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上楼去了,方铭问道:“胜德,你说那公子如此儒雅,怎地会武功?”胜德摇头笑道:“爹爹,我看他们不是常人,那公子竟能摘花伤人,而且心思敏捷,竟猜到恶贼会抢劫我等。”
方铭道:“我瞧那公子神态华贵,举止谦和有礼,只怕是大户人家子弟。官家中有如此人中之龙,倒也稀罕。”
胜德喝干了酒笑道:“爹爹,今日我算开了眼界。”方铭打他的头笑道:“你小子,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便可了,省得你整日里骄傲!日后多读些圣贤书,也学着上进些。”又道,“我住的屋子腾出来罢,虽有些陈旧,总还算凑合。”胜德扯住方铭的袖子道:“不可,爹爹,你身子骨不好,我去寻个朋友家,腾出一间房罢。”
“不用了!”马青和干宝下楼来听见,忙道,“我等平日里都睡伙房,这里最是暖和,又有得吃有得喝,曾经有一个厨子告诉我们说,伙房是天下第一好住处呢。”
胜德心中感激,道:“二位果然豪爽,真是委屈了。”当晚,几人都在伙房铺了铺盖,那引路的中年汉子将马车盖上草垫,喂了马也在伙房挤下。
湘王把箱子里的虎皮毯和团被都拿出来,那团被里装着野牦牛的长毛,甚是暖和。马青和干宝端上来的鸡汤,云儿因是吃过酒,便缩在被中不肯喝。
湘王心疼道:“这山鸡汤很补的,这么冷的天,喝一点罢。”云儿娇嗔一声仍是不喝,却被他抓起来堵住樱唇。
云儿酒劲上涌,挣扎无力,红了脸颊,只听湘王在耳边咬道:“你若不喝,我就一口一口喂给你。”云儿满面绯红,知湘王疼她,心下也是欢喜,果然喝了。
寒风刮得更紧了,湘王放下垂帐,云儿知他连日车马劳累,心中疼他却又羞赧,只咬着樱唇轻声道:“天寒地冻的,地上凉气太重,你。。。。。。到塌上睡罢。”言罢翻过身睡了,空出半边床来。
湘王一怔,知云儿疼他,心中甚甜,竟站在当地痴了半响,这才褪了衣衫睡在云儿身旁,心中砰砰乱跳,更不敢触到云儿,生怕冒犯了她。
湘王鼻息中尽是云儿的芳香,幽幽地摄人心魄,第一次与云儿同床共枕,湘王心下又喜又乱,脑中竟混乱起来,模模糊糊睡着了。
第 46 章
已到了午间,干宝见王爷还未醒,心中记挂,王爷连日劳累,晚上定然又是打了地铺,此时天寒地冻,一夜下来,凉气渗骨,定会伤了身子,便端了鸡汤去要叫醒王爷,早早起来免受寒气。
干宝进房放下鸡汤,掀了帷幔叫道:“王爷,莫要睡了。”却不见地上有铺盖,转身看床前端端正正摆着两双鞋,立时欢喜地心开了花。
果然听得帐内一声娇嗔,王爷慌慌张张地一把掀了帐子跳到地上,瞧见干宝站在那儿,顿时脸都红透了,干宝慌得拿衣袖遮了脸道:“我什么都没瞧见。。。。。。。。没瞧见。。。。。。”一边飞也似地跑出去关上房门,抚着胸口兀自欢喜。
原来日间劳累,这一觉睡得沉,听到干宝叫才各自醒来,却见两人紧紧搂在一处,急忙松开去。
湘王哪里还敢再瞧云儿,穿好衣服柔声道:“我叫店家送些茶水,外面冷,你莫要出去着凉了。”
说罢急急出了房门,竟迎面撞上一人,那人娇呼一声,湘王这才瞧见是个年轻女子,年约十七八岁,梳着宫头,娇羞满面,便抱拳道:“对不起,多有得罪。”那女子扑哧一笑,湘王并不理会,只管下楼去了。
云儿听得有人推门进来,掀开帐子一瞧,见是个女郎,一身紫绸袄,生得颇为秀丽,她口中笑吟吟道:“好妹子,你今个好些了么?我特来瞧你。”
云儿惊道:“你是何人?”那女郎瞧见云儿似也吃了一惊,盯着她仔细看,云儿扯起被角遮住自己道:“你是何人,为何进来?”
那女郎并不答话,秀丽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打量四周,啧啧叹道:“好香啊,在这山野中也有这么名贵的麝香么?”
