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堵车了吧?小胖?
为何你还不来接我呢?
为何我已经越来越看不清你的脸了?
一阵天地交转,仿佛时间都被无尽的红色给覆盖了,蔓延的凉意肆意吞噬着仅存的思维,车门冷不防的打开了,田欣就这么直愣愣的跌下了车去。
迎面而来的呼啸的冷风灌进了厚实的大衣,嘣的一声后,她彻底跟这个拥堵的世界撒有那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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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终于到了站,最后一个摇晃,嘣的一声,让江恒禁不住抖了一下。
“我们到了。”林威揉了揉眼,“江总,你脸色不太好。”
“昨夜没休息好。”江恒用力挤了挤眼,手一撑桌站了起来,脑子也禁不住一晕,不知为何,满眼都是红色,那浓郁的红色之中,有一鼎花轿招摇的过了去,花轿里面坐的那个女人在朝着他笑——
他看不清她的脸。他认不出她了。
“喂,十年后我还是二十六岁,你不是说要来娶我的么?”她冷清的眼有说不出的怒气,仿佛无尽的摘责,江恒动了动嘴唇,什么都辩驳不了。
是他失了约。
他居然认错了人么?他居然背叛了他心里日日夜夜念着的小十六么?
这算是惩罚么?这算是嘲讽么?
“江总,江总——”林威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江恒勉强扶住了墙,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昨晚的酒和泡面混在一起,明明已经是空荡荡的,却也被什么填个个满满当当。
“我没事,我们走。”江恒拉紧了大衣,北方的天吹着斗大的雪花砸过来,“这是——”
“北方的一个小镇子,这是小十六的老家。”林威舔了舔嘴唇,“小地方,让您见笑了。”
“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回到这里来?”
单单一个火车站,已经看得出与帝都的天地之别。
林威走在他的一侧,不急不缓,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您猜不出来么?”
“什么?”江恒停下了脚步,侧眼盯着林威,林威的眼深不见底,话也同样云里雾里。“如果你足够细心的话,你大概可以查的出来,风竹会所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
林教练——
江恒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
“我的家人找过你是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不再是小胖那天开始。”林威气定神闲的说着,“从你一觉醒来,变成了江恒那天开始。”
江恒闭上眼,嘴唇微微的抖着,用尽了全身力气,只吐出三个字来。
“林教练。”
“从那一天开始,我也不是林教练了,我叫林威。我只是你们江家的一条狗。”林威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让江恒连挥舞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那一天开始,小十六也不在了。”林威的话那么近,有那么远,“她被你杀死了。是你害了她。”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是我害了她。
“我想见见她。”
“我想,事到如今,她可能不会想再见到你了。”满天大雪飞舞着,林威收紧了大衣,“可还是再见一面吧,再见一面,是为了永远不要再见。”
江恒在喜宴最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来得匆忙,竟然连红包都没准备。
有人端来签到簿,江恒提笔不知道此刻该写点什么,是写江恒呢,还是写小胖呢?
这对如今的小十六来说,还有意义么?
“您是新郎还是新娘的客人?”
“……新娘。”
“请问您是新娘的?”
我是她的什么人呢?仇人么?还是来捣乱的人?
江恒一时语塞,满眼通红的他与这现场乱哄哄一片的喜庆那样的格格不入。
林威突然开口对那端来签名簿的人说:“你不认识我了?”
“你是——”
“好几年没见了,你是小十六的同学吧。”林威微微一点头,那人会意说:“你是——她常说起来的林大哥?”
“有眼力。”
“哇,您变化可真大,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你特别来参加她的婚礼的?她肯定高兴坏了。”
“哪里哪里。”
这一来一去几个回合,江恒只是呆呆的听着它们在耳边呼啸而过。
大城市,小镇子。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终于找到小十六了,可是小十六却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小十六,她已经回到了这偏僻落后的地方来,在这样一个乱哄哄的地方,嫁给了一个他素未谋面的男人。
这就是他等待十年的结果了么?
就这样了么?
