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景戚戚挂了电话,叫司机改变方向,她只能直接去公司了。
还没到上班时间,整栋大楼非常安静,远远望去只有上面几层办公室是亮灯的,景戚戚付了车钱,急匆匆走入写字楼。
果然,头发蓬乱,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的胡励一见到景戚戚就立即冲过来,她立刻走到自己桌前,移动鼠标,将他找的文件调出来给他打印。
“幸好你马上赶过来。”
胡励趁她低头忙碌的时候,忍不住俯身,从她身后圈住她,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景戚戚忍不住一抖。
“弄好了。”
她赶紧躲开他的嘴唇,眼睛并不直视他,顾左右言他道:“对了,我也没吃饭,我这就去买早饭……”
说罢,不等胡励说话,景戚戚立刻从他怀里钻出来,拿钱包准备下楼。
“不用了,景嫣嫣刚打了电话来,说她会送来。”
胡励拉住她的手臂,一边看着文件,一边一脸平静地开口,声音没有明显的起伏,但不知为何,语气却有些古怪。
乍一听见“景嫣嫣”三个字,景戚戚脸色立即变了,她眼角处的肌肉急不可见地抽搐了几下,那是每当她无比愤怒的时候才会有的不自禁的小动作。
“她是想找你,不过,怕你不接她的电话,于是打到我这里,随意聊了几句。刚好听我说你马上过来,她说她早上晨跑,离这里不远,干脆就买了早餐一起吃,吃完再去工作室上班。”
胡励抬起头来,转述着景嫣嫣在电话里的话,他没想那么多,很多话都是客套着,见她已经主动说出口,也就没好意思拒绝。
“那好,你吃,我今天请假。”
景戚戚转身就走,她根本不想和景嫣嫣打照面,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在梁以白的问题上,她不想有任何差错。
“今儿不行,午饭过后我要亲自去一趟房山那边,很多细节今天就可以敲定,你和工程部销售处的人都要一起跟着过去。”
胡励一口拒绝,神情严肃,刚要再说几句话安慰景戚戚,对面的感应门开了,只见一身运动装头上棒球帽的景嫣嫣已经拎着两个塑料袋走了进来。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只是景嫣嫣倒也不觉得,笑着和胡励问了好,这才摘了帽子,把有些松脱的马尾辫又绑紧了一些,嘴里咬着橡皮套看了一眼景戚戚。
“妈说你昨儿没回家,叫我看看你好不好。”
她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三份早点,粥和油条,拿起纸杯递给景戚戚。
“呵,有心了,跑步跑了十几公里,也太顺路了一些。”
景戚戚不接,口中闲闲,如果隔了这么远都叫顺路,那丰台和朝阳都能算紧挨着了。
对她的讥讽并不在意,景嫣嫣把属于胡励的那一份拿到他办公室里去了。透过窗,景戚戚看见她似乎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胡励拧着眉头点了点头,面色不善,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但还是接过来,打开盖子舀了一勺吃下去。
收回眼神,景戚戚低头,看着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很惊讶,里面没有香葱,她瞄了一眼塑料袋上的粥铺名字,她明明记得,这家的粥虽然好吃,但却喜欢在粥里加香葱提味儿,而她最讨厌葱姜蒜。
“没有葱,我告诉老板,里面有一点儿绿,我就叫他这家店再也开不下去,喝吧。”
景嫣嫣已经从胡励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双手抱着胸,冷冷地看向景戚戚,见她一动不动,一挑眉冷冷道:“众目睽睽你以为我能给你下药?不是看在妈的面子上,我也不想来这一趟,她病了,死活不住院,在家里躺着。”
景戚戚一惊,立即接口道:“什么病?怎么不去医院?”
端起粥来喝了一小口,景嫣嫣眯了眯眼睛,看着她一脸惊愕和担忧,平静道:“上火,另外还有些更年期综合症,总说头晕。放心,我倒是觉得,少了你的‘关心’,她还能好得快一些。”
说完,景嫣嫣放下纸杯,从办公桌上抽了一张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走近景戚戚,她个子略高一些,但因为脚下是跑步鞋,所以也没有之前几次那么盛气凌人。
“我朋友说,昨晚在停车场看见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听她描述,这个男人既不是梁以白,也不是胡励,不如我来猜猜是谁?”
她的唇凑得很近,景戚戚脸色霎时一白,竟倒退了两步,惊惧地看向面前这个笑得狡诈的女人。
因为笑,她的眼睛弯着,眼下的那颗痣格外明显似的。
“你、你管不着!”
