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烈刺耳的笑声传来:“七七,那朕再加一个砝码。如果你不答应,朕就让左翔蹲一辈子的天牢。”
一只脚踏进屋内,而另一只脚却还是门外,我就这样被定了身,地板上沁满了水渍,还有一些水珠,正从我衣摆上往下滴落,在地面溅出一朵朵,水做的花瓣,好似一粒粒珍珠落在地上,蕴开晶莹的氤氲,格外动人……
扯动着僵硬的脖颈,我缓缓的转回头,怒视着坐在一边悠然而笑的凌烈道:“成交。顺便再补充一句,皇上,您觉不觉得您刚刚很……无耻。”
凌烈拍拍衣裳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朝我走了过来:“也许吧,不过,七七你能答应,朕可是很高兴呢。”说着对着我露出了诡异的微笑,让我从头到脚布满寒意。
想一想,自从上次和左翔醉酒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后来因为被抓,关了好几个月,出来后因为他的欺骗,所有一直以来我都杜绝和他见面,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一直没见到他,是因为他被凌烈给送进大牢。
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弯腰推门进入天牢,一下子进入漆黑的世界,眼睛微微有些不适应。但是长时间在黑暗中生活过的我,马上就能看清楚前方的一切了。拔开一个上来点着火把为我指路的士兵,我在黑暗中准确的踏下楼梯,走进地下的牢房。
漆黑的牢房深处传来浓烈的血腥味,我皱着眉头指着前面刑具上早已暗红成痂的血,对我身旁的士兵问道:“这些血里面可有左翔的?”
只听到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我脚边,吓得全身发抖,只是说不出来话。抬脚将他踢到一边,绕过他的身体,走进最里层。
黑灰色的墙壁上布满了暗红的斑点,粗大的木柱子,一根根将人分为两种,一种在里面,黑暗的;一种在外面,光明的。
牢房里面左翔正坐在地上,原本干净的衣裳早已经染成杂色,头发杂乱的披散在身后,身上好象没有受伤,正抱着膝,抬着头,从屋顶上那个很小的通气孔望出去,原本明亮的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一丝阳光,暗淡的就像死气沉沉的灰尘。
我站在木栏前,环抱着手臂,寒冷的笑容一直浮现在嘴角,看了他很久,他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一点都没有移动,像一座雕像。
我站在外面,心情由开始的愤怒转为悲痛,再转为哀叹,最后只留下一阵默然。
“原本应该蹲天牢的我,现在正站在牢门外,原本该是享有繁花似锦前程的锦月公子,现在却蹲在这黑暗的牢房里,真不知道是我该感谢你呢?还是你该怨恨我呢?”我对着幽幽将脸转过来的左翔,抱以微笑,只是笑的很淡。
坐在牢房肮脏地上的人将眸子里的光,牢牢的锁定在我身上,然后缓慢的站起身,轻轻的拍了拍那件估计洗都洗不干净的衣裳,忽地裂嘴对我一笑:“我若没死的话,应该是感谢你的;如果我死了,呵呵,那我是该怨你的呢。”说着左翔脸上转露出一副惨淡的笑容,将头转到一边说:“因为雨颀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有难应当相互帮助不是吗?”
我上上下下将他全身打量一番,带着戏谑的笑容道:“锦月公子这样的处境,还有现在我俩的身份,你还当我是朋友吗?”我调笑着看了看他满身的污垢,手指再在腰间的玉佩上来回抚摩着。
左翔蓦地绷紧了脸色道:“我自然是还当雨颀你是朋友。”边说眼睛里边透出精亮的光芒。
“虽然锦月公子你这么说了,但是也得看我当不当你是我朋友啊。”我挑手撩起一撮头发,把在指尖,感受着头发的顺滑:“可惜啊,我却没有那么白痴的让人再骗一次。”说完将头发摔到脑后,踏脚欲走。
左翔忽地冲了过来,抓住拦住他去路的木栏大声的朝我喊着:“我没有背叛你,也没有打算要害你,只是……只是……”
闻声止住脚步,我回头道:“我有说你背叛了我吗?你只是欺骗而已,大不了算个知情不报或是刻意隐瞒,只是可惜了,可惜我是个非常小心眼的人,而且非常记仇。”对着左翔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示意着他的仇我先记下了。
我同时也将凌烈的意思传达给他说:“放你出来,是皇上的主意,与我无关,而且他的意思是,你若不为他用,他自是不会留你,到时候你们左家所有的人的命运……嘿嘿,你将会比我清楚。”
我将食指放在唇上,对他眨了眨眼睛道:“我绝对不是对你危言耸听,希望你记得,而且记清楚。”对上他惊疑且迷惑的目光,我顺手抛出一个飞吻:“还有,以后不要说你认识我,我不会承认的。”
