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要考虑下孩子,那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你可有征询过表哥的意思,你怎能如此草率?”
他还道真应了他昨夜说的五百年前是一家这谬论,殊不知,他有查过,发现她的化验单子的确被人动了手脚,他只当是佟昭宁这个笨女人疏忽被她给蒙哄过去,原来,竟是她自己。
“既是亲姐弟,为何受方家属不知道供方竟是自己的女儿,你这又作何解释?”
“我和我的母亲曾因为一些事情闹的不愉快,有些隔阂。四年前,我答应了雷夫人陪雷绪出国留学,之后,我和家里再没有任何联系,前不久得知弟弟病情,我才会做了这个决定,起初我并不知道我怀孕,直到那天佟医生大发光火将我臭骂一顿我才知道,一个是我的孩子,一个是我的弟弟,让我在他们之间取舍,我也很矛盾,试问有谁不喜爱自己的孩子。毕竟我们还年轻,孩子没有了,还可以再有,可是弟弟没有了,我不知道事态会变成什么样,你叫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弟弟死在我面前,我真的做不到,只要我小心些,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人就是这般贪心,明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她偏要二者兼有。
最是见不得女人落泪,屈起食指抵在眉心揉了揉,袁邵齐放缓了语气:“表嫂……”
其实在看到她悄悄进入手术室那刻,他已经猜到了她和傅英辰的关系,这也是他迟迟不上手术台的一部分原因,他不能拿表哥的孩子冒险,他之所以打电话给表哥是希望表哥能阻止她,可表哥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
“你不用为难,我会亲自和他说。”
怎么说?
她还会有这个机会?她可知道姑妈内定的标准儿媳妇林燕笙回来了,照姑妈的脾气,又如何肯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这次可是分开他们绝佳时机。
“需要我帮忙就说声。”这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毕竟,他对面前这位表嫂印象还是蛮不错的,不像某个女人那般虚伪,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身体本就虚弱,差不多到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傅歆辰输液完毕,打车回到金桥公寓。令她意外的是,原本属于她的那双史努比拖鞋不见了,却多了双女人的细根皮鞋,一看就知道是巴黎时装周的最新款,是尊贵的金色。
接下来,她听到女人哝软的惊叫声,还有‘球球’的‘唔唔’声。
“雷子,你也不管管,这小畜生瞅着乖巧的很,它居然偷袭我。”女人娇~媚发嗲的声音从按摩椅上传来。
家里怎会有女人?
“球球,不许没礼貌。”厨房里,男人轻声呵斥,继而转身继续忙碌,瞧向按摩椅的某个女人,他漫不经心问:“伤着没?要不要紧?”
“搞什么嘛,伯母早说了家里有讨人厌的小狗狗,说什么我也不穿裙子来。”
“那你是想光~屁~股了?”抓住女人话里语病就是一番揶揄。
“死样,挺大个人了还没个正经。”女人娇笑着狠狠踹了‘球球’一脚进了厨房,凑近他身边笑道:“真瞧不出来,你还挺能整,几时学会烧菜了,似乎还挺像模像样,嗳,老实说是不是想讨好我?”手指拈起一块牛柳入口,就是一番软语吹捧。
“马屁精,我这顶多算是熟了,凑合着能吃罢了,你是没吃过辰……大厨做的,别提味道多美味了。”脱口而出的话适时止住,顾及到她,他临时改了口。
“陈大厨?全名怎么称呼?我都没听过这号人物,他烧菜很好吃么,改天介绍我认识认识。”她误将‘辰’听成了‘陈’,雷绪也不纠正,随了她瞎猜。
“到底什么时候才好嘛。”女人哝声催促,来了大半天了,他只在厨房打转,都没正经瞧过她一眼。
“这道菜下锅,差不多就好了。”轮着锅铲就是一通翻搅,许是离的太近,有油星飞溅出来溅到女人下巴,钻心的疼。
“哎哟,雷子——”女人苦了脸色。
“烫着了?怎这不小心,叫你别跟着捣乱偏不听,后悔了吧。”放下锅铲掰过她下巴查看,什么都没瞧见,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耍着他玩呢,她这人从小就喜欢捉弄他,想不到许久未见,还是那般娇气。
女人顺势偎进他怀里,双臂缠住他腰,开始撒娇,“可疼了呢,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到底。”
“怎么,莫不是要我以身相许?”对着她下巴吹了吹,女人十分享受的眯起了眼睛,看着那精致脸庞,雷绪皱了皱眉,到底同人不同命,也就属她娇气,辰辰不知道在厨房里被烫伤了多少回,可固执如她生就没一次喊过疼,想起来他都觉得心一阵抽疼。
抬腕看表,差不多该下班回来了吧,要是被她撞见可如何解释的好,推了推女人胳臂,“去外面坐,我马上就好,然后送……”喋喋不休的薄唇被香软的红唇堵上了,女人踮起脚,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神色瞬间变得僵硬、冰冷,下一秒,胸口突如其来的钝痛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她就在他身后三尺见方的地方站着,而他居然和别的女人吻得热火朝天。
脸色愈发苍白、脚步虚浮,昨天晚上那个在她耳边说着绵绵情~话的男人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傅歆辰其实很想笑,可又扯不动嘴角,心头掠过涩涩的疼痛。
