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元青觉得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反把那忧心去了三分,搂过女人,重重的亲了一口,笑道:“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便是为了咱们那几个小的,我都该亲近了那头。”
沈英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就势揽上了男人的脖子,夫妻俩凑在一处腻歪了半天。都有些动情,遂熄灭了灯,又是一夜良宵。
至此后,无论小周氏如何在老太太跟前卖弄讨巧,如何在蒋元青跟前柔情似水,沈英只轻轻的借力打力,不废一兵一卒,就让那小周氏落了下乘。
老太太虽有心相帮,到底要顾及着沈家,不再像当年偏袒周姨娘那样明目张胆的偏袒小周氏,最多也只暗中敲打敲打。
这一敲打,反倒使蒋元青心里更为偏向沈氏,再加上几个孩子牵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心,慢慢的,也就不大往小周氏房里去。即便轮到小周氏的日子,也没了从前的颠鸾倒凤,莺声婉啼。
一趟京城之行后,周晓丽心下的算盘不仅没有得逞,反而失了男人的宠爱,她气得柳眉倒竖,银牙紧咬。心道男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尝了新鲜就把人撂开了,最是无情无义。
又埋怨起娘家父母来,若不是他们算计着要把庶妹弄到萧府,她哪里能落到如此境步。都说思极伤身,周晓丽回南边没几日,便生了场病。
……
就在小周姨娘生病的当口,蒋家大小姐蒋欣琼带着男人孩子妾室,拖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回了蒋家,打算三日后从苏州码头出发入京。
其实太仓府就有入京的流河船支,蒋欣琼之所以舍近求远,一则是自个念着府里老太太、父母兄弟,入京前想见上一面;一则也是因自家男人有心悔改,想修复一下与岳家众人的关系,夫妻俩个一合议,便有了这趟蒋家之行。
亲生女儿回娘家,最高兴的莫过于大太太,人还未到府门口,陈氏便着人早早的候着。
冯思远夫妻俩入了蒋府,先往归云堂见了老太太。
老太太成精的人,见夫妻俩身后跟着的那对母子,也不言语,只把事先预备下的表礼客客气气的送到黄姨娘的手上。
蒋府众人也是前事不提,都有表礼送上。冯思远一看蒋家如此行事,转了几个心思,脸上的恭敬又深了几分。
归云堂热闹了半个时辰后,才安静下来。冯思远夫妻往事先早已备下的院子里歇息。
夜间,蒋府设宴,款待女儿女婿,男人们在外头喝酒,女人们则早早的吃罢晚饭,各自散去。
是夜,陈氏遣了众人,把女儿叫到了跟前,细细的问了问女婿最近的表现。蒋欣琼如实汇报。
陈氏听罢,心道果然如媳妇所料,这个冯思远是个伶俐的,当下便语重心长的交待了女儿几句。
蒋欣琼从母亲房里出来,径直去了大哥院里见长嫂,打听自家男人升迁一事的内情。
沈氏把如何与四妹妹商议,如何去的冯家,如何求的沈家一五一十的说与小姑子听。
末了沈氏看着小姑子微微发黄的面庞道:“入了京,二叔二婶那头多走动。娘家哥嫂离得远,你在京里有什么事也帮衬不上。好在四妹妹是个能为的,有什么难事愁事,只管去找她。我这回能把后头那个厉害的踩下去,也多亏了四妹妹,”
蒋欣琼素来与这个嫂子亲厚,听得如此暖心的话,早就红了眼眶,自然一一应下。随后又问起了欣瑜,欣珊姐妹俩的事。
沈氏也都说与她听。蒋欣琼心里渐渐有了谱。
姑嫂俩说罢蒋府的事,又各自说起了房里的姨娘,这下便如开了闸的洪水,没完没了,你倒你的苦衷,我诉我的伤心,颇有共同语言,直到蒋元青被人搀扶着进房来,才各自散去。
蒋欣琼在夜色中静静呆立的半晌,又往陈氏院里去,叮嘱母亲无论如何别像老太太那样偏袒小周氏,冷了大嫂的心。
陈氏想着前头自己做下的那些个蠢事,心下有些不大得劲,讪讪应下。
三日转瞬而过,冯思远夫妇别了蒋府众人,登船启锚。
陈氏舍不得女儿和两个孩子,哭成泪人。
船渐行渐远,众人方才回府。
……
郑家西北角的一处僻静院落,一片死寂。
一夜秋雨后,落叶飘了满地。
病愈后蒋欣珊站在这满院的落叶中,眼睛盯着高墙外那几株森森而摆的竹影,久久未动。
耳边似有什么轻轻的嬉笑传来,是女子含嗔的欢笑?还是男子爽朗的笑声,亦或是孩子无邪天真的微笑,淡淡的,竟听不分明。
蒋欣珊神色黯然。
大门吱呀一声,露了一条缝,一个妇人模样打扮的女子闪身进来,迅速走到蒋欣珊跟前,低低的叫了声:“少奶奶!”