回到奇轩宫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今天一整天都让我觉得烦躁,郁闷和压抑。避开下人,独自走进寝殿,想赶快脱衣睡觉,好在睡觉中调节好自己的心情,免得作出什么大不逆的事来。
推开寝殿的门,迎面一阵浓郁的薰香气味扑鼻而来,嗅着浓烈的味道,我皱着眉头推开窗子,好让晚风将这让人压闷的气味吹淡。环儿他们是怎么搞得,明知道我不喜欢浓香,看来明天得好好整顿一下了。心里暗自思考着明天的事情,一边解开衣带,退下衣裳。
将头上的发冠除下,任长发垂散,刚刚欲吹灯上床,忽地听见门外响起的脚步声,不似环儿他们的,于是操起镜子旁边的一根银簪,不动声色的靠近门后。
一个淡色的影子从门口走进来,声音很轻。一个旋身,银簪已经抵在那人咽喉处了,那人吓了一大跳,端在怀里的东西,被吓脱了手。好在我及时看清楚了来人,顺手一个转身,脚尖将快要掉到地上的瓦罐子又重新掂了起来,扶好抱在怀里后,对着被我吓到的人说:“紫渊,没吓到你吧?这么晚了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紫渊明显被我吓坏的表情,白了脸,楞在当场,眼神直直的。我心里一阵惭愧,因为我没有紫渊现在是跟我住在一起的自觉,很容易的被我忽视了,以至于差点……
拉了紫渊坐到桌子旁,倒了杯水给他道:“我以为你睡了,真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你会出现在我房间里,所以,刚才我才会……对不起了。”紫渊慢慢回神,直到眼睛的焦距对上了我。
紫渊抿了抿苍白的嘴角,用受伤的表情望着我说:“我的身份,这么晚了出现在王爷的房间里,不也,很正常不过的么?”
我张大了眼睛,忽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从一开始他就当我是把他作为男宠来看待的,不过回神想想也是,我从来没有向他说明过,也难怪他会如此想了。受了那么长时间的痛苦生活的磨难,想问题的方式和我,差很远呢。
拉过他的身子,环上他瘦弱的肩,将他的头放在我的肩窝处,低着头朝他耳朵里吹了口气,然后柔声道:“那么,我的紫渊,这么晚了,你独身一个人来到我的房间里,是想做什么呢?你若不说清楚,我可是会想歪的。”俯在他耳边坏坏的笑着。感受到他身子的瞬间僵硬,我用脖子磨蹭着他的脸颊。
丝般光滑的触感,不由得让我迷恋的多蹭了几下,直到怀里的人羞的满面通红了才罢手。我依旧俯在他的耳边说着:“我虽猜不全你心里所想的,但是你也不明白我心里所想的,对我来说,紫渊你绝对不是什么男宠只类的。在我眼里,你是我情人,要用心照顾和保护的情人。”
紫渊轻轻仰了头,身子依旧被我紧紧圈在怀里,只将头移我面前,一双秋水横波的眸子里布满了柔情,雾气蒙蒙的真想让人精心呵护。我对上他欲语还羞的眸子,见他瞟了一眼我放在桌子上的瓦罐,我奇怪的问:“是什么东西?”
紫渊柔和的笑了笑,眼睛里流露出暖暖的情意说:“我亲……亲手做的燕窝,听于阳他们说你一天没有回来,我想等你回了估计也差不多该饿了,所以……所以就……”
愿意亲手下橱为你做饭的情人,一定是好情人,这点,我深信不疑。走到桌前,一边揭开盖子,一边对紫渊抛了个大大的媚眼。刚俯身闻了闻味道,就不合时宜的皱起了眉头。紫渊原本就小心注意着我的表情,一见我还没尝,就皱起了眉头,立刻扑过去,夺过罐子护在怀里道:“我第一次做,做的不好,等好以后多尝试几下以后再拿来让你尝,今天的就……就算了,我先拿走了。”
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我见他茫然无措的样子心里涩涩的,无论我怎么拉他,他都铁了心要躲开我,不让我见到他的脸色。见他生气成这样,索性再气气他,我淡淡着声音道:“无论你再做多少遍,我都不会尝这个燕窝粥的。”
果然如预想中一样的表情,他愤怒的扭转身子,眼睛里满是伤痛和惨烈,还没等他开口,我已经先一步按住他的唇,极近的靠在他脸前,将呼吸全部吐在他脸上,然后坏笑的说:“因为你这个脾气古怪而且爱作弄人的七王爷,最痛恨吃甜的东西,比吃黄连还要怕,因为那会要了他舌头的小命的。”
紫渊原先惨白的脸色,因为我的话语而转成了正常的珍珠色,而后又因为我故意的挑逗变成桃红的艳色。我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寝殿里那些浓郁的香气也应该是你弄的好事吧?我不喜欢浓烈的香,清淡的比较适合我的口味,所以下次要是示好的话,先……作点准备工作,不然……呵呵。”
紫渊的语气中有难以忽视的悲痛和凄楚:“看来,我还真是相当的不合格呢,居然……连你最喜欢的东西……全部一无所知。”
我顺势在他唇上啄了一小口,我拉着他来到床边:“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我也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发现的。还有就是,过几天我们就出宫了,所以不要再对自己有太多的要求和束缚,我喜欢自由自在的你,也喜欢你的温柔,所以因为为了我,而改变你自己。现在……我很困了,天也很晚了,陪我一起睡吧。”
