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莲夜 by 麒之离殇- 第25部分

　　　　再之后，我就被末痕从那个小屋子里救了出来。

　　　　很简单的事情，听起来就像故事一样。可是我却不能像听故事的心情去对待，尽管它的情节是那么的跌宕起伏。

　　　　那些是我的亲人和朋友，要我用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才好呢？双手拽紧了衣角，指尖陷入皮肉里，可这样的疼痛却远远不及我心口上的痛。

　　　　凌挚所买通的那个亲信是墨湘，墨湘给凌浩天下的毒，毒从那里来的？应该是从东隋国而来的，药也应该是从那个隐伏在皇宫里面的奸细手里得来的。不过奸细不止一个，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不惜借用外力也要夺取皇位的人是凌挚，那天从墨湘口里听到的时候，我就十分的不相信，因为我当时怀疑墨湘是东隋的奸细，而他这话也只可能是信口雌黄。后来见了凌浩天，得知墨湘是他的暗棋，心里不免对墨湘的话开始产生疑问。

　　　　如果墨湘真的如父皇所说是他凌浩天的人，那为什么墨湘会告诉我凌挚的事情？为了搅乱我的视听？还是让我对凌挚有所顾及？当时我真的难以分辨，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被蒙在鼓里的人是我父皇，墨湘真的是东隋派来的奸细，凌挚亦是。

　　　　我该狠他们不是吗？不过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一直辅佐凌挚争权夺位的人，居然是我四哥凌重秋，那个温润如玉，云淡风清的人啊，我怎么也没有想到。

　　　　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父皇身上那慢性毒药是没有那么早就病发的，最后是被人急推一把才导致毒发身亡的，而那个最后的凶手是我母后和凌烈哥哥。

　　　　这个当然是我听末痕说起的，这样的丑事，没有人愿意再被人提起，更不希望被人知道。只不过，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末痕对我到是忠心一片了，我的命令绝对会听从，除我以外的人，休想喊得动他。

　　　　坐在床头，安静的听他将这些始末讲完，从头到尾，我都不吭一声，因为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大事已定，天命难为，而且我也无心去改变这些事情了。

　　　　末痕有些担心的看着我，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这件事他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对我说完的，怕我一时半会不能接受，但是看到我没有变化的表情时，还是十分担心：“殿下不要难过了，不值得。他们都是曾经伤害过你的人，这样的下场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值得为了他们而让自己伤心，再说您身子现在还不是很好，要多多修养才是。”

　　　　我靠在床头，一动不动的听着他的话，然后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对他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或不值得的事情，我伤心只不过因为他们身体里留着和我一样的血。”转过头，盯着末痕的眼睛道：“我该庆幸该感谢他们不是吗？因为他们给了我现在这样无上的地位。”

　　　　当朝天子的亲弟弟，当朝皇太后的亲生儿子，当今的七王爷。
第二十八章　墨心湘随
　　　　“你要出宫建府？”

　　　　我望着身着龙袍的凌烈，现在他是皇上，苍澜国新的皇上。所有的人看着他的眼神，再也不似以前了，多了几分畏惧，少了几分亲密，我也不例外。同样的凌烈也努力的将身上的青涩抹去，添加上更多的沉稳和威严。在他极力扩建自己势力的时候，我不想违他的意，当然更不想让他因为我，成为他被别的大臣抨击的对象，所以我选择离开这个皇宫，这个精致非凡但又可以憋死人的牢笼。

　　　　我对他一辑道：“是的，臣弟不适合宫里的生活，而且臣弟觉得到宫外去历练一下也是好的。”

　　　　也许是我特别恭敬的态度让他有些迷茫，凌烈说话的语气暖了几分：“雨颀你还不到十五岁，再说母后也不一定会准许的。”

　　　　我依旧恭敬的对他说道：“只要皇上开了金口，母后那边雨颀自然会去说的。”

　　　　凌烈的手伸了出来，想似要拉住我的手，我望着他没有动，可是伸到半路的手还是让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凌烈收回手道：“你怪我吗？”我摇摇头，笑答道：“为什么要怪，这天下间谁还有我这么高的身份，我该感谢才是。”

　　　　凌烈甩了一把袖子转过身：“在我面前你就不要刻意撒谎了，你的眼睛根本没有在笑。”

　　　　我黯然，垂下眼睫：“不笑，难道还哭吗？不过我早忘了哭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估计是哭不出来了。”

　　　　听了我的话，凌烈半晌没有说话，我也安静的陪在一旁。最后轻轻的听到凌烈的声音飘来：“再等几天，朕为你找个好一些的房子，那时你再搬出去。”

　　　　“谢皇上。”我再拜，然后转身走了。直到我走到门边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凌烈的声音：“去看看母后，她很伤心呢。”

