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皇后,韩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快说啊!”
“大哥,赶紧想个办法啊,这样下去,苏家就完了!”
“大哥,怕他个球啊,咱们苏家绝不能就束手就擒。”
苏康平放下笔筒,目色悠远道:“今日皇后派了身边的李公公传了一句话,她说‘帝自幼受困于太后,深恨外戚专权。父之殇故不想子亦殇。’”
三人听罢这话,不禁喜忧参半。
苏康平缓缓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苏家也不例外。若能保得韩王千秋大业,咱们苏家早晚有复起的一天。”
肥胖的苏康安面露怒色,一针见血道:“大哥,若牺牲了咱们苏家,还是不能保韩王登位,又该如何?”
苏康平阴阴一笑,目光寒光四起,冷冷道:“那,咱们就帮韩王登基路上那些碍眼的石头一一搬掉。”
“大哥?”
三人异口同声的叫道,脸上俱是一片惊愕。
……
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日是萧寒二十一岁的生辰,也是夫妻俩成婚整整一年,意义非同寻常。老太爷一早就发话了,需得给孙子热热闹闹的过个生辰。
欣瑶原想在怡园摆上几桌,把素日与萧寒交好的兵马寺的兄弟俩请来,再把杜家、徐家叫上,搭个戏台子找小戏班唱个堂会,这一日也就过去了。
萧寒却不想欣瑶大冷的天来回奔波,一口否绝。
欣瑶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把怡园改在萧府。哪知萧寒仍不满意,非嫌戏班子咿咿呀呀,吵得人脑门生疼,不请也罢。
蒋欣瑶心道,我这会已经被你气得脑门生疼了,哪有把客人请回来,吃个饭,干坐着的。堂堂爷们过个生辰,连个戏班子都不请,没的让人说咱们萧府小家子气。
萧寒把欣瑶往坑里头挤了挤道:“又不是整生日,何苦弄得人尽皆知,要我说,你与我一处在这房里弄些个小菜,喝几杯小酒,不比那人多来得自在。再说,湖广遭了灾,咱们这个时候请戏班子,可不合适。以你夫君如今在京城里混的,说不定,没两天弹劾我的折子就似雪片般飞进了宫里。”
蒋欣瑶嗔笑道:“合着你当自己是王侯将相呢,还弹劾?那些个文武百官,是要多无趣才把目光落在一个六品的小官上。”
萧寒拉过欣瑶的手,放在嘴上轻啃了几下,正色道:“品阶虽小,可抵不住权力大啊,多少人盯着呢。二哥不在,我这头不能出了差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兵马寺都是帮粗人,闹起来没个正形,何苦污了你的眼。要我说,咱们夫妻俩个置一桌酒菜,窝在房里,暖暖和和的说说话,多自在。你若嫌闷,咱们还可以做些其它的,比如说,那日……”
欣瑶见男人越说越离了谱,赶紧一把捂住了嘴,面色娇红的啐道:“越发没个正经样!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装得跟个二郎神似的。”
萧寒把脑袋往欣瑶那头凑了凑,笑道:“在自个的房里要有什么正经样,越不正经越好。瑶瑶不喜欢吗?”
蒋欣瑶实在抵不住男人**的眼神,嗔怒着转移了话题:“到底怎么个过法,大爷到是说个准话。”
萧寒在欣瑶脸上啄了一口,下了炕,理了理衣裳道:“你也别忙活,中午我请天翔,阿远和兄弟们到怡园热闹热闹。完事了,我就回来陪祖父和你。交待梅子,另置一桌酒菜,送到房里。咱们就像去年新婚那样,你看如何?”
欣瑶拗不过,只得应下。
二月二那日,夫妻俩把老爷子哄上床后,连酒菜都省却了,萧寒直接把欣瑶抱上了床,回味了一番去年新婚之夜时的情景。
……
二月初五,阴。
距离京郊八十里的官道上,有一驿站,驿站边,有一六角小亭,亭子虽小,建得有模有样,只是风吹日晒,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旧。
亭子中间,站着一人,五十上下,身材略瘦,一身官袍显得精神矍槊。亭外,分立着三个小兵。
不多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五十匹黑色战马扬起尘土疾驰而至,为首的中年黑衣人虽风尘仆仆,却眼露精光。
只见他翻身下马,打量四周,见并无异常,才把缰绳扔给身后的人,上前两步,抱拳哈哈一笑道:“老尚书风采依旧,别来无恙否?”
施杰还礼道:“托赵将军的福,老臣还能在兵部混混日子。”
两人对视一眼,均颇有深意的哈哈一笑。
笑毕,施杰做了个请的姿势:“将军还朝,今上特令我在此恭候,迎一迎将军。”
赵虎冲着京城的方向抱了抱拳,正色道:“皇恩浩荡。有劳施尚书了!”
施杰虚笑道:“赵将军赤胆忠心,骁勇善战,又长年驻守边疆,劳苦功高,今上惜才,能让老朽跑这一趟,也是老朽的荣幸。”
赵虎笑道:“那施尚书,咱们就动身吧!”