蒋欣珊见来人,眼中有了亮光,一把抓住来人的胳膊,急道:“珍珠,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珍珠反手握住蒋欣珊的手,安慰道:“奶奶别急,奴婢打听过了,哥儿在太太身边,吃的好,睡得好,太太疼的跟什么似的。这回请大夫是因为哥儿夜里蹬被子,奶娘睡得死,所以才着了凉。吃了几盏药,如今已没事了!”
“蹬被子,着了凉?”
蒋欣珊心底勃然一惊,冷笑道:“哄骗谁呢,打量着我在这院子里,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着,就好糊弄。”
珍珠见蒋欣珊脸色大变,忙道:“听少奶奶这话的意思……”
“珍珠!”蒋欣瑶冷冷打断了她的话。
“外头的事情,打听出来了?”
珍珠微微皱眉,暗中打了几回腹稿,才谨慎道:“奴婢也只打听了个大概。前些日子老太爷往萧府去,听说是去送礼的。老太爷回来,就把老爷,六少爷都叫去商议了半天,原本是打算把少奶奶送到庄子上的,后来少奶奶生了病,才拘到了这院里。没几日,咱们六少爷就升了官。”
珍珠小心翼翼打量蒋欣珊神色,末了又道:“听下人们说,走的好像是萧家的路子。奴婢还打听到……”
“打听到什么,快说!”
珍珠犹豫片刻,心头微微酸涩:“奴婢还打听到,老太爷把少奶奶剩余的嫁妆统统送给了四小姐!”
蒋欣珊勃然变色,猛的甩开珍珠的手,咬牙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好狠的心啊,好狠的心啊!居然拿着我的嫁妆……我……”
珍珠吓得低声哀求道:“少奶奶,轻点声,轻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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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二更)
蒋欣珊回过头,眼睛直直的盯着珍珠,一字一句道:“韩王败了,郑家怕新帝秋后算帐,把我当成了棋子,眼巴巴的送到蒋欣瑶跟前,换回他们一大家子的平安喜乐,升官发财。好啊……真是好啊……”
蒋欣瑶眼中的寒光使珍珠不寒而粟,嘴里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少奶奶!”
“蒋欣瑶恨我,她恨不得把我踩到脚底下。他们就把我禁了足,把孩子从我身边抱走,把我拘在这冷冷清清的院子里,这暗无天日的院子里,直到老死!”
蒋欣珊泪如雨下,后退连连:“珍珠,他们好狠的心啊!”
珍珠眼圈儿一红,含泪道:“少奶奶,咱们去求四小姐,到底是骨肉姐妹,四小姐心软,一定会放过少奶奶的。”
“你当我没去求吗,我跪在她面前,她连个正眼都不看我,还说要跟我算帐,要慢慢算,一笔一笔算。她要让我一无所有,没有娘家,没有嫁妆,没有银子,什么都没有。”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蒋欣珊心中的恨意喷涌而出:“我恨啊,我真恨,当初姨娘为什么不再用把劲,留着她来祸害我!”
珍珠吓得心惊肉跳,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当初四小姐被摔,真的是周姨娘……她觉得自个的手脚有些僵硬。
犀利的目光从珍珠身上移开,落在了红漆斑驳的院门上。目光中的怒火似要把院门灼烧出一个洞。
珍珠见六少奶奶目光似不大对劲,心中涌出阵阵寒意,忙道:“六少奶奶。看门的婆子只给奴婢半盏茶的时间,奴婢这会要走了。”
蒋欣珊一把抓住珍珠的手,似笑非笑道:“你从小跟着我,一向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咱们主仆俩个从苏州府到京城,再到这郑家,一路走来,也有十多年的情份。珍珠。你帮我去做件事。”
……
话说自那日赵俊武在怡园见过安乐公主一面后,便心心念念。不能忘怀。公主的美貌,温柔和多才多艺让他无一不喜欢。
赵俊武万料不到自己竟有此等遭遇,当天夜里,他独居书房。在庭院置上几个酒菜,仰望星空,长吁短叹。
许是夜晚的天空分外迷人的缘故,他觉得连那天上闪烁的星星,都看上去如此美好,如同那公主璀璨的双眸,微微含笑凝视着他,让他深醉其中。
酒入愁肠,黯然消魂。化作了相思泪,滴滴落在衣衫上。
微醉的赵俊武觉着自己是那古往今来第一失意人,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真真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啊!
哎啊啊,倘若自己尚未娶妻便好了。
……
第二日,赵俊武酒醒,看了看时辰。精心漱洗一番,撒了腿就往那怡园跑。
才子佳人一个蹙眉抚琴。一个凝神静听;
一个长裙飘飘在亭内;
一个青衫落拓在亭外;
一个叹深宫寂寞,心事何人说;
一个想佳人,几回春梦与卿同。
哎啊啊,好一对郎有情,妹有意的苦命鸳鸯啊!
第三日,公主一曲高山流水奏罢,眼中含泪道:“皇兄许我出宫散心三日,三日一过,我便又要入了那深宫内院,从此宫里宫外,再不相见!
