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家人凑齐了,午饭回家吃吧,鸣鸣吵嚷着要爸爸妈妈,缠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以后每天我们都回家陪妈妈一起用饭。”伸手挽上他胳臂,头枕靠在他肩头,俨然一副乖巧的小娇妻模样,佟昭宁将这贤妻那是发挥到了极致。
她明明不想看,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更管不住自己的一双眼睛,这种感觉,很糟糕。
她摇摇头,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只有淡淡的一抹笑,看着他,她没有躲闪,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渐渐的变得忧郁,而他几番想上前,却被佟昭宁眼神制止。
“乖了,外面冷,你和妈妈去车上等,我一会儿就来。”
对上佟昭宁投来的视线,她很快移开,那一抹讥讽却像刺一般扎在了她的心上,她后退了一步,收回视线,转身,虚浮的脚步让她有一种飘起来的感觉,街道两边植了好些法桐,看着那光秃秃的枝桠,听得见风吹过的声音,心里空空一片。
“爸爸,妈妈走了。”雷鸣扁着嘴。
“小绪,你既已和她划清界限,就不要再带鸣鸣去找她,你也要多想想昭宁,昭宁对你如何,妈妈这些年可全瞧在眼里。”
走了?
看见那纤瘦背影,心,狠狠扯了一下,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凝神不语。
这事没有完
客厅里的大灯没有开,灯光很柔和,她没有说话,对面沙发的沈安然指间拈着一根烟在鼻间轻轻嗅着。
“想抽就抽,何苦来的。”
她真正接触过的男人中,似乎没几个不好这口,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一个个疯魔了般对它上瘾。
“哪来的?”
沈安然没有抬头,可她知道他问的是此刻正窝在她怀里呼呼大睡的‘球球’。
“路上捡的。”
这小东西竟然一路跟着她,任她怎么赶都不走,没法,她只得将她抱了回来。
“你还真本事,出门就捡到只纯种的金狮犬,你行。”
“或许我跟她上辈子有缘也不一定。”手指抚着‘球球’雪白的毛发,‘球球’舒服的缩了缩脖子,哼哼了两声接着睡了。
“和他谈的怎样?可有结果?”
按他最初设想,他不希望她再受到异性的干扰,不想她再受到伤害,可转眼再一想,她这辈子不能就这么蹉跎了,他观察了胡京五年,这人的确够长情。
“他?哪个他?”她明知故问,和他打起哑谜。
沈安然抬眸睨着她。
她挠了挠鼻子,又抓抓头发,再摸摸下巴,哼哼哈哈笑了笑,哦了一声,和他继续打哈哈:“你说的胡京啊,嗨,就那样。”完全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哪样?”
“不就那样。”
“哼,对他你都不甚满意,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合了你的眼缘。”沈安然开始犯愁,她不会就这样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
“到那时再说吧。”佯装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走向楼梯,身后,沈安然开了腔。
“我建议你不妨考虑考虑他,这人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不比他差,尤其值得一夸的是,对你十分上心,这是关键。一个男人最好的青春年华可都耗在你身上了,你难不成还想让他永远在你这棵半死不活的树上就这么吊着不下来?你也忒狠了点,对人公平点成么?”
“嗳,臭小子,请注意你的措辞!”
敢说她半死不活,活腻味了吧。
“我是真心为你以后打算,怎就不识好歹?过了年,你可都三十二了!”
“你不也没结婚?还好意思说我。”她撇嘴,继续给楼上走。
“我是男人,不喜欢被婚姻束缚,你懂的。”
抚向楼梯扶手,垂下头,闷笑:“呵,你这不是自掌嘴巴嘛,说来说去,胡京不也和你一样,同样都是男人,没准他和你一想法儿,都报有不婚想法。”
“辰辰,你听我一次好不好?”
她怎就冥顽不灵?
“小子,该叫我什么,别没大没小啊。”
接收到她投来的愠恼眼神,他倒也坦荡迎了上去,“名字不就是取了让人叫的?”
虽说她长他月余,可他比她看得通透,他想照顾她,可他知道他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她必须有自己的归属,看着她幸福,他才能完全放心。
“看来你非得这样?”
“怎样?”转头看他。
楼梯拐角的灯并不十分明亮,隐隐约约只能照亮一个轮廓,站在面前的女人透着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浅浅的睫毛,微垂着的头,熟悉的脸却又似乎不那么熟悉,他想伸出手去抓住她,最终还是没那样做。
“明天开始,你挨个给我去相亲,直到相中,这事才算完。”
此时的沈安然完全弄不清楚到底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理智告诉自己应该淡然一点,克制一点,可当说出这番话,心却再也不受控制的慌了,他猛的转身,咬牙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没得选。”
“你你你……你凭什么对我管这管那,臭小子,你你你……以为你谁啊?”