施杰作了个请的姿势,道:“不急,不急,今上令我来,还带了旨意。”
赵虎机警的朝身后之人打了个眼色,五十人步调一致的佯装后退数步,悄无声息的变换了阵型。
赵虎遂走到亭中,双膝下跪。
施杰视而不见,从怀里掏出圣旨,当即宣读。
圣旨无非是些褒奖的话,大意是将军金马铁马,刀光剑影,南征北战,戎马一生,是忠臣,也是功臣,特赏赐白银多少两,黄金多少两之类的话。
赵虎紧绷的面孔渐渐缓和了下来,身后五十人凌冽的气势也随之隐去不少。
☆、第五十三回 弃子先争
施杰宣读完圣旨,递给赵虎。赵虎接过圣旨,看了看,当即磕头并三呼万岁。
施杰笑眯眯的感叹道:“恭喜将军,简在帝心啊!”
赵虎心中得意,脸上却不显,环视一圈笑道:“虎,皇命在身,不敢耽搁,老尚书……?”
施杰会心一笑道:“请将军先行,老朽脚程慢,随后便来!”
赵虎也不客套,当即把圣旨往怀里一塞,吹了声轻哨,翻身上马,朝老尚书抱了抱拳,绝尘而去。
施杰被扬起的尘土呛得一阵猛咳。
身后的小兵掩鼻叹道:“真是无理,明知道咱们在这里,还跑得那么快,瞧瞧这灰尘多的。”
施杰止了咳嗽,望着渐渐远逝的马群,冷冷一笑道:“他是防着我在此设埋伏。走吧,追上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一场好戏!”
……
一刻钟后,疾驰在马背上的赵虎突然胸口一疼,猛得喷出一口血,坠下马去,马失了主人,发了长长的斯鸣声,整齐划一的队伍一片慌乱。
远处的山坡上,萧寒,杜天翔背手看着官道上数百位黑衣人手起刀落,相互对视一眼,均长长的叹出口气。
杜天翔面有不忍的叹道:“是条汉子,若论行军打仗,朝中无人能比,可惜了!”
萧寒摇摇头冷笑道:“你可别小看了他,马革裹尸之人,野心。胆量不会小。韩王只道赵虎是他手里的棋子,孰不知,他也不过是赵虎的一颗棋子罢了。你当今上真是因为韩王的原因才痛下杀手的?”
杜天翔幽幽道:“我若是个帝王。有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也会睡不安稳的。”
萧寒点头道:“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先太后为韩王铸下的这把利剑,若无人约束,一旦利剑出销,说不定饮的便是自己人的血。”
“他难道就不顾虑着父母,妻小?”
萧寒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他在军中也有老婆孩子吗?父母。妻小与那个位置,孰轻孰重?”
杜天翔默默道:“回头一定要跟二哥提一提。军中藏着太多的鬼鬼魅魅,等合适的机会,也需清理一番。”
萧寒目光紧紧落在黑衣人身上,许久才抬了抬下巴。朝杜天翔示意:“走吧,那边,才是当前最要清理的。”
杜天翔愁眉苦脸道:“我是个太医,又不是武将,这种恶心的场面,我就不去了吧。”
萧寒挑了挑眉,面无表情道:“你若不去,那赵虎……”
杜天翔翻了个白眼,轻地声骂了句:“小爷我真晦气!”乖乖的跟着萧寒翻身上马。
马行几步。杜天翔回过头冲着萧寒咧嘴一笑。
“小寒,你说若是苏皇后知道她所依仗的赵虎,赵大将军不仅进了京。还落在你我的手中,会不会气得吐出一口鲜血来?”
……
二月初六,蒋家二房回京,蒋宏生先到衙门里消了假,出了衙门,左思右想。还是直接去了萧府见女儿。
父女俩许久未见,不由的相互打量一番。
蒋宏生这些人虽在江南。却心系京城,日夜担着心,一过正月十五,就辞了老太太,带着妻小连夜赶回京。船上陆陆续续听到京里传来的消息,惊恐万分惶惶不安的熬了二十个日夜,蒋宏生明显消瘦许多。
欣瑶见了,多少有些心疼,唤来李妈妈去库房找些补品给父亲带回去。
蒋宏生的心思哪里会在这上头,连说不必,摒退了众人,当即问道:“瑶儿,姑爷什么时候回来?”
欣瑶笑道:“父亲一来,便问他,也不问问你女儿可吃得香,睡得着,身子如何,可见父亲偏心。”
蒋宏生苦笑道:“瑶儿身子如何,可有哪里不适,你母亲从南边给你带了小半船的吃食,回头得闲了,让人送过来。”
欣瑶笑道:“瞧瞧,还是母亲疼我。”
蒋宏生笑道:“一天总要念叨个几回,连对我都没这么上心过。瑶儿,父亲也不跟你绕弯,如今京里时局如何?”