大门洞开,新人入场,聒噪的音乐,吵闹的人群,不知所谓的司仪,群魔乱舞的会场,瓜子皮遍地开花,劣质白酒的味道呛得鼻子一涩。
那人群之中,浓妆艳抹的红色,偶尔之间的回眸。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再没有那阳光灿烂的眼了,再没有那熟悉的微笑,再没有那个喊着小胖的小十六了。
舞台上播放着她和别人的爱情,一张张照片记录着这十年来她的一切,而这一切,都不再有他。
兴许,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兴许,从来就没有过他。
梦想和现实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是否就像现在这样,一个台上?一个台下?
她来敬酒,他起身,相隔一杯酒,只是一个陌生的笑就天地之遥。
“谢谢。”
她不带任何语气的说着,眸子里,没有他。
一瞬之间便走了,连一点迟疑都不再有。
“小十六——”江恒忍不住轻唤,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手紧紧挽着她的丈夫,“请问你是——”
“我是小胖。”
江恒猛地抬头,只见她空洞的眼神和有些尴尬的笑意。
“不好意思——我们——见过么?”
我们见过么?
没有。
原来我们竟是不认识的啊。
——小十六,如果十年后你还是二十六岁,我就会回来娶你呢。
岁月偷换了谁的记忆,让谁记得这千古誓言?
酒在杯中,手机在胸口震动,一片噪杂之中,卢俊那沉静似海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今早我们的一位员工出了事故。”
“你处理一下吧。”
“好——可是……”
“我还有事,”江恒深呼吸一口气,本来已经没什么了,听到卢俊的声音,小十六这三个字突然特别酸涩,“是关于小十六的。”
“江恒,出事的是田欣。”
小十六,田欣。
田欣,小十六。
这两个名字曾让他以为是紧密相连的,如今却相隔万里。
一边是十年前笑着的小十六,一边是十年后笑着的田欣,江恒手举着电话迟迟没有说话。
“你回来么?”
“还用问么?”
扣下电话,林威正说了句:“等她忙完后,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不必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江恒迎着大风雪出了门,那漫山遍野的红终于褪去了,视线之中婷婷的站着那一个人。
原来,她叫田欣。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爱情之中,女人在乎的是过去,而男人看重的是未来。
对于理想之中的小十六和现实之中的田欣,江恒已经不自觉做出了选择。
这也许是对小十六的背叛,可我觉得,这更像是对小十六的回归。因为小十六从来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种感觉,一个希望。
现在,田欣让他感觉到了,有了这似曾相识的希望,所以他终于跳出了自我束缚的圈子,跟着感觉走了
为江少祝福吧,前往还有很多艰难险阻哦!
修文基本完毕,感兴趣的可以重新看一下前7节。
☆、最适合你的那个人
“喂,小十六,你没事吧——”
“喂,你别挺尸啊——”
“嘿,你还玩真的啊,我背不动你的!”
好遥远好遥远的呼唤,在那一年大雪纷飞的一天,呼出的寒气马上就腾成一团白雾,她在这样的冰冷中噗通一声栽倒了。
那是在离健身中心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
她的身边,只有刚刚打了一个招呼还没来得及寒暄的小胖。
意识越来越远似的,可触感却越来越真实。谁的背这么踏实这么温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像是随时就要断气,步子深深陷入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呼,呼,呼。
嘎吱,嘎吱,嘎吱。
各种嘈杂的声响,在耳边呼啸而过,一睁眼睛,已经是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胖?是小胖送我来的?
……
怎么可能,那不是十年前么?
十年前那个平日做十几个俯卧撑就要断气的小胖,一步一步把她背到了医院去。
十年前的他自己到了医院也噗通一声就倒下了,十年前的他就躺在自己的隔壁打着点滴。
十年前她一侧头,就看见那个睡的跟猪一样香甜的小胖,以及随着他的鼾声上下起伏的吊瓶。
可惜,那一切都是在十年前了。
十年前的温暖,十年前的感动,十年前的会心一笑。十年前他吊起了眼角,恶狠狠的说,叫你减肥不吃饭,晕了吧!你还当教练呢?
十年前。
田欣在这样十年前的记忆片段中醒来,只觉得脑门上一阵酸胀,摸了摸,似乎肿起来一个大包。随着这真实触感一并而来的,是回忆中突然开启的公车们和迎面而来的寒风。公车外正停着同样被堵在路上的礼车,玫瑰花瓣掉了一地,显得诡异得凄美。
她居然在上班路上被活活挤晕了过去?还是脸正面着地摔了下去?
