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东点头说道,“就依你所言,事不宜迟赶紧动身。辛同镇离这里多远?不知天亮前是否能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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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红色的,一件淡黄色的,一件深绿色的,还有一件白色的,你到底想要哪一件?”
“嗯……白色的好了……等一等,还是红色的好……哎,再等一等,还是那件白色的。对,就是白色的。”
“我说大小姐,快点行不行。这不是在成衣店,我们在偷东西呢!”
张晓东无奈地看着唐灵儿,她脸上微微有些出神,似乎正在想象穿上一件白色的长裙是什么感觉。二人悄悄地伏在一所华丽小楼的外墙下。东方天际已经略有些发白,耳旁偶尔可以听见鸡鸣狗吠。要不了多久,早起的商家和过路的旅客就会将这辛同镇的大街小巷填得满满。看着唐灵儿不急不忙的样子,他心里越发的焦急。
唐灵儿噘着嘴嘟囔着说道,“人家是女孩子,当然穿衣打扮上要细心一些。”
张晓东伸手从半空接过楼中飘来的一包衣物,首先自己换上一套不知什么来历的短袍,又将一套白色的长裙给唐灵儿罩上,上下打量片刻,说道,“挺好,大小正合适。”
唐灵儿略有些不满地说道,“衣服上什么味道呀,这么呛人。”
张晓东用力闻了闻,说道,“熏香的味道吧?也许原来的主人喜欢。”
唐灵儿瘪了瘪嘴,不再说话。她双手已经可以微微动弹,自行将长裙的袖口、衣襟整理片刻,勉强笑了笑,说道,“也只好这样将就了。”
张晓东白她一眼,说道,“在家百日好,出门一日难,这样就不错了。幸好我还有这‘神偷’的绝技,不然,哼哼……”
唐灵儿嫣然一笑,说道,“那就谢谢神偷哥哥。我们先找个客店落脚,打听好北去的商队就想办法加入。”
张晓东出神片刻,将她负在身后,走到长街尽头,向左一拐,知道那里有个简陋的小店,伸手轻叩店门,唤道,“店家,开门!有人住店!”
不多时,店门咿呀开启,一个睡眼朦胧的小二掌灯出来,抬头看见天色已白,便将油灯吹灭,斜眼瞥了二人一眼,无精打采地说道,“这么早!住店往里走。”
店内颇有几分破败。发黄的窗纸遮不住窗橼,在晨风中吱吱作响。几张油亮的木桌摆在当堂,七八条长凳歪歪斜斜地横在一旁。一位长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正从满是灰尘的楼梯上逐级而下,看见二人进店,面带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招呼道,“客官,快请!快请!”目光落在张晓东背后的唐灵儿身上,略带些诧异地问道,“这位姑娘怎么了?是身染重病还是……”
张晓东连忙应道,“我兄妹经商途中遇见强匪,妹子受了内伤,不能动弹。店家可有上房,暂时安顿两日。”
那店家上下打量二人片刻,马上换上一副冷冷的表情,说道,“小店没有什么上房。凡是住店,须得预付3日的房资,共计1两2钱银子。”
张晓东知道这两天风餐露宿又和强敌搏斗,尽管换了衣物,但一定还是一身的狼狈,一脸的疲惫。正待和他商量,唐灵儿在身后说道,“就这么多吗?你过来,把这元宝拿去,多退少补,到时候绝不会短你一文铜钱。”说罢伸出手去,手心上一个小小的银元宝微微颤动。
那店家迫不及待地接过元宝,立刻又是一副巴结的嘴脸,轻轻一掂,估计至少有10两分量,满脸堆笑地说道,“快请,快请,有房!有上房!”