看着他左右闪动的眸子,我将他按在床上,自己也翻身上去,趴在他耳边嘀咕道:“别绷这么紧,放松一些,我不会欺负你的,我已经……很……很困了,紫渊,晚安……”
闭了眼睛,身边的人很安静也很乖顺的躺好,感受着身边温暖的体温,那柔柔的萦绕在身边的思绪,夜色中好象也弥漫起了薄薄的雾气,氤氲鼓动,躁动的心情也慢慢的被抚平了。原来紫渊的身边,是我寻找已久,安心宁静的那片凉荫啊,淡柔的风吹散我的愁绪,温柔的带来丝丝醉人芳香,树木的清新带着青草的涩味,我想我是恋上他带给我的感动了……
第三十三章 乔迁之喜
“这就是我的王府?”我望着街对面的王府,瞪大眼睛:“乖乖,简直比皇宫里面的宫殿都要漂亮几倍。”
陪同我从皇宫里来的是凌烈亲自挑选的人,让他带我到我自己的王府,同时也保证我居住的安心和愉快。开始听凌烈说起这个事的时候,我还有点诧异,我住的好不好,并不光看房子的奢华程度,主要还是要依我自己的心情而定,凌烈他却派了这么个不好当的差事给别人,看来凌烈不是故意整他,就是要借我的手来折磨他,谁让他摊上我这个霸王似的人物。不过开始的诧异在我见到那人之后就豁然开朗了。
“谢流玉,你若真的那么讨厌这个差事,我大可和皇上说说,让他放过你。”我坐在马上,对着身边同样骑在马背上的谢流玉调笑的说着,肯定的语气里全是否定的感觉。我想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谢王爷,不过不用了。”谢流玉坐在马背上,看也不看我一眼,但是语气里隐隐的薄怒还是听得出来,我乐呵呵的在一旁看他强忍怒气的样子,一时间忘了周围早已经走上来许多的人。
“参见七王爷。”由一个中年男子带头,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在我面前跪了满地。看他模样,脸面端正,显得憨厚老实,只是一双眼睛老鼠似的骨碌骨碌直转,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狡猾的人物,想必应该是我这王府的管家吧。
“都平身,多的话我也不讲了,你们自己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别乱了自己的本分就好。我也不给你们别的苛刻的条件,所以你们好好服侍,好好尽心就好。
“至于现在嘛,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弄到里面去。其他的事,等会再说。”我指了指身后从皇宫里带出来的东西,再从马背上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的落在地面上。刚好对上那个管家抬起的眼睛,目光交错,我邪气的对他笑笑,隐隐透出点戾气。他目光里一丝闪动,很快就隐了下去,然后俯了俯身,指挥其他的下人帮我搬东西去了。
借着这个空挡,我用眼神对着谢流玉示意,你不带我进去看看吗?
被他瞪了一眼,但是他还是小心的行了礼,在我前面带路。
我信步走过去,刚进院门只觉一股清凉扑面而来,门口耸立着一座玉色的石壁,转过之后,一片林木深深,花木深处时隐时现出一排排的红瓦和高墙来,一路上只觉四周远柳近花,一座座亭台楼阁隐于花柳之中,耳听着远处似乎还隐隐传来潺潺水声,转眼只见一溪清流自院角引进院中,溪上白石为栏,做成极精巧的三步小桥,桥下溪水潺潺,时有落红顺溪而下。
原来只在外面看到这个王府的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和奢华无度,没想到里面的景色到是极其雅致的紧,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赞道:“皇上这点选房子的眼光,看来我就算拍马也敢不上呢。”
谢流玉斜眼看了看我,试着张了几次嘴,最后在我鼓励的眼光下总算是说了出来:“我看天下见敢如此对皇上无礼的,除了王爷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对于他的直白,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知道我的放肆大胆,以后你也该知道对我要客气点。”看着他变得难看的脸我又送上一句:“别忘了,你还有事求我。人在屋檐下想不低头都难,你说是不是啊?谢公子。”说完甩开长长的广袖,接起空中悠然飘下的一片白色的花瓣,顺着指尖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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