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的桃子眼,眼圈又这么黑,大白天的跟说说话还能睡着。同学;高考都结束了;你晚上是去做贼了吗?”
“呵呵;昨天补《一公升的眼泪》;看到凌晨三点;所以;就成这样了……”
路心和不好意思地笑笑。
“难怪……店里在放linkin…park的歌呢;亏还睡得着!”
她起身走近成最最,仔细瞅了瞅她头上的不明物体;随口问发型师:“还要多久搞定啊?”
发型师答:“大概2个小时吧。”
路心和哀叹了一声;跌坐回一旁的沙发里。
成最最抱怨地瞥了她一眼,“所以叫你和我一起烫一个嘛,你又不干,真是……”
发型师和助理也一并附和:“就是就是,你那头栗色长发,要是也搞个离子烫,弄些发梢卷,绝对比人家俄罗斯姑娘还风情万种……”
路心和心里大大汗颜了一把。
他们还一唱一和地为说服她这个潜客源演着双簧,路心和则悄悄溜出了门,跑到马路对过的奶茶铺里,叫上一杯红豆沙冰,透过窗户看着那端,成最最任摆布的木偶模样。
她素来不是很喜欢理发店,说不出的嘈杂和弥漫着的各种香味、化学物品味的环境令她窒息。
她庆幸自己只是简单地剪了个头发,将齐腰的长发剪短至肩,顺带留了个平刘海。
新发型很普通,没有特色,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亮点的话,就只有那头天生的、别羡慕不来的栗色。
用成最最的话说,现在的路心和像个日本妹妹,她也不清楚这话算褒义还是贬义。
路心和找了个窗边的座位坐下,悄悄地用装满沙冰的塑料杯捂了下双眼,结果被冷得呲牙咧嘴。
红豆沙冰在半吸半化中,留下了半杯液体。她百无聊赖地举起杯子,透过粉粉的冰水遥望着天空。高考结束了,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柱凭空蒸发,突然没事可干了,变得好空虚。
高考结束那天,她被同学们拉去KTV闹了个通宵,等到第二天他们脚踏浮云般走出KTV,六月的太阳早已高高升起。
结果,自然,要扔书的,要发疯的,要狂欢的,都回去死死地睡了一整天。
考完不过如此,约莫是多数的所感。
路心和这几天哪儿也没去,就一个人闷家里恶补日剧、日影、日本综艺和演唱会,对着电脑看到想吐。三餐也是想到就吃口面包,想不到就一顿也不吃,活脱脱一个标准宅女。
只是每到深夜的某个时间段,她就会强烈的想起那个人。
可是他的特有铃声再没有响起,她也没有理由再去叨扰他。近一个月的倾诉与聆听仿佛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梦。
眼睛里看进了多少故事,喜怒哀乐,各色杂陈,心里却愈发的空落。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你知不知道。如果高考是维持夜晚聊天的前提,那我希望高考永远都不要结束。
出高考成绩的那天,路心和一早就躲进了成最最的家里。原来她还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不敢独自直视或许不堪的分数。
班级QQ群里,大家都是同样的忐忑不安。
“事到如此了,但求老天保佑!”
“算下来C大今年是大年呃,填C大的同学们怎么招都要上520啊!”
“心里好没底啊!”
“哎!早知道应该这几天把青岛去玩掉的……”
“蛋定,必须蛋定。”
“为什么上海就不能像外省一样先出分数再填志愿呢!”
……
提示音“嘀嘀嘀”不断响起,任何人一条小小的留言都能让路心和的心脏一阵狂跳。
吃晚饭的时候,分数线首先公布。
虽然文科线大幅度拉高,但是理科线基本没变,大家都松了口气。
晚上八点的时候,不知谁群里吼了一声:“东方网可以查分了!!!速去!!!”
路心和的手彻底不听使唤,食指怎么也按不下鼠标。她看了眼坐在墙角,连电脑都没勇气面对的成最最,狠了狠心,把自己的考号输了进去,按下确定键。
她双目紧闭,犹豫着是该求佛祖还是求上帝,但是横空跳出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沈流默,保佑我!
十秒钟后,她视死如归地眯开一条细缝,随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最……最最!”
成最最听到路心和颤抖的声音,冲到她身边,看到她的总分后,不可控制地尖叫起来。
“这——么——高!”
