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致入微得丝丝入扣,滴点温暖深入人心。
他却从不自夸,低调又温存。
“对不起,卢总,我失态了。”田欣垂下头,怎么也装不出高兴的样子来,心里被狠狠揪着。
午夜她从灰姑娘变成了公主,太阳升起来,她就成了海上的泡沫。
一夜之间,那个男人突然就不见了,再睡醒,突然出现了一个强大到让她无法正视的女人。
她叫什么来着?梁文静。
他叫她文静。
“卢总?”卢俊好看的眉毛微微的一蹙,“看来你今天真的不对劲了,那小老虎跑到哪里去了?我看到的是一只乱挠的猫。”
“乱挠的猫?”
“是不是在懊恼昨天拒绝某人太快了?”
乱挠的猫一下子就亮了爪子,“你怎么知道的?”
江恒!为什么人人都知道了?
文静知道,卢俊也知道,这些天台的晚风、你对我说的话、你的脚步我的口不择言,难道不应该是只属于我们的么?
为何才短短一天,就成了别人口里的谈资?
“江恒、文静、我,我们三个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无话不谈。我想,这个习惯,我们都很难改变了。”卢俊看着田欣那掩饰不住的怒气,了然的说,“其实很难改变的,并不只是习惯,还有环境。”
“什么意思?”
“你认识江恒才几个月,他是你熟悉的江恒。可你不知道在美国的江恒是什么样子,你也不知道身为江氏财团少爷的江恒又是什么样子——我知道,文静知道。”
“你大概误会了……我只是因为他来健身中心没跟我说一声,不太舒服。”田欣口不对心的说着,绝口不提昨晚的事,卢俊几次想开口,都没有能发出一个音节了,果茶端了上来,卢俊突然开口问:
“江恒知道你不吃木瓜么?”
“……他怎么会知道?”
“那你知道江恒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有什么爱好,又有什么忌讳么?”卢俊平静的说着,像是手无寸铁的绅士,却总能让她遍体鳞伤。
“这样吧,我做东,一会文静健身出来,我们坐下来吃一顿饭,好么?”
“这不太方便吧。”
“就当是两个学员请教练吃饭,”卢俊调整着自己说话的方式,“我多带来一个朋友,可以吗?教练?”
田欣双手借着果茶的暖气,微微点了点头。
依旧是在这个小小的咖啡店,梁文静来了之后,整间屋子都有了生机。她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即便她穿的并不是什么吓人的大名牌,即便她面无粉黛、毫无首饰装点。她似乎就是有那么一种气质,一种田欣这样的平民丫头永远不能企及的气质。
这气质,来自于她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这气质,让她可以落落大方,也可以精于算计,却怎样都不会惹人厌烦。
“田教练,幸会。”她快言快语,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笑的十分自然,“方才真不好意思,江恒他打小就是个调皮学生,我替他给老师你道个歉。”
梁文静那样自然的直呼其名,江恒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这表情中昭然若揭着一种“熟悉”。突然间,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界限画在田欣面前,那边是江恒,是卢俊,是梁文静。那是一个她无法涉足的世界。
“她不会计较的,”江恒偷偷看了一眼她,心中哀叹着:
她不会计较的,我只会给她带来困惑。江恒啊江恒,你混得可真够失败的。小十六已经不是小十六,田教练也有了心上人,你只能回到那群狐朋狗友身边继续过以前的那种日子喽——
不如一醉方休。
“你又想喝酒了是吧?”梁文静突然飚出来一句,江恒笑而不语,梁文静皱起了眉头,“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真是不学好。”
“你就让我再喝一口,明天就开始上班了,公务累积如山,生不如死。”
“你该好好吃顿晚饭,回去洗个澡,刮刮胡子,明天干劲十足的去!有点CEO的样子好吧?”
田欣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一句话都插不上。
即便让她有空挡插话,她也不知道什么话才能让江恒流露出那种“了然”的表情。
他看她的时候,他和她说话的时候,他对她笑也好、调戏也好的时候,她都是被他拽着走,唯独那么一次,她说了不,他便真的走了。
一点余地也没了。
而梁文静不同,她才是那个能和江恒针锋相对、旗鼓相当的女人。
卢俊说的是对的,她从这一顿饭,吃出了太多的道理。
那有时候空荡荡、有时候酸滴滴、有时候热烘烘的心,突然一下子宁静了。
——田欣,我喜欢你。
十个小时前,天台上,他说了这句话么?
