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职务,并转让所有股份。”江恒的声音听上去遥远犹如在天边,而她就像无数平庸的路人一样,有些痴呆的仰面看着大屏幕,以一种几乎朝拜的姿态。鬼使神差的摸出手机,几乎是恶作剧般的,发给“江先生”一条短信,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故意不抬头,只听着不久后来自那大屏幕的“咦——”
猛地抬起头,本应关机的江先生他急匆匆的从座位上冲下来,不管不顾在场的众多新闻媒体和高高在上、一言未发的江老先生。镜头跟随着他矫健的步伐一路直下,一直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卢俊接过了他的手机,匆匆看了一眼,眉毛蹙紧,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镜头的追捕。
全世界大概只有江恒和田欣知道卢俊皱眉头的原因。因为她发给了江先生的那条短信,字很少,意思却很丰富。
“小胖回来了。”
小胖回来了,他不请自来,敲开了卢俊的门。
“丘sir,共事这么久,这是你给我最大的一次意外。”卢俊开门的时候还打着电话,电话那边正有人报告给他今早田欣是从谁的公寓里走出来。如今,这公寓的主人、这故事的主角就这么活灵活现的出现在面前,打了卢俊个措手不及。
“我来的目的很简单,想请你转达给江恒一句话。放了田欣吧,这对谁都好。”丘sir斜靠在门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卢俊,他本就高了卢俊一头,此时此刻更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丘sir,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一些?”卢俊不禁想要大笑,虽然这样与他一向的风度不符,但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滚。”
“与其让真的小胖伤害小十六,不如让我这个假的小胖欺骗小十六。”丘sir撑住卢俊要关上的门,门那边的男人眼神慢慢浮起来,愈来愈冷,“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很想揍我一拳,但是听我说完这句话再揍。”丘sir毫不避让,“你真的想看到田欣成为江家的牺牲品么?我想江老爷子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
一时间,江家的大花园里面那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的脸,无限的放大在卢俊眼前。曾经他劝过田欣的话,如今居然被丘sir说出来教训他:“他们是两个世界行走的人,是两条永远不会交汇的平行线,无限接近,却永远不能重合。”
“丘sir,你的好口才似乎用错了人。”
“我没有找错人,因为只有你能说服江恒,因为你一半是江恒,一半是田欣,因为你生在贫寒,却长在富贵,因为你从来都在夹缝中,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也没有人比你更有说服力。”
卢俊一时语塞,丘sir向后退了一步,“林威虽然是个混蛋,但他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了田欣十年。现在,我愿意接替他做这个混蛋,我会比他更混蛋。”
“我为何要相信你?”
“因为其实你和江恒都很清楚,事已至此,再无别的选择。”
别无选择了么?真的别无选择了么?为何现实终究不会成为童话?为何梦境终究都会醒?为何爱情故事走到最后,只能是这样无可选择的结局?
卢俊不懂,江恒也不会懂。但其实,卢俊懂的,江恒也懂的。只是,他们都希望自己不懂。不懂,便不想,不想,便不做,不做,便不痛。也许不痛,童话就不会终结,梦境就不会醒来,故事就不会结尾,结局就不必选择,而或无可选择。
卢俊没有想到江恒比他更快的接受了这种“被选择”,兴许他才是那个一直都更加清醒的人。依旧是小酒吧的两个喝酒的男人,这一次,居然是卢俊先把自己喝到了桌子下面去,江恒一直都喝不醉,他看着酒杯里荡漾的光怪陆离的液体,透过这酒杯,看到的世界多么精彩。可惜,他已经喝不醉了。
终于拨出了那通电话,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接起来,“教练,我的私陪课还有一节,我想预约在明天,可以么?”
田欣听着话筒那边的话,那语气平淡得没有任何气愤、讶异而或悲伤。田欣仿佛听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一种想哭哭不出来的冲动,话在嘴边,只能说,“最后一节了,是么?”