张晓东苦笑着摇摇头,心想人性亘古不变,自己从小父母双亡,受尽白眼,其中大多不都是因为他没有经济来源,买不起名牌,摆不起谱,用不起豪华奢侈品吗。轻叹口气,说道,“先给我们准备些早饭,馒头牛肉,什么都可以。”
那店家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说道,“好,好,那就先请二位这里坐,这就叫小二准备。”转身拉住小二奔后院去了。
张晓东扶住唐灵儿,发现她竟可以自行坐下,苍白的脸上尽管血色不多,但是精神不差。不知是回天丸药性灵验,还是她自身的恢复能力极强,短短两日,好转了不少。
大约半个多小时,小二送上一盘牛肉,一盘馒头。二人都多日未曾好好进食,也顾不上文雅,伸手抓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时天已大亮,耳旁不时传来车马碾过街面的隆隆声,各色口音的商队熙熙攘攘地从店门经过,煞是热闹。
张晓东嘴里填得满满的,一面点头一面大嚼,抬头看见唐灵儿也是吃相可怖,二人不禁相视一笑。
这时一人从店门走进来,紧接着又是一人,不大功夫,竟有17、8人进了店,将小店塞得水泄不通。
唐灵儿微皱眉梢,转头看着张晓东,轻声说道,“还吃,有贵客来了,也不准备一下。”
张晓东头也不抬,咽下嘴里的食物,竟伸手将盘里剩下的馒头、牛肉用块不知哪里来的破布一股脑包了起来,放入怀中。这才抬头长嘘口气,说道,“一锭银元宝换来的早饭,吃不完也得打包。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呢。”
身旁一人忽然冷冷地说道,“吃饱了好上路,有没有下一顿恐怕老天才知道。”
张晓东拍拍肚子,竟打了个饱嗝。唐灵儿皱眉说道,“讨厌,一点儿也不文雅。这里那么多道长,也不怕别人笑话。”
张晓东翻了个白眼,说道,“饱死强过饿死。各位,报上名来,老夫,嗯,小夫,嗯,还是不对,小爷手下不杀无名之辈。”他见唐灵儿伤势好转,加上几天来第一次吃上饱饭,心情竟是大好,强敌当前,仍有兴致开玩笑。
那17、8人都着道士装束,其中大都身穿青色道袍,头戴黑色道冠。有3人身穿浅黄色道袍,头戴银色道冠。其中1人正站在二人身旁,另两人一个上了楼梯,站在二层头顶方位,一个站在门前。众道士全都面无表情,不少人手按长剑剑柄,虎视眈眈。
二人身旁那道士轻蔑地一笑,朗声说道,“青州一气道达信子见过唐香主,还有这位张小哥。二位,同老道走一趟吧。”
张晓东不去理他,转头向唐灵儿问道,“青州一气道有什么厉害的家伙,这几个黄色的老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对付?”
唐灵儿轻叹口气,说道,“一气道好象这几年都没什么大出息,不论教派规模还是掌门长老的武功都一般,不要说和天师教比,就是和昆仑派雪山派这种二流教派相比,也颇有不如。”歇了口气,接着说道,“但是一气道的上代掌教是个人物,他眼见教派日渐没落,竟弄出个群殴的阵法教手下修习。这阵法若是7人同施,可敌两个相当水平的高手,若是18人同施,可敌7、8个高手。据说自从阵法练成,还没有人在阵下可以全身而退。”
抬头看着那老道达信子,微微一笑,说道,“道长,小女子说的没错吧?”
那老道达信子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说道,“唐香主见识高明。今日我一气道为二位出动这18人大阵,恐怕有近50年未曾在江湖露面了。”
顿了一顿,接着缓缓说道,“这阵法有个俗名,也叫绝杀阵!”
第二册 第五章 耿介倚长剑
那老道达信子向后退了两步,一声低吟,身边的5个道士长剑出鞘,剑尖颤巍巍地指向二人。张晓东微微皱眉,低声向唐灵儿问道,“怎么办?往哪里跑?”唐灵儿淡淡地应道,“没出息,只想着逃跑。把他们全杀了,已绝后患。”张晓东一愣,说道,“这么多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再说,我可不会杀人。”唐灵儿眉梢微微一挑,说道,“你的离魂鞭呢?亟恪和火翼龙都不是你的对手,何况这些凡夫俗子。”
达信子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商量好了吗?现在束手就擒可以暂饶你二人性命!”
张晓东抬头一笑,说道,“好了,道长。后会有期!”话音未落,右臂揽过唐灵儿的纤腰,口中大喝一声“开!”只见店堂中所有的桌椅长凳凭空而起,砸向众道。与此同时,二人身体腾空,向上飞去。
他估计这些道士的武功都不差,尽管在唐灵儿口中不过尔尔,但是对付自己肯定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有那个什么“绝杀阵”,必定也不是儿戏。但若能飞到屋顶,只须用离魂鞭打开一个通道,逃命还不是难事。至于唐灵儿所说将这些道士全部杀掉,那是万万无法下手的,毕竟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火翼龙这样的怪兽。
众道士被他弄了个措不及防,乒乒乓乓地挥剑将桌椅打落。一瞬之间,张晓东臂揽唐灵儿,已经接近屋顶。忽然感到脑后一阵风声,一柄长剑直奔脖颈要害而来。来不及回头,手中离魂鞭带着耀眼的白光已迎向剑身。“当!”的一声巨响,长剑不知是什么材料铸成,竟不损坏,脱手飞向店中角落。有一道士伸手接住长剑,抖腕又向他背心掷了过来。几乎同时,两个道士在同伴肩头一踩,腾空而起,长剑刺向他面门。
张晓东大骇,顾不上是否会伤及众道,离魂鞭鞭梢现出一个篮球大小的紫色光球,意念之力微动,光球环绕二人疾速旋转,叮叮当当地将袭向二人的长剑尽数荡开。有道士功力不济,长剑被光球击飞脱手,但总有人能够接住,随手掷回。
这样一来,他再无机会向上飞升,悬浮在半空,离魂鞭在身旁舞动,只能将攻来的长剑悉数挡回。
三个黄袍老道一上二下呈品字站立,双后皆负在身后,目视二人。其他道士不再腾空攻击,只是将手中长剑掷向二人,击飞后总有人可以接住,又重新掷回。
张晓东哭笑不得,没想到众道士还有这杂耍般的手段,竟将他困住。心念一动,分出部分意念之力擒住一柄飞来的长剑,反掷向老道达信子。
达信子嘴角微微冷笑,等长剑到了身前,右臂一伸,竟夺将下来。张晓东意念之力大炽,把那老道整个人都凌空举了起来,从店门扔了出去。谁知这略一分神,离魂鞭上的光球稍滞,一柄长剑趁隙而入,在他右臂上深深地划了一道伤痕,吃痛之下揽不住唐灵儿,只好降落地面。
达信子从门外跃回,微一颔首,众道士接住空中飞舞的长剑,团团将二人围住。5个道士围在二人身旁,长剑指向要害不动。5个道士站在外围,负手而立。还有5人奔上楼梯,长剑下指,蓄势待发。3个黄袍老道还是各站一方,冷目而视。
张晓东换了左手揽过唐灵儿,侧头问道,“你还好吗?”
