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着急,萧肃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坚持配合治疗,会越来越好的。”顾尔清笑着看着他,他却无动于衷,反而避开她的目光,“我的治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这久没事就往医院跑,太麻烦你了。”
顾尔清却笑了出来,瞪着一双明晃晃的眼睛看着他,不乐意地抱怨:“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忘了以前我胃疼时你是怎么照顾我的?你这样太见外,我会不高兴的。”
周靖溪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顾尔清把他推到长椅旁,自己坐下后微微舒展了酸痛的胳膊,空气里带着泥土的味道和青草的清香,撇头看看一语不发的周靖溪,率先开了口:“时间真快,都没什么感觉就过了一年。”
“嗯。”可不是吗?短短的一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让事情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她和别人结了婚,爱上了那个人。而他,原来拥有的一切都被颠覆了,一无所有,甚至更糟。
顾尔清此时正好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凄凉,虽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希望他为此伤神,只好安慰道:“都会过去的,靖溪。我已经记不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是怎么熬过来了,但是熬过去了,一切都会有好转的。”
周靖溪点点头,她的话他懂,她已经熬过去了,就意味着她已和过去说了再见,就意味着把和他那些难忘的记忆抛在了脑后,就意味着他对她来说只会是一个过去式…他不甘心,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就他现在这幅样子,把她抢过来,又更给她什么?更重要的是,她愿意吗?他顿了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有问过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他以为像她这样一个固执的人,喜欢一样东西就很难轻易改变,可他终究还是错了。他和她之间,失去了时间,更失去了厮守的机缘。
顾尔清低下头绞弄着自己的指尖,声音徐徐而来,“有一次他带我去吃面,去的是你以前经常带我去的那个面馆,他坐在我对面,然后把我碗里牛肉挑到他碗里,他怕我胃疼。”说完,又缓缓抬起头看着周靖溪,“我那时候想到你了,一时之间看着碗里清淡的面说不出话来,我想除了你之外,他是第一个记住我有胃病,想让我好好养胃的人。”
顾尔清见他沉默,继续说道:“你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我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这辈子除了你就不会再喜欢别的人了,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的心渐渐不受控了。我会趁机偷瞄他,然后一看就是很久。我会故意在他面前晃荡,让他主动找我说话。然后,我会开始想他。”
周靖溪一听,诧异地看着她,她话里的这些动作和她平时淡然冷漠的样子截然不符,他完全想象不到。
顾尔清见他瞪大的黑眸,笑了笑,又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不许跟他说哦,他不知道这些。”
“为什么?”
“他会得寸进尺的。”
周靖溪见她的笑容里多了几分俏皮,忍不住莞尔,又叹了一声,“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比我们那时快乐多了。”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是快乐的。只是不如现在这样轻松,我们那时阻碍太多了,两个无能为力的人又能做什么?”
“你有怪过我吗?”
“怪你什么?”
“你总在为我牺牲,而我却总是自私地扔下你一个人。”
顾尔清摇摇头,神色很认真,“我没有怪过你,再说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怎么可能会有怨言?你知道吗?我现在开始相信命运了,你和我之间,只能说是有缘无份吧。”
周靖溪的脸上掠过一个苦笑,还有什么会比这四个字更能恰如其分地形容他和她的走失呢?
顾尔清看他薄唇紧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想转开话题,她原本有件喜悦的事,迫不及待地想与他分享,“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是不是成睿又…”
“不是,与他无关,和我有关,是件好事。”
周靖溪揪着眉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什么事?”
“那个… 我怀孕了。”顾尔清低下头,说得有几分羞怯。
周靖溪有几秒愣住了,板着一张脸不知做何表情。
顾尔清被他木讷的表情逗乐,“是不是觉得我要当妈妈了让你很难接受?”
是的,她不知道,在他的眼里,她还是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容像朵百合花的少女。
“老实说我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角色转变得太快,虽然高兴,还是会有些担心。”顾尔清揪紧裙摆,自顾自地说着。
周靖溪的眸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的腹部,过了半天喃喃问道:“多久了?我是说宝宝。”
“唔,四周,也是前天才知道的。”
他忽然就紧张起来,她这段时间这么奔波,会不会对宝宝不好?