云儿披上外衣道:“你是何人,再不答话我便叫人了。”
那女郎笑吟吟地抓起她的斗篷,“姑娘有何贵干?”忽然一人在她身后冷冷问道,女郎急忙丢下斗篷,见是方才那公子,便勾下头娇媚地道:“对不起,我走错了房间,还以为是我妹子的房间呢。”
那公子淡然道:“既如此,姑娘请便。”女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哀怨地走出去。这女郎不知道,天下的女子,凡是见了湘王没有不哀怨的。
湘王掩上房门,担心地瞧瞧云儿,道:“她可有伤着你么?”云儿嘟了小嘴道:“她不像是走错了房间啊。”湘王见她话里带些醋意,心中竟是甜蜜,忍不住在她的小脸上轻咬一口,叹道:“傻丫头。。。。。。。”
积雪半夜就上了冻,甚是寒冷,地上厚厚的冰冷滑如镜,客栈内的住客无法离开,只得等待天晴,穷极无聊地坐在大厅里喝酒。
马青坐在角落里,喝了几杯热酒,几个大汉从门外进来,戴着狗皮帽,有两个摔得鼻青脸肿,一到大厅就破口大骂:“鬼老天气,真他妈该死!”
他们走到一个长脸中年男子桌旁坐下,恨道:“寨主,不知何故,虎头帮的人马还没到,我们四处寻了,别说见人,连鸟儿都没有。让老子白等这么多天!”
那寨主慢声道:“张虎,你何必着急,也许他们就在附近,上冻了,无法赶路罢了。”张虎灌了一口酒,嬉笑道:“听说虎头帮坐第三把交椅的杨晓妹,长得风骚妩媚,寨主,到时你得帮兄弟一把,把她弄到手。。。。。。”
他说到后来摸着胡须仿佛已得手般淫笑起来,那寨主笑骂道:“你小子。。。。。。”马青听他几人言语这等猥琐,不由皱起眉头,见几个伙计抱回一大把梅花,插在大厅里的花瓶里,登时满室生香。
靠窗边坐着三个老者,穿着蓝衫袄,各自背着一把破旧的乐器,其中一个拿一把笛子敲打着桌子醉意朦胧的道:“可惜啊,可惜,这梅花插在粗人堆里无有雅致。”
他身旁二人,皆是霜染鬓发,拿着酒葫芦灌酒,喧闹之间忽听楼上传来琴音,竟是《易水寒》。右首的白发老者呛了一口酒叫道:“你会弹,我就不会拉么?”他从背上取下破旧的二胡,试了试音弦,便应和恰里。
那两个老者不甘示弱,竟拿出各自乐器,一笛一竽,厅内乐声大作。
几个识得的便拿筷子敲着桌子高唱道:“
。。。。。。。。好男儿壮志不见还。。。。。。
云飞扬,骏马啸,英雄仗剑满天下。。。。。。
千杯醉,与君唱,仰天一笑破长空。。。。。。”
众人愣了一阵,轰然叫好,众人竟合乐齐唱,声音浑厚有力,顿生浩然正气,大有江湖侠义,义薄云天之感。
一曲歌罢,众人皆寻琴音何来,然乐音似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辩不出源头,马青正自微笑,一眼瞧见干宝在外面招手,忙奔出去了。
那吹笛之人叫道:“好,好雅量,果是知音!”他凑起三闾大夫的《天问》,顷刻,那琴音回转,果然合奏得天衣无缝。
众人原本无聊,既有乐子岂有不欢喜,见这几人一唱一合,奏了几曲,琴瑟和鸣,虽不识乐谱,却也知实是好听。
第 47 章
到得傍晚,又飘起大雪,众人皆是犯愁。
晚间,方胜德突然上来摆了一桌子的菜,看去却尽是鹿茸鹿肉,云儿甚是惊奇,方胜德笑道:“两位大哥甚是操心,今日要我在山中下夹子,他们守了一日,这等天气,竟果真叫他们捉回两头鹿来。两位大哥吩咐,今晚定要摆上鹿肉宴给公子补身子。”
湘王登时红了脸,云儿奇道:“鹿肉很补么?”