扶着门框的手发颤,傅歆辰只觉得喉咙发紧,一瞬间无数情绪涌上来,腿一抖,差点就要将怀里的‘球球’摔在地上,纤细的手指缓缓收紧,她掰紧了门框,她到底还是忍住没有发出声来,抬手,抹去眼角的一点潮湿。
心口很快涌上痉~挛般的痛楚,傅歆辰背靠着墙,不禁压抑喘息。
蓄积在眼底的泪水就这么突然汹涌而出,她有些慌乱地抬手去擦,可是那些眼泪却一颗一颗挡也挡不住地落下来,最后化开在深色的地板上,大片水渍印开。
……
伴随轻微的响动,门,重重关上。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由近至远,直至逐渐消失,电梯下去的同时,她似乎听到谁焦急的唤声响彻整栋大厦:“辰辰——”
辰辰?
他刚刚可不是这么叫她的,他叫她陈大厨!
在那个女人面前他竟然不敢承认他们的夫妻关系,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说明什么,他,心虚。
都市夜归人
夜风吹了进来,掀动窗帘,银白的月光透过微小的缝隙洒在墙角。
在这样一个没有依凭,又找不着方向的世界里生活,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来支撑自己走下去。
没了袁邵齐的陪伴,套房里显得更加空荡得可怕。
离开金桥公寓,她像一缕游魂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头,经过一家婚纱店的时候,她停住,目光被橱窗里模特身上的婚纱吸引。
许是她肆无忌惮的眼神盯着那婚纱看得出神,不觉就引起导购的注意,导购微笑说:“喜欢的话,可以试穿。”
“嗯?”傅歆辰有些不敢置信。
导购显然看透了她的心思,微笑点头,并邀请她入内,稍有犹豫,她还是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转身就待离去,导购又说话了:“不买没关系,试穿下还是可以的,小姐这么漂亮,穿上一定好看。”
穿那么好看给谁看?心里空虚得一塌糊涂。
她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自从她冲出金桥公寓,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而她就是不予理会,听见也当没听见,前方绿灯亮起,她仍神游太虚没有丝毫反应,直到身侧传来急刹车的声响,她跌坐在斑马线上,车窗落下,司机探出头来高声咒骂:“找死!”
见她没事,司机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接着,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抬眸,她看到了袁邵齐凝沉的脸,将她扶起,她被强塞进了路边停靠的切诺基,再然后,袁邵齐带着游魂一般的她来到了索菲特大酒店。
“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
傅歆辰团在被子里,咬着牙关没有出声。
袁邵齐盯着她空洞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轻叹一声:“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好好休息。”
随手欲关灯的时候,她突然急喊,声音有些发颤:“别关灯,不要关灯。”她怕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她会怕,从小就怕。
袁邵齐默了几秒钟,然而他并没有听她的,毅然摁了开关,卧室突然陷入黑暗,她听到他说:“开灯睡觉不是个好习惯,你得适应。”
套房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静寂。
突然觉得鼻尖一酸,她吸了吸鼻子,哽了声音:“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门边的人,陷入沉默。
“你一早知道的,对不对?”不回答,就表示他已经默认,他果然清楚内情,心一阵阵地钝痛袭来。
“表嫂……”袁邵齐欲言又止,这个时候他还能说什么?
“我真是你的表嫂?”说出来有谁会信?低下眼帘,她笑的讽刺,她死命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暗夜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玉簌簌落下来。
“你身子虚,什么也不要想,好好休息。”门从外面关上了,袁邵齐已经离开。
接到邵齐的电话,银色保时捷风一般冲上绕城高速直奔索菲特大酒店,就在雷绪到达索菲特酒店同时,黑色宝马如奔腾的野马风驰电掣与他擦肩而过。
来不及泊车,雷绪几乎是冲下车子直接来到她住的2006号套房,岂料,他紧赶慢赶连闯两个红灯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此刻的2006号房早已是人去楼空,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辰辰——”
突然莫名的有些害怕,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躲着不见他。
雷绪急急拨了电话出去,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他再拨,才响了一声,袁邵齐就接了:“说了叫你别冲动怎好赖不听,我要猜的没错,人一准给你吓跑了。”结局似是早已料定,袁邵齐不无惊讶。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看着她?”
