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的小酒窝。”我托着下巴看他,百看不厌啊百看不厌。
“CoCo现在是我女朋友!”Allen突然大声嚷嚷道,冲了过来,将我挤到一旁。“我跟她好了很多年了。你还是忘了她吧。”
“你好,Allen。”邝世钧在那边轻轻咳了一声。“你的住处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什么时候过来?”
“Great!”Allen立即忘了挑拨离间这茬事,兴奋地问东问西。
我拎着Allen的耳朵让他别占用我的时间,还骗他说:“那边已经是深夜了,你让你姐夫早点休息好不好?”
Allen说:“我还有最后一句问他。Brad,你喜不喜欢男人?”
我狠狠踢了他屁股一下。那是Kevin毁谤邝世钧的话,他怎能当面问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不料邝世钧竟十分认真地回答他“喜欢”。
Allen张大嘴巴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不出话来。
可邝世钧顿了顿,忽然一歪脑袋,笑道:“但仅限我本人。”
☆、【你来我往】
我和邝世钧极为宝贵的“约会”时间又被Allen无耻地占用了十几分钟,他的最后一个问题竟然又延伸出去很多个附加问题,譬如问邝世钧23岁就念完了博士怎么做到的,问他比较喜欢读什么样的小说,喜欢什么颜色的内衣……屁股被我不知踹了多少下都不为所动。而邝世钧脾气极好,耐心地一一回答了他。
为了表示我的不满,做好的印度甩饼我只许Allen品尝鸡蛋大的一小块。他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不让动的饼,一边嘟着嘴解释:“我以为Brad是个呆板得像块石头的男人,可他太让人惊奇了,又博学又风趣,我情不自禁的崇拜他嘛。”
“你以后崇拜他的机会多得是,可我开学后就要忙于学习了!小混蛋!”我将他偷偷摸摸伸向印度甩饼的手打开。
他眨巴着眼睛,一副讨好的神情。“我用我的灵魂起誓我不会跟你抢他。我问他问题其实也是为了帮你测试他正不正常。从我花了五十美元买下的精神分析手册对照着看,他不算正常。”
“他正不正常我说了算!”Allen的强词夺理令我冒火,他还敢分析邝世钧不正常!
“天才都不正常!天才都这样!”Allen倏地伸出手。
我将他飞抢到手就快塞进嘴里的饼夺了下来。“不许吃我做的饼!你需要好好反省。”
恰好Kevin跨进餐厅,看到这一幕重重地咳了一嗓子,然后说:“好香啊,CoCo做的?我能尝尝吗?”
“都归你了!”我将装着饼的小柳筐推到他面前。
他拿起叉子斯文地戳了一小块入口,点头称赞,“嗯,很有当主妇的潜质。”随即略带嘲讽的说,“我真搞不懂,中国现在不管有钱没钱的、有知识没知识的人都想着移民发达国家。你却鼓励Allen去贫穷落后的中国读书,不会是为了支开他这个讨厌鬼,留给我接近你的机会吧?”
Allen立即哼了一声,将小柳筐抢走。“一个人只能尝一小块!你当然不懂,因为CoCo有更伟大的任务等着我去完成。”
我立即将饼塞他嘴里,防止他泄露机密。“因为Allen不想成为游手好闲、坐享其成的纨绔子弟。他去中国是为了近距离体验那些不管有钱没钱,有知识没知识的人是如何坚持扎根在本土,恪守孟子的那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精神的。”
“CoCo我崇拜你!”Allen贪婪地咀嚼着饼,脑袋直点。
Kevin鄙夷地白了他一眼:“越来越像个下等人。”
Allen无所谓地耸耸肩,放弃了回嘴。
前两天宋敬慈为他父亲生前在波士顿购置的那栋总额二百二十万美元的按揭房提前还清了贷款,并且委托律师出面,将他父亲名下的所有遗产都归至他一人所有,算是给他的成年贺礼。
Allen十分震惊,因为我和母亲都放弃了继承权,等于让他独享了处理这份财富的资格。
又是一桩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经典案例。Allen对自己一夜之间晋升为中产阶级公子哥儿尚有些不适应,对Kevin也容忍了些。
“CoCo,这两天你忙不忙?”Kevin挨近我一些,目光温存。