蒋欣瑶拿了茶盏奉到蒋宏生手里,笑道:“父亲先喝口茶润润嗓子。京里的事,我也是不大明白的,只知道大爷这些日子早出晚归,连个人影也难得看到。”
蒋宏生目色一暗,脸上便有些沉重起来。也是,这家国大事,一个内宅女子又如何知晓。
“不过女儿倒是问了几句。”
蒋宏生搁下茶盏,迭声问道:“噢,快说说。”
欣瑶慢慢踱回了坐,道:“大爷说,若是父亲回京,请父亲安心当差,深居简出,外头的事情,不必过多理会。父亲在太仆寺已四年,按资历,也该往上升一升。”
蒋宏生心头一震,忙道:“万一……”
“父亲!”
蒋欣瑶截住了话,话中有话道:“依女儿的意思,是想让父亲辞官避一避的,只是大爷说事情远没到那一步。为此我还与他闲话了几句。有道是夫为妻纲,父为子纲,我这做妻子的,也只能听大爷的吩咐。父亲,您说可是这个理?”
“夫为妻纲,父为子纲?”
蒋宏生沉吟不语。
欣瑶见其未悟透,又添了一句:“便是贵皇后,太后,也得尊遁这个理!”
蒋宏生瞬间明了,一语双关道:“理是这个理,只是女儿顾及娘家也是人之长情,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家人……”
“父亲!”
欣瑶及时的截了话头,深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顾及又能顾及到哪里去?事事还需以夫家为主。”
蒋宏生稳了稳心神,点头道:“理应这样。”
欣瑶笑道:“大爷既然能说这样的话,女儿想。他到底是有几分把握的,所以也就没有书信与父亲提起。”
蒋宏生转了几个心思,又道:“这次户部出了大事,户部孙尚书都下了狱,父亲听说姑爷与户部徐郎中颇为要好,也不知这徐郎中,会不会有事?”
欣瑶心里暗叹了一声。收了笑道:“姑爷说,徐郎中入户部是走了路子的。想必那背后之人应该有几分神通。”
蒋宏生满意的点头道:“如此这般,便好!这回父亲来京前,你大伯私底下托我在京里打探打探你二姐姐的下落,只是这诺大的京城要找个人。谈何容易!”
欣瑶答非所问道:“父亲擅棋,围棋中有一招叫弃子争先。二姐姐说到底,也是有几分福气的。”
蒋宏生大惊。所谓弃子争先,是下棋人主动牺牲一些意义不大或者很难处理的棋子和局部利益,来换取先手的之利,从而获得胜利。如此说来,那孙家已然是……
“女儿听大爷说,韩王昨儿个刚刚纳了个侧妃,是孙家嫡出的八小姐。想必孙家已经是想明白了的。”
蒋宏生一阵冷汗。只觉得心中翻腾不已。
却听女儿又道:“女儿还听说,沈家大房的大奶奶最近病了,沈老太爷让其安心休养。把管家大权交到了张氏手上。沈家百年大族,历经几朝,仍皇宠不断,倒也并非徒有虚名。”
蒋宏生蓦的倒吸一口凉气,拿起茶盏猛喝几口,压了压惊。
沈家大房叶氏的娘家与韩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时候沈老太爷让其休养,看来……
蒋宏生想至此。不由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女儿。
只见她一身家常的湘色锦缎压桃红边褙子,素着脸,笑语盈盈,秋水点点,浑身上下有种让人说不出的风韵与气度。
蒋宏生不知为何,一颗悬着的心沉稳了下来。
……
欣瑶站在院子站口,目送父亲渐渐远离的背影,身旁的微云压低了声道:“二老爷苍老了不少,奴婢瞧着,总觉得有些心酸。”
欣瑶撂起垂在耳边的几丝碎发,叹道:“这个年,只怕父亲,母亲过得不易。如今我也没空去理会,回头你把靖王府送来的那两方上好的砚台给三爷,四爷送去,辰哥儿另备一套一并送去,顺便替我给二太太磕几个头。”
微云点头应下。
……
话说蒋宏生出了东院,又去了西院给老太爷请安。
老太爷留饭,他陪着老爷爷用了午膳,才出了萧府。回程的路上,他细细想着女儿的这翻话,越想越惊恐,忙让下人加快了脚程。回了府,坐在书房里思来想去,总觉得心神不宁,又抬腿去了内院。
内院里,顾氏正指挥着下人把从苏州带来的东西盘点入库。夫妻俩人进了里屋,关起门,蒋宏生到萧府的事情说与顾氏听。
顾氏听罢,眼泪簌簌而下,哽咽着说不出话。
蒋宏生见状,搂住妻子,默默不语。你道这夫妻俩怎的这般模样?
原来这次回南边过年,京城不断有消息传来说靖王年前被远远遣出京城,入湖广赈灾,失了帝心;且今上寿辰这么大的事,凡有品阶的官员都进京贺寿,而远在西北的平王居然没有接到召书,回京祝寿。
短短数日,江南流言四起。
众人纷纷猜测如无意外,今上大寿后,韩王便会被封为太子,继承大业。更有好事者预料一旦韩王登基,会如何处置素来与他不对盘的靖王与平王?
兄亲弟爱的场面恐怕是不会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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