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改了自己说出的话,第一次没原则的让步!
如果凌冰蝶心平气和或者如平常那样冷静自持,她应该能听出他话里的好意,可惜现在时间地点场合全都不对,所以沐昊然的任何话都成了怒火的助长剂,怒火燃烧着最后的临界,她用尽最后一丝冷静一字一字吐出:“放手!”
“我命令你回去!”他把斩钉截铁的话说得有些虚弱无力,可却让凌冰蝶心里的怒火将最后的临界烧没了,多年的压抑、愤怒、怨恨、委屈等一切本以为早就消失的情绪瞬间被释放出来,她撕心裂肺的吼着“不要再跟我说命令!”
又是一声响,那声音被枪声弱了几十倍,可是却将人耳塞的满满的,所有的人都如中了魔法一般,面带惊惧的圆睁着眼睛呆住了,凌冰蝶自己也愣住了,她的手僵直在来不及收回的位置,她的另一只手臂依旧被捏在他的手里,她所有的情绪再次被压了回去,愣愣的望着他的脸,那俊朗刚毅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他看着她愣怔的表情,语气淡漠又戏谑:“消气了么?”
来不及升上脸颊的歉意被她的喊声冲散:“莲嫂!”她冷冷的视线从他脸上滑过,被他捏着的手臂瞬间挣脱,再次转身走了,莲嫂带着惊愕的表情偷偷的瞄了沐昊然一眼就急忙的跟上她走了,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确,她听从他的命令回帅府去了。
沐昊然一边回身去捡起地上的枪端详着,一边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刚才被打到的地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凌冰蝶愤怒之下的拳头非同小可。
他瞟了一眼被凌冰蝶打得粉碎的靶子和石壁,又盯着手中的枪喃喃自语“看来真是气得不轻,竟把这只破枪当马克沁用!”
突然听到一阵扑哧的笑声,接着就是李斌不知死活的声音:“敢对少帅动手,可不是气得不轻么!”
沐昊然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副官们,又瞟了一眼其它练靶的士兵都还未惊愕中醒过神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吼道:“干什么,闲得发慌就给我滚到前线去!”
吼声刚落引起一阵骚乱,有的去捡掉落在地的枪无所适从,有的端起枪瞄着前方的靶子装腔作势。有的踩乱了位置慌乱失措,刘晨和周烈屏息静气强忍笑意,李斌也顾盼左右假装无辜,沐昊然虚扫众人一眼,干咳着清理喉咙道:“刘晨,你去安排一下,明天送她们回去!”
刘晨怔了怔,试探着问道:“她们?是凌小姐和莲嫂么?”
沐昊然不耐烦道:“还有水小姐、婷小姐,所有闲杂女眷!”
他冷冷吩咐完就走,刘晨等人愣了半晌,这样吩咐无异于告诉他们,他又要开始整顿军务了,这让他们刚刚松弛的弦瞬间绷紧,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纠缠
冬日的天空总是呈现灰白色,四周的物件上永远飘忽着细小的冰晶,莫名的散发着清冷的气息。而空气里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干燥。阴沉的气候占据绝大多数天时,偶尔的阳光显露也飘飘忽忽、若有似无。
凌冰蝶自从回到牟平,每日就呆后院里修养,心平气和又无所事事,伤自然也就好的特别快。她除了每日照顾那依米花之外,就学着做灯笼,莲嫂不解因由,她只说是过年想在花园里挂些,莲嫂由此打趣说她终于有些闺阁小姐的清闲,她也只是淡笑了之。不可否认的是,单宇枫对她真的起了很大影响,但她也明白,这种影响仅限于养伤期间。
这段时间,沐昊婷也总会有事没事的来串串门子,少不了会聊一些沐昊然、周烈的事,她也不冷不热的应付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灯笼挂满了后花园,日子也逼近年关。府里的佣人们都为新年里大大小小的事忙碌着,莲嫂也忙于准备明日大年三十的祭品用备。
凌冰蝶闲来无事,就将软椅搬到阳台上坐着,看着那一个一个亲手编制的灯笼,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做这些无聊玩耍之物,脑中又回想起那个雪花纷霏、彩灯摇曳的晚上。
神情变得慵懒起来,眼睑不由自主的阖上,丝丝凉凉的冷气萦绕在鼻尖,隐约响起一阵吹弹之音,她知道沐府每日的大戏又要开始了,新年之际沐府总是免不了夜夜笙歌,她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眼睛,不自觉的朝对面看了看,远处高楼上恍惚有个人影,她定睛一看不禁慢慢的站了起来,沐昊然,她有听莲嫂说过,他前两日就已经回来了,只是他未传令见她,她也就假装不知,何况想起那日愤怒之下的那一巴掌让他在官兵面前失了颜面,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视线聚焦在何处,就越发不确定自己此时应该作何反应,正迟疑着,忽见刘晨出现在他身边,并朝自己这边挥了挥手,凌冰蝶可以确定他挥手的对象是自己,毕竟他能看到的视线里并无别人。
凌冰蝶冷傲的举手跟沐昊然行了礼,想要重新坐下又觉很不自在,想要回身进屋又觉不妥,如此举棋不定、犹疑不决的感觉让她有些懊恼,幸好对面的人影终于转身走了,她举着的手才慢慢的放下。也懒得理会软椅,径直回屋阖上了窗帘,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那种不安也随之消失了,可她的心却没来由的一阵纷乱。
此时莲嫂从前门走了进来,笑问:“小姐,沐府来人说让您和老爷都一起过去热闹热闹,那边夫人和姨太太们也都请小姐过去一起玩闹呢!哦,对了,还有婷小姐,说您如果不愿过去,她就亲自来请了!”