兴许只是风它太顽皮,说错了嘴。
田欣抓起那杯放了很久没有动的木瓜汁,慢慢的喝起来,原本忍受不了的味道,如今平淡的就和水一样。
江恒对着她笑了笑,突然问:“好喝么?”
田欣抿了一下嘴,想起卢俊那句话来了。
江恒知道你不喜欢木瓜么?
真是好讽刺。
“味道还不错。”田欣放下杯子,“你也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巧合。错过。强大的女配。
小胖和小十六啊~~~~~~~~~~~~~~~
小小声,其实以上三点都不是问题,问题是鹅子是偶尔要后妈一下的亲妈,噢嘎嘎嘎嘎嘎
就和傲娇的沈王爷一样,咩。
☆、都是健身惹的祸
深呼吸;呼;吸,呼,吸——
一直按住关闭按钮的手指弹开,两扇电梯门在眼前缓缓的拉开;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气味——
速溶咖啡、香水、油墨和机器快要烤焦的味道。
格子间依旧,人也依旧,在那一瞬;田欣还在侥幸似乎那些眼神也是依旧的,但是下一秒;当昨晚加班根本没回宿舍的小莫一脸睡眼惺忪的看见她时,当她口无遮拦的喊起来时,田欣就知道;一切终将不同。
“啊!田欣!你回来上班了!我以为你直接嫁入豪门了!”
随着这一声,偌大的开放办公室似乎都停止了运转,一百多个格子间里的故事都翻到了同一页,那一页分明写着:
田欣麻雀变凤凰?还是凤凰跌下树?
脚步停了下来,眼神射了过来,嘴巴动了起来,面目表情复杂了起来。
唯一没有变的似乎只有许头儿,她依旧气势十足的横着走,走到她面前劈头盖脸的说:“回来了?去人事部消个假。”
消假?
田欣眨了眨眼,刚想问出口,却看见四周那目光颇有些揶揄嫉妒的意味,还有些转瞬即逝的不屑,田欣赶紧脚下抹油的遛了。
的确,像她这样的小兵,上班途中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竟然惊动了总裁和副总裁两尊大佛来看望,的确是让众生愤恨的一件事。
如果大家知道她私下里可以乱摸江恒和卢俊……
如果大家知道江恒前天午夜刚刚向她表白……
如果大家知道昨天晚上她与他们吃了顿不咸不淡的晚餐……
如果。
田欣努力甩甩脑袋,这些都是太疯狂的如果,他们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她着实不该去招惹的。
咣当,田欣一头撞到了人,揉着额头,抬起脸,清晨的红光透过狭长走廊唯一的窗子,将一切紧紧的笼住。他和煦又温暖,眼也微微笑着般,“早。”
“早,”田欣慌忙低下头,心不知为何又紧张起来,“卢总早。”
“注意身体。”卢俊略略一点头,便绅士的为他拉开一旁人事部的大门,仿佛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人事部主任郝刚见到卢俊一大早来了,赶忙站起来,结果卢俊却是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进来的是那个最近很红火的“田欣”。
一提起这个田欣,郝刚就火大。
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摔了一跤,搞的两个总裁出动去看望她,让秘书处的势利眼赵蕾抓住了好机会,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立了一大功。
心中虽这么想,嘴上却依旧和蔼着,眼睛都笑弯了,“小田啊,来来来,里面坐。”
卢俊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帮田欣把门给带上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人事部的七八只老狐狸们“会意”了。
郝刚这狐狸头子更是了然于心。
哦,哦哦,哦哦哦。
原来这小丫头攀的高枝是这一枝。
田欣头一次见到郝刚这中层领导笑的这般大尾巴狼,心中忐忑不安,只得抓着包坐在他办公桌面前,屁股坐在凳子边儿上,不敢坐实,人也像走在悬崖边上似的,一颗心忽上忽下。
“小田啊,这么快就出院了?多休息休息,不着急回来上班。”郝刚挤眉弄眼的说,“人性化管理嘛——”
“谢谢,谢谢领导。”田欣心中五味混杂,一会儿是为了这特权忍不住的沾沾自喜,一会儿又是为这潜在的灾祸惶惶不安。
“你可是上面亲自关照过的,公伤,住院费用公司负担一半,而且这十几天呢——你是带薪休假。”
哈?带薪休假?
怪不得许头儿说什么消假!