唐灵儿脸色有些苍白,看来是刚才这一上一下牵动了伤势。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说道,“没事。哎,大哥你空有本源之力,却是一点功夫不会,不然这些杂毛哪里是你的对手。”
张晓东微微一笑,说道,“他们也是受人驱使,与我无冤无仇,难道还真杀了他们不成?”转身向达信子问道,“你们想怎样,直接说了吧。”
达信子嘴角略带一丝得意,说道,“通天老仙想见二位,不论生死。既然你们准备束手就擒,那就和老道一同前往宛城,交了这个差事。”
张晓东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去的。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也不想和你们拼命。逼急了,难保我会干出什么事情。”
唐灵儿忽然嗤地一笑,轻声说道,“我这个大哥心地最善良了,人家对你又砍又杀,你倒好,还在这里同他们讲理。”
达信子冷冷一笑,说道,“唐香主,老道知你身受重伤,就不必负隅顽抗了。张小哥,你的法术名不虚传,果然厉害。但你毕竟没有仙人的神通,想要破我这绝杀阵,恐怕不是件易事。二位不要拖延时间,乖乖地将武器交出,听候发落。”
离魂鞭悬在半空,竟无需掌握,缓缓围绕二人转动。鞭梢的紫色光球发出耀眼的光芒,每当掠过指向二人的长剑便会激起道道静电,煞是诡异。
张晓东揽着唐灵儿的纤腰,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低头微微一笑,说道,“大哥是个善良的人,但并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更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灵儿,我答应带你回圣教,就一定能做到。”光球遽然放大,直径瞬间令人恐惧地增长到接近2米。剑指二人的5个道士都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
张晓东就等这一刹那的机会,受伤的右手凌空虚抓,达信子面带惊异,被他凭空挪到身前。紫色光球骤然一暗,恢复到篮球大小,仿佛有灵性一般,停在达信子胸前不动。张晓东大声说道,“都别动!不然这个老道立刻没命!”忽感身后有人偷袭,意念之力大炽,竟将那人凌空提起,跨过头顶,从店门扔了出去。
他心知此时不显露手段镇住对方,这17、8人同时上前,自己和唐灵儿的小命都得丧在乱剑之下。右手再次虚抓,将长剑从达信子身上拔出,架在他的脖颈动脉一侧。离魂鞭环绕三人一周,将众道士逼开,随即冲天而上,一声闷响将屋顶击出个极大的窟窿,转而疾速向下打在身旁的桌面上,留下一个整齐的圆洞,最后还是停在达信子胸前。
张晓东冷冷地说道,“谁要乱动,这老道达信子就如同此桌,带着个大洞去见你们的神仙。”
达信子并不惊慌,背向二人缓缓说道,“二位这么做只是徒劳,就算杀了老道你们也出不了这绝杀阵。”
张晓东淡淡的一笑,说道,“是吗?刚才是手下留情,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不然就算擒住我们,这里的道士大半都得如同此桌一般。”其实他心里根本无法肯定如果对方不顾老道的生死,只管向前攻击,自己是否会真的杀了此人。
唐灵儿忽然冷笑一声,说道,“达信子,你死了真的对一气道无关紧要吗?小女子可记得你是贵派下届掌教的不二人选。你若死了,这里的所有道士都得担个护主无力的罪名,根据贵派的教规,他们今后可是生不如死。”
达信子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惊讶唐灵儿如此了解自己教派的内幕,但是嘴上仍然不软,朗声说道,“二位师弟,各位弟子,不用顾及老道的死活,尽管出手将此二人拿下!”说罢,过了片刻,众道士竟不言不动,只是手举长剑盯住三人。
唐灵儿噗哧一笑,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