顾尔清看出他的担忧,“昨天做了检查,一切正常。”
他静静看着她阳光下的脸,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明丽动人的笑容,原来她可以这么快乐,发自肺腑地吐出一句:“尔清,真好。”
她用力地点点头,“最近总算有件好事发生了,不是吗?”
周靖溪还没来得及回答,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住,看着不远处那个修长的身影,神色霎时变得严肃,“你怎么来了?”
顾尔清回过头,成睿就站在那里,背光的原因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穿透过来,“如果我不来,恐怕还不知道尔清有喜了呢。”他略微走近几步,脸上的笑容不减,“恭喜你了,尔清。”
顾尔清盯着他的眼睛,浓浓的笑意之下是让人发颤的寒意,冷语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成睿耸耸肩,“当然是过来看我爸了,碰巧看到你们在这里,就过来看看喽,好久没来看靖溪,没想到这一来,还让我有不少收获呢。”
“靖溪他很好,你可以走了。”
成睿不理,反而把眸光落在周靖溪身上,饶有兴趣地观望了一番,“看着确实好多了。”
周靖溪不愿和他多谈,只好把话题切正,“姨父他怎么样了?”
“昨天刚醒,算是稳定下来了。他那么挂念你,你怎么就不去看看他呢?”
周靖溪迎上他的眼,面无表情地说:“我会去看他的,可能你不在的时候更好些。”
“哈,随你。”成睿若无其事地挑挑眉,又把目光锁定在顾尔清清冷的脸上,低声道:“真希望宝宝是个男孩。”
“嗯?”
“聂家这么大的家业,恐怕男孩要更好些吧。再说了,女孩子要富养嘛,只怕聂家…”
“你什么意思?”
他却摆摆手,“随便说说而已。”又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继续聊吧。”说完,就迈开步子扬长而去。
顾尔清看着他斜长的影子,心里忽然有些不安稳,他悄声对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聂伯庭到家的时候,顾尔清已经睡下了,他迅速冲了澡,轻手轻脚地上床,再把软玉揽到自己的怀里。
“几点了?”顾尔清还是被他的动作闹醒,努力睁开眼睛,闷声问道。
“快一点了,赶紧睡吧。”他拍了拍她的背,又吻吻她的眼睛,接着又掀开她的睡衣,把温暖的大手放在她的肚皮上。
“干嘛?”顾尔清一惊,皱眉问道。
“跟宝宝说声晚安。”
顾尔清笑了笑,“他能知道什么?”
“当然知道了。”他又不依不饶地轻轻揉了揉,所到之处,皆是爱怜。顾尔清被他轻柔的触碰弄得睡意全无,这是毫无□□地触碰,却让她有一种被人珍爱的幸福。从得知她怀孕开始,他总会小心翼翼地抚摸她的肚皮,甚至像电视里的准爸爸那样,把头凑到她的肚子上,似乎真的能听到宝宝的声音。
“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个问题她想问了好久。
“都行,恐怕男孩要好些。”他想也没想就答道。
顾尔清为他的直白有些失落,却还是问:“为什么?”
“女孩还是要温暖活泼一些才会招人疼。万一性子像你,我怕她以后遇不到那么好的人,下半辈子活得很清苦。”
她的胸口紧了一下,“不是为了继承家业?”
“当然不是。女孩子的话,会更费心些,再说我们也不能为她安排好人生,所以。。。”又不忘斥责,“我说你满脑子想些什么?”
“……”
他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你看你,多幸运,幸亏我不怕冷,才把你给捂热了。”
顾尔清笑笑,不可否认,她是幸运的。
一夜好梦。
聂伯庭迷迷糊糊间听到一连串手机的震动,伸出手摸索过床头柜上的电话按到耳边,“什么事?”
“不好了,聂总,公司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忙,对不住了。
☆、东窗事发
顾尔清杵在电视机前,紧拧的眉心显示出她的不安,早上聂伯庭接到电话后二话没说就匆匆离去,到现在还联系不上。才一个上午的时间,聂氏药业新研发的“咳喘宁胶囊”里含有“醋酸泼尼松”的新闻就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整个昆城。
顾尔清按按泛疼的眉心,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则新闻,她知道这样的爆炸性丑闻对一个企业的打击是致命的,一旦调查经过核实,聂氏真的恐怕会陷入一个前有未有的危机。但细想之下又觉得有些蹊跷,聂氏药业在昆城算是制药界的龙头,在国内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名优企业,自从企业创立以来一直倍受好评,从来没有出过这方面的丑闻。而这次事发突然,再加上那天医院里成睿让人琢磨不透的话,实在让人不得不有所怀疑…还没来得及细想,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顾尔清一看来电显示是聂伯庭,这才松了一口气。
“尔清?”