她压低声音,下意识扭头看向胡励的方向,他正大口大口咬着油条,对着电脑屏幕一脸专注。
“我只是提醒你罢了,很多事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是吗,不过是没人戳穿罢了,我亲爱的姐姐。”
景嫣嫣抬起手,捏了一下景嫣嫣的脸颊,咯咯笑着,大步离开。
站在原地,心跳若擂鼓,浑身发冷,只是脸颊一片火烫,景戚戚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暗道好险。
忽然,她的视线被地上的一张小纸片吸引住,是刚刚景嫣嫣站着的地方,应该是从她裤袋里滑出来的。
景戚戚走过去捡起来,只见上面的笔迹刚劲有力,看上去应该是男人写的字,一个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
薛皓,这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景戚戚反复看着,在心里默念,忽然恍然大悟,这是自己上学时一个老师的名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心思恍惚,眼前忽而是梁以白的笑容,忽而是胡勉的咬牙切齿,忽而是景嫣嫣那高深莫测的眼神。终于,景戚戚再也忍不住,眼神再次落在那被她随手放在一边的小纸片上。
一个眼高于顶的新锐女画家,和一个多年前的初中老师,还能有什么交集,而这个叫薛皓的男老师,为什么还要给景嫣嫣留号码?
她忽然兴奋起来,脑子里窜过一个念头:难道,景嫣嫣除了梁以白之外,还有其他男人!如果这件事真的属实,是不是她和梁以白的婚事就会搁浅?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龌龊,但景戚戚真的压不下这股好奇,甚至隐隐期待着,因为激动,她按键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您好,哪位?”
几声铃声后,薛皓接了电话,果然,声音有些熟悉,看来果然是同一个人。
“薛老师您好,”景戚戚轻咳了一声,努力压下满心的激动,“我是您曾经的学生,我叫景戚戚,景嫣嫣是我妹妹。”
她想,只要是当年学校里的老师,几乎没有不认识自己的,也几乎没有不认识景嫣嫣的,因为一个假小子,一个乖学生,竟然还是姐妹,当然惹人注意。她一口气报上两个名字,即使毕业多年,对方一定不会想不起来。
“原来是你……”
薛皓长出一口气,似乎也倍感意外,半晌,他才继续开口道:“她没联系我,倒是你来找我了。”
43、先解风情后解衣
握着手机的景戚戚一愣;直觉里,她有些后悔打了这个电话;就好像隐藏多年的一个秘密正在蠢蠢欲动似的。
她咧嘴;干涩地笑了一下;直接问道:“薛老师你想说什么?”
电话里传来清晰的乐曲,有些耳熟,就听薛皓抱歉地开口道:“我这节课还有课,赶着去教室;这样吧,如果你方便,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如何;地点你来定……”
原来是上课的铃声;怪不得好像在哪里听过;景戚戚立即说好,飞快地报上了一家餐厅的名字,位置并不远,从学校过来,最多二十分钟。
薛皓记下了餐厅名字,果断地挂了电话,留下景戚戚一个人在发愣,事实上,她已经记不大起来这个声音醇厚悦耳的男老师了。
趁进胡励办公室给他送文件的功夫,景戚戚告诉他中午自己约了人,就不和大家一起吃饭了,果然,胡励从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抬起了头,扶了一下镜框,疑惑道:“什么人,这么急?我们一点之前就得出发,你看要不要和人家说说,改天再约?”
景戚戚摇摇头,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她十一点就可以先去餐厅占位置,一点之前完全可以赶得回来。
“是我以前的老师,已经约了,再推迟不好,我保证不会晚,相关材料我随身带着,到时候我在公司停车场等你们,上车就走不会耽误事儿。”
见她语气坚决,不像有转圜余地,胡励叮嘱她好好吃饭,算是默许了。
一上午时间,景戚戚都有些恍惚,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薛皓,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
“薛老师,这边!”
坐在靠窗位置上的景戚戚看见门口处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男人,和模糊的印象终于有了一丝重叠,忙伸手和他打招呼。
来人一愣,朝着声源看过来,看见景戚戚微微一笑,大踏步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你好,上午有课,久等了。”
薛皓主动伸手和景戚戚握了一下手,他的手掌很宽厚,手心干燥,轻轻一握就松开,很懂礼貌。
“这家的意面味道不错,薛老师不妨试试。”
景戚戚将餐牌轻轻推过去,笑着推荐,薛皓翻开,一边看一边笑道:“你们都已经毕业了,干脆叫我的名字吧,再说了,我当年只是个实习老师,不算真正带过你们。”
当年薛皓刚大学毕业,来到景戚戚就读的那所初中,学校素以成绩优秀和**帮闻名,几乎没有学生将这个实习老师看在眼里。
她笑而不语,等薛皓点好了套餐,自己也叫了一份,然后便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口:“薛老师,我不得不坦白,我是无意间得知您的联系方式的,从嫣嫣口袋里掉下来一张纸片,被我捡到了。”
说完,她从随身的手袋里拿出那张纸,递给他,薛皓苦笑,接过来,放在桌上展平,看了好久才不得不摇摇头道:“怪不得,其实来的路上我还心存侥幸,以为她是拜托你找我的……”
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吸着果汁的景戚戚心里忽然滑过一丝古怪的念头:难道,这个薛皓喜欢景嫣嫣!
