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那么年轻，是舆论压垮了她。她走红后，我最担心的不是她的演技和媒体面前的表现，而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作为一个明星艺人，无论媒体传播的信息是真是假，大众有无误解都必须承担，这是艺人的责任，也是素质。公司这方面的减压培训和心理疏导没少进行，可她还是……”
他没能说下去，神色凝重。我想他在自疚。
“就是现在不还有人说她是受不了媒体对于她靠潜规则上位的质疑才自杀的么？在我看来她就算人格和尊严破产，被封杀或者雪藏都不能构成自杀的原因。”我揉了揉短发，看向窗外。
“哦？好像你知道内幕？”
“不知道。只是这么感觉。我姐姐她……应该是为爱而死的。”孩子没了是个导火索，我默默地在心里说。她怀孕过的事未曾走漏半点风声，万幸，否则更加引起媒体广而深的挖掘，死了也不得安宁。
“我忙着带新人，对她关心不够。”“小邪”吁了一口气，微微摇头。
我没从他微黑的脸上看出虚伪的感慨或假惺惺的自责来。一个太子党身上全然没有太子党惯有的骄横和跋扈，唯有职业经纪人的敬业精神，我不免对他尊崇了几分。都说物以类聚，他和邵鑫合作至今，相处融洽，应当与彼此的个性密不可分吧。
将我送至目的地后，“小邪”没有跟我一道下车，因为还要赶一个艺人的通告，但离开时从摇下的车窗对我说：“我觉得你会同意合作，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默默看着他的宝马车驶进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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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玉的遗物都被堆放在她办公桌前的地上，用一个个纸箱装好了，只等我签个字，标明收件地址即可，工作人员便可将它们送往指定地点。
我被领至邵鑫的办公室，但没能立即见到他。秘书安排我在接待室坐下。
茶几上放着这期的《时尚健康》杂志，封面的帅哥正是邵鑫。敞开白衬衫秀肌肉，露好身材，棱角分明的脸庞侧对着镜头浅笑，神秘，俊美，邪气的感觉呼之欲出。因为是侧脸，一眼便能看出孟露所夸赞的他的高挺完美的鼻子。
高跟鞋响亮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秘书在办公桌后向我抬起她迷人的笑脸。“廉小姐，可以进去了。”
站起身，恰见高跟鞋的主人迎面而来，高贵美丽的脸上怒气未消，但在见到我的一刹那分明一窒，错愕中似乎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后来，我知道她就是号称M&W第一美女、令无数帅哥摔倒在其石榴裙下的龚蕊蕊。
进门的一刹那，我听见她在背后说：“就这女人也能演戏？”
别激动，姐们儿，也不问问我愿意成为你的同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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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不出邵鑫的真实年纪，他有黑眼圈，皮肤比较粗糙，尤其他看着你的时候，目光老成得像四十岁，但他的脸太英俊，皮肤紧绷，剃着硬朗的平顶头，加之身材挺拔修长，因此又像只有二十多岁的小青年。
“坐！”他像招呼一个熟人很随意朝沙发一努嘴，离开那张笨重的令人产生隔阂感的办公桌，坐到我对面，动作麻溜地打开茶几上放着的罐装“德菲斯”巧克力。“来一颗？”他拿勺子挖了一块窝窝头形状的黑巧克力上来。
我正将外套放到沙发扶手上，见他这颗巧克力质感很诱人，于是抿了抿唇，点头，他却将巧克力丢回了罐子中。“这习惯不好！”
我诧异的看着他，这人也太……那个了！
“还是喝茶吧。”他像个茶艺师动作娴熟地从茶几下的无数铁罐子中拎出一罐，打开，一股优质茶叶的香气扑鼻而来。
“刚才秘书小姐为我沏过一杯，不必客气了。”我担心他只是虚晃一招。不料他很认真的说：“这是我自己喝的茶，只招待特殊朋友。‘小邪’都不见得有这个待遇。”
受宠若惊！我瞄了一眼“德菲斯”，那东西更符合我的口味。但他将它塞到茶几下了。
“我只坐一会儿就走，邵总，您不必麻烦。”既然被称之为特殊朋友当然会有特殊要求。他的目的太明显。
他坚持亲自泡了一杯浓香四溢的茗茶招待我。据说这种茶市场上没有售，只对特殊关系户提供。