“就凭我们身上都流着沈铭彦的血,这个理由,够不够?”沈安然看着她,灯光下那张瘦削的脸,完全一副无所谓的神态,使得沈安然莫名的愤怒。
为什么他要和沈铭彦有关系?
如果他不是沈铭彦的儿子,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追求她,也不用爱的这么累,伪装的这般辛苦。有谁愿意将自己深爱的女人推向别的男人怀里,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没人能理解。所以在很大程度上,他想他能体会到胡京这五年所承受的痛苦,他和胡京何尝不是一样?在爱的人面前,他们同样都犯了傻,不同的是,胡京比他要幸运的多,至少胡京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谁都能爱她,可唯独他,不行。
他一点都不想与她有血液关系。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默默守着她。
当然,他的心事也不能让她知道,他必须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不让自己再有任何的幻想。
“这事就这么定了,很晚了,你早点睡。”背转身,不再看她,沈安然的眼神黯淡下去,像是失去光芒的星星。
哼,凭什么他说去她就一定得去,她才不去。
走到三楼,突然想起什么,她爬在楼梯扶手喊:“安然。”
“安然,你还在不在?”
下到二楼拐角,隐隐看见客厅一角长身玉立的某个孤寂身影,她愣了愣,安然似乎有心事?
既然答应了吴娜,她就有必要将吴娜的话转达给他:“在你还没回来前,吴娜有打过好些个电话给你,你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过去。”
他没做声。
“安然,我刚说的你到底听见没有?”似是有些不确定,她探出头来,人不在原来的位置,她只得下楼来,发现他正倚墙而立,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
“安然?你哪里不舒服?”探了探他额头,不烫,可是他怎么看着十分痛苦呢?
“我没事。”他苦笑摇头,冷不丁一把抱住她,耳边他的呼吸似乎变得快了一些,又似乎没有,她不敢去看他,只觉得突然间静得有些可怕,他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
“安然,你到底怎么了?”傅歆辰愣愣抬眸看他,“是不是因为……好,我都听你的安排,别再生气了好么?我这就打电话给胡京说我没意见。”
不想和安然在这个问题上有所争议,因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选择听从安然的安排,只是为了让安然高兴,她不想凉了安然的心。
沈安然明显身体一僵,“你……”
撮合她与胡京,这并非他的本意。
“好了,好了,我都说了听你的话,做什么还皱眉?知不知道你皱眉的样子活像个七十多岁的小老头,难看死了。”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抬脚跑上楼去了,留下沈安然一人呆在原地,手指抚上她方才亲过的地方,俊脸通红一片。
趴在楼梯扶手,瞧着傻瓜一样的他,她忍不住笑道:“小子,干嘛脸红?被你老姐亲,又不是给母猪拱了,至于?”
“谁让你弄我一脸口水,脏死了!”沈安然不屑嗤鼻,唇角微翘,脸上略有笑痕。
“安然,吴娜还在等你电话,你懒得打电话倒是给人回个信儿也行呀,记住了啊。”
笨女人,这年头谁还发短信,笑骂一声,“多事。”他重重抽气,瞧向楼上,哪还有她的影子?自言自语:“溜的比兔子还快。”瞧了瞧手机,原来没电关机了,换了块电板,才刚开机,吴娜电话就进来了,声音凄切:“安然……”
“有事?”
“没……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安然,我想你了,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出他板着脸时的冷酷模样,眼睛渐渐觉得酸楚,吴娜把手机放到一边,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她仍旧没有一点倦意,安然,她把这个名字放在舌尖念了两遍,嘴角弯出一抹笑容。
“无聊,你也不瞅瞅现都几点了?”抬头,时针刚好指向十一点五十分。
“安然……”
“你想说什么倒是快了些。”沈安然有些不耐烦,蹙起了眉。
“你真的从未……从未爱过我?”那头,吴娜突然哭了,哽咽道:“天亮前见不到你,你知道我向来说的出做的出,后果你负责。”
“你威胁我?”
这个贪心的女人又玩什么花样?