“当然补了,”干宝笑嘻嘻地进房来,放下一个水壶和一碗鸡煲道,“此物性热,最能补阳刚之躯,却不补阴柔,王爷连日劳累,天寒地冻,未免伤了阳气,”
他把水壶给湘王道:“这是热的鹿血,公子趁热喝了,大补元气。”言罢和方胜德笑嘻嘻地下楼去了。云儿大是不解,也不去理,湘王喝了一口鹿血,果然一股辛辣之气窜上来燥热之极,便放了不理。
云儿夹了鹿肉给湘王,道:“把它全吃了,马青和干宝冻了一日才弄来,你这几日如此辛劳,要好好补才是。”
湘王面上发热,知他二人心思,以为自己和云儿昨夜已圆房,弄了这些来。但见云儿这般体贴,心下欢喜,更是甜蜜,云儿说什么便是什么,果然吃了,连那鹿血一股脑灌下去。
这鹿血本是补阳之物,甚是猛烈,湘王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突然补了阳元,立时口干舌燥,火气上冲,燥热难当,只直了眼瞧云儿。
灯下,云儿只见湘王俊面发红,痴然地瞧自己,不由红了脸,低头娇道:“有什么好瞧的,不许再瞧我。”
湘王怔了怔,揽着云儿就在香唇上咬,云儿突然被他这么亲热,立时娇羞无限,没了力气,只羞道:“你又欺负我。”
湘王回过神来,脑中一片空白,只见云儿娇美胜天仙,不觉神魂荡漾,知道把持不住,强运气定了定神,不敢再瞧云儿,模糊道:“我出去片刻就回来。”
他大步出了房门,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刺骨。马青和干宝突然见王爷开房门出来,一声不语地下楼去站在空地里,任凭寒风雪冻,急忙撑了伞来。
湘王被寒风一刮,醒了心智,便道:“你们去罢,我要站一会儿。”两人面面相觑,见王爷面红耳赤,一头热汗,在雪地里冻了一柱香工夫,才回房去。
两人大是沮丧,知道此番又是一场空欢喜。湘王回房,云儿见他冻得浑身冰凉,无半点热气,心疼已极,忙把手炉给他。
湘王怕云儿生气,便道:“云儿,我今晚睡在凳上,你莫要生气了。”云儿心中一跳,知是湘王疼她,口中却啐道:“谁生你气来着?我是怕你着凉,才要你睡塌上。。。。。。那凳上哪里睡得人?你若要睡凳上,岂不又会着凉。。。。。。。。”
湘王心中一荡,握住云儿柔声道:“云儿,你待我真好。。。。。。原来,你心里也有我。。。。。。”
云儿脸一红,嗔道:“我心里怎没有你,我。。。。。。。。”云儿忽然打住话头,羞赧地咬着樱唇低下头去,湘王立时痴了,只觉欢喜无限。
歇息时,湘王拿出一条布,一端插上床头,抖开到床尾,将床分成两半,这才熄了两盏灯睡下。
床灯照在布影上映出湘王俊美的侧影,云儿调皮地捣捣布影上的鼻梁,湘王在布缝里捉住她的小手,笑道:“傻丫头,莫要胡闹。”
雪下了一夜,清早停了。湘王刚出房门,便见那紫衣女郎站在门口,堵住走廊。
湘王转身回房,那女郎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我有几句话要说,你莫要不理我。”
湘王淡然道:“姑娘说笑了,在下并不认识姑娘,有何事姑娘请开口直言,只是在下的衣袖会弄脏了姑娘的手。”
那女郎娇羞地低头轻声道:“你要我怎么说呢?你又不理我,我。。。。。。。。”
忽然一阵风吹过,手被一股浑元之气轻弹一下,转瞬间,不知为何,她抓住的已是一个满身酒气的老儿,那白发老儿背着一只木芋嬉笑道:“女娃子,你抓我的衣袖干什么,我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要调戏我么?”
女郎抬眼瞧时,湘王已然不见踪影,想是回房去了,不由甩开老儿的衣袖,跺脚气道:“你。。。。。。”
“我?我如何了?” 老儿喝一口葫芦中的酒嘻嘻笑道,“我虽是老人家,也读过几天圣贤书,知道礼仪廉耻,知道男女有别,若非夫妇不可做苟且之事,不可恣意亲近,应避瓜田李下之嫌。你这般调戏于我,我那地下的老妻定会骂我不守夫道!”女郎恨恨瞪他一眼 ,转身下楼去。
大厅内突然吵囔起来,原来厅里停放了十几具尸首,亭长要客人们认一认,方胜德搭眼一瞧,可不就是那日的贼子们,全都冻僵了,咧着嘴似笑非笑,还有几具被狼啃得只剩骨头。
亭长道:“这是今早猎户上山打猎时发现的,想是外乡人迷路冻死在山里喂了狼,在这儿的客人可有认识的么?”
大厅里静了半响,有识得的便道:“那不是虎头帮的杨晓妹么?”
“对,对,就是她!”立即有人悄声附和,那窑口寨寨主急忙过来辨认,果真是虎头帮的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心中狠吃一惊,咬咬牙朝心腹使个眼色回房去了。亭长见无人相认,只得草草葬了。
门外又来了二十个汉子,方铭只好明言客店内已无空房,岂料那些汉子并不答话,只付了银子坐在大厅里喝酒。
第 48 章
第十 五 回 冬雪泰山闹群豪 珠胎暗结生孽缘
因湘王一直不许云儿出来,云儿甚是无聊,今日湘王突然忙起来,好象有什么事情,也不在房内陪她。
云儿只好坐在窗帘子后面望大厅里的豪客,却忽然瞧见那日的女郎挡在湘王面前,一副欲说还休,哀怨幽幽的神态。湘王淡然道:“姑娘为何缠着我不放?” 那女郎泪光盈盈地道:“你第一次进来我就看到了你,我想请你陪我喝酒。”
忽然一个白发老儿拉住女郎道:“喝酒,太好了,我老人家平生最爱喝酒,若是让我陪你吟诗作对,我不去,但若是喝酒,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女郎挣脱不掉,气道:“你走开,老糊涂虫,谁请你喝酒了?”那老儿笑道:“不是请我?那日你拉着我的衣袖做甚?你这般调戏我,还不承认?”
女郎气得一掌劈过去,那老儿低头闪过,护住木芋大叫道:“啊吆吆,小媳妇打老情夫了!小媳妇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