凌冰蝶淡淡问着:“老爷呢?”
莲嫂:“老爷今天陪着大帅去打猎了,怕是还没回来呢!”
“是吗?”她淡漠的呆楞了一会,淡淡道:“莲嫂,我出去一会,晚饭不必为我准备!”
莲嫂慌忙追出门外喊道:“小姐,您去哪儿,沐府那边怎么回话呢?”
“活动筋骨!”她淡淡的丢下一句,猛走了几步又骤然顿住道:“沐府那边有老爷去就是了,就说多谢太太小姐们的好意,凌冰蝶不懂玩闹怕搅了她们的兴,就不去了!”
莲嫂的声音还在身后继续,可她已经绕过回廊出了大门,她打了个手势,兵卫很快就将她的追风带了过来,她翻身上马,不自觉的摸了摸伤口,脸上泛出些笑意,朝兵卫点了点头,轻提缰绳,追风就慢跑起来。
没有经历过伤痛永远不会明白无病无痛时的轻松自在,她轻夹马腹,追风会意的由慢跑变成了飞奔,它总是能通过她一个轻微的动作知道其中的意思,所以她对它从来不用马鞭。如果要在世上列一个最了解她的物种,不限同类的话追风绝对算得上第一,但她很快又对这个结论起了疑,只因为岔路口的那个身影。
“看样子真该早些送你回来,那样到现在伤应该就能彻底痊愈!”他悠然的骑坐在马背上,神态慵懒的看着凌冰蝶,而凌冰蝶似乎完全没听进去他的戏谑之言,只淡淡道:“少主要外出?”
她本来想补充说“你请先行!”可还未等她出口,沐昊然似乎猜出她的意思,抢先一步说:“我在等你!”
凌冰蝶向来以淡漠冷静为傲,可是听到他的话也不免吃了一惊,勉强问:“少主有吩咐?”
沐昊然悠然回答:“我猜想你不喜欢闲聊玩闹,必定会选择出去走走,但是你为我沐军立功受伤,我怎可让你新年里还孤寂独行!”
他说得冠冕堂皇,她却不知他出于何意,因此语气也沉了下去,冷说:“我惯于独行,不敢劳动少主屈尊!”
她说完右手轻拍马背,追风紧走几步绕过沐昊然朝前走去,沐昊然也不以为意,提缰跟上,笑道:“习惯了孤独并不是说就不能接受热闹!”
沐昊然的马本与她同行,可她轻勒马缰,追风骤然停了下来,她盯着讶异回头的沐昊然,冷冷问出:“说吧!”
沐昊然讶异道:“什么?”
她语气出奇的冷,似乎想掩饰某种情绪,一字一字说:“到底想干什么?”
沐昊然似乎还不习惯她的言简意该,愣神了半晌才苦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愿意接触沐家的人并非不喜热闹,而是。。。你根本讨厌与沐家的人接触对吗?”
她怔了怔,眼中泛起一丝冷意,坚定答复:“是!”
他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诚实作答,呆楞了半晌,苦笑道:“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她如此问,眼中的冷意变成了嘲笑,她的意思似乎是你该知道,沐昊然刚想再问,可似乎又明白了过来,愣神的看着她半晌,忽然玩笑道:“所以这也是我给你的答案,我们两家之间不应该有恨的!”
他回答的黯然又模糊,可却明确的解答了凌冰蝶的疑问,他做一切只是为了化解她的恨。她本想说那只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可是他眼中隐约藏着的东西让她将嘴边的话顿住了,她轻喝了一声,追风真的刮起一阵旋风,沐昊然轻叹一声,也策马跟了上去。
遭遇刺杀
纵马驰骋在冬日的林荫路上,丝丝寒气随着旋起的风渗入衣领将体内的慵懒趋尽,冷冽的清爽让每根胫骨都苏醒过来,缠绵的病痛似乎瞬间消失,整个人也变得无比轻松起来,源源不断的精力在体内滋生着,压抑的身心都得到了舒展,冷白的面色在冷风的吹拂下慢慢激起了些微红晕,她只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身后的跟随者似乎很能自得其乐,从始至终不作一句交流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坚持,但她却依旧不想委屈自己忍受这唯一的不满意。如果是无关痛痒的人在她身后跟上一年半载她也不会理会分毫,但沐昊然的跟随却让她无比烦躁,最后连驰骋飞跃的洒脱心情也消失殆尽,终于忍无可忍,她停了下来去临海的茶馆里观海上落日。
虽然时隔几月,但茶馆的跑堂依旧很快就认出了她,她冷漠的脸色让他有些畏惧,可一想到她上次给钱时的大方依旧让他激动,忙着迎了过去笑呵呵说着:“小姐,您请进!”