“算是吧。”出乎沈安然预料之外,吴娜并没有否认。
沈安然一阵沉默,这个女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来不来,一切随你。”
子夜钟声响了十二下……
电话那头突然挂断,沈安然盯着手机,握紧,似是意识到什么,他匆匆离开,院子里的自动感应门开了,宝马疾驶了出去。
中途,宝马与一辆黑色雷克萨斯擦肩而过,瞥向远去的宝马,驾驶座里,男人微微勾起嘴角,车子风驰电掣驶向‘风景天下’。
别叫我妈妈
正待就寝,似乎听到院子里‘球球’的吠声,傅歆辰裹了大衣下楼,果然,‘球球’不在屋内。
“坏小子,想成心冻死‘球球’不成?”以为是安然出去时故意将‘球球’关在了门外,她心里将沈安然狠狠抱怨了一通。
院子里,车前灯一闪一闪,就着地上的雪花,有些晃眼,抬手遮了遮眼睛,裹了裹大衣,适应片刻,她抬脚走向院子里停放的雷克萨斯,开了车门,笑骂:“臭小子,不就换了部车子,至于大半夜不睡觉穷显摆?”
“唔唔。”‘球球’看见她,嘴里发出唔唔的叫声,从抱着她的‘小肉团子’怀里就要蹦下地来。
“爸爸真的没骗鸣鸣耶。”雷鸣欣喜万分,抱着他的脖子在他左右脸颊各自亲了一口。
这是什么状况?
哪里冒出来的‘小肉团子’?
正纳闷间,抬眸往驾驶座看去,对上他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就听到低缓的声音仙乐般飘了出来,“爸爸什么时候有骗过你。”
“爸爸真好,鸣鸣喜欢爸爸。”
“你你你……怎会在这儿?”面前的脸不属于安然,惊得她差点吐血背过气去。
眼神一暗,身体不受控制一阵紧绷,见是他们父子,傅歆辰转身就待走,孰料‘球球’早在见到她的那刻便已跳下车来,摇着尾巴在她腿边直蹭蹭,咬着她的裤管就是不松口,就在那功夫,他迅疾跳下车,绕过车身,双臂将她卷了过去。
“辰辰,别躲我,你可知我见你一面又多么不易?”如果可能,他想永远守着她。
“你还来做什么?”
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他还待怎样?
“我答应了鸣鸣,所以特意带他来见你。”
“真是荒唐,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两字还是硬生生的阻住,软糯的童音在耳畔响起:“妈妈。”
雷鸣自己开了车门,站在距离她一米开外,仰望着她,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的脸,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一脸委屈,摇了摇她大衣下摆,萋萋问道:“妈妈不要鸣鸣了么?”
“小子,你莫不是睡迷糊了,这东西可以乱吃,人不可以乱叫,你你你……睁大眼睛给我瞧清楚了,我像是你妈妈吗?”
这家伙出车祸后脑子没啥毛病吧,怎大半夜找女人还带着儿子,教儿子什么不好,偏就教他如何泡妞,这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
“别怪我没警告你,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在监控录像里,安然要看见,你能否全身而退尚是未知,赶紧带你儿子离开。”
“妈妈真的不要爸爸和鸣鸣了吗?”得不到她的回应,‘小肉团子’于是主动出击,跑过来抱住她腿,不断的追问。
“说了叫你别乱叫的嘛,再叫……我可打你了啊。”她板起脸,瞪圆了眼睛看着‘小肉团子’,谁知小家伙非但不怕她,还冲着她咧嘴笑了,整个身子全投到她怀里:“妈妈抱抱。”
“你你你……撒手,快撒手……”她一惊一乍,左右瞧瞧,怪了,今晚的保安都去了哪里?
“妈妈……”雷鸣一愣,抬眸看她。
妈妈似乎不喜欢他。
雷绪忍不住轻笑,俯下身来,一只手抱起儿子,一只手仍揽着她的腰,忍俊不禁:“大晚上的,你别吓着了儿子。”
“抱抱你倒是可以,但是不可以乱叫人妈妈,知道不?”将‘小肉团子’抱在怀里,说真心话,这‘小肉团子’长得不错,粉可爱的,她真想捏一捏那圆嘟嘟,水嫩嫩的小脸。
抬起的手刚要触到那小脸,在空中停了停,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她的手中途却改了方向,将那耷拉在后背的羽绒服帽子翻了上来帮他戴好,不咸不淡对他说:“知道是晚上还带着儿子乱跑,大冷天的,你也不怕冻着他,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爹。”
这‘爹’字出口,心里却早又是一番波涛汹涌。
如果,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也该有这般大了吧,也会喊他爸爸,喊她妈妈。
“不冷,鸣鸣一点都不冷,妈妈不要怪爸爸,是鸣鸣非要缠着爸爸带鸣鸣来找妈妈的。”妈妈有可能误会爸爸了,雷鸣忙急着为爸爸争辩。
依旧停留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尚未察觉,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