如果小胖还在,他一定会说,呆子,都十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向左侧头,空空如也的病床,洁白的床单一丝不苟,恍恍惚惚还能看见十年前那个攒成一团的乱被窝。
哎——
毫不期待的向右侧头,触目惊心的出现了一坨乱被窝!
诈尸还魂?田欣吓得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鬼啊!!!!!!!!!!!!!!!!!!!!!!!!!!!!!
仿佛还是当年蠕动着的小胖,只是这隆起的被窝背对着她。那人动了动,露出一坨乱糟糟的头发,伸出一只手来,随便挠了挠,然后是一声再熟悉不过的“你喊什么?”
江恒?
田欣整个人呆坐在病床上,看着他慢慢转过身,被子滑在腰际,只穿了一件衬衣,此刻早已揉搓开了好几个扣子,露出大片的胸肌。
健壮、光滑、上下起伏的胸肌。
他面容有些憔悴,眼里还有血丝,慢慢的打了个哈欠,眸中惯常的晕黑终于一点点回归了。
“是我。”
哦,是你。
怎么会是你!!!
田欣将所有的被子都抱在胸前,半张脸都藏了进去,顾不得露出大半个脚丫子出来。江恒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反应啊?怎么好像被我……了一样。”
……了?
田欣的脸刷的一下子烧的翻天覆地,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在飞舞。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你……”明明脑子里声音好大,落在嘴边,就变成蚊子哼哼一样。江恒掀开被子翻身下地,当着她的面嗖的一下子把衬衫给扒了下去。
扒,了下去。
田欣整张脸都埋进被子,就像只羞涩的鸵鸟,耳边隐隐约约是他有些揶揄的声音:“你不是天天都见的么?要不要这么装啊?”
什么叫天天都见?你要不要这么自来熟啊……
正这个时候,门开了,田欣抖了三抖,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给,衣服。”
田欣猛的掀开被子,卢俊正抱着一堆新衣服,看见了她这造型,忍不住温润的笑着说:“小田,醒了?”
“……”
“我看她脑子被撞坏了。”江恒接过衣服,阳光之中潇洒的甩开,左边,袖子,右边,袖子,领口,钮扣,一颗,一颗。
晨曦的光泽让这一切如梦似幻,扑朔迷离。
衣服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他的手自然的搭在裤腰上,就像个走台的模特。手自然而然的拍了拍卢俊的肩膀,会意的点点头,“谢了。”
卢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懵懂中流着口水的田欣,别有深意的笑了。
笑的有些像黄鼠狼。
一只温润的黄鼠狼。
他居然出去了。仿佛江恒那一句谢了,还暗藏了写深意。譬如说:
你能先出去么?我有话和她说。
这句话没有流连在空气中,但是它一个一个字的刻在江恒的眸子里。那眸子里,是有故事的。
这故事,和她有关。
田欣不知道这一回她是不是又多想了……
他向她走来,他坐在她的床边,他的手和她的臭脚丫子不过几厘米,他身子微微前倾,他呼吸很浅,他发型很乱,他眸子很黑,他的手突然摸上了她的额头。
很热的一只手。
手指厚实的触感,男人的触感,像一只动物的触角,惊得她不敢动弹。
“好大一个包啊。”
田欣眨了眨眼睛,心突然开始加速乱蹦,嗓子开始冒烟。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肌肤相亲,在那一方私陪间里,他们上演过各种武斗。
可为什么这一次,一切都晕染上了一些别样的暧昧?
仿佛她这一跤,直接跌进了异次元空间?
“怎么会是你?”田欣酝酿了半天,依旧只能说出一句话来。
江恒抽回了手,歪着头看着她,气氛一时寂静无比,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为什么不是我?”
“你这算是——总裁看望下属,还是学员看望教练?”
“有区别么?”江恒的眼睛似乎包含着笑意,这笑意让田欣说不出来的冷。
“当然有,这上下就颠倒过来了。”
“我并不是很在意上下。”
——我并不是很在意上下。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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