“别碰它!”冷冷的一声响起,他伸出去牵马的手骤然僵住了,呆楞了片刻马上又堆起笑容连连称是,凌冰蝶把缰绳一撒就走了进去,跑堂满脸讶异的看着追风径直走到一角去站定休息,嘴里嘀咕着:“真是怪人还有。。。怪马!”
一声轻咳让他回过神来,见面容俊傲威慑的沐昊然把缰绳丢了过来,他颤抖着接住却呆立着不动了,沐昊然也不理会,径直走了进去,视线扫视了一下茶馆,刚要抬起的脚被她忽然扫过的冷冽眼神干扰了方向,朝她对面的角落走了过去,茶馆的方向面朝街道背靠大海,坐在靠海的角落里不止可以欣赏海面还可以随时注意门口的动向,沐昊然人已经坐定,可凌冰蝶的视线依旧在门外逡巡。他正想开口询问,她的视线已经转向了海面,只是眉头锁得越发紧了。
残阳洒落海面,犹如铺就一层薄薄的碎金,夕阳在海面慢慢滑动,瑰丽朦胧的水雾如的轻软面纱悠然漂浮着,伸出手似乎就能感受到触及肌肤的丝丝滑滑。当夕阳的余晖与远处的海面交织一线时,那抹瑰丽越发显得蓬松、冷艳。那冷艳慢慢浸入双瞳透入心底,生出彻骨透心的凉、刻骨铭心的记忆。
美景如此,美人如斯,一样的冷一样的艳,都让沐昊然看得痴醉,而面前的茶水文斯未动,凌冰蝶目光一直凝视着海面若有所思,此时她也转过视线盯着沐昊然,轻捏起茶杯放在唇沿上,似乎在品尝又似乎定住了,她突然的改变并未让沐昊然受宠若惊,反而心底起了些警觉,这让她被茶杯遮住的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静默、静默,气氛犹如被冻结了般,一旁的店老板和跑堂本还偷瞄着这两个奇怪的人,此时也似乎被寒气所震慑变得神情躲闪。
轻微的一声响起,瞬间茶杯伴着飞溅的茶水朝沐昊然飞了过去,沐昊然闪电般的朝后仰了过去,掏枪、开枪,这一切动作几乎同时发生,在离沐昊然一米远的地方,一抹火星飞溅,只听啪啪两声,他背后的墙面粉屑飞溅之下出现了两个细小的洞孔。紧接着第三声响,片刻之后一声惨叫声和着沉闷的撞击哗啦声响起,视野里顿时炸开了锅,惊叫奔窜声此起彼伏,而那店老板和跑堂早已晕倒柜台后边。
两人同时闪身到了惨叫的地方,一个尸体面向茶馆大门躺着,手里还紧握着一把新型消声手枪,额头一个红色窟窿,脑后的地上浸染了一大片让人作呕的红白物质,他身后破碎在地的花瓶显然是被他脑中穿透的子弹打碎的。
凌冰蝶警惕的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定再无可疑之人才松了口气,附近巡防的兵卫听到枪声和动乱早已赶了过来,被沐昊然训斥了一番忙着四下搜寻和布防,凌冰蝶慢慢走到过去瞟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又蹲下查看着什么。
越看心也越紧了,是跟她一样的杀手,她几乎可以确定,这让她的心哽塞着,不畏惧死亡是一回事,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与自己一样的人死的如此凄惨总是免不了灵魂的冲击。
沐昊然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神情有丝毫的变化,自顾的看了两眼慢慢的站起身来,神情掩不住惊诧愕然,愣神了许久突然展颜一笑,赞叹道:“没想到你竟能将飞速的子弹打掉!”
那一幕很奇特,茶杯飞过去的瞬间她就拔出了配枪,枪口飞出的子弹竟与外边射进来的子弹相冲击,以至于两颗子弹都斜飞入了泥墙。这样的枪法任何人看了都难免惊叹,凌冰蝶并没有理会他的称赞,伸手在死人脸上一抹,原本惊愕怒睁的双眼平和的闭上了,她这才起身淡淡回答:“我只是赌运气!”
沐昊然怔了怔,继而苦笑道:“你还真是无所顾忌,在这种场合你也敢说在拿我的命作赌!”
她心里只是苦涩的笑,没人知道她此时的心跳得有多厉害,如果沐昊然没有那份默契,不能因她的表情就看懂她要出手攻击而实时躲避,如果她的子弹有一丝差错。。。
她现在回想着依旧心惊肉跳,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会有如此害怕的时候,她暗自吸了口气,抹平心情看向他说:“如果不赌这一次引出凶手,留着隐患只会提心吊胆、后患无穷!”她恍惚笑了笑,微露赞赏道:“你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