笑着,这回眼睛却是望着他的,乌溜溜的眼眸一动不动,仿佛无悲无喜,“齐浩南,你瞒了我什么?”
“唯扬的死是个意外,你知道吗,他妈的只是个意外。”辛小北这幅样子彻底让他失去了耐性,难道这么久了,难道他一点都无法代替樊唯扬在她心底的位置?
“是,只是个意外。”辛小北狠狠地推开他,“在你眼里只是个意外!但是你想过我没有,是你亲手杀死了他,不到半年,我居然就恬不知耻地爬上了你的床!甚至……”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尖利起来,“甚至,我爱上你以后居然没有半刻想起他,你说,我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够水性杨花?”
“小北,你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我们要结婚,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忘了吗?”齐浩南心底锐痛,那种恐慌渐渐地扩散,让他痛得周身麻痹,却忍不住说着一句又一句苍白的话。
小北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永远都没有认识过你。”这样就不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你。
齐浩南,到头来我们还是有缘无分。
辛小北将他的遗像拿在手上,转身去拿放在角落的行李,她的东西原本就不多,一个箱子足矣。
他握住她拖着行李的手,呼吸一点点地变得急促,胸膛一起一伏,像是在压抑着心底翻滚的情绪波动,他闭了闭眼,声音却是平静的,“辛小北,我只问你,你爱过我吗?”
她回头,“我对你的爱,抵不上一条命。”
******
寒风呼呼地刮过,将米黄色的窗帘吹得不停翻飞。那如刀的冷风吹在他的身上,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哐!
大风将窗台搁着的一个白色琉璃瓶吹倒,骨碌碌转了几圈,坠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全身震了震,这才回过神来,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在此之前,他不知道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多久了。
他坐了下来,床头柜上搁着一只红色的首饰盒,他打开一看,是他送给她的婚戒,上面的九十九颗粉钻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她不要他了……
她甚至都不愿意听他一句解释,可是解释了又能怎么样,或许从头至尾,她对他所谓的爱从来就不如之前的那份爱情的十分之一。
出事之后,齐浩南无数次在梦里梦到那天晚上的情景,那一夜的风,那一夜的雨,还有那流淌了满地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重申一句,樊唯扬真的不是浩南撞的额,但是又跟他有点关系呃……对了,最近几天小曼都是隔日更的,开学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堆在一块儿了,实在没时间写文了……亲们见谅。
☆、49蜕变
第四十九章
蜕变
一年后。
十一月;北京早早下了一场雪,雪粒如细盐一般洒落;冷风呼啸;来往行人皆穿得厚厚的冬装;疾步而行,无暇顾及身边的风景。
一辆黑色的路虎越野缓缓地停在北京音乐厅的大型停车场里;从车上下来的男子,一身黑色的长风衣,神情绷得紧紧得;黑色的眼眸里好似蕴含着即将肆虐的狂风暴雨。
北京音乐厅里早早聚集了数千位商贾贵胄;他们小声地和身边的人交谈;等待着演奏的正式开始。
演奏者是去年在VAN乐团年度音乐会上崭露头角的年轻钢琴家Lusica,各方对这位曾经在少年时代蜚声国际,被认为是未来天才的钢琴家又在十七岁时忽然销声匿迹的她非常感兴趣。再加上Lusica外貌清新可人又气质出众,被媒体喻为“钢琴皇后”。
因此,这场准备了近一年的专场音乐会着实吸引了很多豪门富贾,特别是一些豪门子弟的即使不懂音乐也来凑个热闹,谁不爱看美女不是?
齐浩南在前排的VIP席坐下,他周身冷冽的气质简直有一种将空气都冰冻起来的错觉。偏偏后面有一只手不知死活地拍了拍他的肩甚至带了点轻佻的意味,“浩南,你还是来了啊?”
齐浩南板着张扑克脸,将那只手轻轻拂下去,连眉头都没蹙一下,一双眼睛盯着黑色幕布,放空了一般。
“那丫头也真狠心,说走就走,在美国一呆就是一年,我还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呢。”邓宴不怕死地继续道,“不过媒体上不都说她和小提琴手萧乙俊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么?两个人在德国获奖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啧啧……”
嘿嘿,就不信刺激不了你。
“宴,我手里可是有一长串你的风流史,需不需要我拿给邓夫人过目一下?”齐浩南冷冷地抛出这句话。
一听这话,邓宴原本飞扬的神色顿时收敛,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蔫地坐回原处。没错,现在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邓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她老婆……
“见色忘义。”邓宴腹诽,他好心好意怕他失控跟着他来,这家伙还不领情。
偏偏这时,邓宴的手机震动起来,邓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诚惶诚恐地接起来,满脸笑容,“老婆大人……”
邓宴猫着腰在底下细声细语地讲电话,一个劲儿地点头比宫里的太监都还听话,“是,是,是,老婆,我马上就回来,MUA!”