“最后一节,请多关照,教练。”
作者有话要说:通告:
原本鹅子是打算网络版18w字,网上更新到15w字,余下3w字结尾到实体书上市后补全。
可惜故事发展缘故,网络版无法写到18w字,可能会写到16w字就完结了,所以网络版更新到33节,会停下来一段时间(基本到33节的时候结局已能看出来,剩下几万字只是收尾罢了。),等到明年实体书面市的时候补全。
感谢大家一路相随,写这本书的时候鹅子自己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故,因而调养生息了一段日子,鹅子会在今年11月恢复正常的写作,可能于11月开古言新坑,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定音
田欣一直在盯着他后背上那颗最大的汗珠。
在昏黄的灯光下;随着他有节奏的起起伏伏,那肌肉紧绷的背部线条宛如一片绵延起伏的红土大地,而那颗汗珠正消无声息的,一点点滑落到悬崖边上。
一寸;两寸;三寸;悄无声息的滑落;破碎;溅在地板上;留下了圆形的汗渍。
当年无限旖旎;如今却只剩下一个近乎讽刺的圆满。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可惜一切都不再如当年。田欣倚着墙;看着他做着那些熟悉的健身动作,看着他在自己的口令下俯首称臣,看着他每一次不经意的与她四目交汇时流露出的深意,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小时,六十分,三千六百秒,它们飞快的逃了。田欣从没有感觉到时光的流逝是如此的无情。当时针与分针终于走到了那个终点,当她推开门迎面而来从走廊灌进来的冰冷空气,想哭的冲动战胜了一切。从不在健身中心落泪的小十六,第一次不甘的流下的眼泪。她堵在门口,全身颤抖着,感觉到身后男人的温度,那温度如此真实,他的胸膛紧紧的贴在她的后背,彼此的心跳似乎都在和旋。
他的话在她的耳边,他说,“你终于找到了小胖了,这也许就是故事最好的结局。”
其实,故事根本没有所谓的最好地结局,因为每一条道路只能通向一个终点,而每一个故事也便只有一个结局罢了,因而无所谓最好,也无所谓最坏。
一切仿佛回到当初那个假面舞会,在一切光鲜的旖旎的梦境中,他带着他的假面而来,一般是哭泣,一般是狂笑。世人终究读不懂他,即便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已经放大到众人面前。那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始终只是别人口中的故事,而不是他的。
而她懂他,而她听得见他。可她却不能靠近他,如同两条平行线,并肩而驰,却仿佛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兴许,当爱情光天化日,便已羽化飞仙。这尘世,留下的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女人,和一个力不从心的男人。
“外面那些车,都是你的么?”田欣看着空无一人的健身中心,“那些把健身中心包场的人,也都是你的么?”
江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田欣破涕为笑,“排场真大。”
“没办法,谁叫我是江恒。谁叫——我不是小胖。”他的话带着沉重的鼻音和几乎不可分辨的哭腔,它们钻进了她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它们生根发芽,它们开花结果。
“其实我已经不在乎你是不是小胖,但是我不能不在乎你是不是江恒。”田欣闭上眼,眼前出现的是灿烂星空下,他令人眩迷的侧脸和那个深深、深深的吻。田欣微微笑着,“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么?”
“可以。”
“真的可以?”
江恒低声笑了,终于笑了,“顺路。”
长长的车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田欣想要不去看后视镜里面那黑色的延绵,却不能收住自己的眼。试图开玩笑,可是话在嘴里总是变了味道,“喂,你真是大少爷呢。”
江恒平稳的开着车,没有回一句话,只是在一个岔道,突然猛地开始加速,就在这个时候,从对面方向开来的两辆车插入他的车后,猛地截住了江家保镖们的车流。“卢俊和文静?!”田欣惊叫起来,江恒平淡不惊的说,“我会还给他们这个人情的。”
田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直直的看着路的前方,说:“有什么意义呢?你能这么一走了之么?”
“我不能。但是我至少可以给你一个最美好的分别。”江恒说的如此直白,直白得让田欣的心,连抽痛都不能,仿佛所有的痛感都不再了。如若一个人已经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滋味,那岂会知道不幸福是什么滋味呢?
“我们去哪里?”
“你不是说了,小胖的坟墓。”
“不是这个方向。”田欣徒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侧目看了看他,心一紧。他们一起走过这条路,在那个星繁欲坠的夜晚,在那个只有淡淡路灯相随的大道上,开往她心里一个发酵了十年的梦。江恒不是要带她去小胖的新坟地,而是旧墓。那个葬梦之地,也是梦醒的地方。
墓地的守墓人依旧大开方便之门,车平稳的开进墓地,当年那块小墓碑如今竟还立在那里。田欣惊讶的看着江恒,江恒耸耸肩膀,“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以我那令人恶心的特权。”
“你要陪我下去么?”