不然,他脸上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明明,这明明就是为情所困的模样啊!
她不动声色,继续聆听,觉得薛皓既然已经开了口,应该不会话说半截故意吊人胃口。
“算了,我早就应该看出来,她性子很倔强。”
薛皓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似乎走了一会儿神,景戚戚也不好出声打扰,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沉默地坐着,直到服务生走过来上菜,才终于打破了这种尴尬。
他尝了一口景戚戚推荐的意面,果然赞不绝口,吃了几口,他拿餐巾擦擦嘴,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信封,放到景戚戚面前。
“这个东西,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不过,我想既然你是收信人,还是应该交给你。但是很对不起,内容我看过了,我向你道歉。”
薛皓白净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来,但是很奇怪,景戚戚觉得那不是因为害羞,相反的,她认为那种一种失控的情绪暴露。
垂下眼来,视线落在他拿出来的信封上,景戚戚有些失笑,这信封有些泛黄,一看便有些年头,上面的图案如今看来也有些俗气,是小女孩儿们才会喜欢的动漫少女,信封边沿已经磨毛了,看来应该是经常被折叠开来。
不过,与这封古怪的信件相比,最让景戚戚疑惑的,还是薛皓的话——
什么叫她是收信人,那为何信却在他手里?
带着满心的问号,景戚戚拿起那封信,打开来,抽出里面薄薄的信纸,不出所料,同样是可爱的粉色信纸,印着几行英文句子,无非是ILoveYou之类的。
字迹很陌生,也很可爱,很明显,是故意用了美术字,看不出原来的书写特征。
这是一封情书,语句很幼稚,有大段的抒情句,还有忠贞不渝的表白,比如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之类的。
在景戚戚的青春萌动期,类似这样的情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虽然一副大大咧咧的假小子模样,念书时却很有些异性缘,追她的男孩儿据说可以在操场上列个方阵,更不要提三天两头因她聚众斗殴了。
从称呼上来看,收件人确确实实是她,对方称呼她为“戚戚”,说她是最美的女孩儿,会一直喜欢她,陪伴她。
“这个,从哪里来的?”
景戚戚合上薄而脆的信纸,挑眉看向薛皓,对方看她的眼神很是玩味,里面闪动的光芒透着一丝复杂和审视。
“作业本,夹在你的作业本里,那天刚好你们的班主任生病了,我帮她批了作业,无意间看到的。可能是写信的人算错时间了,以为你能看到,没想到你太粗心了,直接交了上来。”
“所以你就私自扣留了下来?薛老师,你这是侵犯学生**!”
景戚戚微微动了气,语气不善,薛皓伸出手做了一个了然的手势,声音依旧平稳,不疾不徐道:“先别急着这么早下定论,我觉得你说不定会感激我的这个‘私自’。”
他的反应实在太镇定,语气也实在太沉稳,景戚戚甚至再也说不出来话,只能看着他,紧紧抿住嘴唇。
“那好吧,这封信到底和我,或者和景嫣嫣有什么关系?”
*****
胡励和几个同事边走边轻声交谈,刚出电梯,就看见站在停车场,低着头原地徘徊的景戚戚,他立即扬起声线喊了她一声。
一听见自己的名字,景戚戚猛地抬头,不知道是不是胡励看错了,好像她的眼眶有些红。
“怎么了?”
他开了车门,揽过她肩头让她上车,疑惑地问道,不过是一顿中饭的时间,怎么脸色有些古怪。
“没事儿,隐形眼镜磨得眼睛有些疼。”
她抬起手来擦了一下眼角,果然,眼球附近有些发红,然后就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其余的公司同事也都上了车,一共三辆车,先后驶离停车场,开向房山方向。
刚拐出大道,天就阴起来,雨也落了起来,景戚戚不禁想起早上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话,有些担忧地看向窗外。
“就不能明儿再去吗,我看这雨可能要下大。”
她忧心忡忡,雨天路况太复杂,加上晚高峰堵车太过可怕。
胡励一边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