几分钟后,又一声尖叫响起。
当成最最父母焦急地推开女儿的卧室门时,就看到两个女孩满脸兴奋地抱一起,光着脚不停地地板上跳着、旋转着。
路心和先把自己的成绩发给了正急切等待着的班主任,然后给爸爸妈妈报告了喜讯,接着急不可耐地按下那串无需翻找联系名单,早已熟记于心的数字。
“嘟”声只响了一下,即刻被接通,似乎对方也正守着手机。
“喂?”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考得很好!史上最高分!C大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路心和的欣喜完全溢于言表。
“是吗?恭喜!”
他感受到了她的喜悦,语调微微上扬。
“我数学考了128!第一次突破120分大关哦!”
她急着将自己没有辜负师恩的成绩强调给他听。
“恩。”
他那头笑着应着,嘴角比平时愈加深深地勾起。
兴奋的栝噪过后,她安静了下来。不知所措的感激和难以名状的动容涌上心头。
平复了呼吸,她真诚地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傻瓜。”
他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得好似糖水纱布上洇开,甜到她的心坎里。
躲阳台上打电话的路心和依依不舍地合上手机,才发觉成最最不知何时挨到了自己的身边。
“呦!你们进展得挺快的嘛!”她揶揄地用手肘捅捅她,“是不是该把你们的情感历程从头到尾从实招来啊?”
“什么情感历程,至今为止还是妾有情郎无意。”路心和无奈地双手一摊。
“得了吧,看看你刚才打电话那副样子,完全就是个恋爱中的小女生啊小女生。”成最最不死心。
“如果真要听的心酸单恋,那就把你的床让给我睡吧。”
今晚,两个人都有些兴奋,肩并肩躺床上聊了很久。从初一第一次见面,她替她写作文,她替她做数学;她帮着男同学追她,她帮着她追男同学;她摔了试管,她赔钱;她考砸了,她签字;她偷买的漫画放她家,她杂志上买的VCD寄到她家;她只她面前文文静静,她只在她面前疯疯癫癫;她们一起哭过,一起笑过,一起扔了伞雨中漫步,一起在崇明岛上数过星星,一起在非、,典的洗礼下踏上中考考场,又命运般地进了一所高中,一个班级。而后,她为她打抱不平,她为她整理床铺,走着相同的路,打扫着相同的包洁区,烦恼着相同的烦恼,欣赏着相同的人。
成最最曾经说:“心和,我怎么可以这么喜欢你,你是男的我一定嫁给你,可惜你不是男的,不过我也可以考虑为你变成蕾丝。”
虽然不是姐妹,但胜似姐妹。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一个像白昼,一个像黑夜,一个像奔腾大海,一个像静谧小溪。人的一生中,有这样一个知己莫若的闺蜜,是多么的幸福。
聊了许久后,成最最渐渐没了反应。路心和侧过身,拿过床头的手机,时间将近零点。
她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最近联系人,盯着“沈老师”三个字,看了良久,久到足够再一次把它的一笔一划深深刻进心中。
突然想起了她很喜欢的一个DJ主持的一档节目的开场白:零点,是一个魔法时刻。真实和虚伪转换,死亡和生存不再对立。而你,又是谁。
她是谁,她只是一直喜欢着他的傻孩子。
从来没有像现这般渴望着把她的思念告诉他。按键的手指有些颤抖,但并没有停止动作。
“我想你。”
发出的短信并没有收到答复,但路心和仍不甘心将手机就此关机。
身边的成最最动了一下,声音模糊地叫她:“心和?”
“你还没睡着?”她纳闷地问。
“静下来理了一下们的发展轨迹。”成最最将路心和的身体扳向自己,“其实吧,我觉得,沈流默,他应该是喜欢你的。”
路心和一愣,随即笑道:“你不是说梦话吧?”
“你回想一下,对你的态度上,他是不是有点特别?”
她努力地回忆,仍茫然地摇摇头。
“东方绿洲的时候,你身体不舒服,他主动代上台唱歌;你迷路,他坚持一个来找你。你说让他补习他就同意了,还每周都特地从市区赶回来,这点你就当他出于作为一个老师对学生负责好了,可是陪你去大观园,这完全与学习无关吧?而且你说他喝醉酒后对你说了什么?‘我不能喜欢你’,就是说我喜欢你,但是不可以咯?”
成最最越说越激动,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佩服成最最能从她絮乱的讲述中抽丝剥茧理出这么多重点。
“可是……”
“可是什么?你想说都是拜沈伯伯和的缘分所赐?拜托,是沈伯伯救了你,不是你救了沈伯伯,凭什么是他对你言出必从?再说了,我说的这些都是沈伯伯去世后发生的,那时你们的牵绊已经结束了。”
“可是你也说过,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孩子动心。”
路心和被成最最的解释说得有些动摇,但仍旧满心狐疑。
“感情的世界里,8岁真的不算差距。”
她语塞,“那……我该怎么办呢?”