“还是不去了吧。”江恒淡淡的说,“就像上次一样,我在车里等你。”
江恒把她放下车,车慢慢向后开去,就像一位绅士退场。田欣一步步走向那块小墓碑,就像看见了一个老朋友,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太阳般温暖,“好久不见了,小胖,我又来看你了。”
小胖,我还记得你的向日葵,我还记得你说过我的笑容像太阳一般的温暖。
小胖,我还记得你的口琴,我还记得只有你会吹奏的那首曲子。
小胖,我还记得你的诺言,我还记得你说你会回来娶我的,在我二十六岁的如今。
可小胖,我忘不掉的是那个男人,那个允我支配他、喝令他、折磨他的男人,那个把我高高的托起、又轻柔的放下的男人,那个拥我入怀、予我深吻的男人,那个在我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男人,那个为了我而要离开我的男人——他在另一个世界爱着我,那一个与我平行的世界。
可小胖,我忘不掉他。
田欣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几乎是飞快的奔了出去,她几乎能看见那里停着他的车,车边他轻轻依靠着,沉默的吸着烟,烟圈飞升上了天,似乎是一支愉快的曲子。
她奔了出来,几乎能看见平行线交汇的扭曲空间,那里有车,有男人,有香烟,却是转过来一张,别人的脸。
丘sir微微笑着,一切那么自然,仿佛和她来的人就是他,又仿佛带她走的人,也是他。
“人呢?”
“我一直在这里呢,小十六。”
“不,不是你,他呢?”田欣狂奔向前,几乎以为这样就能抓住他的衣角,身子被丘sir拦住,随后被他高大的身躯牢牢的锁住,“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
“没有他了,从今以后没有他了,只有我。”丘sir死死的抱住她,“我晚了十年,对不起,回到我身边吧,醒来吧,醒来看着我,看着我。”
田欣抬起脸,太阳下山了,星火灭了,向日葵枯萎了,口琴声停止了。
小胖死了。这一回,是真的死了。
三辆跑车并肩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在这夕阳的一片金红中。耳机连通着,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却是没有一个人先开口。广播里播着新闻,似乎和他们都有关系,却似乎和他们都没什么关系。
“江氏财团撤资后,原属于江家大少爷江恒的诸多企业,包括业绩上涨了百分之三十六的格调公关公司都将会易主。”
“据可靠消息,江恒辞去格调公关CEO后,将由副总卢俊接手。”
“江氏和梁氏的联姻已成定局,美国最有声望的两大华商强强联合,相信会为低迷的股市打入一针强心剂。”
联通的电话群聊中终于传来了梁文静犀利的冷笑。“看来是要买点股票了。”江恒随即说,“要不我买你家的,你买我家的,如何?”梁文静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扬声器中甚至盖过了聒噪的广播。
一直没有说话的卢俊终于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声:“小心驾驶。”
话音刚活,梁文静的车刷的一下子从岔道口飞了出去,几乎是毫无预兆的冲向了路边的田地,在在中间车道行驶的江恒紧急踩了刹车,就看见左手边卢俊的车门已经打开了,在车还没有完全减速的情况下,他已经滚了出来,一瞬间就消失在视野里,江恒飞快的推开车门向后望去,只看见一个在地上挣扎着的小黑点,踉跄的爬起来朝着路边跑去。
是日第二天,在私家医院,梁文静手腕上缠着康复绷带,十分不利落的给卢俊削着苹果,而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卢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苹果被削剩到一半,以一种后现代的造型出现在嘴边。
“张嘴,啊。”梁文静好像在哄小孩似的,卢俊无奈的裂开口,梁文静不知道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也会扯到下巴那缝线处,一点都不客气的直接按进他嘴巴里。卢俊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梁文静。
江恒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咳嗽了两声,梁文静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你怎么总是出现的这么多余?”
“吃了炸药了?”江恒还能坚强的笑出来,梁文静真是不知道他怎么还有心情笑。
“你只负责照顾病人,对付江家和梁家的头疼事都是我在跑,你还有何不满的?”
“哼。”梁文静全全把卢俊这一身伤怪罪在江恒身上,也不想想究竟是因为谁卢俊才舍身跳车。江恒并未和她理论,只是走到旁边坐下,卢俊侧过头,满嘴的苹果说不出话,只是眼眨了眨,江恒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怎么会和她一般见识?”
梁文静一下子就红了脸,不满的嘟起嘴,“你也是的,我这飙车的都没怎么样,你这救人的怎么把自己摔成这般田地了?你也太脆弱了