“你没事吧?给你打了好几次都没有接。”
“一直在开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有点复杂,三两下也说不清楚。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让华庄园的司机过来接你,你先去华庄园那边陪妈呆着。”
“真的是像新闻里报道的那样吗?”
他在那头低低应了一声,“照目前来看,事态确实有些严重。”
“那…怎么办?”
“会有办法解决的。”
“可是…”
“听话,先到华庄园等我,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担惊受怕。”说话,就决绝地挂断电话。
顾尔清听着忙碌的占线声,想为他分担一些,却又爱莫能助。
……
“现在怎么办?”萧肃见聂伯庭挂了电话,开口问道。
“我得想一想。”聂伯庭杵着下巴,修长的指节在实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击。三天前药监局接到匿名举报突然到各大药房做突击检查,抽样检验了聂氏药业旗下的各大药品,今天一早聂氏就上了新闻头条,这一连串的事件真可谓一气呵成。
“这批药不是已经研发成熟,已经通过药监局的检验了么?已经在市场上热卖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醋酸泼尼松,这可是会引起心性肥胖、糖尿病、高血压、肌肉萎缩、骨质疏松的禁用药品成分。”又见聂伯庭沉着眼不说话,不耐烦了,“你确定研发上没有出错?或是有人瞒天过海你不知道?”
“我已经让人调查过了,研发部的人员都是聂氏的老员工,兢兢业业,手脚都很干净。再说了,如果我们的药品真的有问题,怎么可能会通过药监局的认证呢?聂氏生产了药品这么多年,口碑都是日积月累做出来的,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到头来自己砸了自己的牌子?”
“那你有什么头绪?”
“我问你,聂氏的最大竞争对手是谁?”
“当然是成氏。”
“没错,上次和成氏共同研发的新药品很成功,但实际上,聂氏仗着悠久的品牌历史,实际上的受益要比成氏大的多。”
“所以你觉得是…”
聂伯庭没有回答,“只是猜想而已,我还没有证据。还有我认为对方为什么选择我们的新产品下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什么意思?”
“聂氏的每个产品的配方都是严格保密的,我刚才和药监局的人确认过了,被检验的咳喘宁胶囊里的成分除了添加了醋酸泼尼松之外,成分毫无诧异,所以现在警方才会一口咬定那批药出自聂氏。”
“等等,你不是说研发部里人都没问题么?怎么还会有秘方外泄这种事情?”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研发部的人是没有问题,但是咳喘宁胶囊的推出是在和成氏上次共同合作之后,聂氏单独制造的新产品。也就是上次合作之后,成氏和聂氏进行了一次人才交流互换,有一个叫张元的人,现在留在了销售部做总监。”
“所以你觉得是他窃取了新药品的配方?”
“十有□□,我留意他很久了,他私底下和成睿走得很近,我不得不提防着,但没想到成睿这次会这么快就出手。流通出去的药品很明显被人掉包了,但掉包了多少,我还真不知道。”
萧肃叹了口气,却见聂伯庭泰然自若的模样,“那现在怎么办?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整个昆城铺天盖地都是这条新闻,聂氏股票已经下滑得很厉害了。”
“董事会当然会就这次的事件会做一个内部调查和内部整顿,然后先配合警方调查,召回那批药。这次事件很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那么水落石出,只是迟早的问题。”
“那现在就这么干等着?”
“当然不会,我可不喜欢处在被动的位置。”然后又抬眼饶有趣味地看着萧肃,“是谁给药监局匿名举报聂氏药品有问题,我还真想知道。”
萧肃看清他眼底蕴藏的波涛,立马心领神会,“已经安排下去了么?”
“当然。还有张元的事,先交给你了。”
萧肃撇撇嘴,装作很不情愿地接下一个烂摊子。
聂伯庭见此笑了笑,“自从上次和成氏合作后,我特意让人在几个重要部门里安装了监控,这次可能派得上用场了,兴许会有所发现。”
“成睿现在应该在偷乐吧,都不知道你开始反击了。”
“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