“告诉他,你喜欢他,你想他,能不能做他女朋友。”
成最最话音未落,路心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会按照正常速度,1…2日更新一次。
☆、2
路心和一把抓过手机;抬头看了看正襟危坐的成最最;慢慢地点开来信。
“我明天回上海。毕业典礼后,见一面吧。”
两个凑一起的脑袋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须臾之后;尖叫着抱一起。
成最最激动地摇着她的肩膀;“你看;我说的对吧?人家是喜欢你的!”
路心和仍不敢相信地反反复复确认着短信;嘴角却越咧越开。
“你觉得他会说什么呢?”
“路心和小姐;做我的女朋友吧!”
成最最单膝跪在床上;入戏地演着情景剧。
“呀……”路心和面红耳赤地从床尾滚到床头;光意淫就够让她心潮澎湃的了。
她俩折腾了一晚,第二天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时;都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
走过无数遍的校门;似乎变得有些异样,看到厌烦的校园景致,也突然变得可爱美好起来。是否因为,今天是路心和他们最后一次作为校学生出现这里。
仅仅几天没见的同学们,变化巨大得惊人,尤其是女生这边。原本半数以上的四眼一下子减至稀有品种;形形色|色的高跟鞋、坡跟鞋将平均海拔骤然提高;摆脱了校服的约束,五彩缤纷的衣裙翩然起舞;稚气未脱的脸上或淡或浓、有精有拙的妆容,宣告着对进入成、、人世界的渴望。
相比之下,只是烫染了一下头发的成最最朴素无比,而路心和则更一成不变得令惊疑,以至于不止一个同学纳闷地问她:“你怎么一点都没变?”
她看着眼前的这群小屁孩们,半个月前尚蓬头垢面共同埋首于题海,讨论着最后一道解析几何怎么解,转眼之间,像模像样地聊着化妆、打扮,不禁哑然失笑。
毕业典礼音乐厅举行,校长代表学校致辞。对于这样一位每年都身兼毕业班化学老师的老校长,X区一中的所有都肃然起敬。只是这次毕业致辞也是老校长的最后一次登台讲演,一个月后他将退休离职。路心和为学弟学妹再没有机会一睹这位一代名师的风采感到惋惜。
学生代表在她们班的一片起哄声中上场,正是已被芝加哥大学商学院录取的于一超。
前些天,路心和QQ上遇见了久未谋面的的于一超,她一上线就收到了他的信息。
Ronan:收到芝大的offer了,商学院。
路小路:恭喜你成为杨振宁的校友:)
Ronan:按照传统,你还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路小路:荣幸之至!!
Ronan:原来这种感觉也不错呵呵。
路小路:?
Ronan:没什么,毕业典礼见吧。
路小路:好的:)
路心和知道他的言有所指,因为她不经意间瞥见了他的新签名:开启新生活的第一步,是向过去挥手道别。当喜欢的变成了朋友,个中滋味只有一句祝你幸福。
这个皮肤黝黑的男孩子一直能出其不意的带给她感动。他的释然,他的豁达,他的大度,都默默影响着她。
台上的于一超一本正经念了一通后,将稿子收进了口袋,停顿了片刻,带着难以抑制的情绪说道:“人们常说,高中时代是一生中最纯粹和珍贵的。X区一中这短短的三年里,我们痛并快乐着,遇到了崇敬的老师,义气的哥们,喜欢的女同学。一切的一切,此时此刻,已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的感激和不舍。在这里,请允许我真挚地重复一遍三年前入学典礼上新生代表的话以感谢母校,鞭策自己:今天我以X区一中为荣,明天X区一中以我为荣。”
下面的同学和老师被最后一句冠冕堂皇的套话逗到,笑声满堂。
成最最戳了戳路心和的手臂,“看不出于一超对你一往情深嘛,毕业致辞都不忘提起‘喜欢的女同学’。”
路心和笑笑,眼眶却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毕业典礼结束后,她在高三(1)班的教室里坐了会儿,又踱至高一和高二时的教室窗外站了半晌。然后,随意信步在熟悉的校园里,每天出操的操场,常常人声鼎沸的体育馆,举行活动的音乐厅,男女分层的食堂,阳光最舒服的图书馆,从没去过的天文球,打扫了三年的智慧长廊,考试作弊最方便的理科实验室,自行车倒成一片的车棚,爱恨交加的办公楼,大后方根据地般的教学楼……
夏初的午后,天蓝色的建筑物中,仿佛有谁躲在楼梯的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