田欣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郝刚嘿嘿嘿嘿的笑着,笑得她全身发毛。
“小田啊,要是上面回头问起来,可别忘了说一嘴,我们完全按照上级的意思办了呦——”郝刚在“完全”二字上重重的加了一笔,田欣尴尬的回笑着,突然特别想给他一巴掌。
晚上正巧是卢俊的私陪课,他搭着条毛巾走进屋子的时候,田欣正在压腿,小姑娘往镜子前一站,专业的就像芭蕾舞演员,身体柔韧,明明不算漂亮的脸蛋,却因为一种说不出的自信而显得神采奕奕,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阳光万里。
卢俊用毛巾擦擦汗,突然明白,为何江恒会希望她是小十六了。
咳咳。
卢俊微笑着站在门口,田欣一转身,可能是太久没有运动,这么猛地一扯,那条立在地上保持平衡的腿一弯,另一条腿却挂在横杠上,身子顿时栽了。
卢俊平日一贯是缓慢的,温文尔雅,仿佛就连骂人都会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此刻却突然冲了过来,速度快的惊人,下一秒,两只手紧紧的扶住了她,其中一只还不可避免的摸到了她的屁股……
“没事吧?”卢俊的气息突然在她耳边窜了一下,田欣脖子禁不住的一抖。眼前不知为何晃过了一片红土大地,心中顿时失落了几分。
为什么不是他呢?
可能,再也不会是他了吧。
他的私陪课正好上完了一个流程,还没听到他再报一个流程的消息。
事实上,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多久了?田欣禁不住自己笑话自己,不过只是两天罢了。
为何度日如年。
“江恒说的不错,”卢俊叹了一口气,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来,“你果然特别容易溜号。”
“哦,他又跟你说这些。”田欣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笑容中都是苦味,“对了,我忘了,你们无话不说。”
“听上去酸酸的。”
“哦?”田欣眼睛微微一眯,“哪有?”
这一天,卢俊的私陪课“量很足”。卢俊不知道她的话是不是酸酸的,他的肌肉是酸酸的无疑了,小姑娘几乎是上窜下跳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是的,活像只蚂蚱。
“喂,这里不对啊,起来起来,重做重做!”
“嘿嘿嘿,不许偷懒,罚你多加十次!”
“腿呢?腿抬起来!抬起来会不会啊!”
卢俊不免好笑,这小丫头为何突然火大,恐怕她自己是不知道的,但他却知道。他只是不愿捅破,亦或是不能捅破,因为捅破了,恐怕尴尬的会是他们二人。
“喂,教练,你平常要是有在健身中心这气势的十分之一,就不至于被欺负了。”休息的时候,卢俊气喘吁吁不顾仪态的躺在地板上休息,看着挡住他视线的教练的大脸,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平常?”田欣的心已经都被健身中心占满了,脱口而出,“什么平常?”
说完,她才恍然大悟,平常——公司么?
靠,在公司她要是敢这么对总裁说话,那赵蕾和郝刚一边一个,就能把她剥皮拆骨、直接下锅了!
“我哪敢。”田欣突然露出颇为小人的微笑,“我哪敢明着来。郝主任都说了,他们可是完全按照你的意思给我安排了带薪休假呢!”
卢俊双手交叉于脑后,眼神一扬,“不是我的意思,是江恒。”
江恒?
他还记得我?他还惦记我?
田欣的表情顿时五彩斑斓,卢俊细细的打量着,什么都明白,又是什么都不能说。看了看墙上的表,卢俊突然说:
“教练,我眼睛迷了。”
“这么不小心,来,我看看。”
“站不起来了。”
“麻烦。”田欣跪在他身旁,脸低下来,轻轻翻开他的眼皮,柔柔的吹着。
咣当。
门开了。
眼角余光扫到了两双运动鞋。仿佛是一对最新款的豪华情侣跑鞋。
江恒、梁文静。
田欣的动作像是永恒的定格在那里,卢俊的眼睛亦是永恒的被戳开,他们的脸曾经只有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这距离定格在江恒与梁文静的眼里。
哦。
哦。
江恒和梁文静同时“哦”了一声。
江恒有开始生气了,他生气的时候很明显,肌肉紧绷着,嘴唇也抖着。
梁文静的眼却微微翘起来,眸子里似乎有了春光,“卢俊,你挺大爷的啊——伺候得很周全么?”
这话到了江恒嘴里,倒是很简单明了。“卢俊,晚上回公司开会。”
“什么时候定的?”
江恒凌厉的一扫这暧昧纵生的私陪间,这曾经属于他的私陪间,这曾经只是他的教练,字正腔圆的喷出两个字来:
“刚刚。”
梁文静抬起脚追了出去,临走还不忘火上浇油加了一句:“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