赵俊武心碎一地,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子深深的揉入怀里,好生疼爱一番。却又碍着彼此的身份,不敢造次。
心中转了几个念头,遂大着胆子道:“武真心悦公主,愿与公主结秦晋之好,倘若公主看得上武,就请公主等我些时日。”
公主未料到眼前英俊的男子如此直白,羞得粉面通红,似嗔似怨又似喜的朝男子轻啐一口,便匆匆离去。
赵俊武熟知风月之事,见公主如此反应,只觉得浑身上下酥软成泥,软软的靠在亭柱上,连路都走不动。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烟树亭里人去亭空。赵俊武坐在亭子里冥思苦想半天,当下甩袖出了怡园,直奔家而去。
……
李氏听罢孙儿所求,心下便活动开了,只脸上的为难之色并未消去半分。
她踌躇道:“我的儿啊,你与公主两情相悦不假,只是你已是娶了妻的人,你媳妇虽说进门时间不长,却也是好人家出身,我看着倒还知书达礼。咱们赵家如何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赵俊武不知李氏心中所想,一听这话便急了,忙道:“祖母,那仇氏如何能跟公主比肩,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连公主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嫁到府里一年,连个孩子都怀不上,难不成祖母忍心看着我膝下无后?”
李氏不露声色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赵俊武咬了咬牙,忿忿道:“无子自当该休弃。”
李氏抬起手来朝着赵俊武就是一巴掌,恨道:“你这个孩子,哪有进门一年,就以无子的理由把人休弃的,若传出去,咱们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赵俊武抚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怒道:“祖母,倘若孙儿能把公主娶进门,哪还用得着看那野种的脸色。赵府的爵位自然而然落在孙儿头上,谁敢来抢?谁能来抢?当初父亲不也是把萧氏休了,娶了苏氏,仰仗着苏家才承的爵。”
李氏气得欲吐出几升血来,伸手一拂,炕几上的金丝勾云形的白玉盅应声而碎,指着孙子的脸怒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那萧氏进门几年都没孵出个蛋来,你父亲休得明正言顺,萧家连个屁都不敢放。你媳妇才进门多少日子。你怎么不动动你的脑子?”
赵俊武被骂得紫涨着脸,唇舌颤抖,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伸着脖子幽幽道:“那您说怎么办,好不容易公主看上了我,难不成到嘴的肥肉就这样生生扔了不成?”
李氏见他软了下来,阴着脸沉吟了片刻,突然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双目炯炯有神道:“到嘴的肥肉,哪有再吐出去的道理。你给我听好了,此事需得这样办……”
……
当天夜里,那赵俊武既不饮酒,也不对月,哼着小曲得意的进了仇氏的房,一通柔情蜜语,伏低作小,只把那仇氏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夫妻俩早早的吹了灯,滚到了床里边。
一连数天,赵俊武白日,夜间只在仇氏处厮混,两人鸾凤和鸣,如胶似漆,倒比那新婚初时还恩爱三分。短短几日,仇氏就被滋润的肤白面红,眼角含春,好似一娇艳的玫瑰花美不胜收。
幸福的日子总是易逝,没过几日,赵家的老祖宗李氏不知何故染了风寒,熟悉的太医诊脉开药,吃过几贴后仍不见好转。
老祖宗生病,按理媳妇需日夜侍疾。偏那李氏只一个亲生儿子,旁的都是庶出,根本就指望不上。
苏氏一人苦熬了几个晚上,麻溜的犯了旧疾,哼哼叽叽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无奈何,只得孙子媳妇抡了膀子上阵。
赵正信四个庶子,年岁相差不大,除了赵俊武娶了媳妇外,旁的只堪堪十六七岁,都未曾娶妻。换而言之,孙子媳妇这一辈中,只一个仇氏得用。
那仇氏见李老太太素日里最宠爱自家男人,毫无怨言的命丫鬟抱了床被子便歇到老太太房里,端茶送药,抹脸擦身,处处细心照料,事事亲力亲为。
这日晚间,仇氏因昨夜被折腾了一夜未眠,正鸡啄米似的打着磕睡。丫鬟端了汤药进来,仇氏睲眸强睁,见药有些烫,令小丫鬟放在几上冷一会再喂老太太喝。
守夜的丫鬟们见老太太睡得正香,不也打扰,纷纷去外间守着,独留了仇氏在跟前。
仇氏等着药凉,尝尝了温度,冷热正好,便叫醒老太太喝药。
李氏嫌苦,将将喝了几口,便耍了性子再不肯喝。
仇氏刚哄了几句,那李氏突然哇的一声,吃下去的药吐了个干净,头一仰,人便往后倒。
仇氏吓得花容失色,外头的丫鬟们听得里头动静,手忙脚乱,慌作一团。
这头一闹,惊动了府里众人,各房各院涌入李氏院子。
不多时,太医匆匆而来,细细把了脉后,把赵侯爷叫到了一边,轻语了几句,侯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有那耳朵灵光的人依稀听得“中毒”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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