“浩南,兄弟我就先走了,你一个人行么?”
齐浩南白了他一眼,“有你在才更让人忧心,赶紧走,赶紧走,省得在我面前秀恩爱。”
帷幕缓缓拉开,辛小北身着一件真丝晚礼服长裙,静静地坐在一架白色的钢琴前,及腰的黑发如缎一般柔顺的披散而下,散发着一股宁静而优雅的气质。
第一首曲子,是李斯特的《爱之梦》,轻柔如情人间的私语,妙不可言。
齐浩南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变了好多好多,只是一年不见,她变得更美,不仅如此,她身上的那种不可遮挡的光芒,让人不忍移视。
“大家好,我是Lusica,很高兴大家来到我的专场演奏会,祝大家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接下来是一首小提琴钢琴协奏曲《星光》,由我和我的搭档萧乙俊共同演奏。”辛小北轻柔的声音响起。
萧乙俊身着黑色西装从右边迈入舞台,辛小北笑着起身,与他拥抱,两人互相亲了亲脸颊。
一年前,两人分手之后,她就飞去了德国。谁也无法知道他是怎么熬过的,失去她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现在她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但是,她回来了又能改变什么?
他心里没底。
*******
音乐会结束之后,辛小北和萧乙俊被媒体围追堵截。
“请问您在举办这次专场音乐会之后近期还有什么计划呢?”
“嗯,在一月份可能会在柏林举办一次专场音乐会,至于音乐专辑要等到明年六月份了。”
“Lusica,请问您在十七岁的时候为什么中断了音乐生涯,请问是因为您母亲容华自杀吗?”
小北依旧微笑着,“只是忽然丧失了对钢琴的兴趣而已。”
“那么,您为何在七年之后选择重新了钢琴?”
齐浩南在车内看见她的表情甚至没有丝毫波动,“我记得蔡老师曾经对我说过,真正的钢琴音乐家都是爱着并恨着钢琴的,我也是如此。”
他的神色一点点冷下来,她这样泰然自若,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Lusica,请您解释一下您和萧先生的关系好吗?”
“我们是最好的搭档。”辛小北微笑着道,表情自然,显然已经习惯面对镜头。一直站在小北身边的萧乙俊却在这时执着小北的手,“也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实在模糊得很,更何况是在两个几乎朝夕相处的两个人之间。
他闭了闭眼,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辛小北扫了一眼离去的黑色路虎,然后维持着一贯的微笑表情道,“各位,我们先告辞,如果需要进一步采访,可以联系我的助手。”
终于突破了重重包围,辛小北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靠在躺椅上,“那些记者真是有够烦的。”
“以后面对他们的时候还多着呢。”萧乙俊顿了顿,“钢琴皇后,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您一起去喝一杯?”
“很荣幸。”小北微笑着,“现在有些晚,喝杯奶茶吧,又暖和对胃又好。”
雪渐渐地变大,一片片如鹅毛一般轻盈盈飘下。
隔着橱窗,辛小北和萧乙俊一个人握着一杯热乎乎的脑插,彼此之间谈笑晏晏,笑容从她的嘴角扩散出去,连她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像是一曲舒缓的钢琴曲。
他的手渐渐地蜷握起来,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毕露。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有几片雪落在她的额头上,他为她撑开伞,温柔地拂去她头发上的雪片,然后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坐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银色宝马。
他痛苦地闭上眼,然后缓缓睁开,入目的竟是满目的雪白,还有纷飞的雪花。
呵,果然是郎才女貌。
******
萧乙俊回头望向那辆黑色的路虎,“你难道不想……”
“乙俊,我和他结束了。”
辛小北的语气淡淡的,萧乙俊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没有任何资格去掺和她和齐浩南之间的事。
辛小北回国之后在北京郊区买了一套二手的单元房,一百五十平米,装修风格是她非常喜欢的,简单典雅。但奇怪的是,以前的房主似乎并没有入住,整个套房像是刚刚装修好的,家具什么的也全部布置好了。她满意得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辛小姐你回来了。”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农村来的,为人很实诚。
“粒粒睡了吗?”小北换了拖鞋,往小卧房走去。
“开始哭闹了好一阵,现在睡着了。”
“嗯,阿姨你辛苦了。”
“说这干啥,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轻轻地步入小卧房,小北蹲□,凝望着摇篮里的宝宝,宝宝已经六个月大了,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