“这话问的,呵呵,不礼貌地说如果我想搭理你呢忙也不忙,不想搭理你呢不忙也忙。”我悄悄在桌子下踢了Allen一脚。
Allen媚笑,很配合地扬起他漂亮的脸蛋,“亲爱的Kevin,我最近一直空闲。除了学习,可以陪你做任何事情,阳刚的还是阴柔的都没问题。”
Kevin顿时黑了脸,有种被骚扰了的痛苦感跃上眉梢。可他不想一大早就吵架,抚了抚额角,用痛心疾首的语气低声对我说:“你还记着晨跑那件事,我向你道过歉了。”
Allen扭了扭脑袋,插嘴道:“道歉有用的话,警察这个职业早就可以cancel了。”
“我没跟你说话。”Kevin冷冷地瞥他一眼,警告之意明显,又温软了语气对我说:“我一个朋友送来一张高级瑜伽会馆的免费体验券,一个月内不限次数。开学前不想去放松放松吗?环境棒极了。”
Allen大声问:“Tantric yoga?(密宗瑜伽,男女双修那种)”还挺了挺肚子。
“Allen!”Kevin快炸毛了,捏紧的拳头骨节泛白。
“我一直比较喜欢剧烈运动,瑜伽那种半天才换一个体式的我不太喜欢。”我一本正经地回他。
Allen放肆地笑起来:“CoCo喜欢剧烈的,能转换各种体式的……运动。”人来疯一般扭动胯骨,双手还十分色;情地抚在自己脸上。
起初我并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被他这么一注解,立马觉得自己挺流氓的,拍着桌子笑着,拿脚踹Allen。
只有Kevin没笑;冲Allen说:“What’s the punch line? Silly guy!(笑点在哪里,傻帽)”
我火上浇油,戳Allen的脑袋:“Kevin说‘死你个gay!”
Kevin扭曲着脸转身就走,丢下一句话:“CoCo,等Allen离开美国我会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谈谈。”
Allen唱着不着调的歌:“Oh,oh,oh,I thought she’s one of my victims now。I’m taking her bed。(她已经被我俘虏了,我正要带她上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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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Allen神经大条,跟我在一起疯疯傻傻,无所顾忌,但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窗前凝望远方时,那种哀伤和孤寂就像浓重而深沉的夜色,化不开,也驱不散。我想他从来没有忘记失踪了的Mattew梁,藏在枕头下的那张照片便是最直接的证据。他在我面前表现出的欢乐和轻松甚至胡搅蛮缠不过是为了转移他自己的注意力,也为了不拉低我的幸福指数罢了。
我便也装作不知,没心没肺地跟他嘻哈打闹。
我没有处理情感问题的经验,不知如何帮他,但觉一个人心灵的伤口是无法依靠外力治愈的,或许只有时光先生能帮得了他。
人生不能想,一想就流泪。坠入爱河的我无法忽略另一种哀伤。
跟父亲通电话时,他明确表示无法容忍我跟邝世钧发展恋爱关系,他说:“我绝不接受一条鳄鱼!有他没我!”
我的伶牙俐齿在父亲面前从来都不管用。
但日久见人心,证明爱情也需要时日。我想,也许四年之后事实会让他松口。郁玉也是这么安慰我的,她请我体谅父亲,因为觉得他这样不近人情多半是因为一直被她母亲拒绝的缘故。“其实我妈是不愿拖累他。以二叔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我能说什么呢?都是一根筋的人,恐怕要相互折磨到死了。
郁玉叹气,“看了他们,我就觉得不谈恋爱也许是件好事,专心致志地发展事业也不错。”
我不想被这种颓废气息笼罩,便跟她开玩笑:“Whoever says they don't want to be in love must have someone in their heart that they cannot possess。”(每个嘴里说不想恋爱的人,心里都装着一个无法拥有的人)郁玉,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恋上个无法拥有的人?”