我诚惶诚恐地抱着茶杯，感觉自己真贵重。
在征得我的同意后，他点了一根烟抽，然后说：“我们M&W的艺人每签约拍摄一部戏都要另外签一本合同，其中严格规定了拍摄时间、出工时间、拍戏阶段吃住随行标准……每天完成什么镜头，拍摄多长时间，剧组整个拍摄计划都非常严密，尽量依照计划行事。但有时候因为天气变化不得不更改通告，或者不得不迁就一下艺人的档期。下半年来，‘小邪’替郁玉推掉了不少通告，但不代表她的所有工作都停滞下来，她休假期间，我正好去香港赶我的档期，没想到她不顾一切地一走了之。”
“我帮不了你的忙，很抱歉。”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蹙眉看着我。“她出事之前，我正在考虑香港政府的‘优秀人才入境计划’帮她争取香港居民身份，她也知道这事。可这个女人的行为令我无语……”
“谢谢你为我姐姐做的一切。她泉下有知，会感激你的。”
“我不需要感激！我需要你的加盟，加盟懂吗？把她不负责任丢下的一个个烂摊子收拾干净！”
“我没这个能力，邵总，我不是演戏的料！如果只是帮剧组端茶倒水，煮饭煮菜这种事我可以考虑帮忙。Ok！没问题！”我看出他的激动，但没打算松口。
他侧过脸朝一旁吐了一大口烟，然后逼近我，“开玩笑？”目光犀利如剑。我打了个寒颤。他不会把我当做误工的郁玉给恨上了吧。
好事总没我的份，替罪羊的命！
我向后仰了仰，跟他拉开距离。“我从没参加过任何表演专业培训，无法胜任这项工作。”
“你有灵气，这点毋庸置疑。有灵气就有前途。”他从善如流地说，浅浅一笑，邪气顿显。
“惭愧惭愧，太抬举我了，说到底我只是长了一张酷似明星的脸而已，我的灵气一旦面对镜头就只剩下傻气，土气了。”我靠上沙发，放松一下紧绷的肌肉，跟大牌明星面对面，还真是有压力呢。
“我在这个圈子里浸淫了二十多年，谁是否有灵气一眼就能看得出，这是成为优秀演员的必要条件。我听孟露说你曾经参加过试镜，我问过当时在场的工作人员，他们肯定了你的表演水平。你担心什么呢，郁玉的资质你大多具备，优雅，清纯，不做作。郁玉没有的你也有，知性，还有……”他顿住，眼睛上下一瞟，身体探过茶几，小声说，“唯一不足的是你比郁玉圆润，这是我个人委婉的说法，如果摄影师在，他一定会建议你尽力节食以免太占镜头。”然后自以为是地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估计是烤瓷的。
眼前这张令万千粉丝神魂颠倒的俊脸跟我八字不合吧，尽管听说了他那些感人肺腑的故事，还是不能扭转我对他的反感。
我挺身向前靠，面无表情地对着他那张俊脸，缓慢却坚定的说：“我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任何镜头也框不下我丰富的表现力，更诠释不了我自由的思想。作为一个外行，我真正想说的是：一个演员再风光，不过是个在幕前频繁露脸的道具，还是个被动的道具，容易被替换的道具。我不喜欢被别人掌控在手中。所以，很抱歉，你还是另想办法吧，别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了。”叫我跟这个浑身散发着妖孽气的男人合作简直是跟自己的内分泌过不去。
他无动于衷，迎着我的鼻尖凑近。“我给你一线女星待遇。还有什么附加条件我们都可以商谈，算帮我一个大忙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看着他的鼻子，是很完美，但是跟它的主人一样，气势咄咄逼人，远不如邝世钧的鼻子可爱。
我一个激灵，脸颊发热。
“不图名利的女人实在少见，你先别急拒绝我，给自己留点余地比较明智。如果担心演不好而心存自卑，完全没必要，我会安排一流的导演为你现场指导。OK？”
我觉得他在逼我发飙。“非得要我说那么直白么？陷我于不义的事儿我不干，条件再好也不干！”
“这话怎么说？”他坐直了身体，露出无辜受冤的表情。“别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机会，你有，而且轻而易举，我提供，你接受，跟不义扯得上关系么？”
“我不愿意借自己堂姐的死出风头、博得一夜成名的机会！我干不来！我讨厌唯利是图的投机者。你想借此机会把自己和公司炒上天是你的事，别扯我进去！”
这下我说得够明白了吧？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眼神复杂。稍后，冷言冷语，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抛去演员身份，我首先是个投资商，我还就唯利是图了，我还就物质至上了，不仅如此，我还只问成败不问手段。所以我比别人更容易成功，所以我成为偶像，所以我被人崇拜。”