　　　　我点点头，也不管他有没有看到，推开门，走进了春的暖阳里。

　　　　从栖凤宫里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拿到了母后的出宫许可，虽然很舍不得，但我心意已定，母后再怎样强求也无法，因为她知道我的痛，就如同她自己的痛。亲身经历过的，同样也能体会别人的感受。

　　　　当我刚刚走出栖凤宫的时候，末痕从背后跑过来，追上我道：“主子，有件事情要您去办。”

　　　　我拍拍衣角的尘土，这才上身的新衣可别被我半天不到就给完坏了。“可真奇了，什么事情你们去做不就好了，怎么反倒让我去办？”被我一句话给呛红了脸的末痕站直了身子立在我面前，微微皱了眉头，像似在找合适的词语来回答我，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我不搭理他，继续朝前走去：“是我母后让你来告诉我的？”

　　　　“是。”末痕直言不讳的说道。

　　　　“天降红雨了，还是你又认重新主了？”我半开玩笑的说，看着末痕眼睛里的闪动着的丝丝怒火，我缓了语调道：“什么事？”

　　　　末痕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道：“皇太后想暗中处决了那个墨湘，不希望借别人的手，也不希望别人纠缠到东隋国的恩怨中去，所以希望主子您去办好这件事。”

　　　　我奇怪的问道：“墨湘还没死？”

　　　　末痕摇摇头：“皇上想从他口里套出更多的情报来，所以只是将其关了起来，而且并没有动刑，想必是希望他能乖乖的听话。不过皇太后却打心里恨他，把不得早点处决了他。所以才……”

　　　　我摸着胸前的头发：“所以才想借我的手杀了他，这样皇上也没有办法怪罪了。”

　　　　末痕点点头，我无言的长叹。不吃饭的女人这个世界上也许还有几个，不吃醋的女人连一个也没有，即使她贵为皇后。墨湘成了各个方面的替罪羊，东隋国利用他，父皇利用他，连凌挚也利用他，现在凌烈也希望利用他，同时还有那么些人仇恨着他。

　　　　觉得其实他也挺可怜，最后自己什么也没留下。想到第一次见他时，他艳惊四座，后来宠冠后宫，再到被关，最后杀了一个国家的王。

　　　　伸手拂过新长出来的新叶，明明是万物复醒的春天，怎么会带来这么多的血腥呢？掐下一片叶子，在手心里揉碎。

　　　　“墨湘的事，我来办。”我沉声说着，轻柔的话语飘进春日的风里，原本该是冷冰冰的话，却显得有些暖意。

　　　　对于墨湘，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也不知道见了面要对他说什么？心口的郁闷之气还没有完全的消除，现在又添了一笔新的。真的很难受。

　　　　如果可以，我真想放了他，他的眼睛里没有那些不洁的东西，纯粹的明丽和清秀，像不知世的孩童，和他的身份完全不同。

　　　　是夜，我独自一人来到关墨湘的地方，不是牢笼，只是一个侧殿。外面远远的有人看守，近处却没有。只是在门上挂了很大一把锁。

　　　　拿出钥匙打开锁，门在我的轻推下，发出“吱呀”的声音。忽然扑面而来的无力感侵占了我的整个感觉细胞。屋里很暗，只有屋角亮著一盏灯，墨湘一身月白的衣裳靠在窗子前面，床前面的烛台里只有两根蜡烛在安静的燃烧着，跳动着的烛火，将整个房间映在半黑暗的光影里，他的脸在幽幽的光里，似烟遮雾罩，朦胧不清。

　　　　旁边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红漆的漆盘，让我在意的并不是那个漆盘，而是盘中所放的物品。一条白绫，一把匕首，一杯毒酒。

　　　　心里不由的痛了一下，没有理由或者自己找不到理由，就那么不经意的让一根小刺扎进了心底的深处。我抬脚走到墨湘的背后，很久没见了，他瘦了很多，只是腰身挺的很直，像枪杆一般，即使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

　　　　伸手探上他的肩头，轻轻捏了一下，果然，身上没几两肉了。上次见他还是在他被关起来的时候，虽然清瘦，但是精神还好，情态轻松，不似现在这般无望。

　　　　墨湘慢慢回过头来，原本暗淡的眸子在看清楚了我的模样后，变得好象繁星那般明亮。我望进他的眼睛里，深深的。

　　　　墨湘原本嫣红的嘴唇变得苍白如雪，整个人变得像易碎的瓷器，轻轻的触碰都会让他粉身碎骨。我不想伤害他，不想伤害这个我一点都不恨的人，所有的错都不在他，我知道，不管是因如何我就是知道。