郁玉半晌不说话,最后来了句“讨厌,人家不理你了!”随即挂掉我的电话。可惜看不见她的表情,如果让我看见了,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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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橱从来都是对Allen开放的,只是他光顾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有不少书是中国出版的纯中文读本,对他来说像天书,让他看进去也的确困难。除非我愿意读给他听。
可是,去中国读书的人怎能看不懂中文呢?立志做导演的Allen又怎能读不懂中国的小说呢?我逼迫他养成看书的习惯,从现在做起。
因此,我的书房多了个书虫,遇到看不懂的地方,Allen会拿铅笔标注下来,集中问我。饭桌上谈论的内容也多半围绕文学和艺术进行。
继父是个对中国传统文化颇有研究的人,会兴致勃勃地参与到我们的讨论中,甚至夸赞Allen将来必将在艺术道路上有所作为。
我佩服他宽广仁义的胸襟。可惜他儿子没能继承他的豁达,否则我跟kevin之间不会像现在这般礼貌到疏离的境地。
Kevin最近情绪不佳,有几次我听见他在电话里跟人争吵。我没有听壁角的习惯,因此不知他所为何事。
可是有天晚上他再次吓着了我——喝得酩酊大醉躺倒在家门口。人一半在门里,一半在门外。我起初以为家里进了贼,赶紧找出枪,胆颤心惊地下楼察看,于是看见他躺在那里,很像犯罪现场。
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杀死在家门口了,而且多半是因为欠下了过多的风流债。
可当我大叫一声“Kevin,你还活着吗?”他动了一下。我松了口气,快步上前。
他怀里抱着一只没拆封的芭比娃娃,嘴里念叨着莫名其妙的诗。“……她红润的面颊枕靠着玉臂,乌黑的发卷蓬松着……她在梦中微笑,温馨而甜蜜,仿佛月光漏出云端;她在雪白的被中颤抖,向黑夜涌现更多的魅力;她的妩媚抓住了昏迷的午夜时光,羞答答地争取更多的光芒。”
“Kevin,进来!”我拖他进屋。他却拒绝我动他。
“CoCo!你会爱上我的!一定会爱上我的!我发誓……”他忽然大声喊起来,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晚继父和母亲住在杰弗逊港,Allen因为参加一部话剧的演出,就在查尔斯街的公寓里住下了。我搬不动Kevin这个“巨物”,又不能让他一夜横在门里,只能浇一大盆凉水到他身上让他自行觉醒了。
“你什么意思?”他清醒后埋怨地看着我,然后看到我别在裤腰里的枪,明显一个激灵。
“呵呵,天热,帮你凉快凉快。”我将芭比娃娃拽过来,“送我的吧,谢谢了。”
他爬起来重重地关上大门,捂着心口上楼了,背影很是萧瑟。
后来,我发现他书房里的警句换成了马克吐温的名言:狂热的欲望,会诱出危险的行动,干出荒谬的事情来。
不知他那晚做过什么荒谬的事,我是没法弄清了。但我悄悄将打印好的英文字条塞在他衣服内,是这么写的:“Try not to miss me。It will be good practice。(尽量别去想我。这是为了你好)”没有署名,没有笔迹。
我喜欢扮演黑天使,在Kevin伤口上撒盐。既然继父默许我的行为,我便无所顾忌。我想经过一番卧薪尝胆般的挫折教育,Kevin极有可能在我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之前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像他父亲那样的男人,不再令真正爱他的女人流下伤心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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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Allen不仅理了发,还仔细刮了胡须。更令人费解的是做了蛋清面膜!
“你想勾引谁?”我好奇地问他。
他神秘地扬了扬眉毛,说:“如果我是女人,我们俩一道走在大街上,谁更吸引男人的目光?”
我抖了抖:“我才不跟你一道上街呢。”
“你很有自知之明。”他高兴地冲我打了个响指,“陪我去买东西,换季打折很合算。”
“还买啊?你打算包机去中国?”
“不陪我去你会后悔的哦。”他打开我的衣橱,随便拽了一件灰色连衣裙扔出来,“给你三分钟准备。”说完离开我的房间。
我听见他在勾搭Kevin:“亲爱的Kevin,你愿意陪我去shopping吗?CoCo好像没空诶。”
“对不起,我今天约了朋友打高尔夫。”
“你开哪辆车?我想借你的凯迪拉克。”
“可以。我开宝马。”
“Kevin最好了。可是,我精心打扮了一场竟然没人陪我出去多叫人惆怅啊。CoCo,我用惆怅这个词是不是很有水平?”
我刚换好裙子,正在找墨镜,回他:“是的,如果用四个字更好!”
“寂寞如雪?”他总算搜刮出这个词时,我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走吧,寂寞如雪。我只负责晃着两个胳膊,别指望我帮你拎东西。”
“Kevin,祝你玩的愉快,晚上我跟CoCo就住在查尔斯街,请叫厨子叔叔别准备我们的晚餐了。”
“别把公寓烧了就行。”Kevin有些懊恼地看了我一眼。
“他一定后悔没答应我。”Allen出门后狡黠地笑道。
“他才不会!第一,他约了朋友打高尔夫;第二,你再漂亮也没用。”
“我听见他拒绝了朋友的邀请才故意问他陪不陪我逛街的。他当然不愿意,因为他听说你不去。”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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