“我能怎么着?她又不是我犯人,腿长她身上,她要走要留我能奈她何?再说了,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地我也得避嫌不是?”
要不是他好心告诉他她在索菲特大酒店,他有这么快知道她的落脚之处?感恩不图报也就算了,还好意思赖他头上。
“你快想想,她这会能去哪儿?”关心则乱,雷绪此刻就处于这样迷茫状态,她的朋友,她的亲人他几乎都不认识,真要找起她,还真是有一定难度。
“你问我啊?我问谁去?拜托你清醒点好不好,她可是你老婆唉,连自己老婆的家底一点都不清楚你说你算人家哪门子老公?有你这样当人老公的?”
袁邵齐一番话,雷绪噎的不轻。
只因邵齐并没有说错,身为她老公,他的确太不称职。
“话说到这份上,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当她什么?如果还当她是你老婆,就给我好好了反省下,想想你到底错在哪儿?”
听出邵齐话里有所松动,心中一喜,他忙追问:“你知道她的去向?快说,她现在哪里?”
“别急,别急,容我想想她上的那部车子?嗯,是了,好像是部宝马,至于五系还是三系,你也知道黑灯瞎火的一时半会儿没瞧真切,具体我也说不准。”
“你别管哪系,我就问你可有看清车牌?”雷绪又怎会看不出来,这小子成心消遣他,他忍着。
“车牌呀,呵呵,表哥可算是问对人了,别看咱一天到晚大不咧咧没甚优点,但咱也有过目不忘之能事,别说记个电话号码,车牌什么的,就是那个身份证号码我也一准给你一字不差报出来。”
说到吹牛,这小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可不,牛皮灯笼吹破了吧,当雷绪再三问他车牌号可有看清?他登时就变了腔调,吱唔了半天:“那个……那个,好像……刚刚还记得的,可被你刚这么一打岔就给忘了。”
“你……”仅有的一线希望破灭,雷绪纵有再大的火气也是无处发。
“呵呵,表哥别急,听我慢慢说。”
这小子出了名的啰嗦,听他唠叨到几时?
“你就说重点就行了。”他的耐心快被这小子磨光了。
“这有句老话说的在理哈,那个……”
亏了这小子不在跟前,要在,他准保一拳招呼他了,雷绪气的咬牙。
“……不是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车牌兄弟我今儿点背愣是生生给忘记了没错,可那开宝马的人我可不会看错,而且这人表哥也认识。”
眼前突然一亮,雷绪急问:“是谁?”
冤家再聚首
更衣室门开了,铮亮的男士皮鞋豁然站在门边,放眼扫视一圈,看见休息厅沙发的她,迈着沉稳的步子过来了。
巨大的压迫感令她不由得抬眸去看。
暗银色衬衫搭配恰到好处,贝壳袖扣,素雅、别致。衬衫下摆收起来,他身量高,宽肩、窄腰,这样一穿倒很有几分风~流倜~傥韵味。
歪头打量他,眼神示意他将腕上搭的西装外套穿上看看,他没有说话,只笑容款款依言穿上,然后开始摆弄领带。
眉眼柔和,盯着他打领带的手瞧了一会儿,许是出于习惯,她情不自禁站起身,抬手帮他系领带,抚平,摆好。
那双黑沉沉的墨色眼珠微微一转,轻巧的落在了她身上,一个简单的眼神,便让一切陷入混乱。属于他特有的青草香盈于鼻尖,两人此刻挨得太近,她有些不自在,粉唇轻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着痕迹向后退了一步。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衣裳架子。”
对自己完美的身材他从来不曾质疑,胡京扬唇,一脸灿笑,刷卡结账。
“是你眼光好。”
这还是头次听人夸她有眼光,雷绪可从来不这么认为,用他的话来说,她的审美观近乎趋近负数,这或许也是他不喜欢与她一起上街购物的原因之一吧,她此刻是这样想的。
好端端怎又想到了他?
勉强牵起嘴角,笑道:“承蒙夸奖,我这人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见不得丁点好话,一高兴吧就有些得意忘形。”
“哦?说来听听,我倒想知道你能忘形到何种地步?”胡京来了兴趣。
“那个……‘天元’的项目不如就全权交给柳烨去做吧。”反正这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