“廉小姐你就高尚了？不觉得自己高尚的太矫情了么？第一，郁玉的死不是你造成的；第二，你跟她长的像是偶然和天然，不是必然；第三，没人捧，条件再好的演员也红不了，不是你想出风头就出得了的。”
“说到底娱乐圈吃的是观众饭，七分条件三分命，合不了观众眼缘，你今天红遍半天边也许明天就被甩到墙边。就拿郁玉来说，她的走红自身条件好和努力只是一方面因素，没有一个超大团队幕前幕后精诚合作，她能耐再大也唱不了独角戏。”
“那么多人牵涉进来，付出那多么心血和努力，难道只是你说的仅仅为了炒作，唯利是图这么简单？千万别拿什么道义跟我胡掰！我的道义就是保证我的每一项投资都对得起自己那份辛苦，对得起整个团队那份辛苦，别让大家的心血付之东流！”
最后他说：“放弃机会就是浪费优质资源，是智商和眼光的严重低级！”
我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人不愧是大明星，连说话都在放射刺目金光，照耀得我只剩下浅薄，卑微和低能。
我的自尊心促使我拿我那鼠目寸光迎接他的闪闪金光，“邵先生！我智商的确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混个双学位；我的眼光也太低，只看得见CEO，看不见天王巨星！您高智商高眼光怎么就看好我这枚低级废柴了呢？”
“不仅智商低，而且幼稚！”他不屑直面我的问题，“没人教过你么：能力比学历重要，方向比努力重要，选择比行动重要！廉小姐，你除却啃老，闲逛，酗酒，偷拍，勾搭帅哥积极向上，还能做些更有意义的事么？”
“……”我听见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怒发三千丈，胆裂肝肠破！
我TM做错什么了，为什么总遇到逼我发疯的男人？前世跟他有仇？
得！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段数，何必鸡同鸭讲？依我看这男人万众瞩目的光芒不过是被浓烈的铜臭气熏出来的乌烟瘴气，被吹捧他的媒体拿强光电筒多照几柱，远远一望，仿佛光芒四射。
我听见自己在喘气，血液在年轻的血管里奔腾……MD，摔他的门走人？
“你直接说接不接我的戏吧。”他也没耐心再跟我胡掰了。
“不接！”伏低做小非我所能。
“你确定？”
“就像我确定自己是女人一样。”
他冷飕飕地瞄着我，忽而温和一笑，“你心底埋怨郁玉抢了你男朋友，何必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果然失恋中的女人除了东倒西歪就是浑身带刺。”
我像被针戳到了痛处，差点跳起来。“恕不奉陪。”抓起外套就走。
“我打赌你很快就会主动过来找我！”他轻快地敲击着桌面。
此有此理！见过拽的男人，拽成这样的倒是头一个！
打开房门前，我一转身，双手握拢做崇拜状：“等我接受朝阳男科医院的公关主任一职，一定请你担任我们院所有药品的首席形象大使。祝合作愉快！”就业的闭门羹吃了无数回的我现在可牛逼了，连男科医院都于一瞬间发现我巨大的商业价值了。
正在叩击桌面的手顿住，手的主人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祝你本人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五分钟后，我不得不再去见邵鑫。外面下着雨，我的伞丢在他秘书那里了。可我出门的时候为何没看见我那把伞？
“这就走马上任了，廉主任？”他把玩着我的雨伞，眉毛耸动，挺像卓别林。
☆、【竟然是他】
“谢谢。”我伸出一只手等他停止耍宝，他却将我的伞当长剑舞弄上瘾了。
“邵先生……”我有些尴尬的提醒他。
他耍了几个潇洒的打斗动作，转到我背后。“我喜欢你的短发。”他说，然后我的后脑勺被轻轻碰了一下。如果感觉没错，那是他的唇！
让一个脸上写着“必须跟我签约”的男人“碰”了后脑勺，还是个能令女人为之疯狂的十分魅力的男人“碰”的。
我本能的警惕了。
他在勾引我？应该不是我思想复杂吧？
以他的身份、地位为达目的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可想而知是我屡次拒绝引起这位大牌明星的征服欲了。“小邪”几次未遂，他便接着来，大有越战越勇、非拿下我这块顽石不可的态势。
一张脸从我身后探出，幽深的眼睛斜睨着我。
没错，他在冲我放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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