　　　　我在他面前闭上了眼睛，不愿看到这个因为我们的仇恨，我们的利益而被伤得体无完肤的人。

　　　　冰凉指尖的触感从脸上传来，同时还伴有墨湘那轻柔的嗓音：“你瘦了。”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那点在脸颊上移动的手指上，那感觉是那么的冰冷，就像似一直埋在千年寒冰下才有的温度。嗓子里有咕咕的声音，我想说什么来安慰他，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真正的安慰他。

　　　　墨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柔柔的语调绕着我的心，同时也煎熬着我的心。“你为什么不看着我？”我不说话，依旧闭着眼睛，害怕一旦看请他脸上凄楚的神情就会奋不顾身的放他走，让他离开。

　　　　“现在我的样子很吓人吗？所以你才不愿意看着我？”带着哀伤的声音，脸上冰冷的触感也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我刚想张开眼睛拉住他，忽然腰上一紧，墨湘将整个人贴到了我身子上来。

　　　　“别恨我好不好，我所做的这一切，全部都不是为了我自己，所以别恨我好不好？颀。”耳边传来墨湘低低又略带抽泣的嗓音，心里的痛更大了。

　　　　我张开了眼睛，看着眼前那一片漆黑如缎的长发，低声道：“我不恨你，从来没有恨过你。”

　　　　感受到墨湘身上的颤动，腰上环着我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他将下巴抵在我的肩头，尖尖的有些磕人，闷闷的声音说：“我不信，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最后还杀了……杀了你父皇，你怎么可能会不恨我。”

　　　　被他这样抱着反而让我躁动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茶香说道：“你没做错什么，因为在我眼里，那些并不完全算是坏事，所以我不恨你。”

　　　　肩头一阵湿热，我知道墨湘哭了，从来没有见过他哭，在我印象之中，他是那种坚强的人，越是面对困境越坚强的人。现在的他让我很怜惜。

　　　　“是我杀了你父皇，没有任何人的命令，是我自己要杀他的。”语气一转，变得冰冷刺骨。我心底一抖：“原因？”

　　　　墨湘抬起头，一双红红的眸子那样静静的望进我眼底最深出：“他不该伤害你。我帮他，是因为东隋的命令还有凌挚的要求，颀，你知道吗？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当我第一次接近他的时候，我被告之了要给他下毒，可是我没有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个时候我害怕，害怕我要真的那样做了，你会伤心。我不要你伤心，即使要我伤了全天下的人，我也不愿意伤你一丝半毫。

　　　　“可是后来，他居然抓了你，为什么要抓你？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那些肮脏的事情，你从来就没有插手过。他是你父皇啊，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你？我不明白也不知道，后来我问了他，可是……可是他什么也不对我说。颀，你知道吗，他关了你那么久，我好担心好担心你，没有办法接近你，更不知道你的情况，我快被逼疯了。

　　　　“我想救你出来，所以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杀了他，只有杀了他，你才可以被救出来。雨颀……颀……颀……”

　　　　墨湘喊着我的名字，放开了环在我腰上手臂，整个身子像似被抽走了空气的娃娃一样，软软地跌坐在地上。我心里一阵茫惑半晌才将思维重新调整好，看着跌坐在我面前的墨湘，长叹一口气，弯下腰想将他扶起来：“墨湘我真的不怪你，你不要这样。站起来，我现在就放你走，离开这个方。”

　　　　手还没有碰到他衣角的时候，墨湘秋水般的眸子抬起来，泪水在他眼睛里面一圈又一圈的转动着，将那水晶般的眼，洗得更加透亮。手指被他抓住，我身上的热度远远传不到他的身上。

　　　　“我不要离开，我要呆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你，不要将我赶走。”企求的语气从他口里说出来，他的手沿着我的胳膊攀了上来，轻柔的捧着我的脸，温热的鼻息吐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被那热气喷得热烫烫的，只好闭了眼睛消化其中的热度。

　　　　墨湘的唇……落了下来，极尽缠绵温存的吻。“别讨厌我，好不好？”恳求似的，让我的心里软软的，他反反复复的，以舌尖描摹著嘴唇的线条，很痒。

　　　　即使闭着眼睛，在黑暗中，他那明艳秀丽，淡雅婉柔的美丽身影清清楚楚的在心里眼前。他的吻一点点在脸上移动，吻上我的脸，我的眉，我的眼。那么小心翼翼的吻一下下印在我唇上，羽毛般轻柔温暖。

　　　　“颀，每当我在你父皇身下的时候，我总是会把他当作是你，可是，你们明明一点都不像。”墨湘低哑的声音在我唇齿边说着，丝丝的有断续的笑意：“现在我才知道，你们原本就是根本不同的人，我不该拿他来代替你的。”牙齿轻轻的磕咬着我的嘴唇，麻麻痒痒的感觉。

　　　　“我说过，能死在你的手上是我的福气，所以……”我没等他说完，连忙用手捂了他的嘴，不想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